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关于“梵字钱”的问题
另一个问题是关于“梵字钱”的问题。戴维利亚《凉州西夏碑考》《西夏或唐古特的西夏文字》两文都提到了“梵字钱”,并附有两枚钱图。其中第二图为“大安宝钱”,是在《吉金所见录》中见到的。但第一图却没有交代清楚出处,只是说“在一部题为《外国钱文》的中国古钱学著作中拓印了一枚被定为‘梵字钱’的钱币”。《外国钱文》,中国并没有这样一本书,这一表述一时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实,所谓“梵字钱”,如前述最早见于南宋洪遵《泉志》:“余按此钱径八分,重三铢六参,铜色纯赤,文不可辨”,并附有钱图(图2-51)。实际上是一种文字奇特的小平钱。在清代的钱谱中也有著录,如乾隆《钦定钱录》。但是,洪遵《泉志》将“梵字钱”放在“外国品”中;晚清的钱谱中,也有称其为“外国品”的。引文中所述的《外国钱文》,实际上是“外国品”不正确的表述,这是需要说明的。
《泉志》是现存我国最古老的钱谱。关于《泉志》所载“梵字钱”,笔者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做过研究,见本书《西夏钱币中西夏文钱币的发现与认识——兼论洪遵〈泉志〉的钱图问题》一文。“梵字”,本为印度古文字,又称梵文、梵书。然而,洪遵《泉志》所谓“梵字”,其含义并不是印度古文字,更没有西夏文的意思。他所谓的“梵字钱”,如前述是指既不能识其字,又不能辨其“国”的少数民族钱币的泛称。这种认识,从宋至清,并没有什么改变,人们仍然不识其字,乾隆《钦定钱录》等著作,仍沿袭《泉志》之说,认为“梵字钱”“文不可辨”。清著名学者、收藏家吴任臣,对“梵字钱”四字钱文表现出兴趣,并收入其所著《康熙字汇补》中,说其字“音义未详”。新的研究成果表明,就《泉志》“梵字钱”钱图而言,是不认识西夏字的人用汉字的笔形附会而成的,是西夏文“大安宝钱”不正确的写法。《论集》在戴维利亚《凉州西夏碑考》文后注释[4]译者按称,“梵字钱”“显然并非西夏钱”。这一注释,有欠准确,顺便提出,供诸参考。
【注释】
[1]传本《泉志》“梵字钱”,实为“大安宝钱”。其钱图文字,是不识西夏文字的人,根据汉字的笔画加以组合附会而成的,写法是不正确的。正确的写法是“”。
[2](清)梁诗正:《钦定钱录》,认为“梵字钱”又与“尼婆罗钱同”,甚无道理。尼婆罗,即今尼泊尔,“尼婆罗钱”是一种人和牛马动物形象的无孔圆钱,与传本“梵字钱”毫无共同之处。
[3]西夏文字的创制时间,有两种说法:一是《辽史·西夏传》,认为是李德明时创制;一是《宋史·夏国传》、(宋)曾巩《隆平集》等,认为是元昊时创制。现在学界普遍认为系元昊时创制。
[4]郑绍宗、王静如:《保定出土明代西夏文石幢》,《考古学报》1977年第1期。是文称:这是“目前有确切年代可考的、可能是最晚的西夏文字。它把西夏文字的沿用,至少推迟了一百五十多年”。
[5]西方人研究西夏文字,是从北京的居庸关六体刻经开始的。1870年,英人韦利亚把其中的西夏字考定为“女真小字”。1898年,法人德维利亚,根据对“西夏碑”的研究,才明白考定其为“西夏文字”。比张澍考定出西夏文字,晚了近一百年。
[6]张澍(1782~1847),字伯瀹,号介侯,甘肃武威人。嘉庆进士,历任玉屏、泸溪知县。博览群书,留心关陇文献,辑遗籍数十种为《二酋堂集》。著有《姓氏五书》《五凉旧闻》等,是西北著名的乾嘉学派学者。
[7]刘青园,字子敬,号青园,名师陆,山西洪洞县人,清代金石学者。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进士,历任庶吉士,清远知县,霸昌道台等职。民国6年(1917年)《洪洞县志》载:刘“居官清廉,力绝苞苴,生平博雅好古,俸余尽购书帖鼎彜泉刀之属,虽称贷不惜”。
[8]蔡云:《癖谈》,道光七年(1827年)刊本。转引自《古钱大辞典》下编,中华书局,1982年,第1932页。
[9]赵权之:《介绍新发现一种西夏文钱》,《泉币》1940年第3期。
[10]彭信威:《中国货币史》第五章,上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1988年印刷,第533页。
[11](元)脱脱等:《宋史·高宗纪》卷三二,中华书局,1977年,第603页;(清)吴广成撰、龚世俊等校证:《西夏书事校证》卷三六,宁夏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426页。
[12](元)脱脱等:《宋史·洪遵传》卷三七三,中华书局,1977年,第11566页。
[13]载《泉币》第3期,1940年。
[14]唐石父:《四朝钱币研究管见》,《内蒙古金融·钱币增刊》1985年6月。
[15](元)脱脱等:《辽史·西夏传》卷一一五,中华书局点校本,1974年,第1523页。
[16]牛达生:《西夏钱币辨证》,《中国钱币》1984年第4期。
[17]中国钱币学会编:《中国钱币论文集》,中国金融出版社,1985年。
[18]罗福苌:《西夏国书略说》,东山学社印本,1914年,1931年再版,1937年上海再版。其他三种西夏文钱是“大安宝钱”“乾祐宝钱”和“天庆宝钱”。
