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文化在欧洲的渗透与罗马的关系

一、希腊文化的渗入

从公元前8世纪起，希腊人开始在南部意大利半岛和西西里岛殖民。优卑亚（Euboea）人首先在皮赛库萨（Pithecusa）岛建立殖民地。继优卑亚人之后，阿卡亚人建立息巴里斯（Sybaris）和克罗顿（Croton），斯巴达（Sparta）人建立塔林顿（Tarenturn），科林斯人建立了叙拉古（Syracuse）。这些城邦又继续扩大地盘，相继建立了一系列的“子邦”。随着这些殖民地的建立，优卑亚人、阿卡亚人和多利亚人成为南意大利和西西里的主要居民，由于希腊人在此地为数甚多，遂有“大希腊”之称，这些殖民地也就成为希腊文化向罗马传播的基地。

1、希腊文化向罗马文化渗透的途径

首先，希腊文化通过伊达拉里亚人（Etrurian）对罗马文化产生间接影响。

希腊人在意大利南部建立殖民地时，罗马城才刚刚建立，希腊人与罗马人直接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希腊文化主要是通过伊达拉里亚人对罗马产生间接的影响。罗马早期文化深受伊达拉里亚文化的影响，尤其是在王政时代后期，伊达拉里亚人君临罗马人之上，作为统治阶级的文化在其属民中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罗马建筑模式、宗教信仰、生活方式中的许多内容来自伊达拉里亚人，王权仪仗、凯旋式、残忍的角斗游戏等更是罗马人直接继承的伊达拉里亚文化遗产。虽然罗马早期与希腊人的接触不明显，但是希腊文化却已经通过伊达拉里亚人进入罗马。伊达拉里亚人是希腊人在南意大利的重要贸易伙伴。公元前7世纪初，希腊人就用陶器交换伊达拉里亚人的青铜器和铁器；库迈人通过伊达拉里亚人将希腊字母带到罗马，罗马开始了有文字的历史时期；公元前6世纪时，伊达拉里亚的商船可以直接航行到雅典；伊达拉里亚人三主神提尼阿（Tinia）、乌尼（Uni）和密涅瓦（Minerva）的一庙三龛供奉方法同克里特—迈锡尼文明供奉神的方式是一致的，罗马人不仅接受了希腊神，也接受了这一供奉神灵的方式，卡皮托里神庙就供奉了罗马人的三大主神朱庇特、朱诺和密涅瓦；伊达拉里亚神庙基本采取希腊柱廊加山墙门面的形式，罗马庙宇最初的模式也是如此。伊达拉里亚人在传播希腊文化的同时也将希腊的民主政治思想带到了罗马，推翻塔克文王朝的统治之后，罗马走上了共和之路，其政治体制虽与希腊城邦民主制不同，但是其政治体制吸取了民主制的优点，摒除了其弊病，使自己的政治体制成为一种颇具优越性的制度。伊达拉里亚人不仅自己的文化有诸多希腊传统，而且将这些传统以各种方式传给了罗马人。伊达拉里亚人是希腊文化向罗马传播的中介，这种桥梁作用是伊达拉里亚文化的重要意义之所在。

其次，希腊文化通过罗马人的征服对其产生直接影响。

公元前3世纪，罗马统一意大利，与南意大利的希腊城邦发生冲突，以塔林顿为首的希腊民主制城邦为维护自由与罗马宣战，并向巴尔干半岛的伊庇鲁斯（Ipiros）国王皮洛士（Pyrrhus）求援。希腊联军在最初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几乎攻到罗马城下。但是罗马及时抽调伊达拉里亚的部队补充兵力，击退了皮洛士。最终罗马取得了对南意大利的统治，完成了对意大利的统一。随后，罗马又与西地中海的强国迦太基进行了三次战争（史称“布匿战争”），将迦太基势力彻底消灭。在西西里的希腊城市也成为了罗马的属地。后来，随着马其顿与罗马战争的失利，整个希腊落入罗马手中。罗马人对希腊文化心仪已久，征服希腊之后，希腊的学者、作品、工匠被带回罗马，促进了罗马文化的发展。正如贺拉斯（Horace）所说：希腊，这个被征服者，把她那粗鲁的征服者（罗马）变成了被征服者，并把艺术带给了未开化的拉丁姆。⁽¹²²⁾

希腊文化向罗马文化的传播，既有希腊人被动的进入罗马，也有罗马人主动到希腊学习南意大利、西西里、希腊本土成为罗马属地后，一些希腊人被作为俘虏被带到了罗马，这些希腊俘虏后来逐渐获得了自由，在罗马将希腊文学、戏剧、哲学等著作译成拉丁文，成为罗马文化的滥觞。安德罗尼库斯（Andronicus）和尼维阿斯（Naevius）就是这些被俘希腊人的代表。安德罗尼库斯是意大利希腊殖民城邦塔林敦人，被俘至罗马，后来获释。他将《奥德赛》译为拉丁文，成为罗马学校的文学教材。尼维阿斯生于坎佩尼亚，在罗马主要创作戏剧，他以罗马神话传说和历史故事为题材，并效仿阿里斯托芬，抨击时政，讽刺权贵，后被逐出罗马，他的7卷本的《布匿战争》以希腊式诗体记述了第一次布匿战争，是罗马史诗传统的开山之作。罗马征服希腊城邦后，不仅带走了城邦内著名的雕塑艺术品，同时也将当地的有名的工匠带到罗马，迫使其为罗马制作雕塑。这些工匠虽然要迎合罗马人的审美情趣，但是其无形之中就将希腊的工艺带到了罗马。如卡彼托林神庙以希腊图案作为装饰，说明有希腊艺人参与了神庙的修建。还有的希腊人在罗马充当保姆、家庭教师、医生、建筑师等，成为传播希腊文化的先驱，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使罗马人竞相学习希腊文化，接受希腊式教育成为当时罗马社会的风尚。

