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武功与武德——泌之战
本篇选自《宣公十二年》(前597)。
上篇选文中楚庄王围郑,郑人起初坚守城池,不愿服楚,除了占卜结果说讲和不吉,影响了郑襄公的决策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郑曾向晋告急,指望晋国会出兵来救郑。结果,死守了3个月,晋国那边却不见动静。而郑国内部却出现了分化,亲楚的石制想向楚庄王割地请和,另立公子鱼臣为国君,并且暗中帮助楚军攻入了皇门,郑襄公这才不得已向楚庄王请罪投降。
但晋国方面也不是置郑国于不顾,一半是古代信息传递过于缓慢,相互难以及时沟通,一半也是晋犯了点经验主义错误,以为像过去一样,凡郑国倒向自己一边,楚国少不得要惩戒威吓一下,围攻一阵也就退兵了,属例行公事,低估了楚国这次军事行动的较真劲儿、力度以及造成的后果。等他不温不火地组建好军队领导班子,整编完甲士、徒兵,配备齐车马、兵杖、粮草,拉开队伍南下救郑时,时令已是季夏六月了。还没过黄河,人家那边郑襄公早已撑持不住,山穷水尽,乞求楚庄王网开一面,给条活路了。面对新的形势,晋军应该如何动作,高级将领们出现了意见分歧。
晋国的中、上、下三军各有将、佐,号称六卿,中军之将即为全军主帅。这一次,担任中军之将的荀林父刚刚执掌帅印,威信还没建立起来,说的话镇不住人。而中军之佐先縠却是个刚愎自用的人。荀林父不主张与楚军对决,想先按兵不动,等楚军退后再渡河与郑国算背晋亲楚的账;先则反对这种欺软怕硬的做法,力主要与楚一决胜负,宁可死也不能在自己手里丢了晋国的霸主地位。另四个卿中,士会、赵朔、栾书基本上同意荀林父的意见,只有郤克没表态。如果把不表态视作随大流的话,那么先縠在六卿中是绝对孤立的,只有赵括、赵同两个大夫附和他。但是先榖根本不尊重主帅的部署,也不服从多数人的意见,竟一意孤行,擅自拉出所属队伍渡过河去。这一险招,迫使荀林父不得不率大军随于其后,在黄河以南敖、二山之间,暂且驻扎下来。
其实楚庄王最初也并无必欲与晋一战之意,他只想实现一个愿望——饮马于河——然后,就打道回府。但是,消息传来,晋军渡河南下了。此时,由于楚军已经向北推进到今河南郑州市以南,与安营扎寨在敖、鄗之间的晋军已经相距甚近。楚庄王犹豫之间,有放弃到黄河边上饮马,立即返回楚国,避免一场强强对决的意思。令尹孙叔敖也深感去冬以来的半年之间,楚国军事行动太过密集:伐陈,伐郑,军队长期在外。面对强敌晋国,不好说有必胜的把握,因而积极主张掉头南归。这时,一个不在其位的近臣伍参却谋起政来了,他早已利用楚、晋大军相距不远,派人打探了晋军虚实,知道晋军主帅无威而不欲战,主战的副帅不听命于主帅却是少数派。一支再强的军队若是领导层不统一不团结,其战斗力是必然要大受影响的。如果迎敌而上,晋军必败。他把自己的调查和分析向楚庄王说了,还不忘用以君逃臣、有辱国家的话重重地刺激了一下庄王。楚庄王果然脸面有点下不来,再说听伍参知彼知己的一番介绍,也觉得貌似强大的晋军确实存在致命的弱点,这才下令令尹作好迎战晋军的准备。
于是,一场被称为“泌之战”的楚、晋争霸战,就此拉开了序幕。我们需要知道的是,如果晋国没有先縠,楚国没有伍参,这场战争原本是打不起来的。
