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香楠木释迦牟尼坐像-古典木器精气神

1.唐代香楠加彩释迦牟尼坐像

（赵祖武藏）

佛像以偶像缤纷居世界各宗教之冠，自东汉佛法西来后，历朝历代官家民间所造佛像层出不穷，蔚然形成中国佛教造像的艺术大观。在各种不同材质佛造像中，古代木雕佛像的杰作因大多采用木质坚韧细密、刚柔相济、质感丰富的香楠、金丝楠、檀香木等质地适宜雕刻的上等木材并髹漆加彩，因此造型精准、富于神韵和细致的表情变化，从而在林林总总的佛造像材中别树一帜，格外引人注目。但是木材作为有机物，它较之石材、玉材、陶瓷、金属等更加难以抵挡千百年岁月的侵蚀磨耗和历朝历代天灾人祸特别是战乱中祝融的光顾，因而能长存于世、流传于今的木雕佛像杰作真品极为罕见。目前在世界各大博物馆中仅有极少量宋代观音木雕像，未见宋代及宋之前的如来佛木雕像。

该尊高33 厘米、看上去显得破旧、简朴的小型释迦牟尼坐像发现于江南古镇的一家小古董店。这尊由于高度风化脱水而只有几两重的木质佛像，虽然在斑驳的彩漆下面的木胎表层约二毫米已然发软发酥，但二毫米以下的木质十分细腻坚韧，其正是古人用以雕刻佛像的上等木材——不可多得的香楠木。仔细端详，愈来愈觉得此像非同凡响：该像整体构图、造型相当得体，略向前倾的佛祖头、颈、肩富于动感，使人感受到佛祖体魄内无限丰富的元精积聚和生动气韵。佛祖垂目冥思，匀称的五官造型类印度人（特别是较高、较大的鼻梁）；而面部表情极富变化感和层次感：慈祥中夹带几分威严，庄重中透出些许愉悦……佛像古气浓郁，精神灵动。

从事木雕佛像制作和研究几十年、并以自己雕刻的佛像得过全国性大奖的工艺美术大师韩国荣先生，对该像绝妙的造型之美惊叹不已，为此特撰《楠雕彩绘古佛记》，称：“瞻观此尊被岁月打磨得斑斑驳驳的古佛，乃是整体采用上等之香楠雕就。白灰为肤色，绀青描眉发，呈现的神情庄重而温雅。象征佛祖大智的肉吉尚未汉化为发吉，而丹士涂装的法衣已显汉服的宽敞。”^[2]韩国荣先生准确地把握并解释了佛像的“精”。

这尊古佛的形神正如莫千里在《中国古代佛像》中所描述的“中唐释迦牟尼，口型缩小，鼻梁增高，唇微微下斜，大耳朵，闭眼睛，上胸袒露，神情丰富。这充分表现出中唐盛世由于社会富裕而追求雍容大度的审美情势。”^[3]这尊古佛和河南洛阳龙门奉先寺的唐代石雕阿难的超然、伽叶的深沉、佛祖的淡定在气质、神韵上是一脉相通、相互印证的^[4]。 加之该木佛头顶肉吉甚高，而宋代“佛的造像肉吉较平缓……螺发与肉吉之间又增加一个吉珠”^[5]木佛风化、古旧的程度又特别高。综上，该佛像应为唐代佛像。(www.xing528.com)

佛神像阿难，唐代，河南洛阳龙门奉先寺。

然而金申先生断言：“木雕佛像仿制工艺较简单，目前市场上见到的宋代木雕像几乎都是仿品，必须注意。”^[6]该佛像也是仿品？一位曾经在上海工艺美术品公司专门制作木雕佛仿品出口多年的高手一看该佛像就说不可能：首先是仿品无法达到如此高超的造像艺术水平，其次是仿品大多用椴木、杉木或樟木而不可能搞到极珍贵的古代香楠（造假成本也不允许；即使搞到千年老料，也已不可雕）。再次是仿品是用硫酸腐蚀新漆等方法做旧，而无法造出木质由内而外的风化脱水等状况。央视第三届《赛宝》的一位导演推荐该佛像直接赴京复赛，专家们确认为真品并颁发了证书，但因曾在庙堂供奉而不宜上镜决赛。故宫博物院的一位专事佛像研究的研究员也惊叹极少看到精气神如此充沛的古代木雕佛像真品。他称“佛像开脸最难，想不到民间现在竟还能找到这么棒的木雕古佛像”，他要求拍了多张照片。关于断代，他称按不成文的规矩，目前对古代木器的断代一般以明早期为限，如需要破此限，上推到唐宋，最好有碳十四鉴定报告。

佛神像伽叶，唐代，敦煌莫高窟。

所谓碳十四鉴定就是从碳元素的检测断定树木被砍伐的时间。眼下国内能对木器作碳十四鉴定的唯一机构是北大考古系，精确度为误差4%。如果碳十四鉴定证实该像所用木材在1200年之前砍伐，就更加能推断该像为唐代作品而非后代的老料新工仿品：第一，一般作为庙堂之物，木雕佛像在宋元明清不作为古玩交易对象；第二，宋元明清的佛造像有自己的审美时尚，极少以仿效唐代为追求；第三，“朽木不可雕”，放置百年以上的软木老料已然开始风化变质而难以雕成如此精准的佛像。

佛像已送碳十四鉴定，报告要等半年。半年后如果结论是1200年之前的，那么该尊唐代木雕如来像自然就珍稀无比；如果造于宋元或明代，那也不失为一尊形神俱佳的古代高仿唐代木雕古佛之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