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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岩画:太阳图腾崇拜,神秘莫测的世界

时间:2023-07-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太阳图腾崇拜岩画人类生活的自然界,并不全是风和日丽、风调雨顺、寒暑有序、平安无事的世界,而是一个充满了变幻无穷、神秘莫测和危机四伏的世界。图1大麦地岩画·太阳图2贺兰山岩画·太阳图3内蒙古阴山岩画·祈祷在我国古代的神话中也不乏对太阳的记载。此时的黄帝具有了自然的力量,是自然力人格化的表现,表示了人们对太阳的尊敬,对祖先的尊敬和太阳图腾的崇拜。

解读岩画:太阳图腾崇拜,神秘莫测的世界

太阳图腾崇拜岩画

人类生活的自然界,并不全是风和日丽、风调雨顺、寒暑有序、平安无事的世界,而是一个充满了变幻无穷、神秘莫测和危机四伏的世界。在大自然的肆虐面前,人们往往是无能为力而被欺凌的弱者。在同大自然的斗争中,人们通过观察和感受,无疑会首先觉得太阳在变幻莫测的大自然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和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太阳主宰着世上的一切,东升西落,周而复始,威力无比,给世上带来生命之光,是一个光芒四射的神灵,是一个发热的神灵。人们感激它,又敬畏它,尤其是在寒冷的日子里,人们首先想到晒太阳,它像一大堆火,给人们送来了无偿的温暖。当太阳发怒的时候,它又会躲在厚厚的乌云后面,任凭风雨交加,让大地一片昏暗,滚滚雷声又仿佛把大地撕烂一般;在夏日里,它又酷热无情,尽力喷吐着火蛇,使世界赤地千里,草木枯黄。

总之,太阳普照天下,使人觉得亲近温暖,太阳反复无常,又使人间灾难重重。于是人们对太阳产生了崇拜之情和恐惧之感。这种情结是人们在自然界的生存斗争中产生和发展的。正如恩格斯所说:“在原始人看来,自然力是某种异己的、神秘的、超越一切的东西。在所有文明民族所经历的阶段上,他们用人格化的方法来同化自然力。正是这种人格化的欲望,到处创造了许多神。”[1]慑于太阳的无比威力,远古时代的先民们就把天空中的太阳尊崇为天地主宰者,同时又把太阳人格化的演绎而变成了太阳神

一、源远流长的太阳崇拜

贺兰山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上,自远古以来人们就视太阳为神圣,成为追求太阳的一族。早期的太阳崇拜就是一个单纯的太阳形象,如大麦地岩画太阳和贺兰山岩画太阳(见图1、图2),这个太阳光芒四射,壮观无比,而且非常直观,谁都认得。在太阳旁还有一个人在祈祷,双手上举,可惜画面缺损,仅可以看到一半。但内蒙古阴山岩画中对太阳跪拜图则可以弥补这个缺憾。一个人跪在地上对太阳祈祷(见图3),是那么虔诚,是那么真切,使人一目了然。这种形象化、自然化的信仰和崇拜,也只有岩画直白地再现古代先民太阳图腾的思想意识和心态。

图1 大麦地岩画·太阳

图2 贺兰山岩画·太阳

图3 内蒙古阴山岩画·祈祷

在我国古代的神话中也不乏对太阳的记载。如:《山海经·大荒南经》有:“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又如《海外东经》说:“下有汤谷,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在《山海经·大荒东经》中有:“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还有著名的《夸父逐日》篇云:“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海外北经》)等等。这种人格化的太阳或者说太阳的人格化,已经到了极致。从这些神话中透露出先民们对太阳的观察是那么细致入理,想象太阳像只大乌鸦,早出晚归而且息栖于扶木之上;尽管太阳又热又远,但夸父仍然可以追上它。这种原始的神话反映了人类童年时期对太阳的认识和理解。

原始时代最令人惊愕的莫过于昼夜的递嬗。尤其黑夜来临给人以恐惧感和种种不便;而每当太阳升起,便带来了光明。这种神奇的现象他们是无法理解的,由此而产生了好奇和崇拜。

中华民族与太阳有着血缘关系。我们的始祖黄帝炎帝都是与太阳有关的神,是发光发热的神。《说文解字》指出:“黄”,其字与光古音相同。《风俗通》说:“黄,光也。”《译名》:“黄,晃(日光)也,犹晃晃像日光色也。”《易经》:“日煌煌似黄。”以上足以说明,黄帝就是光帝,是光明之神,是太阳神。此时的黄帝具有了自然的力量,是自然力人格化的表现,表示了人们对太阳的尊敬,对祖先的尊敬和太阳图腾的崇拜。

