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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葫芦形陶瓷器:揭示战国秦汉时期文化内涵

时间:2023-07-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南方地区在战国时期已经使用了陶匏壶。西汉闵越国和越国,都是汉朝册封的异性诸侯国,中原用礼器随葬的传统对之必然产生影响。

中国古代葫芦形陶瓷器:揭示战国秦汉时期文化内涵

二、战国秦汉时期的陶瓷匏器的文化内涵

1. 百越先民的葫芦(匏瓜)崇拜

“匏壶”的命名可能与它的形状仿植物匏瓜有关。《诗经·七月》说“八月断壶”,毛传“壶,瓠也”。瓠瓜在南方称为葫芦,是夏季常见的一种瓜果类蔬菜。《左传》“苦匏不材于人,共济而已。后人称匏瓠为一”。其实“葫”、“匏”、“瓠”三者实指一物,即葫芦。石器时代早期,距今10000年—7000年,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诸省,与今中南半岛的越南、缅甸、泰国一样,属于热带或亚热带气候。在热带雨林中,树木繁茂、高大,动物、植物品种极丰富。这一地带农业的特点,以东南亚为例,索尔和延等人都主张东南亚的农业可以分成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园圃农业(Horticuluture)阶段,主要种植无性繁殖的根茎类植物;第二阶段才是种子作物,主要是稻米。所谓无性繁殖的植物,是指有的植物由地下的部分(根茎、块根、块茎等)变态成无性繁殖器,自己进行繁殖;而一些植物的茎、叶,则有“复原”与“再生”能力。南方很多无性繁殖的植物,其生长并无季节性的限制,一年四季多可以成活。葫芦就是其中的一种,在类似气候的东南亚地区,上述已经证明美国考古学家切斯特·戈尔曼在泰国西北部丰颂府(Mae Hongson Province)空河(Khong Stream)西岸的仙人洞发掘了一处和平文化遗址,在距今1169±560—8750±140年的早期地层中发现了杏、榄仁、槟榔、豆类、瓜类、葫芦、菱角胡椒等植物种子。就华南地区的农业而言,在栽培稻米之前,有一个栽培无性繁殖作物的时代,作为稻作农业兴起之前的一个准备阶段,这是十分可能的[12]

百越古族分布于长江中下游以南的武夷以东、南岭以南的东南沿海山地、丘陵。部落众多,故又有百越、百粤之称,从事渔猎、农耕,以金属冶炼、水上航行著称。秦汉后,在长期发展中,百越古族部分逐渐与汉人融合,部分与今壮、黎、傣等族有渊源关系。百越古族所分布的地区属于温暖、湿润的热带、亚热带海洋性气候野生动物、植物种群非常丰富,为原始人类获取天然食物提供了基本的来源。包括粤东、闽南在内的东南沿海成为典型的“富裕的采集狩猎文化”区域之一。在河姆渡遗址出土了距今7000年的葫芦种子,在广西贵县、江苏连云港西汉墓中也发现有葫芦的种子瓜实,表明人们已经栽培和利用了天然葫芦,葫芦成为南方百越部落的主要食物来源。在长期生产和生活实践中,葫芦与先民有着难解难分的情缘,人们对葫芦的崇拜也深深影响到了百越地区的先民,百越先民的图腾祖“盘瓠”就与葫芦有关。罗香林著《百越源流与文化》[13]中记述:“南蛮先民,于祭祖时并悬挂其旧传图腾祖龙即盘瓠之身图像,为致敬对景,编制家谱,亦每以盘瓠图像冠首……按今日史家所谓之南蛮民族,即指荆楚蛮族或其稍后之武陵蛮与五溪蛮及其南蛮民族,其种性之最可注意者,则为其先世似以犬熊或盘瓠等为图腾祖。”东南土著民族文化是构成中华民族早期三大集团之一的“苗蛮集团”的主要成员,拥有共同的图腾祖先“盘瓠”。《汉书·南蛮传》载:“昔高辛氏有犬戎之寇。帝患其侵暴,而征伐不克,乃访募天下有能得犬戎之将吴将军头者,购黄金千镒,邑万家,又妻以少女。时帝有畜狗,其毛五彩,名曰盘瓠。下令之后,盘瓠衔人头造阙下。群臣怪而诊之,乃吴将军首。”“乃以女配盘瓠。盘瓠得女,负而走入南山,止石室中,为夫妇,子孙繁衍,分布于西南各地。”这里的“盘瓠”虽说是狗的称谓,但它具备了像葫芦一样超强的繁衍子孙后代的能力,笔者认为这应与该地区远古时期“盘瓠”作为生殖崇拜有关。

