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文化起源研究：罗马文化与希腊文化的关系

三、罗马文化与希腊文化的关系

罗马文化无疑是在希腊文化的熏陶下产生和发展的，在保存和传承希腊文化上，罗马文化贡献卓越。然而，认为罗马文化完全是对希腊文化的照搬则是片面的，罗马文化中依然保持了自己的民族特色。在政治、科学技术、法学、哲学、艺术等领域，罗马人也有自己的文化创造，他们的文化是罗马人精神面貌的写照。罗马文化实则希腊化和本土化相结合的产物。

1、罗马文化的希腊化

罗马文化的希腊化从公元前3世纪开始。如前所述，随着罗马对南意大利、西西里乃至希腊本土的征服，希腊文化大量涌入罗马，罗马遂在各个方面开始了其希腊化的进程，“罗马的艺术作品都只是从希腊各地搜集所得，而不是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他们的财富不像雅典那样是勤劳的蓄积，而却是劫掠而来。文雅和修养根本是不合罗马人本性的；他们企图从希腊人那里输入文化，因此，就有了很多的希腊奴隶被载运到罗马来。这种奴隶贸易是以提洛为中心，据称这个地方有时候一天之间可以卖出一万个奴隶。希腊的奴隶成了罗马的诗人、著作家、罗马工作场所的监督、罗马人子女的教师。”⁽¹⁴⁴⁾这些希腊人质和奴隶成为罗马希腊化的最初的推动者。共和末期，罗马的学者、军队领袖也充当了希腊文化传播者的角色，将希腊文化从征服地带往罗马城，他们在广度和深度上都促进了罗马对希腊文化的吸收。

罗马文化的希腊化不仅仅是对希腊文化成果的保存和吸取，更重要的是对希腊文化精神——理性主义和人文思想的继承和发扬。罗马人虽然没有像希腊人那样在科学理论上有所创造，但是他们对希腊的科学知识进行整理和总结，使之系统化，并在此基础上，建立起科学的理论体系。托勒密的天文学就是在总结希腊天文学知识的基础上，构建了“地心说”的理论体系（尽管这是一种错误的体系）。此外，罗马人的理性科学精神还体现在他们重视科学知识在生产实践中的应用。罗马在农业、建筑业、医疗技术等方面的进步是罗马科学的重大成果，也是罗马生产力发展的标志之一。将科学技术转化为生产力，是现代科技的首要任务，而罗马人在两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这种实践，因此，罗马人的科学理性精神应该予以肯定。罗马人和希腊人一样，以城邦立国，公民政治是城邦立国的基础之一。与希腊不同的是，罗马通过扩张最终建立了地跨欧、亚、非的庞大帝国。随着国家征服地域的扩大，罗马境内统治的民族也增多。在对待被征服民族的问题上，罗马人与时俱进，逐步将罗马公民权授予了帝国境内的各民族，使境内各民族的自由民在法律上处于平等地位。虽然罗马实行这一政策是为了缓和民族矛盾，稳定其统治。但是与希腊人将公民资格严格限制于本邦人相比，罗马人的“世界公民”意识要先进许多。罗马帝国境内人与人的鸿沟存在于自由民和奴隶之间。自由民之间虽然在实际社会地位上有所不同，但是毕竟在理论上实现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种具有普世特点的人文思想，在基督教中得到充分的体现和发扬。基督教能成为世界性宗教就部分地得益于其教义中的平等、普世特色。因此，罗马人不仅继承了希腊文化人文主义精髓，而且在社会实践中将之发扬光大。

2、罗马文化的本土化(www.xing528.com)

罗马文化的本土化是指罗马人在学习、吸取希腊文化的基础上，结合本民族的特性和需要，创造了新的文化内容和艺术风格。罗马人对文化的创新大致开始共和国末期，尤其是在在奥古斯都时代，罗马帝国的建立，征服的完成，使罗马人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罗马文化也随之出现了新的发展、新的特征。

罗马共和国晚期是一个风云变幻、巨人辈出的历史时期，在这个时期，罗马在政治上经历了由共和向帝制转变的巨大变革，期间有奴隶起义，有维护共和的格拉古兄弟改革，有苏拉和凯撒独裁，有三头同盟，最后屋大维建立元首制，获得“奥古斯都”的神圣称号，罗马进入帝制。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动荡时期，罗马文化也逐渐走向成熟和繁荣，形成了鲜明的帝国特色，即兼收并蓄与综合统一。

