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对南宋诗人陆游的崇拜,曾经达到无以复加程度。这有他留美前即1922年6月22日在湖北浠水老家给梁实秋信为证。当时,他不仅研究放翁,还借用陆游《松下纵笔》“折取青松当麈尾,为子试谈天地初”的诗之含义,将此前的读书笔记《风叶丛谈》,更名为《松麈谈玄阁笔记》。他此时写的《红荷之魂》诗,就是借用陆游师承“江西诗派”的“夺胎换骨”术,根据北宋哲学家周茂叔《爱莲说》的“花之君子者”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尤其“香远益清”的内涵,对清华“荷花池畔底诗人”,即梁实秋等诗友赞颂。他在信中给梁实秋说:“附奉拙作《红荷之魂》一首,此归家后第一试也。我近主张新诗中用旧典,于此作中可见一斑。”就在闻一多问梁实秋“尊意以为然乎哉”后,他又抄录陆游的《夜吟》,即“六十余年妄学诗,/功夫深处独心知。/夜来一笑寒灯下,/始是金丹换骨时”给梁实秋。陆游的“金丹换骨”,就是江西诗派的所谓“夺胎换骨”。江西诗派始祖黄庭坚强调研究前人文章并深化其内涵,这即夺胎法;若借他人文章内涵,用自己语言表达,这即换骨法。他们认为不沿袭他人词句,用夺胎换骨法就可使文章点铁成金。这种方法,其实就是作诗撰文取法他人,化腐朽为神奇。换骨的实质就是彻底改造。因此闻一多就说,“骨不换固不足言诗”,并赞赏“老杜之称青莲”的“自是君身有仙骨,世人那得知其故”诗句。闻一多借用杜甫诗句,认为李白诗作的真谛,就是他有“仙骨”。“仙骨”在此即为诗作根本,其实就是陆游《示子遹》“功夫在诗外”的美学追求。所以闻一多感叹说:“吾见世人无诗骨而‘妄学诗’者众也。南辕北辙,必其无通日,哀哉!”[233]
如果认为这仅只闻一多和梁实秋论诗涉及到陆游的诗观,并不足以表现闻一多对陆游的崇拜,那么他未发出的该信初稿,则更直接表达对陆游人格的崇敬。在给梁实秋谈过《松下纵笔》,并将《风叶丛谈》更名为《松麈谈玄阁笔记》等内容后,他就说“放翁真‘诗人’也!”这因“彼盖时退居第二人地位以观赏其自身之人格,故其作品中个性独显。他人讴歌宇宙,彼则歌讴‘诗人’——他自己——,其所道及之宇宙,不过为他自己之背景耳。盖在彼,无诗人,亦无世界也”。这即闻一多认为陆游《松下纵笔》“诗中画意甚多而且真切”的原因。当然,闻一多也将此归于“放翁固亦能画者”。但他更强调陆游“自身恒为其主要部分”,并且“观其诗句可知”。于是闻一多抄录陆游诸多诗句作为论据,如《剑门道中遇微雨》的“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花时遍游诸家园》的“酷柳坡头风雨急,凭谁画我荷锄归?”《初冬杂题》的“身在范宽图画里,小楼西角剩凭栏。”《自咏绝句》的“小市跨驴寒日里,任教人作画图传!”还有《湖村野兴》的“何妨乞与丹青本,一棹横冲翠霭归?”闻一多据此归纳说:“他诗人每每忘却自我,或记之亦不如放翁之坚牢;放翁在诗中自称‘先生’、‘老夫’、‘使君’、‘丈人’之处极多,而径称‘放翁’处尤多——盖处处不能忘却一个‘我’也。愚以为‘惟我独尊’是诗人普通态度,而放翁尤甚。诗人非襟怀开旷,操守正大,自信不疑者,不能勉强作此狂语。苟能如此,则便称‘惟我独尊’,又何愧哉?他人或不自知为诗人,放翁知之独悉,信之独坚。”因此闻一多说:“吾佩放翁之诗,吾尤佩放翁之人——诗人!”[234]闻一多对陆游太敬佩了,即便他后来留学美国学习绘画,也没有停止研究陆游。他在美国的家信中曾说:“现已作就陆游、韩愈两家底研究,蝇头细字,累纸盈寸矣。”[235]
虽然闻一多早期非常欣赏陆游《即事》“欲知白日飞升法,尽在焚香听雨中”[236]的绅士情操,然而他更敬佩者,则是陆游的爱国精神。1926年“3·18”惨案发生,闻一多于《文艺与爱国:纪念三月十八》中写道:“我希望爱自由,爱正义,爱理想的热血要流在天安门,流在铁狮子胡同,但也要流在笔尖,流在纸上。”因为“诗人应该是一张留声机的片子,钢针一碰着他就响”。他尤其认为“仅仅一点文字上的表现还不够,那便非现身说法不可”。闻一多所谓现身说法,即他崇敬“陆游一个七十衰翁要‘泪洒龙床请北征’,拜伦要战死在疆场上”。所以他强调“诸志士们三月十八日的死难不仅是爱国,而且是最伟大的诗”。更强调“若得着死难者的热情的一部分,便可以在文艺上大成功;若得着死难者的热情的全部,便可以追他们的踪迹杀身成仁”。[237]
闻一多如此崇拜陆游,因为他们有许多契合之处。此前所介绍他对陆游高洁人品崇敬有加的内容不再复述,现仅就美学追求分析。陆游是“我初学诗日,但欲工藻绘”(陆游《示子遹》),闻一多早期诗作更追求语言华丽,尤其色彩描绘。陆游师法江西诗派雕琢和奇险技法,闻一多则强调诗作之词和结构当“如韩信囊沙背水,邓艾缒兵入蜀,偏要从险中见奇”。[238]陆游“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陆游《示子遹》),所阐述者乃现实为诗之根基,闻一多则更强调“文学的宫殿必须建在现实的人生底基石上”。[239]尤其后期,闻一多更强调创作和作家生活经验不能分离。无论陆游抑或闻一多,前期和后期的诗观都发生根本转变。陆游后期突破江西诗派崇奉的雕琢和萎靡诗风,闻一多后期更背离前期唯美追求,强调诗作和现实相结合,必须具备鼓的声音。犹如陆游在《跋花间集》中,对唐末五代温庭筠等舞榭歌台享乐内容,和艳丽香软风格的批评,即“方斯时,天下岌岌,生民救死不暇,士大夫乃流宕如此,可叹也哉!或者亦出于无聊故耶”一样,闻一多则针对晋宋诗人“陶渊明时代有多少人过极端苦难的日子,但他不管,他为他自己写下他闲逸的诗篇”,而且“谢灵运一样忘记社会,为自己的愉悦而玩弄文字”的诗潮,尤其“想到那时别人的苦难,想着那幅流民图”,闻一多更大骂“陶渊明与谢灵运之流是多么无心肝,多么该死”![240]当然,闻一多和陆游最大契合并非如此,而是他们都创作出无愧时代的宏大诗篇。