十二年……夏六月,晋师救郑。……及河(1),闻郑既及楚平(2)。桓子欲还(3),曰:“无及于郑而勦民(4),焉用之(5)?楚归而动(6),不后(7)。”随武子曰(8):“善。会闻用师(9),观衅而动(10)。德、刑、政、事、典、礼不易(11),不可敌也,不为是征(12)。……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13)。兼弱攻昧(14),武之善经也(15)。子姑整军而经武乎(16),犹有弱而昧者,何必楚?……”彘子曰(17):“不可。晋所以霸,师武、臣力也(18)。今失诸侯(19),不可谓力;有敌而不从(20),不可谓武。由我失霸,不如死。且成师以出(21),闻敌强而退,非夫也(22)。命为军帅,而卒以非夫(23),唯群子能,我弗为也!”以中军佐济(24)。
知庄子曰(25):“此师殆哉(26)!……果遇(27),必败。彘子尸之(28),虽免而归(29),必有大咎(30)。”韩献子谓桓子曰(31):“彘子以偏师陷(32),子罪大矣。子为元帅,师不用命(33),谁之罪也?失属亡师(34),为罪已重(35),不如进也。事之不捷(36),恶有所分(37)?与其专罪(38),六人同之不犹愈乎(39)?”师遂济。
楚子北师(40),次于郔(41)。沈尹将中军(42),子重将左(43),子反将右(44),将饮马于河而归(45)。闻晋师既济(46),王欲还,嬖人伍参欲战(47)。令尹孙叔敖弗欲(48),曰:“昔岁入陈(49),今兹入郑(50),不无事矣(51)。战而不捷,参之肉其足食乎(52)!”参曰:“若事之捷,孙叔为无谋矣。不捷,参之肉将在晋军,可得食乎?”令尹南辕反旆(53),伍参言于王曰:“晋之从政者新(54),未能行令。其佐先縠刚愎不仁(55),未肯用命。其三帅者(56),专行不获(57),听而无上(58),众谁适从(59)?此行也,晋师必败。且君而逃臣(60),若社稷何(61)!”王病之(62),告令尹改乘辕而北之(63),次于管以待之(64)。
晋师在敖、鄗之间(65)。……楚少宰如晋师(66),曰:“寡君少遭闵凶(67),不能文(68)。闻二先君之出入此行也(69),将郑是训定(70),岂敢求罪于晋?二三子无淹久(71)。”随季对曰:“昔平王命我先君文侯曰(72):‘与郑夹辅周室(73),毋废王命(74)。’今郑不率(75),寡君使群臣问诸郑(76),岂敢辱候人(77)?敢拜君命之辱(78)。”彘子以为谄,使赵括从而更之曰(79):“行人失辞(80)。寡君使群臣迁大国之迹于郑(81),曰:‘无辟敌(82)!’群臣无所逃命(83)。”……
晋魏锜求公族未得(84),而怒,欲败晋师。请致师(85),弗许。请使,许之。既往,请战而还。楚潘党逐之(86)。……赵旃求卿未得(87),且怒于失楚之致师者(88)。请挑战,弗许。请召盟,许之。与魏锜皆命而往。郤献子曰(89):“二憾往矣(90),弗备必败。”彘子曰:“郑人劝战(91),弗敢从也;楚人求成(92),弗能好也。师无成命(93),多备何为!”士季曰:“备之善。若二子怒楚(94),楚人乘我(95),丧师无日矣,不如备之。楚之无恶,除备而盟,何损于好?若以恶来,有备不败。且虽诸侯相见,军卫不彻(96),警也。”彘子不可(97)。士季使巩朔、韩穿帅七覆于敖前(98),故上军不败。赵婴齐使其徒先具舟于河(99),故败而先济。
潘党既逐魏锜,赵旃夜至于楚军,席于军门之外(100),使其徒入之。……
乙卯(101),王乘左广以逐赵旃(102),赵旃弃车而走林(103)。屈荡搏之(104),得其甲裳(105)。晋人惧二子之怒楚师也,使軘车逆之(106)。潘党望其尘(107),使骋而告曰:“晋师至矣!”楚人亦惧王之入晋军也,遂出陈(108)。孙叔曰:“进之!宁我薄人(109),无人薄我。《诗》云‘元戎十乘,以先启行(110)’,先人也(111);《军志》曰‘先人有夺人之心(112)’。薄之也!”遂疾进师,车驰卒奔,乘晋军。桓子不知所为,鼓于军中曰:“先济者有赏!”中军、下军争舟,舟中之指可掬也(113)。晋师右移(114),上军未动(115)。