[19]陈炳应:《西夏文“福圣宝钱”辨证》,《甘肃金融·1989年·增三》。
[20]千家驹、郭彦岗:《中国货币史纲要》第二章,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58页。
[21](元)脱脱等:《金史·食货志·钱币》卷四八,中华书局,1975年,第1069页。
[22]近30年来,在宁夏、甘肃、内蒙古和陕北发现的西夏窖藏钱币,其中最多的是北宋钱,占到80%~90%,唐开元钱也不少,而西夏钱仅占2%~3%。(www.xing528.com)
[23]李范文:《夏汉字典》,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初版,2008年再版。
[24]西夏语法,动词在宾语之后,此处的福圣,夏文为圣福;禀德,夏文为德禀。
[25]罗福颐:《西夏官印汇考》,宁夏人民出版社,1982年。该书汇集“元德”“正德”和“大德”诸年官印有20方之多。附图2-24译文为“正德四年”。
[26](清)吴广成撰,龚世俊等校证:《西夏书事校证》卷一二,宁夏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46页。
[27]野利氏为党项八部之一,是西夏大族。夏国王李继迁娶妻野利氏,生子德明;景宗元昊娶妻野利氏,西夏建国后封为皇后。野利旺荣、野利遇乞皆为西夏大将,分掌左右厢兵,多有战功。野利仁荣创制西夏国书,建番学,译《孝经》《尔雅》《四言杂字》等儒家经典为番语,以番字教授学生。仁宗天盛十六年(1164年),为表彰其创制西夏文字之功,追赠为“广惠王”。
[28]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闽宁村西夏墓地》,科学出版社,2004年。重要残碑见图版相关页面。
[29]牛达生:《西夏钱币和官印研究浅述》,中国国家博物馆、宁夏文化厅编:《大夏寻踪》,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
[30]谷潜:《扶余一处窖藏出土古钱》,《博物馆研究》1984年第3期。吴宗信:《三道营子窖藏古钱清理简报》,《中国钱币》1986年第2期。唐立君:《辽上京出土辽代窖藏古铜钱》,《内蒙古金融·钱币增刊》1987年。杜军、杨永和:《朝阳地区发现一枚西夏文“大安宝钱”》,《中国钱币》1989年第3期。以上皆属宋、辽、金钱币窖藏,其藏品中皆有西夏文“大安宝钱”。
[31]吴忠信:《“大安通宝”浅析》,《中国钱币》1985年第4期。
[32]见本书第八章第三节《从宁夏盐池县萌城乡西夏窖藏钱币谈高丽“三韩通宝”》。
[33](南朝宋)范晔:《后汉书·东夷传》卷一一五,中华书局,1965年,第2818页。
[34]吴伟成:《宁波拣选出两枚西夏钱》,《中国钱币》1993年第4期(为隶书“元德通宝”、西夏文“大安宝钱”各一枚)。湖北省博物馆:《黄石市发现的宋代窖藏铜钱》,《考古》1973年第4期(有“天盛元宝”一枚)。刘朴生:《湘西出土辽金夏钱》,《中国钱币》1986年第2期(为宋代窖藏,有“天盛元宝”一枚)。
[35]中国历史地图集编辑组:《中国历史地图集》第六册《宋辽金时期》,中国地图学出版社,1974年。
[36]丁福保:《古钱大辞典》,中华书局影印本,1982年,第983页;又见于(宋)洪遵撰、丁福保删节《泉志菁华录》,上海医药书局影印本,1936年,第72页。
[37]罗雪樵:《我所知宁夏境内出土发现的西夏文物》,徐梦麟主编:《宁夏文史选编》,宁夏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06、307页。
[38]见吴忠市《吴忠日报》2005年11月4日。
[39]见银川市《新消息报》2005年11月27日。
[40]杨森:《对西夏文折二“正德宝钱”的再认识》,《宁夏钱币通讯》2012年第2期。
[41]马文宽:《宁夏灵武窑发掘报告》,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5年,第163~164页。
[42]见《中国钱币》1994年第3、4期,1995年第1期。
[43]杨著对西夏假钱的分类,似有商榷之处,按说,根据真钱翻铸所得假钱,其文字是不应该有错误的,但文中翻铸法所得4枚假钱中,有的钱还有错字。
[44](清)张澍:《养素堂文集》卷一九《书天祐民安碑后》,《续修四库全书》影印清道光十五年枣华书屋刊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
[45](清)初尚龄:《吉金所见录》卷一三“宋伪品·西夏梵字钱”,清嘉庆十四年(1809年)刻本。
[46](清)李佐贤:影印本《古泉汇》利集卷一五,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
[47]李范文主编:《西夏通史》第一章,人民出版社、宁夏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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