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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明清文学创作的推动

时间:2023-07-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徽商对戏曲的喜好,对戏曲艺术的扶持,不仅促进了戏曲演出的繁盛,也必然推动戏曲创作。就戏曲艺术的创作过程看,有舞台演出,才会引发戏曲家的文本创作。

徽商:明清文学创作的推动

徽商对戏曲的喜好,对戏曲艺术的扶持,不仅促进了戏曲演出的繁盛,也必然推动戏曲创作。就戏曲艺术的创作过程看,有舞台演出,才会引发戏曲家的文本创作。尽管到清代以后,戏曲创作逐渐有了“案头化“的倾向,但仍然有不少戏曲家的作品付诸场上演出。徽商以雄厚的资财,消费着戏曲演出,戏曲演出对剧本的需求,又推动了戏曲创作。在这个因果链条上,徽商对戏曲的喜好和消费,是最初的动因。

也有徽商直接推动戏曲创作的事例,江春鼓动蒋士铨创作《四弦秋》就是其中之一。江春是一个典型的“贾而好儒”的徽商,他既是淮盐总商,也是一位风雅之士,和当时的文人有密切的交往,与号称“乾隆三大家”的袁枚、赵翼、蒋士铨交谊都很深。蒋士铨不仅是诗人,也是一位戏曲家,其《四弦秋》杂剧就是由江春建议,并在其秋声馆里完成创作的,刊刻时江春还为之撰写了序言:

白太傅文章风节,载在正史。余读其诗,每心仪其人,将重编《长庆集》付梓。适铅山蒋太史心余,过我秋声馆,因出所创凡例就质焉。太史抚掌曰善。遂相与上下议论,偶及《琵琶行》,旧人撰有《青衫记》院本,命意遣词,俱伤雅道。太史公填词,请别撰一剧前雪之,太史欣然诺从,阅五日即脱稿,题曰《四弦秋》示余,余读之而叹,叹夫太史之才之大,征引不出本事,而闺房婉转,迁客羁愁,描摹镂刻,一一曲尽其妙。乃益笑昔人之拙,其增添新意,正苦才窘耳。亟付家伶,使登场按拍,延客共赏,则观者辄唏嘘太息,悲不自胜,殆人人如司马青衫矣。夫文之至者能感人,太傅之诗,与太史之词,皆千秋绝调,合而为一,其尤足以感人也,不亦宜乎?太史既收入《外集》,余复为之序其颠末如此。秋声馆主人鹤亭江春识。[40]

江春所谓“外集”,当是蒋士铨的《清容外集》。该剧卷首亦有蒋世铨的《序》,交待了该剧的创作过程:

壬辰晚秋,鹤亭主人邀袁春圃观察、金棕亭教授及予,宴于秋声之馆。竹石萧瑟,酒半,鹤亭偶举白傅《琵琶行》,谓向有《青衫记》院本,以香山夙狎此妓,乃于江州送客时,仍归于司马,践成前约。命意赋词,庸劣可鄙。同人以予粗知声韵,相属别撰一剧,当付伶人演习,用洗前陋。予唯唯。明日,乃翦划诗中本义,分篇列目,更杂引《唐书》元和九年、十年时政,及《香山年谱自序》,排组成章。每夕挑灯填词一阙,五日而毕。[41]

该剧后面还附刻了钱百泉、金兆燕等14人的题诗、题词。其中,有江春的题诗一首:“嚼徵含宫夙擅奇,新翻曲谱更淋漓。难销一段秋情处,多在江州送客时。贩茶重利轻离别,每到春来不在家。漫道此身如柳絮,可怜彩凤暗随鸦。豪华忽忽现前情,往事多因想内成。霹雳一声金鼓震,人间秋梦忒分明。凉馆挑灯读未终,衔杯爱赏百分空。玉堂风月元无价,抬举一枝花退红。”诗中对蒋氏的创作多有推崇,同时对作品中所写的“商人重利轻离别”导致的“可怜彩凤暗随鸦”也发出深深的感慨。

该剧撰成后,江春“亟付家伶,使登场按拍,延客共赏”,袁枚等人也观赏了这次演出,写了《扬州秋声馆即事,寄江鹤亭方伯兼简江献西》一诗:“梨园人唤大排当,流馆清丝韵最长。刚试翰林新制曲,依稀商女唱浔阳。”[42]演出《四弦秋》的当然是唱昆曲的德音班,时在乾隆三十七年(1772)。此后,《四弦秋》就成为德音班的保留剧目,也成为道光年间北京戏班的常演剧目。