工尹齐将右拒卒以逐下军(116),楚子……使潘党率游阙四十乘从唐侯以为左拒(117),以从上军。驹伯曰(118):“待诸乎(119)?”随季曰:“楚师方壮,若萃于我(120),吾师必尽,不如收而去之,分谤生民(121),不亦可乎?”殿其卒而退(122),不败。……晋人或以广队不能进(123),楚人惎之脱扃(124),又惎之拔旆投衡(125),乃出。顾曰(126):“吾不如大国之数奔也(127)。”……
及昏,楚师军于邲(128)。晋之余师不能军(129),宵济(130),亦终夜有声。
丙辰(131),楚重至于邲(132),遂次于衡雍(133)。潘党曰:“君盍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134)?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楚子曰:“非尔所知也。夫文止戈为武(135);……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136),故使子孙无忘其章(137)。今我使二国暴骨(138),暴矣;观兵以威诸侯(139),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犹有晋在,焉得定功?所违民欲犹多(140),民何安焉?无德而强争诸侯,何以和众?利人幾之而安人之乱(141),以为己荣,何以丰财?武有七德(142),我无一焉,何以示子孙(143)?其为先君宫(144),告成事而已(145),武非吾功也。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以为大戮(146),于是乎有京观以惩淫慝(147)。今罪无所(148),而民皆尽忠以死君命,又可以为京观乎!”祀于河,作先君宫,告成事而还。
邲之战确立了楚庄王的霸主地位,郑襄公、许昭公亲自前往楚国,表示归从。这也不好怪小国势利眼,谁打赢了就跟谁,趋附强者以求自保,在大国争霸的形势下也是小国不得不奉行的生存之道。
楚庄王雄心勃勃,又把目光投向了中原的东部。当年12月,楚灭萧(今安徽萧县西北),打开了楚与鲁国的通道。萧是宋的同姓之国,一直是宋的附庸,宋国自然不满楚国的手伸得如此之长,便出兵救萧,但难撄其锋,反而得罪下了楚国。第2年夏,楚庄王便伐宋以示惩戒。第3年(鲁宣公十四年,前595)秋,楚因宋杀过境楚使又出兵围宋,困之达9个月之久。其间宋向晋国告急,晋大夫伯宗以当时谚语“虽鞭之长,不及马腹”说晋景公,认为“天方授楚,未可与争,虽晋之强,能违天乎”,要景公通过对“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等自然现象的认识,领悟“国君含垢”同为一理,忍下这口怨气,不去救宋招惹楚国。宋国被围得粮尽柴绝,以至于“易子而食,析骸以爨”,只好以华元为人质,求楚庄王高抬贵手,退兵30里,订下一个著名的“我无尔诈,尔无我虞”的盟约。一时,郑、宋、鲁、陈等国都附于楚。
