中国分体文学史·戏曲卷：舞台布景虚拟实拟一桌二椅

三、时空的虚拟

除了具体实物可以虚拟而外，“抽象”的事物也可以虚拟，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对时间和空间的虚拟。时间虚拟，是指舞台上的时间不必等于生活中的时间，既可任意放长，也可任意缩短。如上面举到的《穆柯寨》一例：在刀枪并举的关头忽然让时间“顿住”，让穆桂英和杨宗保从容开唱，这显然是把时间大大放长了。又如上一章所举《捉放曹》中陈宫的唱段：从打初更（幕后打更锣）开始，唱十来句便到二更，再唱若干句又到三更，唱段结束时已是四更；陈宫题诗一首后逃走，则已五鼓天明。一个唱段加一首诗就是一夜，这又是把时间大大缩短了。

空间虚拟更多见。通常情况下，舞台上只放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即“一桌二椅”，而不再有其他布景之类；至于剧情发生在何种环境中，主要是通过虚拟表演（加上唱念等）来体现。一桌二椅本身也不代表确定的环境。一方面，桌椅的不同摆法，与一定的表演结合，便可分别代表书斋、客厅、宴会、公堂等不同场所。这类情况下，一桌二椅仍是用作桌椅，故属“实拟”；但书斋、客厅、宴会、公堂等场所主要是虚拟出来的。另一方面，一桌二椅还可代表桌椅以外的东西，如与不同的表演结合，它们可以代表床、船、桥、山、城楼等等。上一节举到的《长坂坡》，便是用椅子代表井台。如果某位神仙或妖怪站到桌上去，还可以表示“驾云”。在这类情况下，一桌二椅连“实拟”意义也没有了，它们被用来虚拟床、船、桥、山、城楼、井台乃至“云头”等等。再举一折戏为例，看看如何虚拟环境。《梁山伯与祝英台》中有一折《十八相送》，演梁山伯送祝英台返家，一路上他们走过山村、池塘、土地庙、水井、小桥等等，一共走了十八里，最后在长亭分手。但表演者始终就在台上转，台上也不出现任何布景——所有景物都是通过演员的虚拟表演而“呈现”在观众的“感觉”中。如梁山伯唱“弟兄双双进庙堂，金童玉女列两旁……”，同时二人做进门、观看、拜神等一系列动作，观众便知道是在土地庙里了；梁山伯唱“兄送贤弟到溪旁，独木桥儿窄又长……”，同时二人做“过桥”等动作（可用锣配上轻轻的“水声”），观众便知道他们是在过桥了。如此表现，可说是境随人走、步移景换。(www.xing528.com)

虚拟手法的普遍使用，一定程度上有“因陋就简”的因素，因为民间艺人没有力量在舞台布景方面有很大投入。但更重要的是，在高明的艺术家手里，虚拟已成为一种变局限为自由、化简陋为神奇的有效方法。这种方法使得原来非常有限的舞台时空可以无限“放大”，因而舞台对大千世界的表现几乎可以无所不至，表现任何场景都非常方便。虚拟对于对象原型来说正是“离形得似”，尤其在刻画人物内心情态方面有重要意义；作为艺术家对生活对象的独特“解释”，这种艺术方法本身也很有意趣。由此而言，虚拟也是写意精神的一种重要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