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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古典戏剧的译介研究成果

时间:2023-07-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日本戏剧分为传统戏剧与现代戏剧两个阶段。中国对日本传统戏剧的介绍,较早可见于晚清黄遵宪《日本杂事诗》。到了1920年代以后,周作人第一个译介了“狂言”。周作人翻译狂言,其动机很简单。对于狂言,周作人在翻译过程中,显然做了不少的研究工作。在《日本狂言选·引言》中,周作人对日本狂言的来龙去脉、狂言与“谣曲”的关系,狂言与民间故事、民间笑话的关系等,都做了深入而简明的论述。

日本古典戏剧的译介研究成果

日本戏剧分为传统戏剧与现代戏剧两个阶段。传统戏剧的主要样式是产生于14世纪的古典戏剧能乐、狂言,产生于江户时代的歌舞剧、净琉璃(文乐)等,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现代戏剧则是在接受西方戏剧影响的基础上产生出来的,并且对中国现代戏剧产生了较大影响。

中国对日本传统戏剧的介绍,较早可见于晚清黄遵宪《日本杂事诗》。全书二百首诗中,第153首至161首共九首诗,吟咏的都是日本歌舞、音乐与戏剧。例如,第154首的注云:

猿乐名散乐,俗谓之“能”,又变为田乐。始自北条,盛于室町。及丰太阁亲自学之,王公贵人,皆丹朱坋身,上场为巾帼舞,与优人相伍。部中色长曰大夫,副曰基师,副末曰狂言师,歌工曰地讴。所奏曲词,多出于浮屠,装饰乃近于娼优。乐器有横笛、三鼓。三鼓,一曰大鼓,广于羯鼓,承以小床,用两杖击之;二曰小鼓,似细腰鼓,捧左右肩,拍以指;三曰横胴,挟左腋下,亦以指拍之。[1]

这里介绍的是日本的传统戏剧“能”,又称“能乐”,对能乐的名称、产生的时代、在社会的盛行状况,各环节的分工、词曲及伴奏乐器等,都做了详细的说明。第160首曰:“玉箫声里锦屏舒,铁板停敲上舞初。多少痴情儿女泪,一齐弹与看芝居。”介绍的是日本的“芝居”——现多称“歌舞伎”。其诗注云:

俗喜观优,场屋可容千余人。每一出止,张幕护之,绰板乱敲,彻幕复出。亦演古事,小大陈列之物,皆惟妙惟肖。场下施转轮,装束于内,轮转则上场矣。别有伶人述其所演事,如宋平话,声哀而怨。乐器止有三弦笛子、钲鼓。优人有舞无歌,而侔情揣态,声色俱妙,观者每不知啼泣之何从也。其名曰“芝居”。因旧舞于兴福寺生芝之地,故缘以为名。[2]

这里对“芝居”(歌舞伎)的剧场、演出、观众、乐器伴奏等情况做了描述。据此,中国读者可以了解日本有其独特的戏曲样式。

到了1920年代以后,周作人第一个译介了“狂言”。所谓“狂言”,是在室町时代产生的一种民间小喜剧。“狂言”二字,据说来源于汉语的“狂言绮语”,意为夸张修饰之词。用“狂言”称呼这种戏剧,表明这种戏剧的特征是诙谐夸张、热闹逗趣的。“狂言”完全是科白剧,它是和“能”(又称“能乐”,日本的一种悲剧性的歌舞剧)差不多同时产生的姊妹戏剧。一般夹在一出“能”与另一出“能”的中间来演出,以便调节舞台气氛,所以又称“能狂言”。“狂言”均为独幕剧,篇幅较短,多为几千字,一出狂言的演出时间在一刻钟左右,人物一般有二到四人,剧情发展较快,戏剧冲突比较集中,剧本的可读性也比较强。早期狂言为即兴演出,有剧无本,后来在演出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剧本,但剧本皆不署作者。因为狂言的情节故事来源于民间,而剧本又是在无数次的演出中逐渐定型的。

1926年,周作人就译出了狂言十种,结集为《狂言十番》出版。周作人翻译狂言,其动机很简单。正像他在为《狂言十番》所写的序言中所说:“我译这狂言的缘故,只是因为他有趣味、好玩,我愿读狂言的人也只得到一点有趣味、好玩的感觉,倘若大家都不怪我这是一个过大的奢望。”追求“趣味”、“好玩”,是1925年以后周作人写作的基本的出发点,狂言的翻译也体现着他这种趣味。但周作人所说的“趣味”、“好玩”,只是他对作品所持的审美的态度,而他对于翻译本身,是很严肃认真的。对于狂言,周作人在翻译过程中,显然做了不少的研究工作。他写的《〈狂言十番〉附记》,对所译的每一个作品都作了解题性的分析交代,对狂言中所涉及到的背景知识、风俗民情、词语典故、风格语言等,均做了解说,并注意与中国有关的文学现象进行比较。他特别欣赏强调狂言中的“纯朴”、“淡白”,而非“俗恶”的“趣味”。

