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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学者论泰戈尔:泰戈尔之感想浅析

时间:2023-07-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个人对于泰戈尔之感想陆懋德余久知印度有泰戈尔之人,泰戈尔之诗,与泰戈尔之思想。余只就个人对于泰氏之感想,略述于下,以供社会之参考。然则吾人以诗人待遇泰氏,以诗人之言论待遇泰氏之言论,最为合宜。泰氏之品格泰氏之品格,可由其外貌见之。反对派之误解泰氏厌恶物质文明,因厌恶物质文明而反对物质文明,亦自然之理。今之反对泰氏者,即因其反对物质文明。吾甚愧吾国之思想界尚无其人。

中国学者论泰戈尔:泰戈尔之感想浅析

个人对于泰戈尔之感想

陆懋德

余久知印度有泰戈尔之人,泰戈尔之诗,与泰戈尔之思想。余于其著作,虽已浏览数种,而实无暇细读,不过知其个人之意见如是如是而已。泰氏来清华学校小住数日,余仅与其谈话一次,并听其演讲一次。今北京欢迎泰氏者有人,反对泰氏者有人。余只就个人对于泰氏之感想,略述于下,以供社会之参考。

泰氏之人物

当泰氏在京,为之“捧场”者大有人在。或呼之为大哲学家,或呼之为大革命家,或呼之为诗圣,或直呼之为圣人。泰氏对余言:“余非哲学家,亦非宗教家,亦非政治家,不过为诗人而已。”余观泰氏之谈话及态度,均有诗的(poetic)表现,谓之诗人,诚不为过。吾人于外国诗,无甚研究,是否诗圣,无从判断。泰氏自言未习佛学,而幼年受婆罗门教之熏陶。泰氏又好称上帝及灵魂,则其长年受基督教之影响,又可知也。然则吾人以诗人待遇泰氏,以诗人之言论待遇泰氏之言论,最为合宜。若视之如大哲学家,如大圣人,而就之以解决道德政治各种问题,亦适足引起诗人之“不耐烦”而已。

泰氏之思想

泰氏厌恶物质文明,无可讳言。然此类思想亦东方人固有之思想,在欧美人以为新奇,而在东方人则不必警异。二千年前之老子已先言之。19世纪之托尔斯泰已先言之。余意吾国人当引泰氏为同调,而不意吾国人之反对泰氏者,正在此点也!试问吾国之物质文明,有何可言?吾国之主张物质文明者,其成绩又如何?今不知自己本非物质文明之国家,而反诟骂厌恶物质文明之人士,不知感受东方人之同情,而反崇拜欧美人之馀论。譬如食穷之士,高谈富贵之门,自己虽欲“高攀”,其如“高攀不上”何也!

泰氏之美感

泰氏最富于审美的感情,此亦诗人之公共的性质。泰氏言“西人有意造美术品,中国人能于无意中使日用之物皆美”。此亦精论,惜为多数人所未解。泰氏又言:“中国无处不美,唯西洋势力所及之地,皆变美为丑。”吾国人试观北京电车公司已拆去旧有之东西牌楼,而将代以西式之西门汀牌坊,则对于泰氏之说,尚有不表同情者乎?泰氏又爱妇女的友伴。彼言“凡至某处,必受妇女欢迎,方为真受欢迎”。又言:“惜年已老,女界中无人愿为友伴。”夫以泰氏之土面雪发,欲得吾国妇女之欢迎,盖非容易。吾闻以“千金丽质”而与泰氏周旋者,仅有一林女士而已。

泰氏之品格(www.xing528.com)

泰氏之品格,可由其外貌见之。彼着印度小帽,服印度长袍,足踏中国之双脸缎鞋,一见而知其为东方之老学者。清华教授王文显描写其形容,曰:“其状高矍,其鬓灰白,其体从容而尊严,其音和平而甜美,其举动不用矫揉造作。”凡此皆为其修养功深之表现。余观泰氏实有一种感人之态度,令人一见而知其性情之冲淡,胸怀之坦白,心地之光明,人格之高尚。与吾因时流政客学者之满口仁爱,而心术阴险,满面热诚,而手段狡诈者,其态度迥乎不同。或又谓泰氏此来,亦自有一种目的,不过为印度作宣传而已。试问不受他人一钱之助,不惮万里重洋之险,而为本国宣传,在中国能有几人,此亦见其人格之不可及也。

欢迎派之误解

或谓某派闻泰氏为印度革命首领,因欲利用彼鼓吹革命主义。为此说者虽过于滑稽,而颇不乏人。不知泰氏之主张,极为和平,与印度之甘地本非同调。盖甘氏为实行的民党,而泰氏为理想的诗人;甘氏主张与英国不合作,而泰氏主张与英国合作,此其不同之要点。泰氏不幸为中国社会所误解,此实泰氏暮年“无妄之灾”也。

反对派之误解

泰氏厌恶物质文明,因厌恶物质文明而反对物质文明,亦自然之理。今之反对泰氏者,即因其反对物质文明。夫当今之世,吾人固不能不采用物质文明之贡献,然所谓物质文明者,亦岂绝对的无可反对之理由?善乎清华教授美人哈杂特之言曰:“吾美人固生长西方文明之内,然西方文明又岂人类独一无二之路乎?”夫泰氏亦非劝人绝对地不用物质文明,不过指出物质文明之弱点,使人知物质文明之外,尚有精神文明之重要而已。前数年,英人罗素在北京,亦常指谪西方文明之弱点,赞美东方文明之优点。今人不反对罗氏而反对泰氏,或谓为“势利之见”使然,“其然,岂其然乎?”

批评

泰氏为诗人,惜余不习英国诗,更不解印度诗,无以测其高深之所在。就其思想言之,如厌恶物质文明,重视精神文明,实亦醉心欧美文化者之“一剂清凉散”,英人之谚有之曰:“得一天下而失自己之灵魂,何利之有?”语此实可总括泰氏之学说,然此固不可用狭小的眼光、短期的时间与现在的效果,而评议其高下也。若论其爱国之热诚、高尚之人格、坦白之胸怀、真实之态度,正如刘先生所谓“当求之于古耳,仓促未得其比也。”吾甚愧吾国之思想界尚无其人。余又忆及泰氏在清华有言曰:“余恐今生不能再来。”此语尽流露印度学者之率真口气。使欧美人处此,虽明知不能再来,亦必曰“希望再到此地”矣。

原载《晨报副镌》,1924年6月3日

陆懋德,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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