毫无疑问,无论古代陆游抑或现代闻一多,都属中国文学史上最杰出的爱国诗人。在今存9300多首的陆游诗作中,虽然很难考证他爱国诗作的比例,但可肯定的是,他的爱国诗作数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然,最值得肯定者还是其爱国诗内容。陆游生活的北宋末年和南宋前期,当时金人不断南侵,虽战争频仍,但皇帝龟缩江南只图苟安却不思收复失地。面对山河破碎人民苦难深重的现实,陆游“位卑未敢忘忧国”(陆游《病起书怀》),因此创作很多气势雄浑,基调激昂的诗作:如直抒胸臆的“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陆游《书愤》)等。他直接歌颂前线将士壮举,如“三军甲马不知数,但见动地银山来”(陆游《出塞曲》)。“陇头十月天雨霜,壮士夜挽绿沉枪”(陆游《陇头水》)等。他的诗作回荡着抗金杀敌和报国雪耻的激情,如“报国寸心坚似铁,正是男儿成名处”(陆游《大雪歌》),和“夜视太白收光芒,报国欲死无战场”(陆游《陇头水》)等;更对投降卖国者充满痛恨,如“生逢和亲最可伤,岁辇金絮输胡羌”(陆游《陇头水》),以及“诸公可叹善谋身,误国当时岂一秦”(陆游《追感往事》之五)等。即便罢官时期的晚年,陆游依然梦想为国效力:“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陆游《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这是诗人68岁时壮心不已,奔放雄奇的爱国诗篇。陆游的爱国诗风格悲壮沉郁,他在报国无门情况下,还依然“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陆游《秋夜将晓出篱门迎凉有感》)。虽然他“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身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陆游《诉衷情》),但在“死后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情况下,却仍坚持《示儿》:“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陆游志在恢复中原失地死不瞑目的爱国情感,在该诗中得到淋漓尽致表现。他的爱国诗对后世影响很大。“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诗中什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梁启超在《读陆放翁诗》中,给予他最崇高定位。
闻一多虽没有陆游诗作数量之多,但澎湃的爱国激情毫不逊色。如在《我是中国人》中,针对民族压迫和歧视,他以桀骜不屈的气节宣称:“我是中国人,我是支那人,/我是黄帝底神明血胤。”闻一多非但因黄人遭受歧视而自卑,却反为被人贱视而骄傲。这表现为他在诗中盛赞中国历史悠久伟大,民族精神和文化不屈不挠,尤其博大精深,更有民族性格不畏强暴等。诗人融中国历史智慧以及荣誉于一体,夸耀在侵略者面前:“伟大的民族!伟大的民族!/我是东方文化底鼻祖,/我的生命是世界底生命,/我是中国人,我是支那人!”闻一多挚爱祖国,他在《爱国的心》中就说:“我心头有一幅旌旆,/没有风时自然摇摆;/我这幅抖颤的心旌,/上面有五样的色彩。/这心腹里海棠叶形,/是中华版图底缩本;/谁能偷去伊的版图?/谁能偷得去我的心?”诗人以形象的修辞手法,将“心腹里海棠叶形”心脏,比喻为“中华版图底缩本”,从而说明祖国在诗人心中的分量。就因有这颗“爱国的心”,所以就有《七子之歌》和《醒呀》等诗作。前者把澳门,香港,台湾,威海卫,广州湾(按即湛江),九龙和旅顺大连等,比作被列强霸占的儿子,每“歌”均先极力铺垫“儿子”遭受强盗蹂躏的痛苦,然后则重复同样内容,即“母亲!我要回来,母亲”!其撕心裂肺情感直催人泪下。因此有论者将该诗和三国诸葛亮《出师表》,以及晋代李密《陈情表》相提并论。认为“读《出师表》不感动者,不忠;读《陈情表》不下泪者,不孝;古人言之屡也,余读《七子之歌》,信口悲鸣一阙复一阙,不知清泪之盈眶”。甚至“读《出师表》《陈情表》时,固未有如是之感动”。[241]后者即《醒呀》则以小型诗剧形式,以“众”和“汉”族,“满”族,“蒙”族,“回”族,以及“藏”族等人民口吻,面对广袤天穹,发出震耳欲聋,响彻寰宇的吼声:“醒呀!请扯破了梦魔的网罗。/神州给虎豹豺狼糟蹋了。/醒了罢!醒了罢!威武的神狮!/听我们在五色旗下哀号。”作者自称这是他“历年旅外因受尽帝国主义的闲气而喊出的不平的呼声”。而他归国正值“五卅”惨案时发表,为的就是“在同胞中激起一些敌忾,把激昂的民气变得更加激昂”。[242]并且确实达到“中华民族争自由求独立的迫切呼号的精神”[243]的效果。闻一多的爱国诗作当然很多,其他诸如托物寄意的《忆菊》,直抒胸臆的《太阳吟》,象征表现的《死水》,痛恨民族歧视的《洗衣歌》等等,都是他在“诗境”和“尘境”中交织的爱恨结晶。
闻一多虽对陆游诗作乃至人格推崇备至,但闻一多却超越陆游爱国诗作的价值,这在朱自清的研究中就有表述。在《爱国诗》这篇论诗文章中,朱自清说中国“过去的诗人里,也许只有他(按即陆游)才配称为爱国诗人”。朱自清所以这样判断,是他根据陆游《示儿》诗的内容,说“读过法国都德的《柏林之围》的人,会想到陆放翁和那朱屋大佐分享着同样悲惨的命运;可是他们也分享着同样爱国的热诚”。朱自清在此将国家“理想的完整性”和“理想的完美性”作为评判标准。根据传统爱国诗作“一是忠于一朝,也就是忠于一姓。其次是歌咏那勇敢杀敌的将士。其次是对异族的同仇。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三种具体情况,朱自清认为“第二项可能只是一姓的忠良,也可能是‘执干戈以卫社稷’的‘国殇’”,因为“说‘社稷’便是民重君轻,跟效忠一姓的不一样”。而且“《楚辞》的《国殇》所以特别教人注意,至少一半为了这个道理”。他认为第三类爱国诗“以民族为立场,范围便更广大”。而如果将“社稷和民族两个意念凑合起来”,虽然“多少近于我们现在所说的‘国家’,但‘理想的完整性’还不足;若说是‘爱国’,‘理想的完美性’更不足”。据此,朱自清认为顾炎武的伟大之处,就在他“第一个说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警句,提示了一个理想的完整的国家”。朱自清强调即便“放翁还不能有这样明白的意念,但他的许多诗,尤其这首《示儿》诗里,确已多少表现了‘国家至上’的理想;所以我们才会想到具有近代国家意念的朱屋大佐身上去”。
