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图》《夏景山口待渡图》《夏山图》之真伪
陈启伟:
我们再回到董源的《潇湘图》三卷上来。您认为这三幅画的问题究竟在哪里?
陈佩秋:
这三卷画的基本画法,与五代作品比较,与董源的《溪岸图》比较,都存在问题。它们的树木多为直干、点叶,水波多为简略的划线,而五代、北宋初的山水画,树木多为曲干,且有夹叶;尤其是南唐,水波满布细密的勾线,如卫贤、阮郜、赵幹等,他们都是南唐的画家,活动在江南临江近湖沿海地区,对这样的水波有着亲身的体验,所以他们的作品中,画水最典型的是大网巾水,而房舍舟车,皆是精密细致的刻画。所以,要说三卷是董源真迹,在时代风格上完全不能吻合。三卷的画法,是近于元人形体的。
陈启伟:
据上海的美术评论家徐建融先生讲,张大千曾提到过《潇湘》三卷与南宋初年江参画风的关系,如江的画树,与三卷十分相近。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陈佩秋:
江参的画风比《潇湘》三卷更繁琐些。从简洁的一面,三卷更接近于元人。巨然的传世画迹也是如此,更近于吴镇。你看巨然的《层岩丛树图》,与吴镇的《洞庭渔隐》形体何其相似!还有《萧翼赚兰亭图》,自清至今,有时被挂在“元人”名下,有时被挂在“巨然”名下,都足以证明,传世的不少董、巨画,在时代风格上是不能吻合于五代、宋初的,而是吻合于元人的。
我们再来谈前面提及的张大千的意见。对张的新观点,许多人并不接受,国内的许多专家,至今仍持反对的意见,坚持认定《潇湘》三卷是董源的真迹。
以山水而论,唐人是简略的形体,树木的形态如“伸臂布指”,山石的描绘空勾无皴,或只有简单的皴法,这从文献的记载和实物都可以得到证明。
唐代的壁画,如莫高窟的壁画、长安的墓室壁画,树木的枝干,一笔而成,或两笔双勾合成,干上的阴阳凹凸节疤等,则几乎不加表现,山石的立体感,也不强,只是一个大意而已。但这种大意,仍与后来元人的大意不相同。
五代、北宋的山水画,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技法,所以对于对象的真实刻画,能够尽其繁复精微。撇开传世的董、巨画迹不论,如赵幹的《江行初雪图》、卫贤的《高士图》、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图15)、燕文贵的《溪山楼观图》(图16),郭熙的《早春图》(图17)、王诜的《渔村小雪图》(图18)和李唐的《万壑松风图》(图19)等,都是众所公认的五代、北宋的山水经典范本,也就是这一时代风格的“标准器”。此外还有如黄居寀的《山鹧棘雀图》、徐熙的《雪竹图》、崔白的《双鹤图》,这三件作品中,对于山石、树木的描绘,也可以作为此一时期的山水画时代风格的比较依据。
图15
图15 范宽《溪山行旅图》。
图16
图16 燕文贵的《溪山楼观图》。
图17
图17 郭熙的《早春图》。
图18
图18 王诜的《渔村小雪图》。
图19
图19 李唐的《万壑松风图》。
陈启伟:
您能否就山石、树木、水波、点景人物方面,将《潇湘》三卷和《溪岸图》以及五代画家的作品进行比较?
