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君花
胡三省《资治通鉴音注》成书于1285年,是一部注释性著作,其注释中关于语音的注音材料约有76486条,去其重复,得到8414条音注,包括反切、直音、假借、如字、纽四声法等,反切和直音共有7577条(反切6214条,直音1363条)。通过研究其反切和直音,我们发现胡三省的反切和直音的音韵地位与《广韵》反切的音韵地位完全相同的有5830条,不同的有1747条;与《广韵》音韵地位不同但与《集韵》音韵地位相同的有754条;与《广韵》和《集韵》的音韵地位都不相同的有993条;在《广韵》和《集韵》中都没有收的被注字有9个,注音14条。胡三省的音注与《广韵》 《集韵》音韵地位完全相同的约占到86.98%,其中,与《广韵》相同者约占到76.94%,与《集韵》同者约占到10.04%。与《广韵》 《集韵》都不相同的约占总数的13.10%。我们根据音注中的混注现象归纳出了声母的类别,并结合语音演变的特点构拟了音值,同时也分析了中古声母在该书中发生的演变及其原因,比较了这种演变与《蒙古字韵》 《中原音韵》的异同。《资治通鉴音注》的声母有31个,其音值构拟如下:
[p] [p‘] [b] [m]
[f] [v] [ɱ/υ]
[t] [t‘] [d] [n] [l]
[ts] [ts‘] [ʣ] [s] [z]
[tʃ] [tʃ‘] [dʒ] [ʃ] [ʒ] [ʎʒ]
[k] [k‘] [g] [ŋ]
[ʔ] [h] [ɦ] [Ø]
《资治通鉴音注》音系声母系统的特点是:全浊声母有b、v、d、ʤ、ʒ、ʣ、z、g、ɦ,一共9个;非敷合流,奉、微独立;泥娘合流,疑母有变到泥母的现象;知庄章合流为[tʃ]组,同时知庄章与精组再次合流变为[ts]组,后者是吴方言的语音特点;从邪不分、禅船不分、禅日混同,但六者均保持独立的音位;部分影喻合流、匣云以合流,疑母有与晓匣云混的现象;疑母独立;影母独立;浊音清化的现象也存在,清化的平均比例是8.24%。《资治通鉴音注》是反映宋末元初共同语读书音的文献材料,其音系是承袭了五代、宋初、南宋读书人递相传承的雅音系统,但由于地域、时代的因素,音系间或表现出吴语的方言特点。本文就是介绍其声母系统所反映的方音现象。
一、明帮、明、奉微、明微、透泥混注
这几组混注实际上反映的是鼻音明母与泥母的音变现象。古鼻音声母明母、泥母、微母后来在不同的方言中发生了口音化的音变,即明母m->mb->b-、泥母n->nd->d-、微母ɱ->ɱv->v->u-。《资治通鉴音注》中明母与帮母、母的混注,泥母与透母的混注正是鼻音声母口音化引起的,而明母与微母的混注则反映了微母正在从明母中分化出来的特点。微母与奉母混注也是由于微母的口音化的缘故:宋人三十六字母中奉母的拟音是浊塞擦音bv,后来演变成浊擦音v,再后来演变成清擦音f;而微母的口音化进程中也有变作浊擦音v的阶段,在这一阶段上,奉与微混同,均为v。这几组字混注的例子如下:
明帮混注:频翻、伯莫白翻。
明混注:瑁蒲佩翻、舶莫百翻、匐莫北翻、莫卜翻。
奉微混注:芴扶拂翻、扶纺翻、紊扶问翻、刎扶粉翻。
明微混注:毋莫胡翻、漫音万。
透泥混注:暾乃昆翻、乃甘翻。
明母与母、明母与帮母的混同是方言的现象。现代闽语中就有把m声母字读同b声母字的现象,如厦门话,磨刀的磨,文读mõ,白读bua;石磨的磨,读bo;模,文读mõ,白读bɔ;牡,读bɔ;棉,文读biεn,白读。另外潮州话也有此现象。下文将要列举到的奉、微二母的混同也是方言的现象,如肥,苏州文读vi,白读bi;温州文读vei,白读bei。(《汉字方音字汇》2003年)