晋虽在邲之战中吃了败仗,又为了避免再度与楚正面交锋而不救宋,但它只是暂时失去了霸主的地位,却并未影响其大国的地位。晋景公在邲之战后2年,用荀林父之谋,进行了一次不以军事上的占领或杀伤为目的的象征性的“伐郑”,只是在郑国境内以整肃的军容进行了一次盛大的阅兵,同时把这次行动广泛告知各诸侯国。其用意很明显,是要郑国和各诸侯国明白,晋国依然是一个强国。不过在具体的做法上,却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比较明智地避开与楚国较劲儿,而用大力气对付多年来对晋麻烦不断的狄人,先后灭了赤狄潞氏、甲氏、留吁与铎辰,消除了来自背后和侧面的隐患,增强了自身的国力。同时,周王室诸卿士争政相杀,晋国也当仁不让,前去调停。在楚国的势力所一时达不到的地方,例如卫国和齐国,晋也还是霸气未泯。总之,在邲之战后10年多一点的时间里,晋不与楚争霸主地位,而内心则未尝一日不思复霸。
楚庄王赢得邲之战后,能够保持冷静和清醒,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他在分析“武有七德,我无一焉”时,有好些话是比较虚的,但“犹有晋在,焉得定功”是现实的。他能有这种认知,说明他观察形势有自己独到的客观性。而他以“止戈”释武,论武有七德,自认“武非吾功”,都说明他的思想在春秋诸霸中是境界最高的,不仅追求武功,而且已经认识到还要追求武德,比之齐桓公的自以为功成名遂而热衷于到泰山封禅、晋文公的谲而不正打“天王”之牌以令诸侯,都高出不止一筹。当然,比他自己年轻时的问鼎大小轻重,也深沉和成熟多了。再看他的治国、治军,即使敌对一方晋国的有识政治家士会、栾书等人,也不得不大加赞赏。在邲之战中,他自责“使二国暴骨,暴矣”。《公羊传》描写晋军溃散之际楚庄王的反应,他并不挥师追杀,而是说:“吾两君不相好,百姓何罪?”便下令班师任晋军逃逸。本篇所记晋军战车陷坠,楚之士卒不但不趁机杀戮俘获,反而教他们脱扃、拔旆、投衡,把车从陷坑中起出来,纵之令逸,也是一个生动的写实。看来王孙满当年“在德不在鼎”的话,竟使楚庄王终身服膺了呢。
【注释】
(1) 河:黄河。
(2) 既:已经。平:讲和。
(3) 桓子:荀林父字伯,谥桓,也称中行桓子。荀为其祖荀息食邑于荀所得的氏,中行则为自己曾任中行之将所得的氏。晋景公时任正卿,为中军之将。
(4) 无及:来不及。无及于郑,指来不及救郑。勦(jiǎo):劳累。勦民,使民劳苦。
(5) 焉:何。焉用之,有什么用。
(6) 动:动兵,指伐郑。
(7) 不后:不算晚。
(8) 随武子:士会,字季,谥武。食采于随、范,也称随会、范会、随武子、范武子。
(9) 会:随武子自称其名。用师:用兵。
(10) 衅:间隙,空子,破绽。
(11) 事:业,指兵、农、工、商等业。典:制度。易:变易。德不易,指善德能确立;刑不易,指刑罚能实行;政不易,指政有常法;事不易,指事不违时;典不易,指运用好的制度;礼不易,指遵循礼的准则。随武子认为楚国在这六个方面都做得不错。
(12) 不为是征:不进行这次征伐。
(13) 军:军事行动。善政:好的策略。
(14) 兼:兼并。昧:昏昧不明(的诸侯)。
(15) 武:与“军之善政”一句中的“军”相对而同义。经:常道。
(16) 姑:姑且。整军:整顿军队。经武:治理武事。
(17) 彘子:先縠(?—前596),其祖先轸食采于原,本人食采于彘,故又称原榖、彘子。因邲之战晋军大败归罪于先縠,次年被杀,尽灭其族。
(18) 师武:军队英勇。臣力:将佐尽力。
(19) 失诸侯:指失去了郑国的亲附。
(20) 从:追逐。
(21) 成师:组成军队。
(22) 夫:男子汉大丈夫。
(23) 卒:终。
(24) 中军佐:晋之军有将、佐,将指挥全军,亦直接统领其主力部分;佐辅助将管理全军,亦分领其辅助军。中军佐,指中军之佐所分领的辅助军。济:渡河。