2. 陶瓷匏器受战国秦汉礼乐制度的影响

仿匏瓜的形状制成陶器,可上溯到远古,陕西华西县龙山文化遗址出土了与匏瓜形状类似的陶瓶。南方地区在战国时期已经使用了陶匏壶。战国以后在闽广地区广泛流传,其中心在当时的闽越国和南越腹地。考古资料证明,匏瓜自新石器时代开始种植以来,就与人类结缘。《广韵》:“爮,匏,可为饮器。”陶匏壶的功能有两种:一是作为祭器使用,一是作为日用生活的水器。《礼记·郊特牲》说:“器用陶匏,尚礼然也。”又说:“器用陶匏以象天地牲。”作为礼器使用,其内装酒,谓之“玄酒”;作为祭器,用以祭天。

春秋战国以后,是闽越民族正式形成的时期,其社会物质文化主要受到越楚的熏陶。秦汉以来,中央王朝相继在百越故地推行郡县制度,并对百越民族采取内迁、同化政策。西汉闵越国和越国,都是汉朝册封的异性诸侯国,中原用礼器随葬的传统对之必然产生影响。吴春明在《汉化中的“越王城”与越化中的楚汉墓》[14]一文讲:“余绪周、楚‘礼制’的丧葬制度。贵族墓葬随葬青铜礼器是商周礼制在丧葬制度上的体现,东周以来虽‘礼崩乐坏’,但礼制的残余形态在丧葬的内容和等级规格上还延续了一段时间,铜陶礼器的使用就是其中的代表。随着庄边山墓群所反映的楚汉贵族入迁闽越国内,这一周楚‘礼制’的余续也同时传入闽中,并在闽越的土地上延续它衰亡的历史步伐。”

中原的礼器制度在百越也有一定的反映。该地区的陶匏一般是成套组合,东南越人墓葬随葬印纹陶匏壶、罐、钵、瓮是较完整的组合,也见闽越式的印纹陶瓮、匏壶少量组合。在西汉南越王的墓葬中出土有3件套装的铜提筩、铜钫、鎏金铜壶、铜瓿、陶瓿、陶罐、陶盒、陶碗和匏壶等器,这些铜器陶器,有相当一部分是盛酒的礼器。百越文化代表性的印纹硬陶瓮、罐、匏壶一类组合应是受礼制影响。关于“礼”所反映的内容,见于战国初年整理加工成书的“三礼”即《周礼》、《仪礼》和《礼记》,不仅保存了先秦礼制的遗典,而且集中反映了儒家的社会伦理和汉初的宗教神学思想,把天神崇拜和祖先崇拜祭祀礼仪从理论上作了系统的说明。《大戴礼记·礼三本》载:“上事天,下事地,宗事先祖而崇君师。”认为天地是生之本,先祖是类之本,君师是治之本。对亲祖鬼神的祭祀尤其重视,“上则顺于鬼神,外则顺于君长,内则以孝于亲”。《祭统》“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乐记》“三礼”著述不是神学,但却为董仲舒将儒学神学化提供了理论根据。董仲舒是把儒学改造成为神学的第一人。他宣称“天者,百神之君也,王者之所最尊也”。《春秋繁露·郊义》“天者,百神之君也”。《顺命》,即天为神、人的主宰者和万物的创造者;宣扬君权天授,《深察名号》:“受命之君,天意之所予也,故号为天子者,宜视天如父,事天以孝道也。”

