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政府债务危机应对政策与成效

葡萄牙政府应对债务危机的政策与成效

张敏

【内容提要】受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不断加剧和持续蔓延的影响，葡萄牙成为继希腊、爱尔兰之后，第三个受欧债危机严重冲击的国家，不得不寻求外部救助。本文首先分析了葡萄牙爆发债务危机的原因:葡萄牙受债务危机重创，其根本原因在于经济增长长期陷入低迷、结构性严重失衡等多种因素造成的。其次，文章剖析了葡萄牙政府为履行救助协议，政府提出的应对债务危机的三大政策措施:即可信的、均衡的财政稳定战略;依靠市场机制保障金融部门稳定;推行深层次地结构改革，刺激经济增长、创造就业和增强竞争力。在第三部分，文章探讨了葡萄牙执行救助协议的进展情况及其应对危机的成效。研究表明:尽管葡萄牙在实现财政再平衡和推行结构改革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促使葡萄牙债务危机爆发和加剧的不利因素依然存在。葡萄牙只有坚持进行结构性调整、在加快市场改革和提高竞争力上采取更为有效措施，才能逐渐摆脱危机。

受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不断加剧和持续蔓延的影响，葡萄牙成为继希腊、爱尔兰之后，第三个受欧债危机严重冲击的国家，不得不寻求外部救助。从2011年3月起，在是否寻求外部救助问题上，葡萄牙成为欧盟各国关注的焦点。2011年4月初，葡萄牙的借债成本持续飙升，10年期的国债利率高达8.5%，4月中旬和六月初到期应偿还的二笔国债总额高达40亿～50亿欧元左右。由于葡萄牙议会反对新的紧缩贷款计划和2011年3月底葡萄牙政府正式倒台，借助国际市场进行融资变得极为困难，葡萄牙多家国内银行均表示无法继续增持政府国债。无奈之下，2011年4月6日，葡萄牙政府向欧盟、欧洲中央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简称三驾马车)正式提出紧急救助申请。

一、葡萄牙爆发主权债务危机的多重原因

2011年5月17日，欧盟、欧洲中央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与葡萄牙政府就救助申请达成协议:对葡萄牙的救助总额为780亿欧元，其中欧洲财政稳定工具出资520亿欧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承担260亿欧元。预计2011年和2012年葡萄牙国内生产总值(GDP)下滑2%，财政预算赤字有望从2011年的占GDP的5.9%削减至2012年的占GDP的4.5%，2013年继续下降到占GDP的3%。届时葡萄牙才有可能借助国际市场进行大规模融资。

从表面上看，葡萄牙爆发主权债务危机的原因是由过高的财政预算赤字和较高的累计政府债务引起的。实际上，葡萄牙受债务危机重创，其根本原因在于经济增长长期低迷、结构性严重失衡等多种因素。在主权债务危机爆发之前的十年期间，葡萄牙经济遭遇了低增长、低生产率，单位劳动力成本不断上涨和经济结构性严重失调等不利因素，严重削弱了葡萄牙经济的国际竞争力。经常性账户累计赤字增多，导致葡萄牙外债增多，具体反映在家庭、企业和财政背负沉重债务。

葡萄牙政府正式向欧盟提出救助申请之前，其公共财政状况严重失衡，经济形势不断恶化，市场信心受到打压，累计债务上升，信用评级机构连续下调葡萄牙主权债券信用评级，导致葡萄牙难以获得国际市场融资。引发葡萄牙爆发主权债务危机的主要原因是:

第一，近十年来，葡萄牙经济在低增长、低生产率水平上多年徘徊。

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前(2001－2008年)，葡萄牙实际年均GDP增长率仅为1%左右。在过去的10年间，葡萄牙的经济增长在欧盟27国中排名倒数第二。这一形势明显不同于1991－2000年，这一时期葡萄牙实现了年均高于3%的经济增长率。^[1]2000年按购买力标准计算的人均GDP，葡萄牙达到了欧盟15国平均水平的70%，但自2000以来，葡萄牙经济呈持续低增长徘徊局面。

第二，20世纪90年代以来葡萄牙潜在生产增长呈持续下滑态势的主要原因在于资本、劳动和全要素生产率对GDP贡献率的不断下降，劳动力供应对GDP的负增长高于资本和要素生产率对GDP的正增长。在失业率持续攀升时期，工资依然呈大幅增长态势。