《柏林之围》写的是被兵临城下的德国士兵围困在法国巴黎的老军官,其在梦中反而围困了侵略者的都城柏林的故事。这无论是喜剧抑或悲剧,但表现的却是主人公的爱国理想。朱自清所以从陆游《示儿》联想到朱屋大佐的命运,就因陆游不仅“为了民族,为了社稷,他永怀着恢复中原的壮志”,而且“这种壮志常常表现在他的梦里;他用诗来描画这些梦”。虽然朱自清认为陆游“这些梦有些也许只是昼梦,睁着眼的梦”,却毕竟是“将满腔的爱国热诚理想化”。这论据便是朱自清认为陆游临终“万事都搁得下;‘但悲不见九州同’,只这一件搁不下”。但他“相信‘王师’终有‘北定中原日’,所以叮嘱他儿子‘家祭无忘告乃翁’”。朱自清说,“教儿子‘无忘’,正是自己的念念不‘忘’”。这即陆游“爱国热诚的理想化,这理想便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国家至上’的信念的雏形”。据此,朱自清这才作出“过去的诗人里,也许只有”陆游“才配称为爱国诗人”的判断。
就在这篇论诗文章中,朱自清将闻一多和陆游相比给予更高评价,认为在“抗战之前他差不多是唯一有意大声歌咏爱国的诗人”。朱自清如此命题的原因,是他认为“五四”运动后属于“发现个人发现自我的时代。自我力求扩大,一面向着大自然,一面向着全人类;国家是太狭隘了,对于一个是他自己的人。于是乎新诗诉诸人道主义,诉诸泛神论,诉诸爱与死,诉诸颓废的和敏锐的感觉——只除了国家”。当然,朱自清并未排除郭沫若的《炉中煤》等属于爱国诗范畴。在抄录闻一多《一个观念》全诗内容后,朱自清就断定这首诗“国家的观念或意念是近代的”。因为闻一多所爱者,“不仅是一个理想的完整的中国”,而且更“是一个理想的完美的中国”。这则因闻一多将抽象的国家意念,通过抒写即把“祖国”化作“你”后形象化了,这即诗人要“抱得紧”中华“绚缦的长虹”,即“五千多年的记忆”历史。朱自清解释陆游《示儿》“‘九州同’和‘王师北定中原日’两项具体的事件或理想为骨干”时说,“所谓‘同’,指社稷,也指民族。‘九州’便是二者的形象化”。虽然如此,但朱自清却说闻一多《一个观念》诗作,“超越了社稷和民族,也包括了社稷和民族”。因此“是一个完整的意念,完整的理想;而且不但‘提示’了,简直‘代表’着,一个理想的完整的国家”。朱自清认为“诗人是时代的先驱,她有义务先创造一个新中国在他的诗里”。但“这得有整个儿的理想,包孕着笼罩着片段的现实,也包孕着笼罩着整个的现实的理想”。因此,朱自清特别赞赏闻一多的《一句话》,因为内有“五千年没有说破”的“咱们的中国”。[244]而这内容,在陆游诗作中绝对没有。这因闻一多是把爱国理想寄托于人民抑或自己,陆游则把爱国理想寄托于“王师”实际就是君王。
我们当然肯定陆游抗金杀敌收复失地的报复,尤其他忧国忧民情怀在其诗中的表现。但如和闻一多的爱国诗相比,却明现缺少一个更为重要的理智因素。这即陆游所以爱国,就因这块热土属于生他养他的原因。用闻一多的话说,这即“情绪”爱国。闻一多却不然,他对祖国热爱,却是“理智”爱国。关于“情绪”爱国和“理智”爱国的区别,闻一多在阐述他和郭沫若的差异时作过详尽分析。他说“我个人同《女神》底作者底态度不同之处是在:我爱中国固因他是我的祖国,而尤因他是有他那种可敬爱的文化的国家;《女神》之作者爱中国,只因他是他的祖国,因为是他的祖国,便有那种不能吸引他的敬爱的文化,他还是爱他”。闻一多的观念为“爱祖国是情绪底事,爱文化是理智底事”。所以“一般所提倡的爱国专有情绪的爱就够了”。他固然承认“没有理智的爱并不足以诟病一个爱国之士”,然而其讨论者则“是理智上爱国之文化底问题。(或精辩之,这种不当称爱慕而当称鉴赏)”。因此他才“时时刻刻想着我是个中国人”,因为不仅“东方底文化是绝对地美的,是韵雅的”,而且“东方的文化而且又是人类所有的最彻底的文化”。[245]闻一多这理念,其实在《一个观念》诸诗中也有表述。因此,诗人才要抱紧不仅“那样的横蛮”,而更“那样美丽”的祖国。有这颗爱国之心,闻一多这才面对军阀混战和饿殍遍地境况,即便“静夜”也要《心跳》。
闻一多对祖国悠久文化的热爱,还表现为他留美时在直抒胸臆的《太阳吟》中,运用古典如“六龙骖驾的太阳”“神速的金乌”等大气辉煌意象,表达他热爱祖国的跳动腾挪的赤子之心。当然,闻一多对祖国悠久文化的热爱,同样表现在他留美时所写的《秋色》诗中。因为诗人观赏的虽是异国他乡“色彩”,但其所想者却是中国“紫禁城里的宫阙——/黄的琉璃瓦,/绿的琉璃瓦;/楼上起楼,阁外架阁”的景象。即便听到“小鸟唱着银声的歌儿”,他也“误”当北京“殿角的风铃底和鸣”。甚至“这些树不是树了”,却“是金碧辉煌的帝京”。虽然《秋色》的“题记”引用陆游《秋思》的“诗情也似并刀快,剪得秋光入卷来”,但这亦属闻一多对中国文化热爱的表现。还有同在美国写作的《忆菊》,诗人所以注明“重阳节前一日作”,就是要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的文化记忆,表达游子对祖国的思念。闻一多诗作运用中国古典诗词作为题记非常普遍,除《青春篇》中“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游《游山西村》)外,还有《〈红烛〉序诗》中“蜡炬成灰泪始干”(李商隐《无题》),《雨夜篇》中“千林风雨莺求友”(黄庭坚《宜阳别元明用觞字韵》),《孤雁篇》中“天涯涕泪一身遥”(杜甫《野望》),《李白之死》中“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李白《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等。虽然这些以古诗名句作为题记者并非都是爱国诗作,但其表现的文化爱国情感却不能怀疑。尤其《剑匣》的“翡翠,蓝珰玉,紫石英,盘龙,对凤,天马,芝草,玉莲”等意象,《红荷之魂》的“太华玉井底神裔”“雏凤底律吕”“抱霞搖玉的鲜花”“千叶宝座上的如来”“丈余红瓣中的太乙”“五老峰前的诗人”,乃至“洞庭湖前的骚客”诗句等,其所表达的中国悠久文化内涵,均属闻一多爱国诗作的独特景观。此正所谓“一道金光”,和“一股火”般“五千多年的记忆”的“绚缦的长虹”,闻一多创作《一个观念》的原因。所有这类内容,在陆游诗作中,绝无表现。但我们却不能认为这仅只他们诗作内容的差异,而是发现闻一多所谓“理智”爱国的原因。这当然属于超越。
