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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抗战:遏制日本北进战略与中国世界战略的演变

时间:2023-07-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此之前,日本一直预料德国会进攻苏联,因而,自中日全面战争爆发后,一直在谋求与德国结盟共同对付苏联。换言之,只要中国坚持抗战,日本就难以实施对苏作战。德国的胜利,大大刺激了日本扩大侵略的胃口。

中国抗战:遏制日本北进战略与中国世界战略的演变

一、苏德战争爆发前中国抗战对日本北进战略的遏制

1939年8月23日,苏德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使欧洲局势剧变。在此之前,日本一直预料德国会进攻苏联,因而,自中日全面战争爆发后,一直在谋求与德国结盟共同对付苏联。但德国背着日本突然与苏联订约,便推翻了日本外交的前提:与德国结盟,共同对付苏联。面对欧洲急剧变化的形势,日本感到茫然不知所措。8月28日,日本平沼骐一郎内阁束手无策,不得不以“欧洲形势复杂离奇”为由宣布内阁总辞职。8月30日,陆军大将阿部信行新内阁成立。9月1日,德国闪击波兰,英、法对德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引起世界形势剧变:世界大国的注意力均转向欧洲,英、法与德国对峙,苏联密切注视着欧洲战局发展,世界大国均无暇顾及远东,为日本北进、南进提供了良机。但日本陆军主力被牵制在中国无力北进,海军尚未做好南进准备,只好眼睁睁地坐失良机。面对变幻莫测的国际形势,日本阿部信行内阁同样束手无策,于9月4日宣布:“帝国不介入欧洲战争,全力为解决中国事变而迈进。”9月13日,阿部内阁在基本政纲中又规定:“将政策的核心放在处理中国事变方面。对外,坚持自主立场,以应对复杂微妙的国际形势;对内,推进充实军备,培养基本国力,以内外诸种施策达到目标,完成日满一体之实,期待日华新关系的实现。”[63]尽管日本国策的重点在中国,但谁也提不出解决中国问题的灵丹妙药。日本陆军深知,结束中日战争只有两条路:或是以大规模攻势占领重庆、成都,或是从中国撤军。走前一条路“缺乏余力”,走后一条路又为内外形势所不允许。[64]于是,只能对华加强政略攻势。

1939年9月23日,日本大本营发布《大陆命第363号》命令,决定在中国战场设置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命令指出:“大本营企图迅速处理中国事变。为此,应尽力摧毁敌人继续作战的企图,并迅速根据形势变化增强对第三国的战备。”[65]于是,日本中国派遣军在中国战场积极进行局部作战。12月20日,日本陆相畑俊六、参谋总长载仁亲王在给天皇裕仁的奏折中提出,要以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为契机,在解决日中战争的同时,准备对苏作战。为此,在中国实施兵力渐减方针。[66]这一兵力渐减方针遭到日本中国派遣军的坚决抵制,认为其削弱了在华日军力量,使日本难以对苏备战。12月28日,日本陆、海、外三相会议制订了《对外施策方针要纲》,提出对欧洲战争仍采取“不介入”方针,以中立立场引导国际形势促进中国事变的处理,同时,形成对建设包括南洋在内的东亚新秩序有利的形势。对苏政策要“急转弯”,将考虑“国交平静化”,两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使苏联放弃对华援助,并解除对日满军备的威胁”。[67]《对外施策方针要纲》提出,日本不介入欧战而专注解决中国问题,同时,要准备北进、南进。为应对战争的扩大,12月24日,日本大本营紧急制订1940年度全面的对外作战计划,即在对华作战的同时,分别对苏、对美、对英法和对两至四国的作战计划。其中,对苏作战计划是:“帝国陆军初期的作战目的是击溃远东地区的苏军。”“当苏联参战的情况下,迅速以其为主战场。为此,帝国陆军根据苏联参战必至的考察,逐次紧缩对华作战,将兵力的重点放在满洲。”“帝国陆军的作战方针是,迅速将对苏作战兵力从中国方面转用于满洲方面。同时,确保华北方面的重要地区及华中、华南的一部分,为了持久战,可放弃华中大部分地区。”[68]从对苏作战计划可以看出,日本要对苏作战,一要从中国战场抽调兵力,二要退出一部分中国占领区,否则,便无余力对苏作战。换言之,只要中国坚持抗战,日本就难以实施对苏作战。进入1940年后,日本当局对苏军在诺门坎事件中的优势有畏惧感,又焦虑于中国问题迟迟无转机。恰在此时,即1939年11月至1940年3月,爆发了苏芬战争。日本参谋本部对此进行了研讨,多数人都认为要加强对苏战备,就要减少在华兵力,而中国战场的形势又不允许减少在华兵力,感到左右为难。作战课的井本熊男发言说,1939年苏联远东军有30个师,现在增加到36个师。在苏芬战争中,苏联并没有出动很多军队。从日苏战力相比来判断,诺门坎事件以来发生了变化:苏军占优。苏军会不会以德军在波兰的作战方式席卷“满洲”?因此,在长时间内从“满洲”抽出兵力到中国本部是困难的。苏芬战争后苏联是否会对我方采取攻势?要根据春季的形势作出判断。[69]这正是日本当局忧虑的问题。有鉴于此,日本急于结束中日战争的心情更加迫切了。5月18日,日本内阁制订《以1940—1941年为目标的中国事变处理方策》,决定“帝国进一步强化统合政、战、谋略,竭尽全力迅速使重庆政府屈服”。[70]