第三，深层次的结构性问题严重削弱了葡萄牙的国际竞争力。加入欧元区后，相比其他贸易伙伴，葡萄牙实际的汇率水平出现大幅升值，严重削弱了产品竞争力;此外，劳动和产品市场的长期僵化与效率低下，竞争法缺乏必要的执法力度、住房和房地产市场结构性严重失衡、缺乏足够的人力资源和创新投入等，均不利于国内资源的有效利用和保持或提升经济活力。

第四，葡萄牙的对外贸易市场份额不断缩小。商品价格竞争力优势减弱以及不利的地理区位和商品出口结构，加之来自亚洲和东欧国家的竞争，近年来葡萄牙劳动密集型产品的出口市场份额急剧萎缩，对外贸易伙伴主要集中在几个欧元区小国，而这些国家在国际贸易中的市场份额也在减少。

第五，累计公共债务持续攀升。自加入欧元区以来，葡萄牙政府财政预算赤字始终高于GDP的3%，公共支出增幅超过了GDP的增速。较高的结构性预算赤字和较低的经济增长速度持续推高葡萄牙公共债务。2004年葡萄牙公共债务占GDP的比重不到60%，2011年高达GDP的110%以上。2012年以来，葡萄牙政府公共债务继续呈上升趋势。

第六，外国投资者纷纷减持葡萄牙政府债券份额。截至2009年中期，外国投资者持有葡萄牙的国债份额较高并呈上升态势，占葡萄牙国债总额的75%左右。然而到了2010年底，这一比重下跌到了低于60%，其下跌的份额转而投向了国内投资领域。

第七，国有企业经营状况不佳，一些企业出现严重亏损，累计债务严重。尤其是交通运输部门(包括交通道路管理、铁路和城市交通部门)、医院的经营状况堪忧。尽管政府对这些机构和部门提供各类补贴、实行财政转移和不断进行注资，这些部门的累计债务仍在不断攀升，其中国有企业累计债务占了GDP的15%，严重影响了公共财政的稳定。

2012年2月3日，葡萄牙银行公布的《2011年银行业发展状况报告》披露:葡萄牙银行业普遍面临经营亏损和监管缺失问题。2011年四大私人银行中只有葡萄牙桑坦德银行^[2]略有赢利，全年营业额为6 400万欧元。另外三家私人银行葡萄牙商业银行、葡萄牙投资银行和葡萄牙圣灵银行全年亏损额分别达7.86亿、2.04亿和1.09亿欧元。^[3]与此同时，葡萄牙国有公司的经营状况堪忧。2012年4月葡萄牙财政部公布的葡萄牙国有公司(报告中的国有公司包括所有的公立医院、道路设施管理局、国有控股公司^[4])经营状况报告显示:葡萄牙国家控股公司下辖企业从2009年的125家减少为2011年的117家，资产总额约为102亿欧元，拥有20%的国企，其中包括葡萄牙机场管理公司(ANA)、葡萄牙航空公司(TAP)、葡萄牙最大的国内银行即葡萄牙储蓄银行(Caixa Geral de Depósitos)以及葡萄自来水公司(águas de Portugal)等。2011年由于工资削减5%，葡萄牙国有公司实际支出额有所下降，营业额增加了2.5%，亏损额为4.25亿欧欧元，相比2010年亏损额减少了11.1%。受较高利息率和衍生理财产品巨额亏损的影响，国有公司实际净亏损额增加了27.6%，为17亿欧元，里斯本地铁公司亏损状况尤为严重。尽管葡萄牙政府设法扭转经营亏损局面，国有公司年累计债务增加了8.5%，2011年累计债务总额高达303亿欧元。^[5]无论是葡萄牙银行业还是国有公司，若要维持经营，必须依靠政府资金支持，而这会抑制葡萄牙推行更为严厉的紧缩财政。

第八，失业率持续攀升，劳动力市场供需严重失衡。葡萄牙劳动力市场问题的症结，可以追溯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当时葡萄牙将成为欧元区首批成员国的预期，推动了内需旺盛和生产高速增长。失业率也从1995年的7%持续下降到2001年的4%，低失业率形势刺激了工资大幅上涨，工资涨幅始终高于生产率增幅，造成名义的单位劳动力成本高于葡萄牙主要贸易伙伴。由于名义工资下调存在刚性，使得单位劳动成本难以降低，造成自2001年以来失业率居高不下的局面。只有推行劳动力市场改革才能推动经济增长和恢复竞争力。