闻一多热爱中国传统文化,更有其深层原因。他强调“我国前途之危险不独政治,经济有被人征服之虑,且有文化被人征服之祸患”。尤其“文化之征服甚于他方面之征服千百倍之”。[246]闻一多更强调“民族的本位精神”。他认为“一个作家非有这种情怀,决不足为他的文化的代言者,而一个人除非是他的文化的代言者,又不足称为一个作家”。[247]闻一多这将祖国命运和传统文化相结合考察的思路,通过《长城下之哀歌》悲剧的审美价值,就让我们看到倔强的诗人形象在内中跳动,更让我们深刻认识坚守传统文化对民族生存的意义重大。这首诗用象征方法,表现中国文化精神和民族意识的“长城”衰败,抒发的是他“悲恸已逝的东方文化”[248]情结。诗人视长城是中国“伟大的民族底伟大的标帜”“五千年文化底纪念碑”。虽然其“是旧中华底墓碑”,自己也“是这墓中的一个孤鬼”。但闻一多从中华民族的角度考察,认为“昨日的敌人还是我们的同族”,因此“何须追忆得昨日的辛酸”!尤其“昨日的辛酸怎比得今朝的劫数”?针对列强“运输着罪孽,散播着战争”的残酷,想象着帝国的“大雕”,在那“铅铁的天空里盘飞”场景,面对被瓜分后“中华最末次的灭亡”,闻一多同时呼唤“鸿荒的远祖——神农,黄帝”,尤其“先秦的圣哲——老聃,宣尼”。包括“饮着美人香草的爱国诗人”屈原,“饿死西山”的伯牙,“悲歌易水的壮士”荆轲,更有“二十四史里一切的英灵”,闻一多让其都“起来呀,起来呀,请都兴起”,为的就是不能“神州成了恶鸟底世界”。诗作将长城的过往荣华与现在的衰败进行对比,尤其联想到传统优秀文化的衰败,更让民族自强和民族自尊的闻一多痛不欲生。因此他在“一阵炮声”后,“寡妇孤儿抖颤的身影”“四邻的呻吟”,尤其“死神在咆哮”声中,更加《心跳》不止。闻一多《发现》这些,火山终于爆发,这才喊出“五千年没有说破”的《一句话》,即“咱们的中国”。虽然当时这呼声距离真属人民的“咱们的中国”现实很远,然而闻一多对此却有坚定信念:“你不信铁树开花也可,那么有一句话你听着:等火山忍不住了缄默,不要发抖,伸舌头,顿脚。”由此可以看出,闻一多对美好祖国未来的理想,越发强烈。由于这坚定信念越往后表现愈突出,因此闻一多最终由诗人学者发展为民主“斗士”。
我们充分肯定陆游的爱国情操和爱国诗价值,却不能否认陆游的忧国忧民是和忠君融为一体。他的很多诗篇就表现这种政治思想。如“和亲自古非长策,谁与朝家共此忧”(《估客有自蔡州来者感怅弥日》);“一联轻甲流尘积,不为君王戍玉关”(《看境》);“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金错刀行》);“平生万里心,执戈王前驱”(《夜读兵书》);“安得铁衣三万骑,为君王取旧山河”(《纵笔之二》)等等。陆游诗中最重要的关键词就是“王师”。如“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秋夜将晓出篱门有感》);再如“关中父老望王师,想见壶浆满路时”(《书事》);还有“中原蝗旱胡运衰,王师北伐方传诏”(《老马行》);即便临终遗言的《示儿》,也是“王师北定中原日”。他被罢官赋闲在家,仍然“皇恩念黎老,一官犹置散”(《雨夜书感》)。尤其朝廷因他年老七十有五赐其“紫金鱼袋”后,他更感恩戴德写诗“已挂朝衣神武门,暂纡紫绶拜君恩》”(《恩赐龟紫》)。宋孝宗死后,陆游作诗哀悼赞颂其功勋:“寿损名方永,身癯国愈肥。孤臣泣陵柏,心折九虞归”(《孝宗皇帝挽词》之一)。研究以上展示内容包括观察陆游其他爱国诗篇,我们若根据逻辑划分方法分析,就不难发现陆游这些诗作,其实交叉朱自清关于传统爱国诗的三种内容。
陆游忧国忧民是为君,然而闻一多却不然。在他理念中,根本就没有忠君思想。他是为人民才忧国,因此他始终坚持忧国忧民与民主追求相结合。他的诗歌创作,不仅没有歌颂当时的统治者,相反却对军阀混战和统治者进行无情控诉和猛烈抨击。如《荒村》描写军阀混战带给人民逃离后的家园破败景象;《死水》则通过那“一沟绝望的死水”,表现其强烈正义感,尤其对丑恶现实进行强烈诅咒从而表现他爱国情感。闻一多将爱国爱民融为一体。他留美时就说“诗人主要的天赋是‘爱’,爱他的祖国,爱他的人民。”[249]归国后因北洋军阀镇压学生爱国运动事件,他发表《文艺与爱国》同时,又写出《唁词:纪念三月十八日的惨剧》。强调“这最末的哀痛请也不要吝惜。/(这一阵哀痛可磔碎了你们的心!)/但是这哀痛的波动却没有完,/他要在四万万颗心上永远翻腾”。这首诗的价值,不仅让我们窥见到闻一多热血沸腾,而更激起人民起而斗争。闻一多在其后期,亲历国民党腐朽统治,尤其目睹人民苦难,更让他觉悟有新的提高,这即“只有土地和主权都属于人民时,才讲得上国家”。于是他强调“只有‘人民至上’,才是正确的口号”。[250]为了人民,闻一多在1945年军警镇压昆明学生的“12·1”惨案发生后,立即写出讨伐檄文《兽·人·鬼》,控诉国民党镇压学生爱国运动的“兽行,或超兽行”。他强调在这“兽行”面前,“人兽是不两立”,而且“最后胜利必属于人”。[251]甚至认为“两千多年的封建专制,最坏的朝代也没有”当时国民党统治“这么坏,这么专横,这么腐败”,就连“明代的特务制度也没有这样残暴”。因此他判定这是“封建专制加法西斯”。[252]为了人民利益,他在傅斯年面前敢说“我就是布尔什维克”。在邱清泉面前更无所畏惧强调“现在只有一条路”即“革命”。闻一多甚至痛骂国民党最高统治者。针对蒋介石发表《中国之命运》向“五四”精神宣战内容,闻一多“无论如何受不了”。[253]他说蒋介石“这些年造了那么多的孽,害了那么多的人民,骂一下都不行吗?咱们应该讲真理,明是非。我有名有姓,我就要骂”![254]闻一多这种向当时最高统治者质问和抗争行为与胆识,在陆游身上绝不会发生。