1940年5—6月,德国军队闪击北欧和法国,英法军队溃败,继而法国投降,英国退守英伦三岛,两国都无力顾及远东。德国的胜利,大大刺激了日本扩大侵略的胃口。日本认为南洋一带已成为英、法无力防御的“真空地带”,对日本是千载一遇的南进良机,叫嚷“不要误了公共汽车”,要加快南进的步伐,跟上德国的侵略速度,乘英、法之危,在南洋趁火打劫。欧洲战局的剧变,给日本实施其世界战略中的南进战略提供了良机,日本当局紧急研讨对策。日本陆海军内部辩论的结果是:同意北守南进,即南进战略。要实施这一战略,“必须获得对苏安全感”,“调整对苏国交”。[71]为适应国际形势的变化,7月22日,日本第二届近卫文麿内阁成立。7月23日,近卫发表广播演说,宣称“最近,世界形势急转直下,出现了令人吃惊的变化。旧的世界秩序最先在欧洲崩溃,现已波及世界其他地区”。日本内阁已制订出新的国策要纲,面对世界的变局,要站在独立的立场,走自己独立之路,上下一心,陆海一心,朝野一心,“以己之力创建世界新秩序”。7月26日,日本内阁制订的《基本国策要纲》又进一步指出:“当今世界出现历史性转变之际,创建以数个国家群的生存与发展为基调的政治、经济、文化,实为皇国有史以来面临的重大考验。”此时,“当务之急是必须把握世界历史发展的必然动向,迅速从根本上全面刷新庶政,排除万难,为完成国防国家体制而努力迈进”。日本的根本方针是“建设以日满华牢固结合的大东亚新秩序”。该文件的《提案理由》指出,日本要南进,重要的措施之一是“飞跃地调整对苏邦交”。[72]此时,日本的侵略目标已从以中国为主体的“东亚新秩序”,扩大为包括南洋地区、整个东亚地区的“大东亚新秩序”,即“大东亚共荣圈”,对苏联只能调整日苏关系。7月27日,日本大本营、政府联席会议制订的《适应世界形势的时局处理要纲》决定,“帝国为应对世界形势的变局,改善内外形势,迅速促进中国事变的解决的同时,捕捉良机,解决南方问题”。对外政策以对德、意、苏为重点,对德、意强化政治结盟,对苏联则谋求国交的飞跃发展。[73]以《基本国策要纲》和《适应世界形势的时局处理要纲》为标志,日本的世界战略开始从北进政策向南进政策转移,日苏关系也将由敌对走向缓和。