现代吴方言中,奉微不分、明微不分。冯蒸先生认为:“现代吴语的奉微合流也同样是由于文白异读所致,即与微母的文白异读有关。在吴语中,微母大致白读是m(明母读法),文读是v(奉母读法),所以奉微的合流只限于文读。”(2006:457~460)吴方言的这一语音现象至迟在宋末元初之际已经形成。现代吴语绝大多数地区奉微二母皆作v,也存在着明微不分的文白异读层次,据此我们给《资治通鉴音注》的微母构拟了v和ɱ两个音值。例如“未”,苏州文读vi,白读mi;温州文读vei,白读mei。(《汉字方音字汇》2003:174)
现代吴语古微母字有[v][m]两读。读[v]者多是文读,读[m]者多是口语。例如“问”,文读[vən],白读[mən];“味”,文读[vi],白读[mi]。中古微母在现代方言中大体有四种反映,即m-、b-、v-及零声母-u-(合口)。除了闽方言以b-形式出现外,南方方言多为m-形式。如有文白异读,则白读为m-,文读为v-。北方方言则以v-或零声母的形式出现,几乎没有m-。相对来说,南方方言比北方方言更保守。微母的历史演变过程为m->ɱ->v->-u-(零声母)。现代南方方言中的m-是中古音的在方音中的遗存。v-作为文读与北方方言一致。现代普通话中古微母读零声母-u-,而方言口语中还读v-。
二、知庄章组读同精组
《资治通鉴音注》中,中古的知庄章三组声母与精组声母有混并的现象存在:先是共同语中知庄章合流为[ʧ]组,后是[ʧ]组在吴语中并入精组[ts]。中古的知庄章三组声母并入精组的现象是吴语的特征。《资治通鉴音注》精组与知庄章混并的特点与其他材料研究得出的结论基本相同。李新魁《〈射字法〉声类考》考定《射字法》的语音系统是元代的吴语系统,知组在元代以前并入照系,而照系在吴方言中又与精系合流。(1985:82~83)根据耿振生的研究,吴语的知照系声母的演变历程有三种情况:与精组完全合流、部分知照字归入精组、与精系区别分明。(1998:156) 《资治通鉴音注》中知照组归入精组的情况即属其中之一。胡三省是天台人,现代天台方言属于吴语的台州小片,其声母没有卷舌音,只有平舌音。(戴昭铭2003:16~36)结合中古语音在现代方言中的音变特点,我们认为宋末元初知庄章三组声母在吴语中并入了精组,即其声母的音值是[ts]组。
庄组字与精组字混注的例子:咀助翻、尤翻、又翻、救翻、溱翻、略翻、立翻、亮翻、七亮翻、七翻、俎在翻、沮音阻、溱音秦、戢疾立翻、孱音、吮士翻、萃臻翻、斯音、厮音瑟、似甾翻、邪士嗟翻、斜士嗟翻、苴徐嗟、徂翻、音撰、先安翻、音翻、艘疏留翻、艘疏刀翻、所翻、界翻、迸翻、角翻、洽翻、洽翻、七咸翻、豺徂翻、索昔客翻。
章组字与精组字混注的例子:即忍翻、津忍翻、枕即任翻、即涉翻、甄七人翻、尺玉翻、趣春遇翻、姝逡翻、尺翻、七人翻、慈翻、倡先向翻、西志翻、息亮翻、深悉禁翻、苫息廉翻、始翻、徐音舒、寺音侍、斜昌遮翻、之戎翻、蹉昌何翻、昌含翻、先式翻。
知组字与精组字混注的例子:知亮翻、直亮翻、音接、雪翻、瘳且留翻、竣丑翻、丑翻、丑翻、悛丑翻、竹二翻、豸翻、丑廉翻、池翻、斜直牙翻、瓜翻、瓜翻、革翻。
《资治通鉴音注》音系中,知庄章三组声母合并为一组舌叶音,同时又存在着与精组声母的混注现象。考虑到知庄章三组声母与精组声母自注的比例远远大于混注的比例,我们认为,中古知庄章精四组声母在《资治通鉴音注》音系中应当有两套声母,即知庄章合流的为一套,精组为一套。在吴方言层面,知照归精。这里要说明的是,现代吴语中古知照组读同精组的现象的产生时代至少应当提前到宋末元初,即至少是胡三省的生活的时代至成书的年代,即1230—1285年。
三、端组声母字与知庄章精组混注
中古端组字在《资治通鉴音注》中有与知、庄、章、精组混注的现象。
端、知不分的例子如下:丁翻、丁翻、追翻、音、音椎、音滁、洮音兆、音廛、音、徒翻、徒陷翻、他狄翻、他翻、丑介翻、恫敕翻、竹格翻、沓翻、啖直翻、大理翻、他翻。