“文学是生命底表现”。[255]闻一多是用生命写诗,但其生命更是险中见奇的诗篇。这即他为人民争求利益鼓呼直面强权“我们不怕死,我们有牺牲的精神”,特别是“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256]的慷慨激昂呐喊,兼之英勇倒在国民党特务暗杀血泊的壮举,他用生命蘸着血液,谱写出远超过陆游爱国诗作价值的最华美璀璨篇章。闻一多现身说法的生命之诗,就是他“得着死难者的热情的一部分,便可以在文艺上大成功;若得着死难者热情的全部,便可以追他们的踪迹杀身成仁”的壮举。这样,他的生命就与其诗文合成博大精深内涵。他是以死完成诗之生命的灿烂辉煌。其“以身以命争取民主,用力用血奠定和平”[257]的精神,更永远激励人们奋进。根据历史唯物主义原则,虽因历史局限绝不能诟病陆游的政治思想,尤其爱国与忠君为一体的爱国诗作价值,但却必须肯定闻一多爱国与民主追求相结合的历史进步,尤其作为“诗人”而当时代先驱的价值。
陆游固然伟大,但和闻一多相比,显然享受不到朱自清所说闻一多“一生也就是具体而微的一篇‘诗的史’或‘史的诗’”[258]这评价。郭沫若更对闻一多生命价值提到新的高度,他说“屈原由于他的死,把楚国人民反抗的情绪提高到了爆炸的边沿,闻一多也由于他的死,把中国人民反抗的情绪提高到了爆炸的边沿”。[259]陆游和闻一多悲喜剧的结局是:陆游在《示儿》盼望“王师北定中原”60多年后,南宋王朝灭亡;然而闻一多《最后一次的讲演》后,因为他“把中国人民反抗的情绪提高到了爆炸的边沿”缘故,这就加速国民党腐朽统治垮台而提前迎来新中国。世上还有比闻一多这险中见奇的生命之诗更具魅力,更伟大吗?就像崇尚陆游拜伦而更陆游拜伦一样,闻一多以其生命绚丽创造壮美诗篇。更兼其诗文与生命相融合,就不仅生命更具活力,而且诗文更具魅力。倘若参照朱自清评价闻一多在“抗战以前,他差不多是唯一有意大声歌咏爱国的诗人”这定位,那么根据闻一多伟大牺牲这宏大诗篇的效应,我们即可认定闻一多是在抗战胜利后,最大最重要的爱国诗人。甚至,是中国历史上最大最重要的爱国诗人。
【注释】
[1]闻一多:致饶孟侃[A],闻一多全集卷12[M]265
[2]闻一多:致臧克家[A],闻一多全集卷12[M]381
[3]闻一多:五四历史座谈[A],闻一多全集卷2[M]367
[4]闻一多:闻黎明著《闻一多年谱长编》[M]706,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
[5]闻一多:《三盘鼓》序[A],闻一多全集卷2[M]229
[6]闻一多:闻黎明著《闻一多年谱长编》[M]706,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
[7]以上内容:参见闻黎明著《闻一多年谱长编》[M]289-428,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
[8]徐志摩:致梁实秋[A],徐志摩全集卷6[M]415,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
[9]徐志摩:致梁实秋[A],徐志摩全集卷6[M]416,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
[10]闻一多:悼玮德[A],闻一多全集卷2[M]185
[11]闻一多:致饶孟侃[A],闻一多全集卷12[M]265
[12]闻一多:匡斋尺牍[A],闻一多全集卷3[M]214-199
[13]闻一多:《风诗类钞甲》序例提纲[A],闻一多全集卷4[M]456
[14]闻一多:诗经的性欲观[A],闻一多全集卷3[M]169
[15]闻一多:郑临川编《闻一多论古典文学》[M]82-83,重庆,重庆出版社,1984
[16]闻一多:诗的唐朝[A],闻一多全集卷6[M]120
[17]闻一多:类书与诗[A],闻一多全集卷6[M]3
[18]闻一多:宫体诗的自赎[A],闻一多全集卷6[M]24-28
[19]闻一多:四杰[A],闻一多全集卷6[M]11-12
[20]闻一多:郑临川编《闻一多论古典文学》[M]131,重庆,重庆出版社,1984
[21]闻一多:匡斋尺牍[A],闻一多全集卷3[M]214
[22]郭沫若:《闻一多全集》序[A],闻一多全集卷12[M]432
[23]闻一多:闻黎明著《闻一多年谱长编》[M]598,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
[24]闻一多:读骚杂记[A],闻一多全集卷5[M]4
[25]闻一多:屈原问题[A],闻一多全集卷5[M]25
[26]闻一多:人民的诗人——屈原[A],闻一多全集卷5[M]29
[27]闻一多:端节的历史教育[A],闻一多全集卷5[M]14
[28]闻一多:诗与批评[A],闻一多全集卷2[M]221
[29]闻一多:人民的诗人——屈原[A],闻一多全集卷5[M]30
[30]闻一多:关于儒·道·土匪[A],闻一多全集卷2[M]380
[31]闻一多:致家人[A],闻一多全集卷12书信[M]195
[32]闻一多:诗人的蛮横[A],闻一多全集卷2[M]145
[33]闻一多:复古的空气[A],闻一多全集卷2[M]355
[34]闻一多:孔子与独裁主义[A],闻一多全集卷2[M]477
[35]闻一多:什么是儒家[A],闻一多全集卷2[M]397
[36]闻一多:《三盘鼓》序[A],闻一多全集卷2[M]229
[37]郭沫若:《闻一多全集》序[A],闻一多全集卷12[M]435
[38]闻一多:《三盘鼓》序[A],闻一多全集卷2[M]229
[39]参见刘烜著《闻一多评传》[M]345,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3
[40]闻一多:五四历史座谈[A],闻一多全集卷2[M]367
[41]闻一多:闻黎明著《闻一多年谱长编》[M]706,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