长期以来,日本都是以苏为敌,现在,从欧洲战局来看,确为日本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南进良机,日本肯定不会放弃这一良机。但怎样改善日苏关系呢?据当时任内阁书记官长的富田回忆说,当时,近卫首相还没有积极的南进考虑,还是专注于中国事变的解决,他认为“解决中国事变的障碍是美国。近卫首相设想,同德、意结盟,进而以德、意为中介,发展为日、德、意、苏四国结盟,以此压制美国,处理中国事变”。[74]日本之所以大胆设想与苏联结盟,是因为苏德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而四国同盟的设想,就是企图利用德苏关系,与苏联化敌为友,这既有利于解决中国问题,又有利于解除南进的后顾之忧。根据这一设想,7月30日,日本外相松冈洋右主持制订了《关于强化日德意合作的文件》,强调日本对德意结盟的重要性,认为日本正在进行中日战争,德意正在进行欧洲战争,双方都需要互相支援,有着相同的利害关系。与德意结盟的主要内容是:(一)划分势力范围,德意承认日本在东亚及西南太平洋地区的统治权,支持日本在这些地区建立“新秩序”。(二)订立以英国为主要敌国的军事同盟,双方互相支援,日本对英发动武力的时间,由日本根据情况自主地决定。(三)德意协助日本解决中国事变、对苏联关系调整,在对美发生战争时,双方就所采取的措施进行协商。[75]9月6日,日本内阁四相会议审议《关于强化日德意合作的文件》,同意与德意结成军事同盟,以取得德意对日本建设“大东亚新秩序”的承认和支持。日本将世界划分为四个“生存圈”,即东亚、苏联、欧洲、美洲,东亚是日本的“生存圈”,欧洲是德意的“生存圈”,苏联的势力范围只能限定为对日德意利害关系影响最小的地区——波斯湾(根据情况认可苏联对印度的进入)。[76]这就是说,以承认苏联的“生存圈”,给苏联划分一定的势力范围,以此为条件来改善同苏联的关系。

9月9日至10日,松冈洋右(松冈)同德国特使斯塔玛就三国同盟问题举行会谈。斯塔玛指出,德意承认日本是大东亚地区的“指导者”,德国正在对英作战,希望日本想方设法牵制美国。当三国同盟协定签订后,德意立即“斡旋日苏亲善”。斯塔玛指出,德意承认日本是大东亚地区的“指导者”,德国正在对英作战,希望日本想方设法牵制美国。当三国同盟协定签订后,德意立即“斡旋日苏亲善”。[77]9月14日,日本大本营、政府联席会议上,外相松冈洋右强烈要求按德方意见订立三国同盟,他指出,现在日本已不可能站在美、英一边,如果按照美国的主张解决中国问题,日本就不能实现建设“东亚新秩序”的目标。况且,就算蒋介石不抗日,中国的抗日也会更加激烈。所以,日本只剩下同德意合作一条路。[78]9月19日,日本御前会议审议三国同盟方案,发言者都对以美国为对象的同盟表示担忧,尤其是海军。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亲王发言说,如果三国同盟成立,日本同美、英贸易关系更加恶化,从美、英取得物资很难,又“鉴于因中国事变国力消耗的现状”,他担心对美作战无胜算,建议当美国参加欧战时,日本不是按同盟条约自动参战,而是能“自主决定参战时机”。枢密院议长原嘉道也忧心忡忡地指出,如果签订三国同盟条约,美国会对日本进一步施加压力,竭力援助中国,进一步妨碍日本对华战争。参谋总长闲院宫亲王表示:“作为大本营陆军部,同意政府关于强化日德意轴心的提案,同时,此事对于中国事变的处理、国防施策、对苏国交调整都是极其重要的。”原嘉道无可奈何地建议说,鉴于目前中国事变的进行和国际形势的变化,不得已而与德意结盟。[79]御前会议最终同意与德意结盟。9月27日,日德意三国同盟条约在柏林签字,三国军事同盟正式成立。