到了1955年,周作人又在《狂言十番》的基础上增译14篇,结集为《日本狂言选》,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日本狂言选》所收译的篇目为:《两位侯爷》、《侯爷赏花》、《蚊子摔跤》、《花姑娘》、《柴六担》、《三个残疾人》、《人变马》、《附子》、《狐狸洞》、《发迹》、《偷孩贼》、《伯母酒》、《金刚》、《船户的女婿》、《骨皮》、《小雨伞》、《沙弥打官司》、《柿头陀》、《立春》、《雷公》、《石神》、《连歌毗沙门》、《养老水》等24篇。周作人翻译时依据的版本,是芳贺矢一的《狂言二十番》及增订本《狂言五十番》、山崎麓编的《狂言记》。24篇作品包含了狂言的主要流派“和泉流”和“鹭流”的主要作品。日本狂言中,有许多剧目在内容上大同小异,周作人译出的篇目虽然不多,在流传下的全部280篇中,占不到十分之一,但通过周作人的选译,可以说是包括了日本狂言中的有代表性的优秀作品。有的则是剧情精彩、思想健康的名剧,如《两位侯爷》、《侯爷赏花》、《雷公》等。在《日本狂言选·引言》中,周作人对日本狂言的来龙去脉、狂言与“谣曲”(“能”的剧本)的关系,狂言与民间故事、民间笑话(“落语”)的关系等,都做了深入而简明的论述。关于狂言的来历,他写道:(www.xing528.com)

据说猿乐这名字乃是散乐的传讹,原是隋唐时代从中国传过去的杂剧,内容包括音乐歌舞,扮演杂耍各项花样,加上日本固有的音曲,在民间本来流行着。这时候大概又受着中国元曲若干的影响,便结合起来,造出一种特殊的东西。这最初叫做“猿乐之能”,能便是技能,用现代语来说是技术,后来改称为“能乐”,那脚本是谣曲。谣曲既是悲剧,其中又反映着佛教思想,所以它只取了猿乐中比较严肃的一部分,原来还有些轻松诙谐的一部分收容不进去,这便分了出来,独自成功一种东西,就是狂言这种喜剧了。[3]

接着,论述了狂言的功能与特点——

狂言与谣曲同出一源,所以这也称作“能狂言”,照例在演能乐的时候,在两个悲剧中间演出,不但可以让能乐主角来得及改换装饰,也叫观众看得不单调。但是话虽如此,狂言的性质还是独立的,而且与谣曲相对,更显出它的特质来。谣曲用的是文言,它集合中国日本和佛教文学上的辞藻典故,灵活地安排成一种曲词,需要文化有程度的人才能了解,狂言则全是当时的口语,与四百年的今日当然颇有不同,但根本上还是相通的,这在语言研究上也有它很大的价值。至于内容上,两者的不同更是显著了。谣曲的角色都是正面的,英雄勇将,名士美人,都各有他们的本色,至于高僧大德那自更不必说了。狂言里的便正和这些相反……[4]

这就是周作人的文字!他能用很轻松、很日常的语言,用很节省的文字,将复杂的问题讲得清清楚楚。若对研究对象没有达到熟稔于心的程度,是写不出这样的文字的。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国读者对“狂言”的了解,主要依赖于周作人的译介。

周作人之后,对日本古代戏剧加以译介的第二个人是翻译家钱稻孙。

钱稻孙所译介的是日本古典戏剧的另一种重要样式——净琉璃。这是一种木偶戏,所以又称“人形净琉璃”。产生于17世纪的江户时代,由于出现了一个名叫近松门左卫门(1653—1725年)的剧作家,为净琉璃写出了一百多个结构精密、情节复杂诱人、戏剧冲突激烈、人物形象鲜明的极具文学价值的剧本,遂使净琉璃由较为单调的杂耍说书,成为一种古典文艺样式。1960年代前期,钱稻孙开始翻译近松门左卫门的剧本。当时在人民文学出版社担任日本文学编辑的翻译家文洁若,在《我所知道的钱稻孙》(《文学姻缘》,湖南人民出版社,1991年)一文中,回忆了钱稻孙承担日本古典戏剧翻译的一些情况,其中写道:“当时的情况是:日文译者虽然很多,但是能胜任古典文学名著的译者,却是凤毛麟角。例如,江户时代杰出的戏剧家近松门左卫门的净琉璃(一种说唱曲艺)就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译者。起先纳入试译了一下,并请张梦麟先生鉴定,他连连摇头。我就改请钱稻孙先生译了一段送给他过目,这回张先生读后说:‘看来非钱先生莫属了。’于是只好请钱先生先放下已翻译了五卷的《源氏物语》,改译近松的作品和江户时代著名小说家井原西鹤的选集。”近松的净琉璃剧本,以当时流行的市井语言写成,也有和歌等古代文学的成分,雅俗并用、文白和谐、音韵铿锵,翻译难度很大。以钱稻孙的中国文学与日本文学的深厚功底,特别是翻译《万叶集》所积累打磨的韵文翻译经验,承担近松的戏剧文学翻译是最理想不过的,文洁若在该文中对钱译的文字功力做了高度评价。不过,因为接着爆发了“文革”及其他原因,只翻译出了四部剧本,即《曾根崎鸳鸯殉情》、《天网岛心中》、《景清》和《俊宽》,共约20万字。直到作者去世十多年后的1987年,才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把这四个剧本,连同他翻译的井原西鹤的小说,收入《近松门左卫门·井原西鹤选集》正式出版。2012年,上海书店出版社以《近松门左卫门选集》的书名,加以再版。钱稻孙自己生前也未能在翻译的基础上,对净琉璃及近松做出评论和研究,是令人可惜的。