(25) 知庄子:荀首,荀林父之弟,因另有食采知(智)邑,又以知为氏,称知庄子。庄为其谥。时任下军大夫。
(26) 殆:危险。
(27) 果遇:真的遇上了(楚军)。
(28) 尸:主持。
(29) 免:指免于一死。
(30) 咎:罪责。
(31) 韩献子:韩厥,谥献。时任晋军司马。至景公时升任新中军将,为卿;悼公时主国政,晋复霸。
(32) 偏师:指军队中非主力的一部分。陷:陷入敌阵。
(33) 师不用命:军队不服从命令。
(34) 属:部属。一释属国,指郑国,也通。师:指先縠带走的偏师。
(35) 已:太。
(36) 事:战事。不捷:不胜,不成功。
(37) 恶(wū):疑问副词,哪。一音è,坏事,指战争失败。分(fēn):区别。一释分担,与“恶”(音è)相应,句末之问号改为句号。
(38) 专罪:元帅一人独当其罪。
(39) 六人:指六卿,即中军之将荀林父,中军之佐先縠;上军之将士会,上军之佐郤克;下军之将赵朔,下军之佐栾书。同:共同担当。犹:还(hái)。愈:较好。
(40) 北师:向北进军。
(41) 次:停留。郔:郑国邑名,在今河南郑州南。
(42) 沈尹:楚大夫,任沈县之县尹,食采于虞丘而以虞丘为氏,也称虞丘子;其名古籍无定写,有巫、筮、蒸、茎、竺等多个形近之字,不知何者为确。将:统率。
(43) 子重(?—前570):公子婴齐之字,楚庄王弟。后曾任令尹。左:左军。楚军编为中、左、右三军,与晋编为中、上、下三军名称不同。且楚中军之将,因楚王及令尹皆在军中,并非全军之主帅。
(44) 子反(?—前575):公子侧之字。曾任楚司马之职。右:右军。
(45) 饮(yìn)马:喂马喝水。饮马于河,是在晋军不渡河南来的情况下,楚庄王向晋国显示军威的一种方式。
(46) 既济:已经渡河。
(47) 嬖人:这里指楚庄王亲幸的谋臣。其位不一定高,但在王前进谏能起很大作用。伍参:芈姓,伍氏,名参。其子伍举,孙伍奢,曾孙伍尚、伍员(子胥),均为楚名臣。
(48) 令尹:当时楚国最高执政官,掌军政大权。孙叔敖:芈姓,蒍氏,名敖,字孙叔,一字艾猎,楚国期思(今河南淮滨东南)人,官令尹。传说曾三起三落,三为令尹而不喜,三罢之而不忧。兴水利,多政绩。
(49) 昔岁:去年。
(50) 今兹:二同义字连用,如今。
(51) 不无事:不算没有事。
(52) 其:岂。参之肉其足食乎,即使吃了伍参的肉难道够解众人的恨吗。古以“食其肉(寝其皮)”极言对某人之恨。
(53) 南辕:辕为车前用以驾马(或牛)的直木或曲木,辕指向南方表示车要往南行。反:掉转方向。旆(pèi):大旗,置于军前作导引者。
(54) 从政者:执政者,指主帅荀林父。新:指新任此职。
(55) 刚愎(bì):固执倔强。
(56) 三帅:三军各有一帅。但晋、楚情况不同,晋中军之帅即为全军主帅,而楚则中军之帅与左、右军之帅都要受令尹孙叔敖统制。伍举似不明白“晋之从政者”也即“三帅”之一。此处以楚制例晋,与晋之实际不符。上句既已提到“从政者”,则此“三帅”实当为“上、下军二帅”。
(57) 专行不获:想独断专行而不可得。
(58) 听而无上:想听从命令却没有强有力的上司。
(59) 适从:即“无所适从”之“适从”。适,归向;从,跟从。众谁适从,为“众适从谁”之倒装。
(60) 君:指楚庄王。逃:避开,逃避。臣:指荀林父等晋之六卿。
(61) 社稷:代指国家。若社稷何,置国家于何地。
(62) 病:感到耻辱。
(63) 乘(shèng)辕:车辕。