3. 陶匏是礼乐制度的象征

陶匏壶是南方汉墓中所独有的一种器物,做盛酒礼器。《博古图》记载:“汉瓠壶,公刘之诗曰,酌之用匏,则瓠壶之制,盖取诸此。”陶匏,本为远古以来的日用器,后被礼家用作尊古返朴祈天地、二郊的礼器。《礼记·郊特牲》:“器用陶匏,尚礼然也……陶匏以象天地之性。”《礼记》说:“器用陶、匏,贵其质也。”“陶”为土质,象征大地;“匏”,《说文》解释云:“从包从夸,声包,取其可包藏物也”,《东都赋》说:“女修织纴,男务耕耘。器用陶匏,服尚素玄。”《汉书》记载:“甘泉泰畤紫坛,八觚宣通象八方。五帝坛周环其下,又有群神之坛。以《尚书》禋六宗、望山川、徧群神之仪,紫坛有文章采镂黼黻之饰及玉、女乐,石坛、仙人祠,瘗鸾路、骍驹、寓龙马,不能得其象于古。臣闻郊(紫坛)‘柴’飨帝之仪,扫地而祭,上质也。歌大吕舞云门以竢地祇,其牲用犊,其席稾秸,其器陶匏,皆因天地之性,贵诚上质,不敢修其文也。以为神祗功德至大,虽修精微而备庶物,犹不足以报功,唯至诚为可,故(致)上质不饰,以章天德[15]。”《晋书·礼志上》记载:“郊丘之祀,扫地而祭,牲用茧栗,器用陶匏,事反其始,故配以远祖。”《隋书·礼仪志一》记载:“梁祀天皇上帝之神于其上,以皇考太祖文帝配。五方上帝、五官之神、太一、天一、日、月、五星、二十八宿、太微、轩辕、文昌、北斗、三台、老人、风伯、司空雷电、雨师,皆从祀,其二十八宿及雨师等座有次,五帝亦如之……器用陶匏,席用稾秸”。说明最尊贵、最隆重、最高的祭仪,都包含最原始、最质朴意义的东西,不但是祭品,而且场所、祭器也有此特色。如祭天是“扫地而祭”、“大路越席”,“器用陶匏”。古礼的仪式中,普遍包含有表示其起源方面的古老特征,或反映其质朴,或反映其原始,而表示的意义却是尊、贵、敬等等。这又说明各种礼仪都有其古老的起源。笔者认为流行于战国、秦汉时期的陶匏壶可以追溯到史前百越先民的图腾崇拜,又有中原汉文化的渗透,是百越王公贵族和百姓使用的礼器。之所以用匏壶做礼器或祭品正如《礼记·祭义》记载:“反古复始,不忘其所由生。”

【注释】

[1]徐恒彬、榻富崇、杨少祥:《广东德庆发现战国墓》,《文物》,1973年9期。

[2]《中国文物报》,2007年1月5日。

[3]黎金:《广州的两汉墓葬》,《文物》,1961年2期。(www.xing528.com)

[4]林忠干:《论福建地区出土的汉代陶器》,《考古》,1987年1期。

[5]林忠干:《论福建地区出土的汉代陶器》,《考古》,1987年1期。

[6]黄汉杰:《福建荆溪庙后山古墓清理》,《考古》,1959年6期。

[7]《中国陶瓷全集》2,图二四二,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

[8]《中国出土瓷器全集》7,第9页。科学出版社,2008年。

[9]《中国陶瓷全集》3,图四七,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

[10]《中国陶瓷全集》3,图五七,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

[11]广西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广州西村西汉木椁墓简报》,《考古》,1960年1月。

[12]童恩正《南方文明》,重庆出版社,1998年。

[13]罗香林:《百越源流与文化》,中华丛书委员会印行,中华民国四十四年十二月印行。

[14]吴春明:《汉化中的“越王城”与越化中的楚汉墓》,《中国东南土著民族历史与文化的考古观察》,厦门大学出版社,1999年。

[15]《汉书·四志》(一)第四册卷二一至卷二五 志(一),第1256页,中华书局,196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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