方成培改编《雷峰塔》亦是徽商推动戏曲创作之一例。据方成培的《自序》说:“岁辛卯,朝廷逢璇闱之庆,普天同忭。淮商得以共襄盛典。大学士中丞高公语银台李公,令商人于祝嘏新剧外,开演斯剧,祗候承应。余于徐环谷先生家,屡经寓目,惜其按节氍毹之上,非不洋洋盈耳,而在知音繙阅,不免攒眉。因重为更定,遣词命意,颇极经营,务使有裨世道,以归于雅正。”[43]由此可见,方成培正是应“淮商”庆祝皇太后生日之需而改编《雷峰塔》的。

乾隆年间的程梦星曾经中过进士,但他却辞官回到扬州,建筱园享受生活。在其《漪南集》中,有《观演桃花扇剧四绝句》,前有小序云:“康熙己卯、庚辰间,京师盛演《桃花扇》。兴化总宪家优金斗暨高阳相国文孙寄园,每集必延云亭山人上座,即席指点,客有为之唏嘘泣下者。乾隆辛酉,家载南蓄优童自淮阴授此剧归,同人歌演,遂无虚日,多赋诗纪之。余谓征事选词,未必尽皆实录;而北里烟花,奚啻南朝金粉。宜其耽情伎席,擅美歌场。至若秋风离黍,不过剩水残山。方今四海一家,又何必问萧萧芦荻耶!”

顾曲周郎隔世期,人犹自写乌丝。桃根桃叶风流尽,何独桃花扇底词。

公子声华艳一时,秋闱两度总堪悲。不知壮悔堂中集,可似渊明入宋诗。

争美香名是却奁,夷门归去绝尘缘。青楼梦觉朱丝断,不遣琶声到客船。

金斗歌成唤奈何,寄园高会泪偏多。重翻旧谱山阳笛,谁记云亭载酒过。[44]

程梦星中进士是在清康熙五十一年(1711),康熙己卯(1699)、庚辰(1700)京城盛演《桃花扇》的情形想来也只是入京后的听闻。但或许这些听闻让他对观赏《桃花扇》的演出多了些向往。到了乾隆辛酉(1741),他终于在扬州看到了《桃花扇》的演出,从小序中“同人歌演,遂无虚日,多赋诗纪之”的记载,可见当时扬州盛演《桃花扇》之情形。不过从小序及诗的情调看,程梦星等人已经没有了明清易代之际的那种悲伤情怀,而只有“四海一家”的太平时期对声歌的享受,以及对曾经的沧桑历史淡淡的回顾而已。从考察徽商与明清戏曲之关系的角度看,程梦星以及扬州的文人、商人对《桃花扇》的观赏,正说明了他们对戏曲的喜爱。

《今有堂诗后集·螙余集》中有《吴荫榖招集同人命家优演余所作<万丈焰>新剧,胡复翁中丞赋诗以纪其事并索诸君继和,漫次原韵四首》:

白紵新裁舞袖成,翩跹掌上见云英。却将下里巴人曲,谱作清商内里声。

矍铄翁犹却扶杖,醉来应许卧红毹。谁云皓首输年少,可要探渊为索珠。

竟夕开颜为主宾,海山况是列嘉珍。太平歌舞浑闲事,比似当时是幸人。

俚调真如瓦缶鸣,偏叫丝竹奏分明。殷勤别有何戡在,不遣尊前唱渭城。

该诗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程梦星曾经创作戏曲作品《万丈焰》,并且曾经由吴荫榖的家班演出。吴荫榖是何许人待考。胡复翁则是胡期恒,号复斋,因年长,故被扬州文士尊称为“复翁”。全祖望为其所撰《故甘抚复翁胡公墓碑铭》亦称其为“复翁”:“复翁讳期恒,字元方,一字复斋,累官甘抚、侍郎、都御史。”[45]在演出之后,胡期恒赋诗纪其事,又要其他文友和诗。作为编剧,程梦星所和之诗自然谦虚有加,或称“下里巴人”,或自嘲“俚调真如瓦缶鸣”云云。可惜该剧今已不存。

【注释】

[1]〔明〕陈龙正《几亭全集》卷二十二《政书》,转引自胡忌《昆剧发展史》190页。

[2]〔明〕张岱《陶庵梦忆》卷四《张氏声伎》,作家出版社1995年,90页。

[3]〔明〕归有光《震川先生集》卷十三《白庵程翁八十寿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319页。