[42]闻一多:致臧克家[A],闻一多全集卷12[M]380
[43]邓乔彬、赵晓岚:学者闻一多[M]202,上海,学林出版社,2001
[44]朱自清:《闻一多全集》序[A],闻一多全集卷12[M]446
[45]闻一多:战后文艺的道路[A],闻一多全集卷2[M]236-240
[46]闻一多:中国上古文学[A],闻一多全集卷10[M]37
[47]闻一多:致臧克家[A],闻一多全集卷12[M]380
[48]闻一多:《西南采风录》序,闻一多全集卷2[M]195
[49]闻一多:诗的唐朝[A],闻一多全集卷6[M]122
[50]闻一多:郑临川编《闻一多论古典文学》[M]156,重庆,重庆人民出版社,1984
[51]闻一多:贾岛[A],闻一多全集卷6[M]57
[52]闻一多:《烙印》序[A],闻一多全集卷2[M]176
[53]朱自清:《闻一多全集》序[A],闻一多全集卷12[M]443-450
[54]闻一多:恢复伦理演讲[A],闻一多全集卷2[M]319
[55]闻一多:《冬夜》评论[A],闻一多全集卷2[M]84
[56]闻一多:致家人[A],闻一多全集卷12[M]195
[57]闻一多:诗的格律[A],闻一多全集卷2[M]141
[58]闻一多:诗人的蛮横[A],闻一多全集卷2[M]145
[59]闻一多:新文艺和文学遗产[A],闻一多全集卷2[M]215
[60]闻一多:复古的空气[A],闻一多全集卷2[M]355
[61]闻一多:五四历史座谈[A],闻一多全集卷2[M]367
[62]闻一多:关于儒·道·土匪[A],闻一多全集卷2[M]367
[63]闻一多:孔子与独裁主义[A],闻一多全集卷2[M]477
[64]闻一多:五四历史座谈[A],闻一多全集卷2[M]367
[65]闻一多:致闻家驷[A],闻一多全集卷12[M]184
[66]闻一多:名誉谈[A],闻一多全集卷2[M]249
[67]闻一多:二月庐漫记(续七)[A],闻一多全集卷2[M]265
[68]闻一多:二月庐漫记(续十三)[A],闻一多全集卷2[M]277
[69]闻一多:《女神》之地方色彩[A],闻一多全集卷2[M]121
[70]闻一多;致父母亲[A],闻一多全集卷12[M]50
[71]闻一多:致父母亲[A],闻一多全集卷12[M]138
[72]闻一多:致家人[A],闻一多全集卷12[M]194
[73]闻一多:致臧克家[A],闻一多全集卷12[M]381
[74]闻一多:马识途著《时代的鼓手:闻一多》[A],闻一多研究资料[C]231,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1986
[75]闻一多:《三盘鼓》序[A],闻一多全集卷2[M]229
[76]闻一多:《三盘鼓》序[A],闻一多全集卷2[M]229
[77]闻一多:什么是儒家[A],闻一多全集卷2[M]397,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
[78]闻一多:闻黎明著《闻一多年谱长编》[M]721,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
[79]闻一多:五四运动的历史法则[A],,闻一多全集卷2[M]405
[80]闻一多:复古的空气[A],闻一多全集卷2[M]355
[81]闻一多:季镇怀著《闻朱年谱长编》[M]47,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4
[82]闻一多:五四历史座谈[A],闻一多全集卷2[M]367
[83]闻一多:闻黎明著《闻一多年谱长编》[M]706
[84]闻一多:致臧克家[A],闻一多全集卷12[M]381
[85]朱自清:《闻一多全集》序[A],闻一多全集卷12[M]446
[86]闻一多:《西南采风录》序[A],闻一多全集2[M]195
[87]赵宗玉:《孔子大传》序[A],张宗舜,李景明著《孔子大传》[M]2,济南,山东友谊出版社,2003
[88]闻一多:季镇怀著《闻一多先生年谱》[A],闻一多全集卷12[M]481
[89]李大钊:自然的伦理观与孔子[A],李大钊全集[M]247,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90]郭沫若:《闻一多全集》序[A],闻一多全集卷12[M]435
[91]闻一多:庄子[A],闻一多全集卷9[M]7
[92]闻一多:致梁实秋[A],闻一多全集卷12[M]127
[93]闻一多:屈原问题[A],闻一多全集卷5[M]25
[94]闻一多:关于儒·道·土匪[A],闻一多全集卷2[M]381
[95]闻一多:闻黎明著《闻一多年谱长编》[M]655,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
[96]闻一多:闻黎明著《闻一多年谱长编》[M]712,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
[97]郭沫若:《闻一多全集》序[A],闻一多全集卷12[M]381
[98]马奔腾:闻一多的《庄子》研究[A],北京大学学报[J],1999年6期
[99]闻一多;诗与批评[A],闻一多全集卷2[M]238
[100]尚永亮:闻一多与庄子[A],李少云、袁千正主编《闻一多研究集刊》9辑[C]240,武汉,武汉出版社,2004
[101]闻一多:战后文艺的道路[A],闻一多全集卷2[M]380
[102]闻一多:闻黎明著《闻一多年谱长编》[M]919,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
[103]闻一多:最后一次的讲演[A],闻一多全集卷2[M]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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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闻一多:读骚杂记[A],闻一多全集卷5[M]3-5