太阳神环眼如铃,放射光芒。头部呈圆形,顶部也呈光芒放射状,造型奇特新颖。追溯太阳神的来历,远古时代人们依附自然界,寒暑交替、风雪雨霜都与太阳有关,人类的生存更离不开太阳,于是产生了太阳图腾崇拜。先民们把太阳原型视为先祖,与自己有血缘关系,人成为太阳的子孙,这样人的面部形象与太阳结合便产生了又似人又似太阳的“混血儿”,于是太阳神诞生了。太阳神高居群山之上,鸟瞰大千世界,有至高无上威力。我们的先祖黄帝和炎帝都与太阳有关。“黄者,光也”,“炎者,日也”,说明我们的先祖本身就是太阳的化身,是太阳神。太阳是人的灵魂。

此岩画因1998年被国家邮政局选为当年邮票而闻名遐迩。

贺兰口岩画·太阳神(46×54)cm

画面向南,凿磨制作

炎帝更是太阳神的化身。炎者日也,是太阳的代名词。《史记·五帝本纪》说:“炎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有圣德,以火得王,故号炎帝。”《左传·昭公十七年》中说:“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得名。”《山海经·海内经》说火神祝融是炎帝的玄孙。火与太阳又是同一语,太阳本身就是一团火,是永不熄灭的燃烧不尽的天火。所以炎帝又是太阳神。又如《白虎通·五行》说的更直接:“炎帝者,太阳也”。一语道破了天机,反映了炎帝是火神和太阳神的互相关系。

另外,黄帝、炎帝的“帝”字的形象源于将积柴束之于植柴之架,即“燔柴为礼……祭天也”。此祭火神与太阳神又有了联系,总之,又都是太阳神的代名词。

在这里黄帝、炎帝,都充当了一个给人类火和温暖以及农牧业丰产的赐予者的神灵,是中华民族所敬仰的火神——太阳神。黄帝炎帝的标志符号是什么呢?一言以蔽之就是光芒四射的太阳,或者是一个简约的圆形。此种太阳神象征性符号说明我们的古代先民们在远古时就已经把太阳—生命—火连接为一体。

太阳光芒呈放射状,给人以温暖和光明。太阳右侧有一条形似云。此图说明自远古以来,我们的先民就十分关注、亲近、认同和崇拜太阳,并与太阳结下了不解之缘。原始先民通过观察就已经认识到“万物生长靠太阳”,人们首先觉得太阳在变幻莫测的大自然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和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太阳主宰着世上的一切,给世界带来生命之光,尤其是在寒冷又漫长的冬季更感受到太阳的温暖和宝贵;黑夜的降临不但寒冷而且可怕,所以人们感激太阳又敬畏太阳,于是便产生了太阳图腾崇拜。早期的太阳崇拜属于自然崇拜的一部分,所以太阳图形呈原始自然的形象。

贺兰口岩画·太阳(21×43)cm

画面向西,凿磨制作

我国古代的典籍中,不乏对太阳崇拜的记载。如《礼记》中有“郊之祭也,近长日之至也,大报天而主日”(《郊特牲》)。郑玄的注文指出:“天之神,日为尊”,“以日为百神之王”。孔颖达的注疏中也指出:“诸神莫大于日。祭诸神之时,日居诸神之首,故云日为尊也。”“天之诸神,唯日为尊,故此祭者,日为诸神之主,故云主日也。”但直接记载日神崇拜的最早文字记录是殷墟卜辞。其主要者如:“乙已卜,王宾日”(佚序872);“庚子卜贞,王宾日亡尤”(金璋44);“出,入日,岁三牛”(粹编17);“辛未卜,又于日出”(粹编597);等等,郭沫若根据上述卜辞材料,断定殷商人每天早、晚均有迎日出送日归的礼拜仪式。卜辞中的“宾日”“出入日”“又于日出”“又日”就是这种仪式的记录。可见殷王以“日之子”自居,是十足的太阳神崇拜者。