陈佩秋:
五代画家对山石的描绘,真可以说是石分三面,极尽刻画之能事,把对象的质和势,形神兼备地表现了出来。如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所使用的皴笔,在实际的表现中是颇多变化的,而绝不是程式化、固定不变的皴点。它的点子,有细有大,有时是长条,长度有一厘米的,也有四厘米的,点子和条子的方向随山脉而运行,用笔可以看出明显的速度、力度(图20)。
图20
图20 《溪山行旅图》所使用的皴笔。
尤其是山顶的草木(图21),所用的点子,起笔时用力按捺,收笔时则向各个不同的方向挑起。山石轮廓的行笔或疾或徐,时作顿挫,或作轻驻,一根行线的变化粗者五厘米,细者一厘米,真是极其复杂。屋宇结构的用线挺拔、准确、有力。近树叶片的用线,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使用夹叶法,它是两根线条组合而成各种形状的叶片(图22)。只是远树及山顶草木,才使用了点子。而正是因为这样复杂的用笔,才能把对象的真实性深刻地表现出来,相比于唐人的简略,是一个大的突破。
图21
图21 《溪山行旅图》山顶草木。
图22
图22 《溪山行旅图》之夹叶。
可是到元人就不一样了,对山石的描绘,又趋于简化。从好的一面讲,是把复杂的画法加以简洁化;而不好的一面,也正是把复杂的画法公式化、简单化了。黄公望的披麻皴,倪瓒的折带皴,寥寥几笔也确实是简练精致,但对于客观真实描绘的一面,他们却导致了明清两代只讲究中得心源的笔墨,而忽视了外师造化的丘壑。
由此,我们可以分析,《溪岸图》的山石是怎样的形式?《潇湘》三卷的山石又是怎样的形式?
《溪岸图》的山石,勾、皴、染的复杂性,其骨体最近于卫贤的《高士图》(图23)。而《潇湘》三卷,则是由简单化、公式化的“落茄点”排列而成(图24)。
图23
图23 《溪岸图》山石画法。
图24
图24 《潇湘图》山石画法。
所以,暂且不说它们是不是董源的作品,从时代性的角度来看,《溪岸图》作为五代、宋初画绝无可疑。而《潇湘》三卷,作为五代、宋初画是难以成立的。它的概括化,绝非五代、宋人山水的范畴。而三卷对皴笔的简括,则是把五代、北宋繁复多变的点子形态,用非常熟练的公式化简括。以时代风格而论,它应是宋以后的形体。
谢稚柳曾说,三卷影响、引导了元人的形体。事实上,三卷本身的用笔形式应属元人的形体。
陈启伟:
除了山石,在树木的画法上还有什么区别?
陈佩秋:
我们再看看树木的画法。无论《渔村小雪图》(图25)、《高士图》(图26)、《溪山行旅图》(图27),还是《早春图》(图28),都是四面出枝,夹叶、点叶兼施。用笔顿挫曲折,极尽枝干的盘屈,合于真实的客观形体。干身皴染并用,立体感很强。无论夹叶、点叶的叶子形态,用笔多变而符合客观叶片的真实,它能看出叶子的生长方向,或在风中纷披仰偃的动势。尤其是夹叶的运用,更为多见,如《溪山行旅图》,几乎全为夹叶,仅几株远树和山顶的草木用点叶法,远近分明,真实感很强。
图25
图25 《渔村小雪》四面出枝,夹叶、点叶兼施。
图26
图26 《高士图》四面出枝,夹叶、点叶兼施。
图27
图27 《溪山行旅》四面出枝,夹叶、点叶兼施。
图28
图28 《早春图》四面出枝,夹叶、点叶兼施。
所以,《图画见闻志》中记李成画烟林清旷,自有荣茂之色;范宽画林木或侧或欹,形如偃盖,别是一种风规;关仝画杂木丰茂,间用墨揾,时出枯梢,笔迹劲利,等等,都是可信的。通常说“宋画刻画,元画简率”。所谓“刻画”,正是元以后贬低宋人繁复性画法的观点。前者是从生活真实中提炼而来,即“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后者是从前人的笔墨中提炼而来,即“上法古人,中得心源”。不仅画山石如此,画树木同样如此。