日德意三国同盟条约成立后,日本立即利用三国同盟谋求改善对苏关系。日本与苏联改善关系的目的,一是为了解除南进的后顾之忧,二是为了阻止苏联援华,以有利于中国问题的解决。10月3日,日本外务省制订了《日苏国交调整要纲》,希望与苏联缔结类似德苏条约的互不侵犯条约,主要内容是:使苏联协助日德意三国建设“世界新秩序”,并加入三国同盟,承认中国和东南亚为日本势力范围,把外蒙、新疆、中近东划为苏联势力范围,苏联承认“满洲国”,改变援华政策,抑制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活动等。[80]松冈把《日苏国交调整要纲》精神通知了驻苏大使建川美次(建川),建川立即会见苏联外交人民委员,提出缔结日苏互不侵犯条约的建议,但没有得到答复。松冈又指令驻德大使来栖三郎,要他向德国外长里宾特洛甫提出,请德国协助日本改善对苏关系,德苏共同或分别劝告蒋介石政府同日本实现和平,如果日苏关系得到改善,中国事变得到解决,日本将协助德国打倒英国。[81]里宾特洛甫表示,愿意劝告苏联与三国共同保持一致。11月10日,莫洛托夫访问柏林,里宾特洛甫向他提出,希望日苏两国订立互不侵犯条约,德国愿意从中协助。莫洛托夫表示,苏联愿意同日本改善关系,但不能订立互不侵犯条约。[82]11月18日,莫洛托夫在莫斯科召见日本大使建川,提出订立中立条约的方案,松冈闻讯后表示不满,日苏交涉一度陷入停顿。为了推动日苏关系的改善,日本外相松冈决定访欧,企图通过德国改善日苏关系。(www.xing528.com)

事实上,日本仅在中国战场就感到吃力,因而很难运用本身力量单独同苏、美进行南北同时作战,只能根据欧洲战局的发展,借德国在欧洲的胜利,趁火打劫,实施其世界战略。现在,将世界战略从北进转向南进,并非真正同苏联和解,而是不得已而为之,日本仍然在不断制订对苏作战计划。1940年11月下旬,日本大本营提出了“大东亚战争”指导的基本构想。据日本参谋本部第一部长田中新一(田中)解释,该构想认为,日本将进行的“大东亚战争”,是长期的大持久战,先要考虑四五年的时间,“美国的军备、苏联的状况也都必须考虑,即以苏、美为主的外国都必须纳入大持久战方略之中”,“实质上的大东亚战争是以苏、中、美、英为对象的”。战后,田中又回忆说,在考虑南进时,“如果有良机,解决北方也应考虑实施,但当前,首先以确立以在满的16个师团为基干的对苏警戒体制”,“虽然南进北进谁先谁后的问题没有特别的规定,但为了中国事变的早期解决,着眼于禁止援助蒋介石,自然是以南方优先了。而且,当时的方针是对苏国交调整,因此,保持对北方的安宁是一般的军事政策。但对北方作战准备作为日本不变的国策是应该坚持的,从来没有发生改变,对苏国防至少是陆军的根本使命,这是没有疑问的”。[83]即是说,日本进行的“大东亚战争”肯定包括苏联在内,日苏关系的调整只是日本的策略而已。12月24日,日本大本营制订《1941年度帝国陆军作战计划》,其中,对苏作战计划的预想是:1940年末,苏联远东军步兵30个师、飞机2800架,日本关东军陆军11个师团、飞机约800架,日本朝鲜军陆军2个师团,日军仍处于劣势。如果爆发对苏战争,日本第一次对苏会战,将集中34个师团的兵力,其中,将从中国战场的26个师团中抽调12个师团到关东军。在进行第二次对苏会战时,将集中43个师团的兵力,其中,再从中国战场抽调6个师团的兵力到关东军,虽然计划给中国战场增加3个师团,但中国战场的日军仅剩9个师团。[84]这就是说,日本如果对苏作战,几乎是放弃了对中国战场的作战,这对日本说来,是得不偿失的战争。可见,中国战场仍是遏制日本对苏作战的主要原因。

