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朝”钱的文字问题
要对“大朝”钱的文字进行研究,似有必要对蒙元时期使用文字的情况有所了解。我们知道蒙古族是游牧民族,成吉思汗以前是没有文字的,部落首领“凡发布命令、遣使往来,止是刻指以记之”[16]。“行于鞑人(即蒙古族)本国者,则只用小木,长三四寸,刻之四角,且如只差十马,则刻十刻,大率只刻其数也。小木即古木契也”[17]。“1204年,成吉思汗征服乃蛮部,统一蒙古诸部后,开始使用回鹘字母拼写蒙古语,这就是回鹘式蒙古文,是与明末直至现代使用的蒙古文不完全相同的古代蒙古文。与此同时,也用汉文拼写过蒙古语,即所谓“凡施用文字,皆用汉楷及畏兀字(即回鹘字),以达本朝之言”[18]。这些记载,反映了在蒙古汗国草创时期蒙古文字不够稳定,使用比较混乱的情况。1260年,元世祖忽必烈即位,即命国师八思巴创制蒙古新字,称为“国字”,1269年正式颁行推广使用,凡皇帝诏旨文书,以及法令、印章、牌符、钱钞等,一律使用“国字”,这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八思巴字”,是元代主要使用的文字。
“大朝”钱的文字有正面钱文和背面钤印文字。这两项文字的研究,前人都已涉及,但也都有待充实完善之处。
钱面“大朝通宝”四字,其中的“大”“通”“宝”三字,袁寒云提出“仿大观”说,方若提出“仿大定”说[19]。此二说似皆可成立,但从银川铅质“大朝”来看,并不完全如此。其中大钱一式,确与其他“大朝”钱一样,与“大观”“大定”有共同之处,但大钱二式,笔画粗细不匀,结体缺少章法,而宝字,竟将字头改成“亠”,写成“”,则与“大观”“大定”风马牛不相及也。铅质“大朝”小钱,将宝字写成“宀”加“王”字的宝字,也难以找到依据。这都表明“大朝”钱文的复杂多变,也为古文字研究提出了新的课题。
“大朝”钱背钤印文字,宣愚公就注意到“背有隐起之印,似篆文木字,未详其故”。袁寒云还对其字进行了描述:“背平钤印二:一形,一形,咸古文也”[20]。1980年以来,人们根据新的发现,对这些钤印文字给了更多的关注,其中有的还得到译释,如前述贺兰银质“大朝”背文为畏兀字“蒙兀儿·合罕·钱·宝”四字。但是总的来说,钤印文字究竟是什么文字,尚无一个令人满意的说法。有人认为是“纪地”和“纪年”文字;有人笼统地说是“蒙文”,是“中亚古文字”;有人沿袭旧说,说“”是“木”字,也有人说是篆文“铢”字的简写。笼统的说法不能解决具体问题,“中亚古文字”甚多,是何种文字?现代蒙古文与古代蒙古文也不同。说“纪地”和“纪年”,说“木”,说“铢”,也都有待证实。
据手边资料,“大朝”钱背钤印文字,可分为直笔、曲笔两类。直笔字如 “”等,曲笔字如“” 等,因钱文大都模糊不清,所描画之字很难说个个准确,只供参考。图6-3是钤印文字较为清晰的拓片,供辨识。
图6-3 钤印文字较清晰的拓片
关于“大朝”钱背钤印文字,有人提出因其“有阳文,也有阴文,有的带有外框,有的不带外框,各枚银钱打上的文字、记号又不尽相同,说明它不是同一时间、同一场合打上去的”。以此说明钱背钤印文字不是“单一的一种民族文字”。同时,还在天水出土部分“大朝”钱中,发现钱背“有疑是西夏文的戳记”[21]。笔者对“夏文戳记”提法很感兴趣,并对该文图6-4中4、5两图戳记(即图6-5)仔细比对,的确有类西夏文字形态,但很难确定它就是西夏文字。无论如何,这些种探索,包括戳记不是“单一的民族文字”的提法,都是很有意义的,应该继续研究下去。
总而言之,“大朝”钱背钤印文字属何种文字,具体是什么字,对“大朝”钱币和蒙古汗国货币经济的研究至关重要。笔者认为或许其中不少与回鹘蒙古文有关,衷心希望我们的古文字学家能介入研究,俾使有所突破。
图6-4 天水出土大朝通宝拓片
图6-5 图6-4中4、5图两钱类西夏文特写
综上所说,“大朝”钱除一致认为是蒙元时期蒙古汗国所铸外,如它是否是正用品,流通范围的划定,钱币文字的辨认等,笔者所谈只是引玉之砖,尚待学界新的研究成果;而版别划分,银、铜、铅钱及大小钱比值等,更是悬而未决的问题。我们期待着更多的科学发掘的新发现,更多新的研究成果面世。
【注释】