所以,再把《溪岸图》(图29)和《潇湘图》(图30)、《夏景山口待渡图》(图31)、《夏山图》(图32)三卷的画树拿出来比较一下,《溪岸图》的繁复性,与五代、宋初的“样板”完全吻合,而《潇湘》三卷则是不能与之吻合的。三卷的树木,多是直立的两面出枝,且全部用点叶,即使比之王蒙,也要简括得多。但这种简单,又不同于唐人画树的简单,而正是由成熟繁复的宋画抽取它的部分组合而成的公式化。当然,我们这里不是说简练、率意的画法不好,细致繁复的画法好,我们谈的是时代风格的变迁,真伪的问题。
图29
图29 《溪岸图》画树。
图30
图30 《潇湘图》画树。
图31
图31 《夏景山口待渡图》画树。
图32
图32 《夏山图》画树。
陈启伟:
您刚才介绍了山石、树木,接下来请您再谈谈五代绘画中有关水的画法的一般规律。
陈佩秋:
好的。现在我们再来看五代的画水。
那时的山水画,肯定是注意到水的表现的,所以,文献中多提到怎样画水的技法问题。如顾恺之就说过,“凡天及水,色尽用空青竟素上下以映”。不但画水,还要画天。其画法肯定不仅止于用色彩渲染,而应该还有笔线的勾划。
我在看莫高窟的壁画时,就发现画天有云彩的勾线,再用色染,画水有水波的勾线,再用色染。但唐人画水,勾线还比较简单,不能尽水之态势。而到了五代、北宋,关于画水的记载很多,都是用勾线表现水波的动态。苏轼记蒲永升画水时说,“古今画水多作平远细皱,能为波头起伏,使人至以手扪之,谓有洼隆”,至孙位画水,其勾线能“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尽水之变”,其他名家画水,皆用细密的勾线表现波浪,有“死水”、“活水”之辨。
传世的五代、宋初的作品,如赵幹的《江行初雪图》(图33)、卫贤的《高士图》(图34)、董源《溪岸图》等,我们看见,画家多作曲线细密的大网巾水,充分表现了水的动态。
图33
图33 《江行初雪图》画水。
图34
图34 卫贤《高士图》画水。
但是,到了南宋以后,尤其是进入元代,画水又简单化了,变为简略粗拙的几根划线,一般画在坡脚处,而以大面积的空白表现大片的水面。从此之后,中国山水画,不画天、不画水,几乎成了一个特色,认真画水的反倒成了“匠气”。
陈启伟:
这些中国绘画史的基本创作经验,对于今天的读者或者美术爱好者来讲是十分有益的。
陈佩秋:
弄清了这些问题,再来看董源的《溪岸图》和《潇湘》三卷并作比较就相对要容易些了。
我认为,《溪岸图》(图35)的画水与卫贤的画水,方法是一致的,因此它作为五代画绝无疑问。而《潇湘图》(图36)、《夏景山口待渡图》(图37)、《夏山图》三卷则是元人的形体,坡脚下只有几根稀松的圆弧形曲线,画中几乎无水。唐末、五代、宋初的画家,致力于画水,变不成熟的简单画法为成熟的复杂画法,董源居于江南,到处都有江河湖泊、小溪,对水的感受深于北方画家,他的画水,怎么可能是《潇湘》三卷那样的形态呢?只有到了元代,当画法由繁复趋向简略,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形态。
图35
图35 《溪岸图》画水。
图36
图36 《潇湘图》之水。(www.xing528.com)
图37
图37 《夏景山口待渡图》之水。
陈启伟:
最后,请您再介绍一下五代和宋初山水画中的点景人物的画法。
陈佩秋:
我们现在各大博物馆所藏的唐代山水画,还不能确凿地肯定哪一件是唐画的真迹,至于一些山水背景,应是以人物为主,人物是画得很精到的。所以,这情况与山石、树木、水波的情况又有些不同。画山石、树木、水波等,因缺少技法的积累,有一个由简单而复杂的摸索过程。画点景人物,因有了人物画相当的技法积累,因此,出现在山水画中,应该一开始就是比较精到的,而不会是稚拙的简单形态。
这一点可以从现在出版的五代和宋初的藏品来验证,如《溪山行旅图》中的人物(图38),《江行初雪图》中的人物(图39),《早春图》中的人物等(图40),都是极其精到的刻画,虽然他们在整个画面中所占的地位不大,但却显得很醒目,是画龙点睛,而不是可有可无。
图38
图38 《溪山行旅图》中人物。
图39
图39 《江行初雪图》中人物。
图40
图40 《早春图》中人物。