1941年2月3日,日本大本营、政府联席会议审议《对德意苏交涉要纲》,总方针是利用德意牵制苏联,使苏联同意三国关于势力范围的划分,服从三国同盟的宗旨。在中国问题上,要求苏联放弃援华,要求德意帮助日本进行南进军事准备,包括缩小在华战线等。会议认为,日本要南进,就需要从中国战场抽调兵力,就必须缩短在华战线。参谋总长杉山元坚决反对这一意见,他认为,缩短在华战线,中国事变就不可能解决。首相近卫支持杉山。会议最后否定了这段条文,改为希望德国促进日本同中国的和平。[85]根据这一文件的精神,3月26日,松冈到达柏林,向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提出,希望德方支持订立日苏互不侵犯条约。此时,德国正紧锣密鼓地秘密准备侵苏战争,当然不同意日苏接近,因此,里宾特洛甫断然予以拒绝。松冈不知真实原因,仍坚持说他打算回国途经莫斯科时,与苏联缔结友好条约或中立条约。里宾特洛甫不便反对,只好告诫说,日本最好不要这样做,但没有引起松冈的注意。4月7日,松冈到达莫斯科,13日,同苏联缔结了中立条约。《日苏中立条约》签订后,日本当局松了一口气,认为有了“北方的安宁”,可以放心南进了。近卫首相高兴地说,“好不容易让人安心了,松冈是个能人”。日本参谋本部战争指导班在《机密战争日志》中写道,《日苏中立条约》的签订“支持了武力解决南方问题”,“远东局势对日本有利”,“对日本南进有利”,“使帝国外交变得积极活跃”。当然,尽管有了《日苏中立条约》,日本并非放弃北进政策,正如日本陆相东条英机所言,“尽管有了这个条约,对苏军备还要进一步充实,必须对苏联不断施压”。[86]

正当日本当局为缔结了《日苏中立条约》感到高兴时,4月16日,日本驻德大使大岛浩(大岛)在电报中传来惊人消息:德国对英攻击结束后,将回头进攻苏联,“可能在今年内对苏联进行战争”。4月18日,大岛向日本外务省建议,在德苏开战时,日本应压制苏联远东军,以配合德国攻苏,但日本应该准备南进,进攻新加坡。4月28日,大岛给日本参谋总长来电,再次强调“德苏关系完全变化了,开战不可避免的形势越来越迫近了”。他认为,德苏开战几个月后苏联便会内部崩溃,继而英国也会屈服,可以引导美国不参战便结束战争。因此,“在德苏开战的情况下,首先面向南方。在此时期,间接支援德意,然后,乘苏联内部混乱使用兵力,同德意相呼应,完成对苏联的处理”[87]。对这一消息,因为松冈刚刚访问了德国和苏联,没有强调德苏战争的可能性,所以,日本当局并没有重视。5月13日,日本驻德武官坂西电告日本参谋本部:“德苏开战必至。”5月15日,日本参谋本部部长会议仍作出了“德苏不会立即开战”的结论。5月28日,日本外相松冈致电德国外长里宾特洛甫,希望此时能避免同苏联的武力冲突。里宾特洛甫回电明确指出:“现在,德苏战已不可避免。但是如果发生战争,相信只用3个月战争就能结束。”松冈还认为德苏间的问题能以外交打开局面。6月6日,大岛电告说,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在会见他时告诫说:“最近,德苏关系尤其恶化,发生战争的可能性增大,战争必至。但如前所言,一旦战端启动,相信两三个月内就会结束战争。”[88]如果说,此前日本对这一消息还半信半疑的话,那么,这次的消息则是确定无疑的了。