在钱稻孙翻译净琉璃的同时,刘振瀛对古典能乐的集大成者、剧作家、能乐理论家世阿弥的《风姿花传》做了节译,原书共七篇,刘振瀛选译的是第六篇和第七篇,刊登于人民文学出版社1965年出版的《古典文艺理论译丛》第十辑(该书还一并刊登了刘振瀛翻译的另一篇日本古典文论,即藤原定家的和歌论《每月抄》),这也是中国翻译日本古典文论的肇始。《风姿花传》是世阿弥早期的能乐论著作,也是其戏剧理论的第一代表作。古典文论著作翻译难度很大,刘振瀛教授的翻译数量虽然不大(《风姿花传》和《每月抄》加在一起不到3万字),但却为此后的日本文论的翻译开了一个好头,在西方古典文论的译介一统天下的大背景下,具有重要意义。刘振瀛在近两千字的译者“后记”中,对世阿弥的生平创作,对《风姿花传》的内容与理论特色做了介绍。指出,世阿弥“在审美观上,他一方面不脱中世纪的审美意识,提出幽玄美,但他的幽玄美,不像和歌中那种朦胧的感伤趣味,而是主张将‘有文’和‘无文’统一起来,将王朝贵族所欣赏的风雅情趣与武士阶级的刚劲质朴美统一起来。在演技方面,他要求演员不要放弃实写(似应为‘写实’——引者注)的技巧,同时又不满足于形似,而归结到演员深入角色,努力表现扮演对象的神态。所有这些,都是他根据长年舞台经验总结出来的……”(第92页)这些都是切中肯綮之言。二十年后的1985年,《日本文学》杂志该年度第一期发表了刘振瀛译世阿弥代表剧作之一《熊野》,同时发表了《谣曲的素材、结构及其艺术特点——为拙译〈熊野〉的解题而作》的文章,以《熊野》为例,对能乐及其剧本谣曲做了评介,是中国学界评介日本能乐的第一篇最具有学术价值的论文。关于能乐的总体情调,他指出:能乐“在华艳绚丽之中蕴藏着庄重肃穆的气氛,在风流绮语的背后,流露着悲凉虚幻的余韵”;关于人物,“不论是贵族男女也好,武将也好,都必须具备雍容华贵、典雅风流的品位,解风情、擅和歌,有时哀感顽艳故事的主人公,这才是谣曲所致力描写的人物”;关于能乐及谣曲的“幽玄”之美,刘振瀛指出,根本上说,虽然“幽玄”受到武士的刚劲、简素精神、佛教的净土思想的影响,但根本上说,“‘幽玄美’来源于前一时期贵族出身的歌人所提倡的美学理论……乃是王朝贵族歌人所追求的典雅、婉丽、冶艳的美”。总之,刘振瀛的这篇文章是我国一般读者了解日本能乐必读的文章。

1980年代后,对日本古典戏剧翻译做出突出贡献的,还有翻译家申非(1920年生)。198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他译的《日本狂言选》。这是继周作人1950年代出版的《日本狂言选》之后的第二个狂言汉译本。全书译出狂言剧本二十八部,在选题上与周作人译本多有重合,但在遣词造句方面,与周作人的有点“涩味”的语体相比,似乎更为流畅。1985年,申非翻译的《日本谣曲狂言选》作为“日本文学丛书”之一种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该译本分为谣曲和狂言两部分。其中狂言部分是1980年版《日本狂言选》的重排。这个译本最有价值的部分,是“谣曲”的翻译。在申非的译本出现之前,除了刘振瀛翻译的《熊野》一篇之外,我国没有谣曲的译本,他的译作填补了我国日本文学译介中的一个空白。《日本谣曲狂言选》中译出了18首谣曲,其中包括《高砂》、《鹤龟》、《屋岛》、《赖政》、《井筒》、《松风》、《熊野》、《隅田川》、《花筐》、《班女》、《砧》、《道成寺》、《自然居士》、《邯郸》、《景清》、《曾我》、《安宅》、《船弁庆》,都是谣曲中的名作。申非的译文在通俗中见蕴藉,灵活运用长短句,很好地表现了一唱三叹的悲凉气息,体现出译笔的深厚功力。《译本序》对谣曲、狂言产生的时代背景、特点以及代表人物世阿弥等,做了精练的介绍和概要,与上述刘振瀛的文章一样,对中国读者而言是很好的导引性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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