以前,我曾临摹过《江行初雪图》,单单那舟船上的编蓆,其精微不苟,令人搁笔三叹!那完全是真实的描绘,其穿插的关系,气脉相连,一丝不苟,而决不是随意地、概念化地划上几笔完事。一根蔑片,经过几个经纬的穿插,到了另一头,还是准确的接榫。人物的动态,眉目的传情,衣褶的变化,无不入微,无懈可击。到了元代,这些画法又概括、简洁了。这里我指的是代表元代主要风气的“元四家”,繁复变成了简率。舟船、屋宇、人物,只是简单的形体勾搭即成,表现一个意思而已。《富春山居图》、《渔父图》等,无不如此。
陈启伟:
我记得徐建融先生在一次和您的对话中说:“在宋人山水中,点景人物起到‘点睛’作用;在元人山水,点景人物仅起到‘点缀’的作用。”我觉得这种表述很准确,两个不同的“点”,表明了对点景人物的不同态度。“点睛”之笔是不可缺少的,而“点缀”人物,表明即使不用点景人物,如倪瓒的画,并不妨碍其作品的意境。
陈佩秋:
所以,拿《溪岸图》人物(图41)和《潇湘图》(图42)、《夏景山口待渡图》(图43)、《夏山图》(图44)三卷的人物来比较一下,从点景人物的角度,看一看他们应该属于哪一个时代?我想大家一比较就能明了的。
图41
图41 《溪岸图》点景人物。
图42
图42 《潇湘图》点景人物。
图43
图43 《夏景山口待渡图》点景人物。
图44
图44 《夏山图》点景人物。
从总体综合起来看,《溪岸图》没有一处不是五代的作风,而《潇湘》三卷没有一处不是宋后的作风。因此我认为,《溪岸图》是现今董源存世的唯一真迹。
陈启伟:
其实,否定《潇湘》三图历史上早已有之。在清代的《石渠宝笈》初编中,就有“宋董源山口待渡图一卷次等宙一”并定为赝品。杨仁恺先生说,辽宁省博物馆收藏的《夏景山口待渡图》直到20世纪50年代“经过比较研究,改为真迹”。方元在“《溪岸图》考辨”一文中说,“至今我们没有见到‘比较研究’的内容。杨氏多次谈及此图如何精妙,只是谈‘赏’而已,没触及鉴识的是非,画的好坏并不能说明此画的真伪。”
陈佩秋:
否定了《夏景山口待渡图》也就否定了《潇湘图》。因为,只要仔细研究两图,就会发现《潇湘图》(图45)构图的内容是《夏景山口待渡图》中的一部分(图46)。只是《潇湘图》的近景坡岸上没有柳树,有八个人物,左边小船上六个人物。而《夏景山口待渡图》坡岸上多了八棵柳树,能看见的是两个人物,有两处破损处似乎原先也有人物,左边的船上能看见的有六个。两图连中间部位隐隐约约的六条小船的位置也几乎一模一样。很明显,《潇湘图》是抄《夏景山口待渡图》的。
图45
图45 《潇湘图》局部构图。
图46
图46 《夏景山口待渡图》局部构图。
陈启伟:
我记得,您不止一次地提到,《潇湘》三卷近于元人的绘画风格。能否判断它们就是元朝画家所作?
陈佩秋:
至于是否就是元朝哪位画家的作品,还要继续深入地研究。这里我可以将我目前看到的一些现象提出来供大家一起讨论。
比如,在《夏景山口待渡图》中画了很多蜀锦葵(图47),通称蜀葵,因花的颜色多,也称它蜀锦葵。这种植物我写生过,我在昆明、重庆居住时种植过,所以很熟悉,一望便知。许多人误以为是竹子,其实不是。这种植物在五代和宋代的山水绘画中没有出现过。但我在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中也看到了(图48)。在赵孟頫之后,也只有明朝画家沈周作为写真画的花卉画了。
图47
图47 《夏景山口待渡图》中画了很多蜀锦葵。
图48
图48 《鹊华秋色图》中的蜀锦葵。
同样,《夏景山口待渡图》中的柳树(图49),与《鹊华秋色图》中的柳树,在画法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图50)。
图49
图49 《夏景山口待渡图》中的柳树。
图50
图50 《鹊华秋色图》中柳树。
陈启伟:
此外,看《夏山图》中山羊的画法(图51),与《鹊华秋色图》(图52)中山羊的画法基本一样,只不过一个是黑白的,一个是彩色的。它们共同的特点是羊角用黑色,羊蹄也点黑色。
由此,究竟是赵孟頫抄了董源呢,还是董源抄了赵孟頫?