[106]闻一多:屈原问题[A],闻一多全集卷5[M]15-27
[107]刘烜:闻一多评传[M]263,北京,北京大学出版杜,1983
[108]闻一多:人民的诗人:屈原[A],闻一多全集卷5[M]28-30
[109]苏志宏:闻一多新论[M]144,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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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苏志宏:闻一多新论[M]152,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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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陈思和:“五四”与当代[A],转引自苏志宏著《闻一多新论》[M]155,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
[114]刘烜:闻一多评传[M]262,北京,北京大学出版杜,1983
[115]闻一多:屈原问题[A],闻一多全集卷5[M]22
[116]孙次舟:屈原讨论的最后申辩[A],闻一多全集卷5[M]18
[117]闻一多:屈原问题[A],闻一多全集卷5[M]18
[118]傅勇林:西汉经学之争与屈骚阐释[A],中国文化研究[J],2001年秋之卷
[119]闻一多:端节的历史教育[A],闻一多全集卷5[M]13-14
[120]王康:闻一多传[M]252,武汉,湖北人民出版
[121]闻一多:诗与批评[A],闻一多全集卷2[M]221-223
[122]闻一多:人民的诗人:屈原[A],闻一多全集卷5[M]30(www.xing528.com)
[123]陶渊明:令狐德棻等著《晋书隐逸传》[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12,北京,中华书局,2012
[124]李延寿:南史隐逸传[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13,北京,中华书局,2012
[125]锺嵘:诗品一则[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9,北京,中华书局,2012
[126]萧统:《陶渊明集》序[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9,北京,中华书局,2012
[127]曾紘:论陶一则[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50,北京,中华书局,2012
[128]苏轼:书李简夫诗集后[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33,北京,中华书局,2012
[129]苏轼:与苏辙书[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35,北京,中华书局,2012
[130]陆游:读陶渊明诗[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71,北京,中华书局,2012
[131]王国维:人间词话四则[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265,北京,中华书局,2012
[132]梁启超:陶渊明之文艺及其品格[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266-279,北京,中华书局,2012
[133]朱自清:日常生活的诗[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297,北京,中华书局,2012
[134]陈寅恪:陶渊明之思想与清淡之关系[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358,北京,中华书局,2012
[135]朱光潜:陶渊明[A],陶渊明资料汇编(上)[C]363-376,北京,中华书局,2012
[136]朱光潜:说“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A],中学生[J],上海,开明书店,1935年12月第60号
[137]鲁迅:“题未定”草六、七[A],鲁迅全集卷6[M]425-430,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138]鲁迅:隐士[A],鲁迅全集卷6[M]224,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139]鲁迅: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A],鲁迅全集卷3[M]516,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140]闻一多:王康著《闻一多传》[M]296,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79
[141]闻一多:时代的鼓手[A],闻一多全集卷2[M]197-201
[142]闻一多:闻黎明著《闻一多年谱长编》[M]671,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
[143]闻一多:《三盘鼓》序[A],闻一多全集卷2[M]229