太阳是殷民族的大神,所以祭日活动特别隆重,祭品有时以三头猪或三只狗,有时用三头牛或九头牛。在祭日活动中,人们不仅把太阳神人格化了,而且边祭边舞。

古人对太阳的崇拜与敬仰还由于对太阳的观察和了解。我国古朴的歌谣中就有“断竹,续竹,飞土,逐肉”(《弹歌》)。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与我何有哉?”(《击壤歌》)。太阳是人类天然的尺度,建立了生活节奏。斗转星移,春夏秋冬,大自然的变化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就像机体与生命结合一样,是他们须臾不可分离的。究其因,正如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一书中精辟指出的:“必须研究自然科学各个部门的顺序发展,首先是天文学——游牧民族农业民族为了定季节,就已经绝对地需要它”。人们生活的需要,定季节的需要,不仅崇拜太阳,并通过观察太阳运动规则也就确立了最初的空间意识和思维方式。所以从这个角度讲,人类的文明史的发生和发展又与太阳的启示密不可分。人类从对太阳的需要到对太阳的观察,提炼了人类的思维方式和观察方式,终于引导人们走出了蒙昧的糊涂状态,并升华为对空间、对时间的了解和认识。从这个意义上讲,太阳对人类的恩惠就绝不仅仅是驱走黑暗带来温暖和光明的浅层意义的赐予了,而是从观察思维到定空间、时间、四季诸方面引导人类走上了自身发展的广阔道路。所以《淮南子·览冥训》中有:“昔黄帝治天下……以治日月之行,律治阴阳之气,节四时之度,正律历之数,别男女,异雌雄,明上下,等贵贱,于是日月精明星辰不失其行,风雨时节,五谷登孰。”《太平御览》卷七九引《尸子》说“黄帝四面”,其密码是太阳神黄帝定四方(空间),定四时四季(时间),从而确立了人类赖以生存的宇宙空间秩序。这就是最古老的天文观、空间观和时间观。

二、太阳图腾崇拜表象

从浩繁的中国日崇拜的文化中,我们看到了先民从对太阳的自然崇拜过渡到图腾崇拜的过程。

图腾崇拜就是原始宗教的形式之一,是原始先民们亲化世界、认识世界的方式;反映了原始先民们对生命的热爱和渴望,对温饱、对种族的繁衍和生活保障、安全保障的关注,以及对大自然的崇敬和畏惧之情。因此,图腾出现不是偶然的,也不是一个地域或一个氏族的产物,而是人类社会进化中的初级阶段的产物,它具有世界性的意义。

图腾既然是神秘原始宗教的产物,它就必然是一种原始人认识自然的工具和手段。作为图腾物化外象的表现形式,就具有了象征标志的含义。这种象征和标志,实质上就成为了图腾符号或密码,这种符号或密码就成为了该图腾内部是“我”的通行证,对外则是区别“非我”的标记。

太阳图腾的演化,在我国悠久的历史长河中,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仰韶文化是我国黄河中游新石器时代文化,因1921年首先发现于河南渑池县仰韶村而得名。

图4 太阳图

大河村遗址是仰韶文化的代表之一。大河村在河南省郑州市郊东北12公里,位于黄河南岸的一个自然土冈上。大河村遗址,建于公元前3790~前3070年。

大河村的原始艺术的代表是彩陶艺术。陶质为泥质红陶,一般先在陶器外表涂一层白粉,然后再用黑、棕、红等色绘成图案,称为白衣彩陶。彩陶纹饰多达30多种,题材有动植物等,但最引起关注的是那么多太阳的图形(见图4)。大河村遗址发掘者之一的王勇先生,在他的著作《大河村》一书中有一段十分精彩的论述和独到的见解,不妨录下来以飨读者。他说: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人们还极大程度地受自然主宰,对造成灾难的天象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心理。越怕它就越崇拜它,崇敬是一种祈求,即祈求上天不要把灾难降给人间。彩陶绘制大量的太阳图,应属于图腾崇拜的范畴。《山海经·大荒南经》云:‘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颇疑羲和部落为图腾部落,‘生十日’也可解释为该部落分支为10个子部落,也均以日为图腾。那么大河村氏族在陶器上绘了大量的太阳图,当与日图腾部落有一定关系”。大河村彩陶上众多的太阳图有力地证实了,在黄河流域的广大土地上,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就是信仰太阳的日图腾部落起始的。

图5 太阳纹饰图

在马家窑文化的彩陶中也不乏太阳纹饰图案(见图5),这些纹饰图案中有许多似早期的“日”字,或者是叫日纹图案,有的则似太阳。这些与太阳相近形似的纹饰,实质上都是对自然崇拜的反映,是崇拜太阳最有力的证明。(www.xing528.com)