图51
图51 《夏山图》中的山羊。
图52
图52 《鹊华秋色图》中山羊。
陈佩秋:
之外,我们再看题跋。《夏景山口待渡图》上的元代柯、虞题跋靠不住,三图在元之前的流传也空缺,这些都是问题(图53)。
图53
图53 《夏景山口待渡图》上元代柯、虞题跋。
陈启伟:
我们将《夏景山口待渡图》上的柯九思、虞集的题跋,与《曹娥诔辞卷》上的柯九思、虞集的题跋(图54)作比较,就会发现两者的区别。此外,在《夏景山口待渡图》卷后题跋有“柯九思”之印,但在画芯收尾处的左下角,也有一枚“柯九思”之印,两印相同。不知为何盖了两方相同的自己姓名印。
图54
图54 《曹娥诔辞卷》上柯、虞题跋。
同样,在《夏景山口待渡图》上有元朝的“天历之宝”鉴藏印,还有南宋权臣贾似道的“长”字印。从已有的资料来看,“天历之宝”印的打法是有规律的,比如在《鸭头丸》上,“天历之宝”是打在后隔水绫上的(图55);在《唐虞世南临兰亭序帖》上,“天历之宝”是打在前隔水绫上(图56),即使不打在前后隔水绫上,在《赵构养生论卷》上,“天历之宝”是被认认真真地打在文后左上顶天地位(图57)。且此三枚“天历之宝”印相同,却与《夏景山口待渡图》之“天历之宝”印不同。人们常指责乾隆皇帝好在名画上乱打他的鉴赏印,这回我们在《夏景山口待渡图》上看到的是,乾隆皇帝的印是在“天历之宝”左边,没有压在画面构图之上。而《夏景山口待渡图》上的“天历之宝”印,是被随随便便地打在画的开头部位,并且压在“远坡”构图上。纵观前面提到的“天历之宝”印,均清晰可辨,而《夏景山口待渡图》上的印迹,残缺不全,模糊难辨(图58)。
图55
图55 《鸭头丸》上“天历之宝”印。
图56
图56 《唐虞世南临兰亭序贴》上“天历之宝”印。
图57
图57 《赵构养生论卷》上“天历之宝”印。
图58
图58 《夏景山口待渡图》上“天历之宝”印。
此外,看贾似道的“长”字印。我发现,在展子虔的《游春图》(图59)、欧阳询的《仲尼梦奠帖卷》(图60)和崔白的《寒雀图》(图61)上,不可一世的贾似道的鉴藏印一般都打在后隔水绫上,显得低调,且此三方“长”字印相同。而在《夏山图》和《夏景山口待渡图》上,前者的“长”字印,是打在前后隔水绫处,后者的“长”字印却是打在前隔水绫与引首接缝处(图62),而且印印对照,此两图的“长”字印明显纤弱,与上面三方印不同。
图59
图59 展子虔《游春图》上贾似道的“长”字印。
图60
图60 欧阳询《仲尼梦奠帖卷》贾似道鉴藏印。
图61
图61 崔白《寒雀图》上贾似道鉴藏“长”字印。
图62
图62 《夏景山口待渡图》的“长”字印。
仔细观看《夏景山口待渡图》的“长”字印,它是打在董其昌题写的引首和前隔水绫的接缝处。那就说明,此卷在南宋末年已经装裱好了,引首部分一直空白,从贾似道到董其昌,历经300多年,南宋的皇帝不题,贾似道不题,无朝皇帝不题,柯久思不题,专留董其昌题写引首那几个字“董北苑夏景山口待渡图真迹”。董其昌岂不有好大的面子!
方文在他的《〈溪岸图〉考辨》中说:“董其昌鉴定此三图有贾似道‘长’字印,现已厘清那是清代耿昭忠收藏印记。图中钤印的明内府典礼纪察司半印亦伪。”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三卷在印章方面也是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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