[4]〔明〕汪道昆《太函集》卷二《汪长君论最序》,黄山书社2004年,49页。

[5]汪效倚《徽班与徽商》,载《徽调(皮黄)论文集》。

[6]〔明〕潘之恒《鸾啸小品》卷之三《情痴》。

[7]〔明〕潘之恒《鸾啸小品》卷之三。

[8]这种给家班演员取相同的名、字的作法似乎是一种风气,例如清初查继佐家的女乐均取名“些”,分别叫“柔些”、“澄些”等,故其家十名演员称“十些”,班名“十些班”,(见胡忌《昆剧发展史》333页)潘之恒也许就是始作俑者之一。又潘之恒在小序中说吴越石的家班“出吴儿十三人”,实则他所题品的演员14人,因忠纯之是和孝慕之合在一起品题的。另外,胡忌《昆剧发展史》第三章第三节《家庭戏班、职业戏班和宫廷演剧》认为,“一部有比较完备组织的家班女乐,一般由十二人左右组成”,他列举了无锡葛救民、洞庭朱必抡、海宁查继佐、常熟钱岱等人的家班,其人数均为十二人,则吴越石的家班人数属于较多者。

[9]潘之恒给她们的题诗收于《鸾啸小品》卷三,《观演杜丽娘赠阿蘅江孺》曰:“本是情深者,冥然会此情。难逢醒若梦,愿向死求生。化蝶飘无影,啼鹃怨有声。柳狂飞似絮,终与浪花平。”《观演柳梦梅赠阿荃昌孺》曰:“不谓情痴绝,痴来转自怜。幽婚冥府牒,禁脔丈人权。雀舞开屏暗,鸾欢照影全。吴侬心总慧,似得董狐传。”

[10]〔明〕顾起元《真草堂集》,台北:文海出版社影印明万历四十二年刻本。

[11]题品中的“二净”当是总咏和美度和寰无方,故总数为12人。

[12]事实上,潘之恒对“吴徽州班”不可能不知道,冯梦祯《快雪堂日记》万历三十年(1602)九月二十四日记“潘景升来拜”,次日就赴吴文倩席观看了“吴徽州班”的演出。但潘氏对该班却无记载。另外,张岱在《陶庵梦忆》中记载的演目连戏的“徽州、旌阳戏子”是否是徽州的戏班,因文中没有明说,故不能确定是徽班。

[13]《竦塘黄氏宗谱》卷五《处士乐斋黄公行状》,转引自张海鹏主编《徽商研究》,156页。(www.xing528.com)

[14]参见王振忠《徽商与淮扬社会变迁》之《徽商与明清两淮盐政》中的论述。

[15]同治《续纂扬州府志》卷十五《人物志》。

[16]《圣祖五幸江南全录》,见汪康年刻《振绮堂丛书初集》,光绪二十年刻本。

[17]〔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五,中华书局1960年,107页。

[18]〔清〕金埴《不下带编》卷七,中华书局1982年,125页。

[19]〔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五,中华书局1960年,134、135页。

[20]〔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十一,中华书局1960年,257页。

[21]〔清〕赵翼《瓯北集》卷三十,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680页。

[22]〔清〕程名世《思纯堂集》卷六,道光三年刻本,《清代诗文集汇编》359册,80页。

[23]《李煦奏折》,中华书局1976年。

[24]乾隆十三年修《两淮盐法志》。

[25]〔清〕李元庚《山阳河下园亭记》,稿本。

[26]〔清〕赵翼《瓯北集》卷三十,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685页。

[27]〔清〕赵翼《瓯北集》卷三十三,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764页。

[28]〔清〕王觐宸《淮安河下志》,稿本。

[29]〔清〕王觐宸《淮安河下志》卷六,稿本。

[30]〔清〕王觐宸《淮安河下志》卷六,稿本。

[31]〔清〕王逢源修,李保泰纂《江都县续志》,嘉庆二十四年刻本。

[32]〔清〕程崟《二峰诗稿》,乾隆四年刻本。

[33]〔清〕侯方域《壮悔堂文集》,清顺治刻本。

[34]〔清〕陶澍《陶文毅公全集》卷十一《请删减盐务浮费及摊派等款附片》,转引自王振忠《徽商与淮扬社会变迁》,30页。

[35]王振忠《徽商与淮扬社会变迁》,27页。

[36]〔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五,中华书局1960年,123页。

[37]〔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五,中华书局1960年,121页。

[38]〔清〕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五,中华书局1960年,131页。

[39]前引均见《扬州画舫录》卷五,131页。

[40]引自《蒋士铨戏曲集》,周妙中点校,中华书局1993年,187页。

[41]同上书,185页。

[42]〔清〕袁枚《小仓山房诗集》卷二十三,《袁枚全集》第一册,476页。

[43]〔清〕方成培《雷峰塔》“自序”,见《皖人戏曲丛刊·方成培卷》卷首,黄山书社2008年。

[44]〔清〕程梦星《今有堂诗后集》之《漪南集》,《续修四库全书》本。

[45]〔清〕全祖望《故甘抚复翁胡公墓碑铭》,《全祖望集汇校集注》,3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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