葡萄牙劳动力市场缺乏弹性，主要表现在对长期合同工就业实行保障过度，失业补贴过于慷慨，工作时间缺乏灵活性，工资集体谈判机制无法使得工资增幅与葡萄牙生产率增幅和对外竞争力水平相挂钩。对长期合同工的解雇程序过于严厉，按照国际标准计算对裁员补贴过高，对长期合同工的过度就业保护造成了劳动力市场十分严重的二元分隔特性，短期合同或非全日制工的就业保护程度不足。严格的就业保护法规、过于慷慨的失业补贴等，造成劳动力市场严重僵化，影响了就业岗位的增长。

以上种种不利因素表明，葡萄牙经济脆弱性较强，易受外部冲击影响。在公共财政缺乏稳定性和可持续性时，不可避免地很容易受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爆发和蔓延的影响。

二、应对债务危机的政策措施

三驾马车愿意向葡萄牙提供援助的前提条件是:葡萄牙必须推行更为紧缩的财政政策，符合如下三项条件:

其一，引进竞争机制和提高竞争力。按照葡萄牙政府与三驾马车达成的救助协议，减少政府对经济参与的主要措施是:对公有企业(包括交通、能源、保险、通讯等部门)以及储蓄银行进行私有化;减少对电力部门的补贴，以降低非贸易部门的过高赢利。通过抑制住房贷款，改善住房租赁市场。通过提高司法诉讼效率和调整司法体系，完善司法制度。通过调整就业保障制度，提高劳动力市场弹性。加强职业培训，提高劳动技能，降低辍学率。

其二，通过财政措施削减预算赤字和公共债务。按照救助协议，争取在2011年将财政预算目标控制在占GDP的5.9%，2012年和2013年分别削减为占GDP的4.5%和3%。具体措施包括: 2013年之前冻结公务员工资和养老金上涨幅度，中央和地方公务员人数每年分别削减1%和2%。严格控制医疗卫生、教育、国防等部门的各项公共开支。下调对公务员的医疗保险补贴额，削减失业补贴等。在财政收入方面，上调非直接税、财产税。提高增值税，增收电力、烟草和汽车税等。

其三，稳定和加强对金融部门的监管。其具体措施是:扩大银行资本持有量，2011年底银行资本充足率应提高到9%，2012年上升到10%。如果银行难以达到上述目标，政府将提供大约120亿欧元对银行进行注资。通过发行政府担保债券350亿欧元，提高银行系统的流动性。加强银行管制与监管。再次出售葡萄牙商业银行，改善公司效率和家庭债务结构等。

为符合上述救助条件，葡萄牙政府提出了应对欧债危机的三大政策措施:

第一，提出可信的、均衡的财政稳定战略。这一战略能否实现必须依靠结构性财政措施、严格监管公私伙伴关系(PPPs)和国有企业的财务状况，力争在中期内使葡萄牙的公共债务占GDP的比重不断减少。葡萄牙政府承诺到2013年将预算赤字下降到GDP的3%左右。

第二，依靠市场机制保障金融部门稳定。其主要措施是有序渐进到进行去杠杆化、加强银行资本重组、加强银行监管和兼并重组等。

第三，进行深层次地结构改革，刺激经济增长、创造就业和增强竞争力。结构性改革包括劳动力市场改革、司法改革、网络化工业、住房和服务部门。其目的在于刺激经济增长、提高竞争力和加快经济结构调整。减少结构性调整带来的各种负面影响，减少债务危机对贫困家庭的不利影响。

2011年6月28日，葡萄牙新政府公布经济与公共财政计划。这一计划与葡萄牙政府与三驾马车签署的救助协议要求相符，并提出要创建一个监管机构，与财政部协调，监督该计划的实施。具体做法是:责成其他各部门与财政部共同严格约束财政开支，各部委上年度开支超出部分，将在下年度中财政拨款中予以扣除，并处以一定的罚款。在2011年7月底之前出售葡萄牙商业银行(Banco Português de Negócios)，在2011年底对葡萄牙能源公司(Energias de Portugal，EDP)和葡萄牙国家电网(Rede Eléctrica National)实现完全私有化。主要从事葡萄牙储蓄总行(Caixa Geral de Depósitos，CGD)的金融业务，出售该集团下的保险业务及其他非战略性产业。每年中央一级的公务员裁员幅度达1%，地方和地区裁员2%，中央、地方和地区管理部门高层人员裁员比例高达15%。