生活是艺术之母。这些彩陶上的太阳纹饰说明,原始社会的人类,在同自然斗争中,为了求得生存,就得祈求和幻想大自然的恩赐,因此,人们就把太阳当做崇拜的物象。这种太阳崇拜的观念于是就成了人们创作的愿望和题材,彩陶上的太阳纹饰正是当时人们思想、信仰、情绪、爱好的写照。这些彩陶艺术如今已经成为了永恒的历史,这部历史向人们讲述着一个古老的传说,一个古老的神话和一个古老的原始宗教。更为明显的是,我们可从青海新石器时代辛店文化彩陶上看到太阳的图案(见图6)。这个太阳与大河村的彩陶太阳如出一辙。

图6 太阳图案

在宁夏还有一个原始文化叫齐家文化,因首先发现于甘肃广河县(原宁定县)齐家坪而得名。齐家文化年代约在公元前2000年。齐家文化仍然以陶器为主,多是泥制红陶和夹砂红褐陶,彩陶数量较少,纹饰有三角纹、网格纹、菱形纹、波折纹,纹样简化,有黑彩、红彩、紫红彩。陶器造型以平底器为主,器物有双大耳罐、浅腹盆三耳罐、侈口罐等。在齐家文化的少量彩陶纹饰中仍然可以找到类似日纹或太阳纹的图形。在齐家文化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有了青铜器。冶铜业的出现说明了人们在生产上有了新的突破,给社会生产带来了新的工具,也带来了新的动力。在齐家文化中值得称道的是一面铜镜,出土于尕马台遗址中,铜镜为圆形,直径9厘米,厚0.4厘米,正面光平,背面为七角形纹饰,边缘有一周突棱。这个所谓七角形纹饰实际上就是一个太阳的纹饰,是太阳崇拜的产物。

在齐家文化中还有一个需要研究的课题是发现有“石圆圈”遗迹6处,都是利用大小相若的天然砾石排成圆圈,直径约为4米。在“石圆圈”附近分布着许多墓葬,还发现有卜骨、牛羊等动物骨骼。卜骨以羊的肩胛骨为主,有烧灼的圆孔和烧灼痕迹。这些现象说明当时人们曾在这里举行过某种宗教祭祀活动。这种“石圆圈”(见图7),可能同太阳的原始宗教崇拜有关。

图7 石圆圈

图8 罗布泊太阳墓

新疆罗布泊地区发现的距今4000~3800年前的第二类型的墓葬,地表上排列着整齐的环形木桩,围绕墓室构成7圈同心圆,木桩由内向外排列,粗细有序。圆环之外,有四向展开的放射状列木,形成5~6米的放射线(见图8)。更让人费解是这类墓葬的主人全部是男性,而且他们入葬姿势也一律仰身,身体伸直,头西面东。这类墓葬的器物不多,仅见有锯齿形刻木和骨珠、骨锥、木雕人像等。这种精心设计加工的放射状木桩墓葬,是新疆地区仅见,因此引起了人们广泛关注。对这种墓葬的形式、内涵,考古学家认为,这种排列形式是太阳的象征,反映了古代对太阳的崇拜。他们将这种崇拜用于特定人物(男人?)的葬俗中,或者出自某种悠久的习俗或禁忌。但我认为更多的可能是原始太阳崇拜或原始太阳教的教规所致。黄河下游的大汶口文化,是1959年发掘的山东泰安县大汶口遗址而得名。其特点是陶器以泥制红陶和夹砂红陶为主,距今6000~5000年。在莒县陵阳河出土的陶尊上有天象刻文(见图9),图的顶部就是一轮红日。这两个陶刻文考古学家说是天象刻文,古文则考证为“炅”(jiǒnɡ)和“炅山”,见于《说文解字》,意为日光。总之,与太阳崇拜有关,也说不定就是大汶口原始太阳图腾的符号。

20世纪80年代初,在江苏连云港锦屏山南麓北侧将军山下一座长20米宽11米的平整而光洁的黑色混合花岗岩上发现了岩画。这些原始社会时期的三组岩画有人面像、农作物、鸟、日月星辰等。在画面右侧刻有两个光芒四射的太阳图形(见图10)。说明此处造刻者是敬奉太阳神的东方少昊氏族。“昊”字,正像一轮高挂在九天的皓日。《尚书》还记载着尧帝命羲仲来这里举行祭日大典的史事……这些,都可作为这块石刻的注释。