(64) 管:古之管国,春秋时为郑邑,在今河南郑州。待:准备。(www.xing528.com)
(65) 敖:敖山,在今河南荥阳市北。鄗(qiāo):鄗山,在今河南荥阳市西北。
(66) 少(shào)宰:官名。春秋楚、宋等国设有此职。如:前往。
(67) 寡君:外交场合对本国国君的谦称。少(shào):年少。闵凶:忧丧之事。
(68) 不能文:外交辞令中的婉语,借以粉饰以武力伐郑的实际。文,泛指文章博学方面的修养。
(69) 二先君:指庄王之祖成王、父穆王。行:道路。
(70) 将:想要,打算。是:语助词,用以确指动作的对象,起将宾语置于动词前的作用。“郑是训定”,即训定郑。训,教诲开导。定,安定、平定。
(71) 二三子:你们几位。无:不要。淹久:久留。
(72) 平王:周平王。文侯:晋文侯,名仇,曾有功于平王东迁。
(73) 夹辅:在左右辅佐,这里指合力辅佐。郑武公也有功于平王东迁,故平王有晋、郑夹辅周室之命。
(74) 废:废弃。
(75) 率:顺服。
(76) 诸:之于。
(77) 辱:屈辱。候人:周代迎送宾客的小官,这里借以指楚之少宰。
(78) 君命之辱:“有辱君命”的倒装表达法。辱,辜负。敢拜君命之辱,因辜负君命而斗胆下拜。有求得恕罪之意。
(79) 赵括(?—前597):字季,赵衰之子,赵盾之异母弟。因食邑于屏,也称屏括。此时任中军大夫。更:改。
(80) 行人:周代官名,掌接待国宾、出使四方之职。这里代指随季。失辞:言辞失当。
(81) 大国:外交辞令中对楚国的尊称。迁大国之迹于郑,把楚军的脚印从郑国迁出去,是把楚军逐出郑国的婉转说法。迹,足印。
(82) 辟(bì):同避。
(83) 逃命:躲避命令。群臣无所逃命,是决心与楚一战的婉言。
(84) 魏锜(?—前575):又称吕锜、厨武子,吕、厨皆以食邑为氏,锜为名,武子为其谥。公族:公族大夫之省,掌教训同族子弟及卿之子弟。
(85) 致师:以单车犯敌的方式进行的一种挑战。
(86) 潘党:字叔党,楚大夫,潘尪之子。善射。
(87) 赵旃:赵穿之子。
(88) 楚之致师者:楚之乐伯以许伯为御、摄叔为右,先于晋之魏锜,向晋单车挑战。晋人逐之而未得。
(89) 郤xì)献子:郤克,谥献子,晋之卿。时任上军之佐。
(90) 二憾:指魏锜、赵旃。憾,不满,这里指心怀不满的人。
(91) 郑人:指郑国之卿皇戌。劝战:皇戌在晋军渡过黄河后,曾前去劝晋军趁楚军骤胜而骄,且师老而不设备,向楚军发动进攻。因晋军将佐意见不统一而未果。
(92) 楚人求成:楚庄王派少宰去晋军驻地进行外交接触以后,又曾派人前去寻求议和,但无实质性进展。
(93) 成命:确定不变的指令、策略。
(94) 怒:激怒。
(95) 乘:欺凌
(96) 彻:同撤,撤除。
(97) 不可:不同意。
(98) 巩朔、韩穿:二人皆晋上军大夫。覆:伏兵。
(99) 赵婴齐:赵衰之子,赵盾之异母弟,因食邑于楼,也称楼婴。时任晋中军大夫。徒:步兵。
(100) 席:以席铺地而坐于上。
(101) 乙卯:六月十四日。
(102) 王:楚庄王。左广(guàng):楚之兵制,王之戎车分为左、右两广,每广30乘。一说每广15乘,合两广为30乘,不确。
(103) 走林:奔向树林。
(104) 屈荡:楚武王子屈瑕之后。时任庄王大夫,为戎右。其后为卿。
(105) 甲裳:以革甲所制之裳。当时军装与常服均为上衣下裳。
(106) 軘(tún)车:古代兵车之一种,用于屯守,非冲锋陷阵之战车。逆:迎接。
(107) 其尘:晋軘车之尘。潘党不辨,以为晋之战车攻来。
(108) 陈(zhèn):同阵。