考察胡三省所用的反切上字,端、透、定三声母字做反切上字的624条音注中,只有16条与二等或三等韵字拼切;知、彻、澄三声母字做反切上字的403条音注中,仅12条与一等或四等韵字相拼切,这说明胡三省并没有全部将知、彻、澄与端、透、定混同,更多情况下是端、知分明。我们认为,胡三省时代共同语的端、知分明,而胡三省方音则有端、知不分的情况。
现代闽方言中存在着端、知不分的语音现象。端、知不分,知读如端,在现代吴语中也偶有此语音现象。例如郑张尚芳先生(1985:43)就曾指出,在丽水、温州、台州、金华四个地区有八个县端母字读ʔd;而好些县知母白读字也读ʔd,如桌ʔdoʔ4。又如傅国通等(1986:6~7)提到浙江省西南部有十七县市都有知系字白话读舌尖塞音的现象,例如丽水:猪ti、椿tioŋ、张tiã、长(短)dəŋ等。就是说,在现代吴语有些方言中,存在着知读同端的现象,这种现象大致局限在白话音里。据丁邦新的研究,“吴语的底层具有闽语的成分,可能南北朝时的吴语就是现在闽语的前身,而当时的北语则是现在的吴语的祖先。”(1998:254)
端章混注的例子有:都甘翻、章夜翻、食翻、叱涉翻、廷翻、咄常翻、主苟翻、特翻。考察《资治通鉴音注》的反切上字,章、昌、禅、书、船母字做反切上字共554次,其中与一等韵或四等韵拼切的有11条;端、透、定三声母字做反切上字的626条音注中,有16条与二等或三等韵字拼切,这说明《资治通鉴音注》中端、章互切是偶然为之。胡三省时代的共同语读书音著作《蒙古字韵》中端章并不相混,这说明《资治通鉴音注》中的端与章的混同与端知混同相同,都是属于胡三省的方音的白读底层的语音特点。
端组字与庄组字混注的例子是佻初翻、衰吐回翻、咋吐格翻。端组字与精组字混注的是峒董翻、裼徒翻、裼他翻、音遂。
胡三省的方音中,其口语中除了把知读同端外,还存在着把章、庄、精也读同端的语音现象,这是方言里的口语音,在文读音中端与精知庄章并不相混。因此,笔者认为,端组与精知庄章的混注是其方言口语音(白话音)的不自觉地流露,在白话音中,精知庄章有读同端的现象。
我们的这个结论,与李红一文的结论一致,只不过她认为是赣方言保留古读的特点:“在赣方言的发展历史中,上古时期,见组发生颚化变成t、t‘,在见母字向t、t‘颚化的过程中,可能经历了*ʨ、*ts的过程,这个过程中的一部分字演变为精庄母字,另一部分字继续颚化与来自端组音t、t‘的字合流。然而在进一步的语音演变中,它们中的一部分又一起经历了喉化的过程,读如[h],另一部分经过颚化合流,读音上便读如t、t‘。变化到喉音[h]这个过程很快就消失了,只在端组中还有所保留。而精、庄、知、章组受共同语的影响很快又从喉音中分立出来,一部分与原来颚化后读如t、t‘的部分合流,一部分发展到ts、tȿ,与共同语的精、庄、知、章同音。所以在现今的赣方言中,这几组声母虽然大部分与共同语语音一致,但还保留着部分古读。”(2005:4)
对此需要补充的一点是,在吴方言中也存在着精、知、庄、章读同端的现象。我们认为保存古读是其原因之一。吴方言中这种古读的遗存,就本文的分析材料看,最近的可以追溯到《集韵》时代。因为对照被注字的胡三省的注音与《集韵》的反切,我们可以确信的是,端知混注、端章混注、端精混注在《集韵》中有存在的事实。因此,我们所说的胡三省的方音中的存古的“古”指的是与之相隔270余年的北宋时代的文读语音,或者说《集韵》时代语音,而不一定是上古语音。
四、从邪、船禅混注(www.xing528.com)
《资治通鉴音注》中从母字的注音有210条,邪母的注音有69条,从邪混注的有7条。这7条从邪混注的例子,大概是方言的流露。现代吴方言中,从邪相混,不是合为[dz],就是合为[z],有浊塞擦音与浊擦音两种发音方法。吴方言从邪混同的情况由来已久。颜之推指出南方人从、邪不分。周祖谟先生据《万象名义》推求原本《玉篇》音系是从、邪不分,而这个音系正是六朝时南方之音。但是从宋人三十六字母及宋代韵图《四声等子》 《切韵指掌图》以及金代韵书《五音集韵》对从、邪的分列都是比较清楚的。