图9 天象刻文

图10 太阳图形

四川广汉县三星堆1986年8月发掘出了一批距今4000~3000年的青铜雕像群,对研究我国巴蜀地区青铜器时代的历史提供了实物资料。

青铜人像头顶太阳,是古蜀人顶礼膜拜和祈祷的对象。由此可知古蜀人同样是崇拜太阳的,视太阳是至高无上的神明。此外,三星堆还有五辐太阳轮等,都是青铜器中有名的太阳崇拜的佐证。

在我国古代的甲骨文中,也可以找到“日”字的多种字形(见图11),还有金文“日”字的多种字形(见图12)。我们不难从这些甲骨文或金文的“日”字中发现,这些“日”字都有一个共同点,即都有一个外部的圆形,椭圆形或近似圆形的圆圈,然后在其中画一弧形线条。这种甲骨文与金文较之原始的太阳(日)字有一种化繁为简的趋势,并且表意性更明显更强烈。通过比较,从甲骨文和金文中也可以窥见与原始彩陶上的“日”纹的联系。

图11 甲骨文“日”字

图12 金文“日”字

我们从神话传说、古代奠基中找到了远古先民对太阳的崇拜与信仰,此外,我们又从远古的艺术、文字、陶器上找到了对太阳崇拜的形象,然而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有从古老的岩画中才能找到连贯的对太阳崇拜的艺术形象,只有那些彪炳于山石之上的岩画才能向我们昭示一个万古不灭的、永恒的图腾信仰和崇拜。

一脉相承的中华太阳崇拜文化源远流长。在贺兰山岩画中对太阳图腾崇拜更是占有重要的特殊地位,成为文化人类学中最珍贵的资料。从历史的渊源看,贺兰山与黄河有着密不可分的血肉联系,黄河基本上随着贺兰山而行,远不过20公里,近可以说咫尺之遥。在贺兰山岩画中同大河上下的原始彩陶一样有许多太阳图腾遗迹。因此,贺兰山石既是岩画的载体,也是图腾文化的物化形式。而岩画的文化层次和结构则更为完整,自成体系,使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太阳图腾的产生、发展、演变的全过程。

图13 “日”字岩画

在贺兰山岩画中最原始的太阳崇拜,无疑是那些一眼可以看清楚的太阳原形岩画。在贺兰山岩画中除了原始的太阳图形之外,大量的还是那些似甲骨文的“日”字岩画和似金文的“日”字岩画(见图13)。最突出的特点是在甲骨文与金文“日”字安置了人的眼睛、嘴或鼻子,或者说在甲骨文与金文“日”字中植入了人的五官而已,成为似甲骨文与金文又似人面的奇特纹饰。这些岩画又一次展示了原始先民对太阳的崇拜,反映了人与太阳血肉相连的亲缘关系。并且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即人面与太阳的结合,有的单纯的似甲骨文或金文“日”字;有的则是在“日”字图形中融合了人的因素,组合成了人面即太阳,或太阳即人面(见图14),也就是人就是太阳,太阳就是人这样一种相互渗透相互融合的血肉关系。应该说这时的太阳崇拜的岩画已经由自然的太阳转化成了人为的太阳,此时的太阳不仅有自然的属性同时也有了人的属性,是具有人性的太阳了,有了人的要素和人的性质了。到这个阶段,太阳的升华同人结合,或人的升华同太阳结合,共同组成了图腾的联合体。这种组合已经具有神话的意境了,或者说此时进入了称之为太阳图腾或太阳神话的时代了。

图14 人面“日”字岩画

三、解读太阳图腾崇拜密码

为了重构贺兰山岩画太阳(日)图腾崇拜,现将其双重结构组合密码排列起来(见图15),通过太阳(日)和人面的演化过程而明白其中包藏着抽象的图腾崇拜和隐喻。

(一)岩画元素原生层的表象

人面和太阳均为写实的图像,都是自然原型的逼真描绘。人面代表着人的生命,是人的灵魂的所在,是生命和灵魂的表象。太阳是原始崇拜的偶像,是太阳神的表现。人面和太阳自然实体经过简化而成为抽象的符号,即人面仅保留了一个圆形轮廓中的个别五官;太阳则由自然实体简化成了甲骨文或金文的“日”字,完成了由实体到符号的转变。岩画表层所表现的意义就是由写实到抽象符号的提炼、浓缩过程。