获知德苏开战在即的准确消息后,日本大本营紧急研究应对方案。6月8日,日本参谋总长杉山召开部长会议,决定研讨起草德苏战争的对应案。同日,日本陆军省军务局起草了《适应世界形势演变的国防国策要纲》,主张“暂不介入德苏战争,观望形势,如果战争的进展对我国极其有利,则行使武力一举解决北方问题”。该草案是一个北守南进的设想,得到了陆相东条英机的认可。6月13日,日本大本营陆军部制订了《随着形势变大的国防国策大纲》,决定在德苏开战时,将遵守三国同盟的义务,对英、美正式行使武力,其时机和方法自主决定。关于北进,“随着德苏战争的变化,待对帝国极为有利时,行使武力解决北方问题”。日本要南进,作战无疑是以海军为主,但海军对南进却态度暧昧。海军认为,如果时机成熟则解决北方问题,如果英国崩溃,也将进攻新加坡。[89]这表明在南进、北进之间,陆海军之间意见也不一致。6月22日,德国闪击苏联,德苏战争爆发,形势迫使日本尽快就南进、北进问题做出决定。出乎人们意料的是亲赴莫斯科与苏联订立中立条约的日本外相松冈,此时却极力主张北进攻苏,而日本参谋总长杉山则坚决反对。杉山说:“外相虽然积极鼓吹北进论,但陆军的军备准备则完全不行。根据中国、北方、南方三方的条件,先对苏作战也行,例如,苏联远东发生动乱、远东兵力西送、苏联政权崩溃的情况下,才可以对苏作战。如果过早对苏作战,必须注意美国的参战。”松冈反驳说:“当德意取胜处理苏联时,我们什么也分不到。因此,日本无论是以流血手段,还是以外交手段,都必须要干,但还是以流血手段为好。因为德意也会考虑日本干了什么。”[90]6月27日,在日本大本营、政府恳谈会上,外相松冈再次强调先北后南的观点,他说:“现在,德苏战争已经开始了,帝国暂时还在观望形势,何时能下大决心打开困境呢?如果判断德苏战短期结束,日本南北都不出击不行吧。如果从短期结束来判断,应该先北后南。”松冈还提出“道义外交”论,认为日本应遵循三国同盟条约,配合德国,先打苏联。松冈深知,影响日本北进的要害是中国问题,由此,他提出,如果日本北进,就会影响到蒋介石,也许蒋介石会同日本全面媾和。他甚至认为,即使在某种程度上停止解决中国事变也要北进。松冈的主张遭到陆军的强烈反对。陆军深知,其主力正在中国作战,没有余力北进。陆相东条英机断然拒绝松冈的提议,他指出,“中国事变必须继续解决”。参谋总长杉山元也指出:“搞道义外交当然可以,但日本的大部分兵力现在正用于中国,实际办不到。”在日本当局内部这两种意见争论不休。7月2日,日本御前会议就南进、北进问题做最后决定,杉山元又进一步指出:“对德苏战争,日本当然应该根据三国同盟精神采取行动,但帝国目前正忙于处理中国事变,而且同英、美之间存在微妙关系,我觉得以暂不介入为宜。”[91]会议赞同陆军的主张,认为北进问题只有等到苏联败局已定,瓜熟蒂落,才能趁火打劫,不战而胜。因此,会议通过了《适应世界形势演变的帝国国策要纲》,决定:“不管世界形势如何演变,帝国均将以建设‘大东亚共荣圈’……为方针”,“向处理中国事变的目标前进,并为确立自存自卫的基础,跨出南进的步伐”。“如果德苏战争进展对帝国有利时,则行使武力解决北方问题”。[92]至此,日本终于确定了先南后北的战略方针。此时,德国最需要的是日本北进,而日本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南进。这就表明由于中国抗日战场的牵制,对三国同盟建立后日德第一次战略配合的失败起了重要作用,而且也使日本失去了北进的最后一次良机。这同时也表明,社会主义苏联在卫国战争最困难时期,得到了中国的有力支援。

从上述可见,日本自诺门坎事件失败后,迟迟不能将北进政策提上日程。1941年6月,德苏战争爆发,德国预计在两三个月内即可结束对苏战争,这对日本而言是极大的诱惑,如果日本对苏参战,苏联腹背受击,处境将十分艰难,可以说是北进的最佳良机。但中国的持久抗战牵制了日本陆军主力,日本无力北进,正如日本参谋总长杉山所言,日本的大部分兵力现在正用于中国,北进实际办不到。于是,日本当局只好对苏采取“熟柿主义”方针,即柿子成熟后自动落地,譬喻待德苏战争中苏联失败后,日本趁机攻苏,轻取苏联远东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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