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十二景图》是夏圭的代表作
陈佩秋：
现存夏圭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且为大家一致公认的就是《山水十二景图》残卷（图2），现收藏在美国的纳尔逊艺术博物馆。此图所描写的是城外黄昏时分，富有诗意的江上风光。12幅画各自独立成章，但在布局上却连为一气，描写江天空阔的黄昏景色。
图2
图2 《山水十二景》
画的卷末，有细楷写的“臣夏圭画”署款，应该是当时进呈内廷的作品。夏圭的画上有落款的极为难得，再加上每幅画上都有宋宁宗的题字，说明这是一幅可靠的真迹。这里还要说明的是，清朝人的书里说，这每一景都有“宋理宗题字”，此谬误矣。在之前我们关于马远《踏歌图》的对话中，即在关于马远画上的书法辨别时，我们已经专门谈论过。
陈启伟：
是的。《南宋院画录》中有记载——
“宋夏禹玉（夏圭）《山水卷》，绢本，高七寸七分，长一丈六尺三寸，末尾著细楷书‘臣夏圭画’。共十二景，每景题字，皆理宗御笔。有双龙小玺，内府大玺，前后钤缝宋印三方，元印五方。绢素精坚完好，笔墨闲雅，位置清旷，为所见第一”。
您刚才讲到《山水十二景图》上有夏圭的题名，关于夏圭题名，我看到过一篇董其昌写的《夏圭〈钱唐观潮图〉跋》，此文说了夏圭在画上题名的几种做法：“乍见之，即定为阎次平，及谛视，始得细款于柳梢，则夏圭也。又复展之，于右角中亦注夏圭名，意禹玉自爱，不欲以姓名借客者欤。”所以，这次我也将《溪山清远图》看了个遍，没有发现夏圭署在旮旯里的大名。
陈佩秋：
夏圭用长卷形式，描绘“江皋玩游”、“汀洲静钓”、“晴市炊烟”、“清江写望”、“茂林佳趣”、“梯空烟寺”、“灵岩对弈”、“奇峰孕秀”、“遥山书雁”、“烟村归渡”、“渔笛清幽”、“烟堤晚泊”12种不同的景色，各景可以独立成一幅画，而又极自然地利用空旷的江面，衔接起来，成为一幅完整的长卷构图。
可惜的是，此画全卷已散失大半，仅余卷末四景。
陈启伟：
让我们再来仔细欣赏一下仅存的4幅残画。
“遥山书雁”（图3）：一抹远山，连绵不断。其烘染的技法高超无比，将山的形与山之体浑然为一，山之左边走向更是意境幽远；山之上，一行归雁，几点横写，散落山际；山之下，空蒙一片，澄江如练。寥寥几笔，清秋景色自然呈现。
图3
图3 《山水十二景》之“遥山书燕”。
“烟村归渡”（图4）：江边村舍，掩映树丛，水墨轻笼，淡抹出一片暮霭苍茫，屋舍、乔松若隐若现；向画面左侧伸展的洲渚，也是晕染得法，不留痕迹；岸边一船停泊，江中一渡船正载了两个晚归的客人，向岸边摇去，另一船正打鱼收网。这给人一种极为深远的空间感，也展现了宁静致远的田园生活景象。
图4
图4 《山水十二景》之“烟村归渡”。(www.xing528.com)
“渔笛清幽”（图5）：只见在画幅下部，一湾沙滩，江上三条渔船，一在江中，两条靠岸停驶；江面渔船上，渔夫正撒网；滩边另停泊着渔船两只，一位意态闲适的渔民，正吹着短笛，另一位正在劳作；悠然自得、恬淡宁静的渔家生活历历再现。
图5
图5 《山水十二景》之“渔笛清幽”（之一）。
“烟堤晚泊”（图6-1、6-2）：江边山径逶迤，两位农人荷担而归，前者似乎是位年长老者，右手还持有木棍；山坡树石，墨汁淋漓，与留白的江心形成对比；岸边丛林中城楼隐约而现，景色微茫，正值黄昏时分；三条小船静静地栖泊岸边，一片安逸寂静，仿佛能听见江水拍岸的声响。
图6-1
图6-1 《山水十二景》之“烟堤晚泊”之一。
图6-2
图6-2 《山水十二景》之“烟堤晚泊”之二。
陈佩秋：
从你刚才的解读来看，夏圭这幅《山水十二景》有一种令人愉悦的精神享受。
在《山水十二景》中，夏圭在技法上，用笔苍劲而简略，大斧劈皴极其干净利索。全卷用微秃之笔画成，坡石大小斧劈皴间用，这是夏圭作品独有的面目。
可以看出，他下笔稳准，疏落有致。
树干、树叶，点画即成，叶分远近，浓淡适宜，笔法生动，形体准确。
人物、楼阁、渔船信手勾画，形神俱佳。
陈启伟：
纵观四图，构思巧妙、精密，一气呵成，甚至笔墨间空隙和形体造型，都经周密考虑布局。
有文章评论说，《烟村归渡》一景前部的沙脚和《渔笛清幽》一景老树的点叶，其笔墨避让留隙处，几乎间不容发，和书法中的“计白当黑”异曲同工。前人评夏圭笔法用思巧密，主要指这种特色。
另外，饶自然在其撰写的元代山水画法论著《山水家法》中说，夏圭“夹笔作树梢，间有丁香枝，树叶间有夹笔。人物面目，点凿为之，衣褶柳梢，间有断缺。楼阁不用尺界，只信手为之，笔意精密，奇怪突兀，气韵尤高，故当为一代名士。”
陈佩秋：
古人评夏圭作品，有说是“笔意苍古，墨气明润，点染烟岚，恍若欲雨，树石浓淡，遐迩分明，盖画院中之首选也”（见《南宋院画录》卷六）。这种评价，用在他的《山水十二景》上，也是较全面的，中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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