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母钱的走样变形是对钱产生的关键
从实践上讲,要从实物钱币中,从版别、对钱的划分上,认定某种版别、某一对钱是何时何地(监)所铸,几乎是不可能的。可以设想,如果某地钱监所铸钱币受命就地发行的话,当然这批钱币会以某地为中心向四方扩散,离某地愈远,这种钱币就会愈少。然而,钱币是随着商品流通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任何地方都可能出现任何时期、任何地方所铸的钱而难分彼此。比如,我经手的几批贺兰山西夏窖藏钱币,其中“开元”钱很多,可以分出若干版别,但从未考虑其为何时何监所铸,只有会昌“开元”,可以依据背文监名,知其为何监所铸。窖藏中宋钱数量更大,品种更多,我们只能从钱文(主要是年号)、币值、书体、背文上加以归类整理;工作再细一点,就是分版别,配对钱。在整个工作过程中,根本无从考虑从版别上区分其为何时何监所铸。这几批钱币,就其来源,当然是不同时期、不同钱监所铸的钱币,辗转流布,再从宋朝流到西夏的。但是这并不影响这几批钱币的版别划分和对钱配比,我们的工作也是有成效的。
近几年来,我在研究西夏对钱时,也颇注意有关版别、对钱研究的新成果。除过去有人从有关铜色不同的记载,知道“宣和”钱中的“俯宣”是红铜的,“昂宝背四决”是银白的,“短宝”是带铁锈色的,并提出这与铸钱的区域、钱监的位置与铜矿的来源有关外[24],尚未见从版别的划分和对钱的配比上,探索出何种版别的钱,何种对钱是何时何监所铸的论述。为什么没有能见到这方面的成果,道理很简单,太困难了,甚或是不可能的。至于有人认为,从版别的划分上,可以探索出同一种钱“铸造时代的先后,各铸地、各炉别的特点”,怕只能是缘木求鱼、纸上谈兵,至于说能探索“当时的铸钱方法,货币的发行量”,更属天方夜谭了。(www.xing528.com)
我曾考虑过,既然各地钱监所铸钱币,都是按照中央颁发的钱模、钱样翻铸的,那么同一币值、同一钱文、同一书体的钱,缘何会产生众多版别呢?首先我认为,从钱币学的角度看,同一小平钱,尽管钱有大小,穿有宽窄,边有厚薄,轮有广狭,体有轻重,字有深浅,等等,但这种差异,既不为世人所注意,更不影响其流通。这种形体上的细小差别,并不影响形制上大的一致,这正是一统货币所要求的,也是至关重要的。至于说众多小版别的产生的原因,颇感难以考究,有些所谓流铜、错范,是技术原因造成的;而更多的版别差异,似应与钱模有关。是否可以设想,从最高当局审核批准的钱样,到生产出发往各地钱监所需的样钱,再由钱监生产出印制砂模的数十百枚母钱[25],是一个多次雕刻、翻制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无论是中央样钱的生产,还是各监母钱的生产,匠师技术的高低,情绪的好坏,个人的风格,以及设备状况、工作条件、周围环境等等,都会产生影响,以致发生难以觉察的变形、走样,而工匠们有意无意对母钱做些不经意的改动,并非完全不可能,这或许便是产生小版别的根由。这里不存在钱监设计钱样的问题,仅仅是母钱翻作过程中的问题。通过颁发统一的钱模进行铸币,保证了钱币形制的一致;而手工操作的钱模加工,又难以避免母钱的走样、变形,从而制造出不同的小版别。这或许就是事情的本质。至于对钱,如前所述,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铸地,而是中央设计出来的。这样的认识,是推论,也是实践的结果。
我注意到,在论述版别对钱时,有些论者对翁氏之说做了引申发挥,而有些论者对翁氏之说则是有保留的。方若《言钱别录·宋钱对制考》,只是谈到即使“同是一监所铸”的对钱,因入土受浸,传世受损,日久年远,在色、质上也不能始终一致,并未认定对钱非是同时同监所出。货币史专家、钱币学权威彭信威教授,在其《中国货币史》中,对“对钱”做了详尽而精彩的论述,但并未提到对钱是同时同监所出的问题。看来,这绝不是偶然的疏漏,而是另有见地而已。我的看法或许是不足论的,这里引述方若、彭信威的看法,无非是想说明宋钱中的版别、对钱产生的根由,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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