与此同时，许多罗马学者和上层社会人士纷纷到希腊游历、学习，他们是希腊文化在罗马发扬的中坚力量。这些罗马学者不仅学习希腊文化，而且将其与本民族的特性相结合，使罗马文化既继承了希腊文化的精髓，又摒除了其糟粕。克拉苏和安提尼乌斯都曾在雅典学习过，西塞罗和恺撒等人也在雅典和罗德斯留过学，奥维德曾访问过雅典。罗马征服整个地中海世界后，罗马贵族竞相送子弟到希腊，会说希腊语、拥有希腊文化知识成为罗马人跻身罗马上层社会所必需的条件。(www.xing528.com)

2、希腊文化能够渗入罗马的原因

古罗马在公元前1世纪基本完成了他的征服任务，建立了庞大的帝国。在帝国征服和建立的过程中，罗马人接触了地中海地区的各种文化，既有古老的东方文明，也有先进的希腊文化，但是对罗马产生巨大影响、成为罗马文化导师的却是希腊。希腊文化为什么会对罗马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为何会成为其文化上的启蒙导师，这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希腊文化的先进性使罗马人折服。

在罗马征服希腊本土之前，罗马人通过伊达拉里亚人和意大利半岛南部的希腊城邦就已经领略了希腊文化的优越和先进。当罗马完全征服希腊大陆之后，与希腊人的接触更加全面直接，对希腊文化的理解更加深入。他们意识到，无论在生活方面还是文化方面，罗马都大大落后于希腊。希腊人有精美的陶器和完美的雕塑，有著名的戏剧、诗歌，有伟大的哲学家；有完善的修辞学和高超的演说术……这些都是罗马人所不可企及的。因此，罗马人对希腊文化既嫉妒，又羡慕，他们曾把科林斯焚成焦土, 将其艺术品和财宝悉数劫往罗马, 并多次驱逐到罗马来谋生的希腊人，同时又以希腊人为师，对希腊文化一见倾心。

其次，罗马民族对外来文化具有强大的包容性。

在共和时期初期罗马人忙于征战，无暇顾及文化建设，而身边又有希腊这样一个拥有先进文化的近邻，因此，罗马人在文化上选择了拿来主义，对被征服民族的文化表现出极大的包容性。如前所述，罗马人最先接受了伊达拉里亚文化，建筑中的拱门结构、崇拜的神袛之名及祭祀仪式、盛大的凯旋式、日常生活中的娱乐活动如角斗士表演等都是伊达拉里亚文化在罗马文化中留下的痕迹。在公元前3世纪，罗马人与希腊文化大规模接触之后，希腊文化就成为罗马文化的发展的巨大动力。罗马人不仅保留了希腊文化的优秀成果，而且传承了希腊文化的精神内涵。罗马人引进了希腊人所崇拜的神灵，并赋予他们拉丁名字，宙斯是朱庇特（Jupiter）、赫拉是朱诺（Juno）、雅典娜是密涅瓦、维纳斯（Venus）是阿芙洛地特（Aphrodite）……⁽¹²³⁾在引进这些神灵的同时，罗马人也接受了希腊宗教中的“神人同性同形”思想，认为神是人的完美体现，并且神灵是国家的庇护者，失去城邦即意味着失去神灵的庇护，这些信仰与公民义务相联系，使罗马人以对神灵的虔敬之心对待自己的国家，形成了国家和公民一体的紧密关系。罗马还吸收了了希腊的抵押制、西西里的借贷制、埃及的契约制、地中海地区的商法等先进的法律制度。

最后，罗马共和国拥有和希腊接近的社会体制。

希腊自始至终都未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城邦小国创造了文化上的大奇迹。城邦体制下的希腊人享受自由和公民权力的同时也承担了相应的义务。这种自由精神和公民意识是希腊文化创造力的来源。⁽¹²⁴⁾罗马建立初期也是一个城邦小国，效仿梭伦改革的塞尔维乌斯改革，使罗马在削弱氏族制度的同时走上古典城邦制的发展道路。王政时代结束后，罗马人建立了共和制，以执政官代替国王，官吏由选举产生。公元前5世纪到前4世纪的平民斗争，消除了氏族制度的残余，罗马公民之间的差别不再是出身，而是财产和职位。任何罗马公民，只要凭借文才武功跻身高官，就能成为显贵。⁽¹²⁵⁾罗马公民是共和国的主人，一切法令是按人民的命令制定的，平民决议与法律处于同等地位，对全体公民有约束作用。⁽¹²⁶⁾虽然，罗马共和制的民主在实践中与希腊民主并不相同。但是，两者的政治体制中都有民主成分，公民意识是国家团结的精神基础。这种相近的社会体制，使罗马人对希腊文化有亲切之感。加之，希腊化时期文化中的世界主义与罗马民族征服扩张要求相合，接受希腊文化为己用也就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