罗马帝国境内民族众多，罗马政府推行宽容的文化政策，允许各民族文化传统的保持和发展，这些民族文化逐渐以文化元素的形式进入罗马文化之中，促进罗马文化的新发展，同时罗马文化也以“统治者”的身份进驻各个行省，出现了某种程度的罗马化。这种罗马化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城市的发展。罗马城市建筑模式在帝国时期己基本定型，类型以神庙、广场、宫殿、剧场、浴场、公寓、引水道等为主，结构主要是柱式、拱券的结合。帝国行省的城市无论远近、大小，其形式、风格莫不与首都罗马一样。罗马的城市建筑鲜明地表现了帝国时期统一综合的文化精神和时代特征。拉丁语的推广也是罗马文化统一的一个标志。帝国建立后，奥古斯都实行吸收外来文化和发扬传统并重的文化政策。在文字上的体现就是推广拉丁语。公元前3世纪后，罗马人以学希腊语为风尚，希腊语大有压倒拉丁语之势。到帝国时期，奥古斯都在帝国境内广泛建立拉丁语学校，使希腊语和拉丁语都成为帝国通用语言。一般来说，帝国西部以拉丁语为主，东部以希腊语为主。高卢、西班牙、北非、小亚等地都受到拉丁文化的影响，拉丁化随着统治的加强而深化。

除了在文化领域进行统一政策外，罗马人更多的是根据自己的需要将外来文化融入本民族文化中。即外来文化的本土化。艺术领域，罗马欣赏希腊雕塑的优雅和唯美，但是罗马人更注重真实，为求真实而不避露丑。《角斗士》和《赫拉克勒斯》残像就是这一艺术风格的最佳体现。角斗士身上的伤痕，身上暴露的筋脉，胡子拉碴的脸庞真实反映了一个疲惫、无奈的角斗士形象，罗马人没有对其进行理想化的加工，而是真实地描绘了一个角斗士的风貌。“当希腊人享受着抽象和概括的乐趣时，朴实和实际的罗马人却似乎更喜欢明确的和实在的东西。”⁽¹⁴⁵⁾希腊雕塑表现理想化的人物形象，关心的是人物“应该具有的外貌”；而罗马雕塑表现现实中的人，关心的是人物“实际具有的模样”。这就是罗马艺术与希腊的不同。文学领域，将希腊诗歌韵律和形式与罗马民族情感相结合。维吉尔的史诗《伊尼阿特》虽然以荷马史诗为摹本，但是却表达了罗马人对征服战争的热情，歌颂了罗马人的丰功伟绩和奥古斯都的功勋，表达了对帝制的拥护，宣扬了罗马民族统治世界的自豪感。宗教上，罗马将宗教视为维护政治统治和法律威严的工具，强调宗教的政治功能，“神之于人正如债主之于债户；每一个神各有其正当权利，可以要求人们做出某种成绩和贡献，尘世有多少事，天上就有多少神。” ⁽¹⁴⁶⁾罗马人的神来自希腊，但是却没有了希腊神灵的可爱和美丽，而是具有类似东方君主的威严和肃穆。罗马人对神的态度是绝对服从。后来，基督教在罗马逐渐兴起，罗马人对基督教由压制到宽容和扶持，最终定为国教就说明了罗马人善于吸收外来文化，使外来文化与本民族相融合，达到为我所用的目的。

综上所述，罗马文化既有传承希腊文化、罗马希腊化的一面，又有将希腊文化、东方文化和罗马民族精神结合，使外来文化本土化的一面。希腊化和本土化相辅相成，并行发展。罗马吸收希腊文化越多越深入，对希腊文化的弊病越清楚，对本民族的需要也越清晰，越容易扬其长而避其短，从而促进了希腊文化的本土化。单纯强调罗马文化的希腊化，忽视罗马文化自身的特色是片面的。外因要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罗马民族的精神是其文化本色，无论希腊文化的征服力多么强大，它必须通过与罗马民族精神相融合才能被罗马人接受，而这种融合过程本身就是一个选择、改进、创新的过程，因此，罗马本土文化始终是罗马文化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