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生于1905年,原名李尧棠,字芾甘,四川省成都市人。巴金一生的创作,涉及小说、散文、评论等多个方面,随着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他的创作此起彼伏,坎坷跌宕,总起来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即反抗旧社会的战斗阶段;热情赞美新社会的阶段;复活战斗精神的阶段。这三个阶段标志着他的创作生命经历了凤凰展翅——凤凰涅槃——凤凰翱翔。新时期散文的创作,我们认为正是巴金的凤凰涅槃后的自由翱翔带来新生和辉煌成就。
我们知道,巴金创作的第一阶段——凤凰展翅——主题思想是反封建、反帝国主义,倡导民主政治和民主精神。他的《灭亡》、《爱情三部曲》、《激流三部曲》、《抗战三部曲》、《憩园》和《寒夜》等中长篇小说是现代文学的杰作。巴金的散文创作也十分勤奋,从1920年起,先后出版了《海行杂记》、《生之忏悔》、《旅途随笔》、《点滴》、《短简》、《梦与醉》、《控诉》、《旅途通讯》、《旅途杂记》、《无题》、《黑土》、《龙·虎·狗》、《废园外》和《怀念》等集。如果说生活是来自生命源头的一股水流,那么,巴金的散文是这股水流通向生命之海的途中发射出的“种种水花”,“这就如我们生活中的爱和恨,欢乐和痛苦。这一切都跟那一股水流不停地向着大海流去,不能够再流到别的地方。”(巴金:《谈心会》,《旅途随笔》,上海平明出版社1953年版。)巴金用抒情笔致,表达自己对人类的关怀,对阻碍社会进步和人性发展的封建专制制度与摧残爱的势力的愤激,他痛苦的灵魂在他的散文中呻吟、呼号。正是这些不朽的作品,使巴金成为反帝反封建的无畏战士,成为呼唤民主自由的先锋战士。
新中国成立后至“文化大革命”结束是巴金创作的第二个阶段——凤凰涅槃,这是他由欢呼到迷茫、困惑进而痛苦、沉默的阶段。新中国刚刚建立,巴金也同大多数人一样,真心以为反帝、反封建的任务已经完成,满腔热情地赞美新中国,他的创作是真诚的。但是,随后,他没有料到封建专制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以至于使他们这一代人的创作成为虚假的颂歌,美丽的谎言。
巴金在现代散文中对自由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在新中国得到实现。他那痛苦和哀愁的笔转而用来歌颂人民的欢乐和胜利。感情与笔调的转换,是巴金等跨越现当代作家在建国初期最为重要的文学现象。巴金说他的笔“即使写不出振奋人心的热情的赞歌,它也要饱蘸作者的心血写下一个普通人的欢乐和感激的心情。我绝非为写文章而写文章,我有满腹的感情要倾吐,我有不少的见闻要告诉人,我有说不尽的对新社会的热爱要分给别人,我才拿起这支写秃了的笔。”(巴金:《赞歌集·后记》,上海文艺出版社1960年4月第一版。)在这里,创作仅仅成为一种参与新生活的方式,成为他探索新的人生的途径。巴金的生命、感情毫无保留地融化在新中国开始描绘的灿烂图景中。在他那抑制不住的热情洋溢的篇章中,跃动着一位知识分子与祖国命运休戚相关的赤诚的心。对于有着数不尽、说不清的痛苦的回忆的巴金来说,对新生的祖国给予他和人民的关怀,充满了感激之情。在“以前那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里,祖国像一位贫病不堪的母亲,她不能庇护自己的儿女,只好流着泪,用失神的眼光望着她的横遭摧残”。如今,“祖国带着笑容站在我们的面前,展开两只胳膊,把我们大家全抱在怀里。”“我们中间哪一个不带着哭泣又带着笑声接连地呼唤‘亲爱的妈妈’?哪一个不是幸福地感受到自己和祖国中间那种血肉相连的关系?”(《我们伟大的祖国》)巴金完全沉浸在新生活带给他的喜悦之中。
巴金热爱新生活的另一种表现,是他对志愿军英雄们的真挚的感情。1952年和1953年,巴金两次赴朝鲜前线战地访问。他不仅用笔描绘志愿军英雄的高尚的灵魂,而且在战火中接受洗礼,“生活在英雄们的中间,我忘记了自己的软弱,我觉得我渐渐变成坚强,充满勇气和信心。”《生活在英雄们的中间》和《我们会见了彭德怀司令员》,是巴金“朝鲜通讯”的代表作。