[144]闻一多:论文艺的民主问题[A],闻一多全集卷2[M]225-227
[145]闻一多:何达著《闻一多·新诗社·西南联大》[A],北京文艺[J],1980年7期
[146]闻一多:赵宝熙著《闻一多导师和新诗社,阳光美术社》[A],闻一多纪念文集[C]331,北京,三联书店,1980
[147]闻一多:人民的诗人:屈原[A],闻一多全集卷5[M]29
[148]闻一多:诗与批评[A],闻一多全集卷2[M]219-221
[149]闻一多:民盟的性质与作风[A],闻一多全集卷2[M]441
[150]闻一多:何善周著《千古英烈万世师表》[A],闻一多研究资料[C]202,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1986
[151]闻一多:王康著《闻一多传》[M]402,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79
[152]闻一多:人民的世纪[A],闻一多全集卷2[M]407
[153]闻一多:马识途著《时代的鼓手:闻一多》[A],闻一多研究资料[C]231,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1986
[154]闻一多:吴晗著《拍案而起的闻一多》[A],人民日报[N],1960年12月1日
[155]闻一多:最后一次的讲演[A],闻一多全集卷2[M]451
[156]闻一多:王康著《闻一多传》[M]296,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79
[157]闻一多:《三盘鼓》序[A],闻一多全集卷2[M]228
[158]郭沫若:《闻一多全集》序[A],闻一多全集卷12[M]432
[159]闻一多:评本学年《周刊》里的新诗[A],闻一多全集卷2[M]46
[160]闻一多:致梁实秋[A],闻一多全集卷12[M]124-128
[161]闻一多:诗与批评[A].闻一多全集卷2[M]222-223
[162]闻一多:征求艺术专门的同业者底呼声[A],闻一多全集卷2[M]15
[163]闻一多:《女神》之地方色彩[A],闻一多全集卷2[M]118
[164](五代)刘昫著《李商隐传》[A],旧唐书卷190下[M]5077,北京,中华书局,1986
[165]闻一多:评本学年《周刊》里的新诗[A],闻一多全集卷2[M]46-47
[166]闻一多:致梁实秋[A],闻一多全集卷12[M]127
[167]闻一多:致闻家驷[A],闻一多全集卷12[M]34
[168]梁实秋:谈闻一多[A],梁实秋散文第1集[M]419,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89
[169]闻一多:致臧克家[A],闻一多全集卷12[M]381
[170]闻一多:什么是儒家[A],闻一多全集卷2[M]399
[171]闻一多:西南采风录[A],闻一多全集卷2[M]195
[172]闻一多:从宗教论中西风格[A],闻一多全集卷2[M]364
[173]闻一多:征求艺术专门的同业者底呼声[A],闻一多全集卷2[M]14
[174]孟繁华:激情岁月[M]26,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175]闻一多:致吴景超、梁实秋[A],闻一多全集卷12[M]95
[176]闻一多:致梁实秋[A],闻一多全集卷12[M]159-160
[177]闻一多:泰果尔批评[A],闻一多全集卷12[M]128
[178]闻一多:文学的历史动向[A],闻一多全集卷10[M]17
[179]闻一多:泰果尔批评[A],闻一多全集卷2[M]126
[180]闻一多:《烙印》序[A].闻一多全集卷2[M]174-175
[181]闻一多:时代的鼓手[A],闻一多全集第2卷[M]199
[182]闻一多:诗与批评[A],闻一多全集卷2[M]221-222
[183]鲁迅:小品文的危机[A],鲁迅全集卷4[M]575,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
[184]闻一多:诗与批评[A],闻一多全集卷2[M]217
[185]闻一多:《女神》之时代精神[A],闻一多全集卷2[M]110
[186]闻一多:郑临川编《闻一多论古典文学》[M]128,重庆,重庆出版社,1984
[187]闻一多:律诗底研究[A],闻一多全集卷10[M]159
[188]郑临川,徐希平:茄吹弦诵传薪录——闻一多、罗庸论中国古典文学[M]108,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189]闻一多:郑临川编《闻一多论古典文学》[M]135,重庆,重庆出版社,1984
[190]闻一多:邓以蛰《诗与历史》附识[A],闻一多全集卷2[M]136
[191]闻一多:李白之死[A],闻一多全集卷1[M]10
[192]李白:闻一多著《李白之死》题记[A],闻一多全集卷1[M]10
[193]闻一多:人民的诗人:屈原[A],闻一多全集卷5[M]30
[194]闻一多:诗与批评[A],闻一多全集卷2[M]220-223
[195]闻一多:英译李太白诗[A],闻一多全集卷6[M]66
[196]闻一多:《烙印》序[A],闻一多全集卷2[M]174
[197]闻一多:时代的鼓手[A],闻一多全集卷2[M]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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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雷颐:闻一多的两次转向[A],炎黄春秋[J],2003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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