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欧洲民族主义的兴起｜《西方文明史》

1．近代欧洲民族主义的兴起

西欧封建社会，是在日耳曼人入侵、西罗马灭亡的基础上形成的。在小国林立、国内割据的封建社会早中期，欧洲社会一直没有民族主义思想观念。首先，中世纪的“国家”只是一个地理名词，土地及土地上的人口被分割成大大小小的领地，庄园主贵族往往把领地变成自己的独立王国，形成在经济、心理方面的隔阂，难以形成共同的民族心理和情感。国王只是名义上的最高封君，没有健全的国家机构，没有常备军，没有统一的经常的赋税，人们难以形成牢固的归属感，相反却在领主带领下，经常进行无休止的战争厮杀，效忠的是具体的众多的庄园主贵族。其次，中世纪宣扬“普世主义”的基督教主宰着人们的思想意识，信奉“上帝”的神圣信念超越了其他所有情感，只要同为基督徒，就“四海之内皆兄弟”，社会共同体观念及民族主义情感被消解在“普世主义”的信仰之中。所以，总的来看，西欧封建社会长时期没有民族主义思想观念，是由当时的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因素所决定的。

中世纪西欧民族主义思想观念的缺失产生了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各国王权一开始就受到制约，难以形成强劲的专制统治，这对后世西方国家的地方自治、权力制约、宪政法制、代议民主等观念具有重要影响。1215年，英国大贵族迫使国王约翰（1167—1216年）签订《自由大宪章》，其内容包括：保证大贵族的土地继承权，国王不得任意没收；国王未经法律允许，不得对任何自由人逮捕、监禁、没收财产、进行迫害；国王不得侵犯教会的权力和自由；承认城市享有自治权利。《自由大宪章》的签订，为后来英国宪政精神的形成奠定了基础。1264年，国王亨利三世不甘于王权受到制约，违背大宪章，遭到了以西门·孟福尔（1206—1265年）为首的庄园主贵族的反对，并挑起内战，俘虏了亨利三世，孟福尔实际掌握了朝政；1265年召开了由大封建主、骑士、市民参加的议会，这成为英国国会的开始；1343年，议会分裂为上院和下院，上院由高级教士、封建主组成，下院由骑士和市民组成。1302年，法国在腓力四世（1268—1314年）时期召开由高级教士、世俗贵族、富裕市民参加的三级会议。中世纪议会传统对后世西方国家走上议会民主道路奠定了基础。

另一方面，民族主义意识的觉醒、民族国家的兴起、君主专制主义的加强同步发展、相互促进。王权的孱弱，阻碍民族国家的产生，尽管王权是政治民主化的否定物，但在为了实现民族自由，还必须借助于王权的力量和形式，特别是在否定封建割据势力和罗马教廷的干涉、促进民族意识的觉醒与民族国家的形成上，王权是聚集的中心，是积极进步的力量。所以，认识到王权的自由性和正当性，实际上也是民族主义意识的觉醒。正因为这样，近代欧洲民族主义意识的觉醒、民族国家的兴起和君主专制主义的强化是同一过程，相互促进。民族主义意识的觉醒、民族国家的兴起、君主专制主义的加强是西欧封建社会走向近代社会出现的独特政治现象。(www.xing528.com)

导致民族意识觉醒的根本原因是中世纪末期西欧工商业的发展。最早在地中海周围的一些自治城市里，工商业逐渐发展起来，并有了长足的进步。到15世纪，随着航海业的发展，新大陆的发现，海外市场扩大，黄金、白银流入，商业革命轰轰烈烈地发展起来，整个西欧的商业、经济中心由地中海沿岸城市向北大西洋沿岸城市转移。商品经济的发展，不仅加强了各国间的经济联系，而且促进了各国内部的经济联系，国内统一市场逐步形成。经济的统一强化了各国的民族意识。

民族主义意识的觉醒离不开与天主教和罗马教廷的斗争。14世纪中叶，英国颁布教职选举规章，规定英国教士的选举不受罗马教廷的干涉，一概由本国解决；同时还颁布“王权侵害罪法”，禁止把司法案件从英国带到罗马教廷进行上诉审理，否则按侵害王权罪论处。法国在15世纪中叶颁布“实利准许法”，从任命教职、解决司法纠风和征税等问题上限制教皇权力。1516年，法国国王与教皇缔结《波伦亚协定》，明确规定：国王有权任命本国教会的高级教职，有权向教士征税，只允许教皇保留在法国征收年捐的权利。英法教会民族化斗争，使罗马教廷的干预力量逐步减弱，大大加强了觉醒的民族主义意识。

中世纪中后期的王朝战争也是民族主义意识加速形成和强化的重要力量。中世纪早期的王朝战争往往以争夺封土和王位而展开，造成了社会的混乱和动荡，战争的结果无非以疆土归属的重新划定和王位继承权的转手而告终。但中世纪中后期的王朝战争，是在相对比较稳定的王朝之间进行的，战争极大地加速了民族归属感、认同感的形成。其中对民族主义意识的形成和强化具有重要影响的王朝战争有英法百年战争（1337—1453年）和三十年战争（1618—1648年）。英法百年战争有力地促进了英吉利民族意识和法兰西民族意识的形成。三十年战争结束后，签订了《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对欧洲君主国的领土边界和权属进行划分，从主权认定的角度进一步促使民族主义及民族国家观念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