(二)岩画元素的核心层意义

人面和太阳的实体形象结合成为了具有人性的太阳神。这是较为简单的组合而成的太阳神的形象,其过程是由交感巫术完成的。这个时候的太阳神是突出了人的特点,人的面部以人的五官为主,仅仅是人的面部轮廓外有太阳的光芒(见图16)。另外一种太阳图腾的表象是,经过人面与太阳实体的简化以后,经过进一步的结合和相互植入而成为既有人面轮廓和个别五官又有太阳(日)符号的写意图象——即象征图像。这一过程是将分解的个体组合和重叠成一个新的图形。这个新的图形包含了人与太阳的特点,隐藏了外部的表象成了一个象征性图像。贺兰山岩画中人与太阳的结合,其深层含义是人由太阳演化而来的,人的生存与发展离不开太阳,太阳(日)是人的生命和灵魂,太阳与人有着亲缘关系,从而强调了对太阳的崇拜,对太阳图腾的膜拜。同时也昭示了人们:人的生存以太阳为本,人是太阳的产物和子孙,人以太阳为生命的源泉,人永远与太阳相依为命。

这种太阳图腾符号的产生,是人类认识和同化世界的方法,也是区别氏族部落的标志。

在贺兰山岩画中还有羊与太阳(日)组合的图形(见图17),其含义同人面与太阳(日)的组合密码是一样的。这种双重结构形态实为通过羊与太阳(日)的结合,表现了动物图腾或太阳图腾的崇拜。

图17 羊与日组合岩画

太阳东升西落这种光明与黑暗的交替在贺兰山岩画中应该会有表现。我国的神话传说是这样讲的:《述异记》记载“昔,盘古之死,头为四岳,目为日月,脂膏为江海,毛发为草木。秦汉间俗说:盘古头为东岳,腹为中岳,左臂为南岳,右臂为北岳,足为西岳……”在《五运历年记》中载有:“元气朦鸿,萌芽滋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首生盘古,垂死化生,气成分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毛为草木,齿为金石,精髓为金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这些传说试图解释宇宙的起源和万物的生成,而且试图把宏观的宇宙与微观的人身相类比。太阳与月亮的运行规律反映在神话中就出现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的符号形式,而反映在造型艺术上则出现了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的表象描绘。无独有偶,在岩画中确实有太阳神人睁一眼闭一眼的生动描绘(见图18)。太阳是光明之神,是火神,是生命之神,为什么又要睁一眼闭一眼呢?其中原因不外有两个。其一,太阳神也有休息的时候,日落而息,好似人一样晚上闭眼睡觉,表示休息的意思和停止生产劳动的意思,同时也表示黑暗的意思,是黑夜的表示和象征。其二,睁大眼睛预示着日出而作,是一天生产劳动的开始,象征着生命的诞生和蓬勃生机,同时也显示眼睛睁得越大太阳就越热。从而揭示了中国原始宗教观念中太阳与人的联系。在新石器时代许多死人的葬式也是“头西面东”,这种葬式与太阳的升起类比为诞生与再生,把太阳的落下类比为死亡。岩画中用睁眼闭眼来类比太阳的东升西落与葬式“头西面东”有异曲同工之妙。

图18 左眼为“日”右眼为“月”

岩画中的太阳图腾是由人面符号与太阳符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太阳图腾崇拜符号系统。这种符号系统是人类特有的、能动的把握世界和认识世界的方法。贺兰山这种独特的岩画人面结构作为史前社会的意识文化载体和符号标志,反映了社会体系的结构和人们认识的结构,突出了对生命的热爱和渴望,具体地表现了对人生、对氏族、对温饱饥渴的关心,并通过交感巫术把人与图腾联系起来,这种崇拜实质上是对自身、对自己氏族、民族来源的一种寻找。回答了一个古老的问题,即人是什么?人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这样一个千年欲解又解不开的问题。岩画语言是一种特殊的语言。它是人的发音语言和动作语言之外,用点、线、图画组成符号的语言,是由造型语言组成的一种表象的形象化语言,是由指示符号,感情符号、表意符号等组成的语言符号系统。岩画的博大精深和无穷魅力就在于它的深层内涵和复杂的符号系统组成的图形。由此可知岩画也是一部历史巨著,值得我们去深入研读和思考。

【注释】

[1]恩格斯《〈反杜林论〉材料》,《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第67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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