(109) 宁:宁可。薄:迫,逼迫。
(110) 《诗》:指《诗经·小雅·六月》。元戎:大型兵车。先:冲在前头。启:开,引申为突破。行(háng):行列,指敌阵的行列。
(111) 先人:先发制人。
(112) 《军志》:当时传世的兵家书。
(113) 掬:双手捧取。舟中之指可掬,描写中军、下军争舟,先上舟者驾舟离岸,后来者涉水或泅水欲攀舷而上,被舟中人斫断手指而落水的情景。
(114) 晋师右移:晋师本以楚师为攻击目标面向东偏南,其中军在中,上军在右,下军在左。下军最近黄河。楚师快速推进后,晋师掉头逃跑,下军遂变而在中军之右。中军、下军争舟,整个晋师遂成向右移动之势。
(115) 上军未动:上军因士会已派巩朔、韩穿布置了7处伏兵,故不仓皇向黄河边奔逃。
(116) 工尹:楚国官名,掌百工之事,战时也从军带兵。齐:工尹之名。将:率领。左拒(jǔ):拒同矩,左翼的方阵。卒:战车编制一卒为30乘。
(117) 游阙:用以流动补阙的后备战车。唐侯:唐惠侯。唐,姬姓国,地在今湖北随州西北唐县镇。92年后,鲁定公五年(前505)七月,楚将子期在秦将子蒲配合下灭唐。
(118) 驹伯:郤锜之字。锜,上军之佐郤克之子。
(119) 待:抵御。诸:代词,相当于“之”。
(120) 萃:聚集。
(121) 分谤:分担指责。生民:使民有个活路。
(122) 殿:行军走在最后,这里指乘在最后一辆战车上。
(123) 广:见注②,引申为战车。队(zhuì):同坠,陷落。
(124) 惎(jì):教。扃(jiōng):车上搁置兵器的横栏。
(125) 衡:车辕头上的横木。脱扃、拔旆、投衡,皆为减轻车之重量,以便把陷在坑中的车抬出来。
(126) 顾:回过头来。
(127) 大国:称楚国。数:屡次。奔:奔逃。此句为晋国车上甲士以嘲弄楚军来掩盖自己不会摆弄战车的话。
(128) 军:驻扎。邲:郑国地名,在今河南荥阳市北。
(129) 余师:残余部队。不能军:不能成营。
(130) 宵济:夜间渡河。
(131) 丙辰:六月十五日。
(132) 重:辎重,军用器械、粮草、衣物等的统称。辎重车由牛驾驶,故落后于“车驰卒奔”的战斗部队。
(133) 次:停留。衡雍:郑国地名,在今河南原阳以西。
(134) 盍:何不。武军:古代战胜国为显示武功而垒筑的埋葬敌尸的圆丘。《说文》:“军,圜(圆)围也。”京观(guàn):与“武军”义同。京,高丘。观本为古代宫殿、祠庙、陵墓前的一种建筑物,下建高台,上起楼观,又称为阙。把武军又称为京观,是因其与观的形状有相似之处。
(135) 夫:发语词。文:字形结构和字义。止戈:武的初文由戈止合成,止之义为趾。楚庄王把止理解为制止,把武解释为止戈的会意字。
(136) 戢:止息。保大:保持强大。定功:取得最后胜利。众:指众诸侯国。
(137) 章:指卓著的功勋。
(138) 二国:指晋、楚。暴(pù):同曝,晒。
(139) 观兵:阅兵,检阅兵力。威诸侯:向诸侯示威。
(140) 民欲:民众向往的、想要的。
(141) 幾:危险,处于危险境地。
(142) 七德:指上述禁暴等七项内容。
(143) 示子孙:向子孙后代显示武功。
(144) 其:将。为:作。宫:宗庙。
(145) 成事:指此次战争取得胜利。
(146) 鲸鲵(ní):海中吞食弱小生物的大鱼,古人称雄为鲸,雌为鲵。喻指元凶首恶。封:堆土。大戮:大耻辱。
(147) 淫慝(tè):邪恶。
(148) 罪无所:罪前省一晋字,所下省一犯或归字。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