就从邪混注的7个例子看,《资治通鉴音注》与《广韵》和《集韵》的注音都不同,而被注字的《广韵》和《集韵》的音韵地位是相同的;《蒙古字韵》从、邪分得很清楚,《中原音韵》的从母和邪母已经清化,并入到相应的清音里去了。从《切韵》从、邪二母的拟音看,从母是[ʣ],邪母是[z],从母的先塞后擦的发音方法在方言里很容易被忽略塞音的音色而发成擦音。由此看《资治通鉴音注》的从邪不分体现了作者胡三省的方音特点。因此,我们认为《资治通鉴音注》中从邪也应当分成两个层次:共同语标准音层次从邪分,胡三省方音层次从、邪不分。
《资治通鉴音注》中船母的注音有43条,禅母的注音有115条。胡三省用禅母字给船母字注音16条,用船母字给禅母字注音5条。同从、邪不分一样,《切韵》的禅母[dʐ]是浊塞擦音,而船母[ʐ]是浊擦音,由于发音方法的关系很容易把禅母的浊塞音成分丢掉而只发出浊擦音的音色,因而禅母总与船母混。
船禅、从邪混同,但各自的音位还是保持独立,就是说,在胡三省的语音系统中,虽然从邪、船禅易混,但四者还是保持各自的独立音位。
五、匣云以合流
《资治通鉴音注》匣、云、以有混注的现象。
匣云混注的例子:炫翻、于善翻、乎翻。从与《广韵》和《集韵》的比较看,胡三省的音注不同于前二者,而《蒙古字韵》的匣母与云、以保持着对立;《中原音韵》的匣母清化,与晓母混同,影、云、以则变成了零声母。如此看来胡三省音系中匣云混注的情况不是其时代共同语读书音的特点,应该是其方音的特点。
匣以混注的例子:曳奚翻、拽翻、翻、章翻。同样,这4个匣以相混的例子也是既不同于《广韵》和《集韵》,也不同于《蒙古字韵》和《中原音韵》,匣以相混也是胡三省方音的特点,即吴方言的特点。根据耿振生《明清等韵学通论》,匣喻合一是吴方言的重要特征,匣云以合流后变成了[ɦ]。(1998:155~156)《资治通鉴音注》中还有1例疑母与云母相混注的例子(宇矩翻),这也是吴方言特征的体现,与云母混注的疑母归入到匣云以一类,即也变成了[ɦ]。
赵元任《现代吴语的研究》认为:“匣母本是所谓叫‘浅喉音’,就是舌根音的摩擦,在吴语大部分读成‘深喉音’,就是真喉音的〔弯头h〕,虽然仍是一种摩擦,但是因为这种喉部的摩擦凡是次浊母都有的,因而匣母喻母跟疑母的一部分合并了。”(1956:28)
六、古日母字的复杂表现
《资治通鉴音注》中的日母字主要来自中古的日母,同时也混入了禅船澄崇从邪诸母的字以及泥娘母的字。同时日母与章、昌、船、书、知、彻、澄、清诸母以及来母混同的情况也很明显。
(一)日母与禅母以及其他舌齿音混注
与禅母混注的例子:尚而亮翻、市灼翻、珥市志翻、如音、而主翻、而涪翻、而庾翻、如翻、折而翻、折而列翻、任市林翻、而翻。
胡三省音系禅日的混同是方音的特点。关于禅日的混同,冯蒸先生,认为是吴语特点。(1997:283~288)文章说,根据目前音韵学界的一般意见,日母的中古音是鼻音加摩擦音,即[ȵʑ]。吴语文读取其摩擦成分,拿它当船禅看待;白读取其鼻音成分,拿它当泥、娘母看待。但船母、禅母的吴语读音本有塞擦和纯摩擦的两种发音方法,所以日母也是有浊塞擦和浊擦两种读音,即[dʑ] [ʑ]或[dz] [z]。现代吴语禅日混同的现象颇多。目前《资治通鉴音注》中禅、日混切的例子有12个,说明这一语音现象在宋末元初已经在吴方言中存在了。与日母混注的禅母字以及船母字应当读成日母。
与从母混注的例子:肉疾僦翻、籍而亦翻、瘠而尺翻、吮如翻、藉而亦翻。
与邪母混注的例子:蹂徐又翻、如翻、而立翻、如心翻。