当巴金在“大欢乐的日子”中纵情歌唱时,他和当时许多作家一样,对新生的社会主义祖国可能遭遇的挫折缺少思想与心理上的准备。
如果说巴金对旧社会的生活有着深切的体验,那么他对新生活的观察与体验尚停留在一般的政治观念上。他对祖国的感情是神圣赤诚的,但这种感情只能支配而不应代替作家对生活的具体观察与理性思考。正是在这一点上,巴金和他的同代人失误了。这就是不同程度的图解政策、夸饰生活和趋时应景。失误使他们的理想遭到亵渎,而命运之坎坷曲折则在其次。也正是这种变化,使巴金思想上进入了休眠阶段,他失去了说话的权利,他的痛苦无处述说,特别是“四人帮”时期,他不得不说一些违背自己意志的话。如果说,以前对社会生活的夸饰是不自觉的,无意识的,而这时候,就成为一种痛苦,不得不说假话的痛苦。从创作的角度来说,这一时期巴金没有成就感,只有愧疚感,可以说,凤凰进入涅槃,沉寂、死亡阶段。
第三个阶段,是凤凰重生,自由翱翔,是觉醒后的反思与质询“叫喊”阶段。十年“文化大革命”对巴金来说如同一座炼狱。人们几乎以为巴金已从世界上消失。当粉碎“四人帮”以后,巴金新作问世时,人们才发觉巴金仍然活着。
1978年12月,巴金写了五集《随想录》的“总序”,开始了他的散文写作,“我准备写一本小书:《随想录》。我一篇一篇地写,一篇一篇地发表。这只是记录我随时随地的感想,既无系统,又不高明。但它们却不是四平八稳,无病呻吟,不痛不痒,人云亦云,说了等于不说的话,写了等于不写的文章。那么就让它们留下来,作为一声无力的叫喊,参加伟大的‘百家争鸣’吧。”兹后八年,《随想录》第一集、《探索集》、《真话集》、《病中集》和《无题集》陆续问世,凡一百五十篇,四十二万字。作者怀着“感激的心”,以之向读者告别。作为一位世纪老人,他的反思是深刻的,是无所顾忌的。他已经完全走出了政治对他的影响,从一个人的角度,要求人们争取自己独立的人格,再一次呼吁民主政治。(www.xing528.com)
对经历十年“文化大革命”,包括巴金在内跨越现当代的作家,读者疑虑他们该划上怎样的句号。《随想录》以真情贯穿始终,在新的历史背景下真实地描绘了一代知识分子的心灵历程,巴金的创作由此获得新生。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巴金的创作赢得了几代读者的口碑。历经沧桑之后,巴金以五集《随想录》再造了他的辉煌。《随想录》以真实的感情力量、丰富的思想文化内涵和独特的艺术魅力成为当代散文发展中的“里程碑”作品。
在这部作品中,巴金对过去的生活进行了充分的思考,而且走出了个人遭遇的感伤圈子,从历史与现实的相似比较中认识到,我们今天的反封建斗争并不是结束了,而是刚刚开始,路还很长,任务还很艰巨。
这种认识是一种摆脱了政治束缚的结果,是一种站在人民大众的一边思考问题,而不是站在执政党的一边思考问题,甚至于是站在执政党的对立面来监督,因为,谁执掌了政权,就有可能走向人民的反面。这种教训在“文化大革命”中有了深刻的体会,所以,巴金一直呼吁建立一所“文化大革命”博物馆,呼吁人们不要忘记过去。
整个《随想录》的写作都是围绕一个中心:说真话。这是巴金对写作的认识,也是对社会的认识。一个社会中的人们如果不敢说真话,那么,就说明这个社会是不合理的,是违背人性的,只有在封建社会里,才不允许人们说真话,只有长官意志,没有百姓自由。
可以说,巴金通过相似比较,对我们今天的社会制度产生了怀疑与质问,虽然他自己说,这是“无力的叫喊”,实际上在我们的社会现实中已经是石破天惊的呐喊了,因为没有几个人敢于发出这种“叫喊”。
总起来看,巴金的《随想录》150篇,可以分为三个部分:怀念类、自我反思类、社会现实类。这三类文章都具有反思性质,属于老人对人生的回顾、思考,这种思考是真实的、深刻的,是摆脱了一切束缚后的大悟大彻。
巴金1977年至1983年任中国作家协会主席、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上海市政协副主席。1983年任中国政协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主席。2003年3月在中国政协十届一次会议上当选为第十届全国政协副主席。2003年11月,中国国务院授予巴金“人民作家”称号。2005年10月17日19时06分在上海逝世,享年101岁。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