[1]“元代”“蒙古”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过去,这两个概念的使用比较混乱。蒙元时期的蒙古,是指1206年成吉思汗统一漠北,至1271年忽必烈升中都为大都(今北京),改国号为大元的一段。这一时期,又称为“大蒙古国”“蒙古汗国”。
[2]道润梯步:《蒙古秘史》(简译本),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360页;(波斯)拉施特主编:《史集》第一卷第二分册,商务印书馆,1992年,第353页。(www.xing528.com)
[3](明)宋濂等:《元史·世祖纪一》卷四,中华书局,1976年,第74页。
[4]丁福保:《古钱大辞典拾遗·古泉目录》,第32(2407)页。有将“应圣”断为日本钱的,如丁福保:《古钱大辞典·下编》,第465(2101)页称:“袁寒云曰,厥泉为倭岛旧制,绝罕见,即彼邦也稀有矣。”中华书局影印本,1982年。
[5]见本书第九章第一节《贺兰山发现西夏窖藏钱币》。
[6]据李逸友先生《“大朝通宝”考》一文考证(《内蒙古金融研究·钱币专刊》1995年2期,总68期),除罗列与上表相同的近年出土品外,还对各家论著中的多枚,进行了考证,涉及银2、铜3。兹简述如下:
一、银钱两枚:1.直径19~20毫米,源于宣愚公《银大朝通宝钱考》一文(原载《古泉学》第二期,1936年)。其后,马定祥批注《历代古钱图说》1695条所称“背有一似木字戳者”,朱活《元钱通论》、王贵忱《元钱拓集》、孙仲汇《简明钱币辞典》中一枚,皆同此枚。2.直径19~20毫米,首发孙仲汇《简明钱币辞典》中的另一枚银品,华光普《中国古钱目录》中的一枚,亦即此钱。
二、铜钱三枚:1.直径23毫米,重3.4克,首发朱活《古钱新典》,其《元钱通论》所用即此品。2.直径23毫米,重3克,首发《古钱介绍》。3.直径22毫米,重2.7克,首发高汉铭《简明古钱辞典》。这5枚银、铜“大朝”,或许与表中所列诸家谱录,有相重者,故未补列表内。
[7]丁福保:《古钱大辞典·下编》“圆钱类·大朝通宝”,中华书局影印本,1982年,第96(1361~1362)页
[8]宣愚公:《大朝通宝续考》。转引自《古钱大辞典·下编》“圆钱类·大朝通宝”,中华书局影印本,1982年,第97(1365)页。
[9]丁福保:《古钱大辞典·下编》“圆钱类·大朝通宝”,中华书局影印本,1982年,第97(1366)页。
[10]宁夏文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编:《中国古代建筑·西夏古塔》,文物出版社,1995年,第90页;雷润泽等:《宁夏拜寺口双塔发现的大朝通宝和中统元宝交钞》,《中国钱币》1989年第4期。
[11]丁福保:《古钱大辞典·下编》,“圆钱类·大朝通宝”,中华书局影印本,1982年,第97(1365)页。
[12]罗伯昭:《元代权钞钱说》,转引自《古钱大辞典·总论》,中华书局影印本,1982年,第58(225)~61(231)页。
[13]“蒙古”时期,没有明确的官铸正品钱,此处似可理解为“不类元代官铸正用品”。
[14]罗伯昭:《元代权钞钱说》,转引自《古钱大辞典·总论》,中华书局影印本,1982年,第59(227)页。
[15]俞伟超主编:《中国古钱大系》,西南财经大学出版社,1997年。
[16](南宋)赵珙撰、王国维笺证:《蒙鞑备录》,1926年。是今存最早记载蒙古事迹的专书。
[17](南宋)彭大雅撰、徐霆疏、王国维笺证:《黑鞑事略》,1925年。是研究13世纪前半期蒙古史的珍贵资料。
[18](明)宋濂等:《元史·释老志·八思巴传》卷二〇二,中华书局,1976年,第4518页。
[19]丁福保:《古钱大辞典·下编》“圆钱类·大朝通宝”,中华书局影印本,1982年,第97(1366)页。
[20]丁福保:《古钱大辞典·下编》“圆钱类·大朝通宝”,中华书局影印本,1982年,第97(1366)页。
[21]邹志谅:《太朝通宝银钱研究——兼谈钱背疑似西夏文戳记》,《西部金融·2008钱币研究增刊》,2008年8月。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