《资治通鉴音注》中日母除了与禅母、从母、邪母混注外,还与章母、昌、书、船、崇、知、彻、清、心诸声母发生混切现象,其例如下:之涉翻、昭如翻、音、日涉翻、射而亦翻、冢而翻、人庚翻、撰如免翻、日四翻、音戎。
现代吴语多数地区澄崇船禅日从邪七母全部合流,有的在发音方法上有浊塞擦音和浊擦音之别,有的则全读作z。赵元任认为:“日母在古音是鼻音加摩擦音,吴语文言取它的摩擦成分,拿它当床禅看待,白话取它的鼻音成分,拿它当泥娘看待,但床禅母在吴语本有破裂摩擦跟纯摩擦的两种发音方法,所以日母也是的。”(1956:29) 《资治通鉴音注》禅日混同,禅日音色应当是相近的。同时还有知照系的其他字也与日母混注,如知母、彻母、崇母、生母、书母等,还有与清母、心母混注的情况,反映了日母与舌音、齿音的关系。
(二)日母与泥母混注
与泥母混注的例子:如冬翻、奴翻、洱乃吏翻、乃吏翻、懦而掾翻、懦人翻、乃翻、呐如翻、絮人翻。
(三)日母与来母混注的例子:洳吕庶翻
日母的这种复杂的音变现象,与古日母的性质有关。根据高本汉的构拟,《切韵》时代的日母是 (即[ȵʑ])。李荣在《切韵音系》中说:“高本汉认为切韵日母是,Maspero认为七世纪时,日母是 。从梵文字母对音看起来,Maspero的修正比较好些。”(1956:125)“如果切韵日母是,娘是[nj]或,何以善无畏译音(724年)以前,全用日母字对梵文,到不空译音(771年)以后才改用‘娘’字。依照我们的说法,日母一直是,所以善无畏以前都用来对译梵文,到不空那时候,日母的音变了,才用娘[niaŋ]去对译梵文。”(1956:126)不过,从现代汉语方言日母的各种读法来看,日母曾经有过[ȵʑ]的读法。金有景认为:“考虑到日母在今方音里有……近二十多种不同的读法,再加上其他旁证,可以推断在中古的某个时期(大约公元八世纪下半叶以后),日母是曾经读为[ȵʑ]这个音的。[ȵʑ]在发音特点上与塞擦音有某种类似之处。”(1984:348)
我们从以上6个方面介绍了《资治通鉴音注》声母系统所反映的方音现象。这些现象是其作者胡三省的方言 ——吴方言的特点。胡三省本着正音的原则作音注,自己却不小心也流露出方音,这与其所生活的时代和地域有直接的关系。
[1](宋)司马光编著.(元)胡三省音注《资治通鉴》(全20册),北京:中华书局,1956.
[2]北京大学中文系语言学教研室.汉语方音字汇(第二版重排本),北京:语文出版社,2003.
[3]丁邦新.吴语中的闽语成分.丁邦新语言学论文集,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
[4]戴昭铭.天台方言初探.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5]冯蒸.历史上的禅日合流与奉微合流两项非官话音变小考.冯蒸音韵论集,北京:学苑出版社,2006.
[6]耿振生.明清等韵学通论.北京:语文出版社,1998.
[7]李荣.切韵音系,北京:科学出版社,1956.
[8]李新魁.《射字法》声类考.古汉语论集(第一辑),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5.
[9]李红.《九经直音》中所反映的知、章、庄、精组声母读如/t/现象.延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38(4).
[10]金有景.论日母.罗常培纪念论文集.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11]赵元任.现代吴语的研究,北京:科学出版社,1956.
本文发表于《汉字文化》2009年第3期。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