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时期散文的审美变革与发展

我们发现，中国社会进入新时期，散文的抒情模式逐步让位给哲理思考模式，随着社会反思、文化寻根、生存探索的深入，散文的理性恢复，散文已经产生了新的审美追求。根据这种认识，我们发现，新时期散文的审美追求突出表现在三个方面:即创构美、距离美和自由美。

3.1.1　散文追求相似思维的思想创构美

也就是说，通过相似思维，创造或建构一种新思想或情感，这是散文美的特质。一篇散文，如果能让读者从中有所收获，即在产生阅读快感的同时又受到一定的思想启迪，那么，这篇散文就是美文。

传统散文是抒情的，而新时期散文的突围就是从抒情模式中走出来，而实现思想创新的，所以，思想创构就成为散文创作的历史使命。而思想是如何产生出来的?思想是社会生活的反映，只要真实地接触社会生活，深入思考，不回避矛盾，不掩饰是非，在历史和自然规律的相似比较中，每个人都会产生自己的思想认识。所以，一种思想的产生是相似思维的结果。好的作品一般都是反思社会、反思人生的“有意思”的文章。而这种反思需要比较，通过比较，就会发现相似性，就会建构新思想。

前面，我们已经阐述了新时期散文美感构成要素思想创新的特征，这里再一次强调，作为一种审美追求，思想创构就是对抒情模式的矫枉反正。

3.1.2　散文追求相似思维的距离美

也就是散文主体相似思维与社会大众认知心理应该拉开一定的距离。社会大众是指现实生活中为现实人生繁忙、烦神的大多数人，这些人沉入生活之中，只看到生活实用和功利的一面，看不到其非功利与审美的层面。一些庸俗的作家、艺术家，他们只知道跟着别的作家后面学舌，只知道向大众献媚，只会沉入大众之中，而不能将自身置于大众之外。这些人都不具备散文创作与欣赏的个性。

具有散文创作个性的人能从人们司空见惯的事物中见出人们尚未发现的独特、新颖的层面，能给人们创造一种“有意思”的散文形式，能让人们从他的散文中享受到审美快乐。能从完全不同的、常人眼中根本没有联系的事物中，发现一种奇特的让常人感到惊诧的相似关系，创造一种甚至一连串的相似环节，给读者带来一次奇异的心跳。如果完全是用常人的眼光去看日常的人、事、物、景，就好像重温生活的剩饭，嚼别人嚼过的馒头，只能让人倒胃口，实在没法引起人的一点审美兴趣。散文要想引发人们的审美兴趣，一定要与日常的现实人生拉开距离，对现实人生有所补充或完善。前苏联理论家巴赫金一再强调作家要有“外位”意识，即不断与自己置身其中的生活拉开距离，站在生活之外观察生活;还要与自身拉开距离，站在自身之外观察自身，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一种新新不已的创作个性。作家心中的“外位”意识越强，与常人及自身的距离拉得越大，给人们造成的阅读效应也就越强;这种距离越小，其阅读效应也就越弱。余秋雨这样说过:“在文章表里关系上，我也不喜欢以现代的文笔，现代的事端，去表述一个耳熟能详的陈旧内核。我觉得，悠久而丰厚的中国散文传统，留给了我们很多手段性的珍宝，今人有可能对它们经过改造提炼，来表述新的文化反思成果。因此，恕我保守，我是比较注重散文的文笔、意境和前后气韵组接的，但又请恕我鲁莽，我想用这一切来说一点前人未曾说过的话，造一点只有现代人才会有的思维境界。”^[5]所以，作家在创作散文的时候，一定要追求自己独立的个性，这种个性与读者的个性越有差异和距离，越能对读者的人生进行补充和完善，就越能造成强烈的“陌生化”效应。(www.xing528.com)

3.1.3　散文追求相似思维的自由美

这是散文的一种独特的品性，也就是说从什么角度进行相似思维、在生活中建立什么样的相似关系、在事物之间发现什么样的相似性、相似点完全是作者的自由创造。近年来散文界一直提倡大散文，要让散文的内容与形式变得更自由更广阔，这在某种意义上揭示出散文所具有的自由属性。自由就是不断冲破庸常见识，进入非常境界，自由把生命推向一个进进不已的过程之中，让人对天地自然和社会人生进行真实的发现与思考，让人明白自己的被抛境遇，破除一切幸福的允诺。自由的人是一个不断进行思想突围的人，自由的散文艺术是一种不断突破旧的散文模式的艺术。散文领域的大家一般都是随心所欲，有点任性且只为尽兴而写作的人。一旦拿起笔来，古今中外、天南地北、花鸟鱼虫、山水风云都能够从中发现其与宇宙人生及社会历史的某种相似性，都能创造出某种新的“有意思”的形式。让人从中感到一种无挂无碍、自由坦荡的大襟怀。有了这种襟怀，就能够在创作中做到“心游万仞”，不拘一格，嬉笑怒骂熔于一炉的思维境界，就能够在读者心中播下自由的种子，让他抽出自由的芽，生出自由的茎，开出自由的花，结出自由的果。

散文的自由也只能表现为对特定境遇中的各种惯性、特定自我的各种惰性的突围过程之中。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自由的形式”就是不断突围的创新形式，也只有这种形式才能激发读者的自由心，才能让读者获得自由的美感享受。

散文这种审美的自由的形式，是由语言文字的自由创造实现的。因为散文的创造性发现与体验是非常微妙的，需要相应的细腻的个性化的自由的语言文字来表现。发现某一事物的独特新颖的层面，挖掘不同事物之间那种未曾被人认识的相似点需要敏锐的眼光，把自己的独特发现和认识表现出来，提高读者的认识和发现能力，则需要对汉语言文字深入研究和把握，只有抓住语言文字的内在奥妙，充分发掘语言文字的表现力，才能创造出一篇“有意思”的散文作品，才值得读者反复玩味并且发生共鸣。如果语言文字功夫不够，即使有了独特的发现与体验，也无法将其变成一篇“有意思”的自由形式，无法让人产生独特的审美感受。此外，其他的因素也能帮助散文产生一定的美感，譬如，表达技巧、修辞手法等等。

我们认为散文思维的主要特点是相似思维，也就是说，它通过相似思维进行创造。而它的美感、自由感都是通过多姿多彩的创造性相似思维得以实现的，所以，相似创造思维是散文的内在特性。

优秀的散文作家都是善于运用这个发现过程建构一种“有意思”的自由形式的人，又是善于运用“有意思”的自由形式激发诱导读者的创造性相似思维能力，让读者在创造性的相似思维中进入新境界，感受新激动的人。散文的美感就是在这种多姿多彩的创造性相似思维中产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