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问两幅《踏歌图》之疑
陈启伟:
对于《踏歌图》的著录,《中国美术全集》之“两宋绘画编”说:“《东图玄览编》、《诸家藏画簿》、《佩文斋书画谱》和《南宋院画录》有著录。” 《东图玄览编》是明朝人詹景凤所编撰,《诸家藏画簿》为清光绪刻本,《佩文斋书画谱》为清王原祁所编撰。
我查阅了清朝厉鹗撰写的《南宋院画录》。这本书比较全面地记述了南宋一些画家和作品的情况。但是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情况,对于《踏歌图》,其中并没有专门的记载,而只有一条摘录于茅维的《南阳名画录》,其中写道:“马远临《江村社会图》、《待月图》,前元人跋《踏歌图》,宋高宗题,前后玺。”
《南宋院画录》对马远的许多画都有比较详尽的记录,包括画上的历代题诗题跋等,居然没有专门有关《踏歌图》的条目。然而今天被普遍认同是马远代表作的《踏歌图》,其历史记录如此之少,是不可理解的。
陈佩秋:
古人的一些资料有时也不一定可靠。但为何《南宋院画录》没有专门的记载,值得我们思考。然而记载有“元人跋,高宗题”,这些在我们现在看到的北京故宫的《踏歌图》上都没有。
陈启伟:
从这条记载来看,有“前”和“后”的记述,似乎《踏歌图》应该是长卷,而我们目前看到的是挂幅。因为它有“前元人跋”“前后玺”,只有长卷才有“前后”一说,立轴应该是“上下”。同时也提到有高宗的“题”,宋高宗是位长寿的皇帝,活了80岁,1187年故世,那么这幅画应该在高宗去世之前有题写,应是孝宗朝时期。
由于对于马远的生卒年没有详细的记载,一般推论,其父马兴祖在高宗绍兴年间是画院待诏,如以绍兴最后一年1163年计,到高宗去世的1187年计24年间,马远的作品是有可能被高宗题写的。从一些画史资料来看,多有记载高宗在马远画上题诗的,但今天我们在故宫博物院收藏的马远《踏歌图》上却没有看到这些记载的内容。或许记载的《踏歌图》并非我们今天看到的《踏歌图》。
另外,《中国古代书画鉴定实录》中有一按语:“据茅子良《艺林类稿》一书有文考记,图左下角隐有‘啬道人观男孝同孝肃孝宽女孝英同侍’白文钤记;‘啬道人’为光绪十二年(1886)进士蔡金石,江西德化人。”如此印为真,那只能说明,在清光绪年间有过被鉴赏的记录。其历史似乎也太短了。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据发现此印的茅子良先生在《艺林类稿》中说,2005年12月至2006年春节期间,上海博物馆和故宫博物院联合举办“中国古代书画藏品展”,同时为展览印制画册。作为责任编辑,茅先生通过电脑高精度显示,在画之左下方的草丛中,发现了此印,而从此方印来看,其风格是清代的。光绪年至今也只有一百多年,许多更古老的印尚能辨认,为何此印竟钤得模糊不清,湮没百多年才被发现?
记得高辉阳在《马远绘画之研究》中说:“因《踏歌图》为马远名作,自古以来为喜爱丹青画艺者爱重,有些名家并加以临摹珍藏。戴进曾以极大之感应力对该图临摹。吾人如不以两图并排观察,实难指出戴进摹本之优劣。”(图63-1、63-2)
图63-1
图63-1 马远《踏歌图》全幅作品
图63-2(www.xing528.com)
图63-2 戴进《踏歌图》全幅作品
高文还说,戴氏摹本所表现之峰岩皴饰,溪桥、烟岚蒸腾之姿,大有超越原作之成绩。唯写绘边角之柳条,因过于繁重浓厚,是以失却飘逸轻灵之感,因之,乃深重影响与画幅虚实相生之机趣。
陈佩秋:
明以后的浙派画家与马远本是一路,陶宗仪、高启、祝允明、王履、文徴明等对马远推崇有加。当然,否定马远艺术的也大有人在,更有从贬斥南宋王朝而彻底否定马远绘画的。在明朝画家中,戴进是学习马远艺术风格比较成功的画家之一。
我们将戴进的临摹画与此图比较,还可以发现戴画中的柳树在出枝的画法上要比挂名为马远的《踏歌图》来得更合理。比如它的树干和树枝的生长,完全符合自然规律,不似那幅画的杂乱无章(图64-1、64-2)。
图64-1
图64-1 戴进《踏歌图》柳树
图64-2
图64-2 马远《踏歌图》柳树
此外,中景左边竖立的两座山峰的皴笔,也是戴进的好,靠左边的山石,马远的作品上是光滑无皴染,而戴进的作品上有比较认真的斧劈皴。画的右中部的房子的画法,通过比较,也是戴进的作品画得好。包括画的下部水流的方向,在戴进的画中没有出现违背自然规律的“水往高处流”,而是通过青石板,水流集中往下流淌。
陈启伟:
按理,古代对一幅好画不断临摹也是常事,但是,仔细看了戴进的《踏歌图》,竟然产生另一种怀疑:究竟是戴进临摹了挂在马远名下的《踏歌图》,还是被挂在马远名下的《踏歌图》临摹了戴进的画?
陈佩秋:
这还有待大家继续研究。我们也欢迎有更多的人来进行研究,还一些古代名画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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