尽管如此，这些措施在短期内很难扭转葡萄牙的财政恶化状况。国际评级机构穆迪于2011年7月5日将葡萄牙政府债券评级下调至Ba2，评级前景定为负面。7月15日，穆迪再次宣布下调葡萄牙7家银行债务评级。^[6]

2011年8月30日，葡萄牙政府批准了2011－2015年预算法，实行更为严格的紧缩财政战略，旨在稳定公共财政。为了在2015年实现财政预算平衡目标，政府在新预算法中提出大幅削减政府开支，财政预算赤字从2011年占GDP的5.9%，预期削减到2015年的占GDP的0.5%。从2012年政府将提高征税范围和力度，对年收入高于15.3万欧元者的收入税上调2.5个百分点，对年赢利超过150万欧元的公司税上调3个百分点，高收入的纳税人将不再享受医疗、教育或抵押贷款等支出方面的税收减免优惠政策。资本收益税在20%的基础上再上调1.5个百分点。同时将逐年上调增值税。长期享受较低增值税的许多商品(增值税率为6%)和服务(增值税率为13%)的增值税将统一上调至23%，从2011年8月起，电力和天然气增值税率从2011年第四季度的6%上调到统一增值税率23%。

2011年11月30日，葡萄牙社会民主党和人民党联合政府提交的2012年预算法得到了议会批准。这一预算法是为履行葡萄牙与三驾马车签署的救助协议而制定的，主要反对党社会党对预算法投了弃权票，两个极左党派共产党和左翼集团投了反对票。葡萄牙总理承认:这一预算法中的财政紧缩程度超过了三驾马车提出的救助附加条件。(www.xing528.com)

2012年预算法的主要内容:从收支方面看，在2012－2013年期间，对年收入超过15.3万欧元者，征收2.5%的“附加团结税”。最高的个人收入税率上调至49%。对非本国籍企业征收30%的资本收益税，将基本的资本收益税从20%上调到21.5%。城市房产税率从原来的0.2%～0.4%上调至0.3%～0.5%，房地产销售税从8%上调至10%。此外，香烟税上调4.6%，石油产品税上调2.3%，汽车税上调7.7%等。从支出方面看，削减工资支出可节省GDP的1.6%，削减养老金开支可节省GDP的1.2%，削减医疗开支可节省GDP的0.4%，将2012年预算法中提及的公共部门的数量从359家精简为217家，将国有企业、地方和地区公共管理部门的投资支出削减占GDP的0.5%。^[7]

债务危机引发葡萄牙社会危机。为履行救助协议，在严格财政纪律的同时，葡萄牙政府也在加快结构调整步伐，特别重视对劳动力市场和社会保障制度的改革。2012年以来政府推行的劳动力市场改革和社会保障法改革均对社会产生深刻影响，同时也激化了政府与工会、政府与公民之间的对立情绪。

按照救助协议:在2011－2014年期间，葡萄牙可获得外部救助780亿欧元，用于经济再平衡、财政稳定和调整金融体系。从2012年起，政府开始采取一系列措施力争履行协议承诺:包括私有化能源、交通、保险和通讯行业，取消国家在葡萄牙电讯、能源公司持有的金股比例，减少政府对电力部门的高额补贴，旨在改变这些部门长期过度赢利局面。采取抑制住房贷款需求措施，以加快推动房地产业的结构调整。同时削减政府社会保障支出，降低劳动成本。改革劳动力市场就业法规，以提高劳动力市场弹性，加强职业培训，提高劳动力市场的供需平衡关系。

按照协议附加条件，葡萄牙政府必须降低预算赤字和公共债务水平，预算赤字从2011年占GDP的5.9%，在2012年和2013年分别下降为4.5%和3%。为稳定公共债务水平，政府将主要采取的措施包括:在公共支出方面，在2013年之前冻结公务员工资和养老金增幅，对中央政府公务员总人数每年削减1%，地方公务员削减2%，并大幅削减医疗、教育、国防等方面的各项开支并严格控制支出。在公共收入方面，政府将上调直接税和财产税，扩大收入税税基，提高增值税、电力税、烟草和汽车税，严格税收审查工作，从而大幅增加税收收入。

上述一系列的紧缩政策直接导致失业率攀升及居民生活水平的下降，促使葡萄牙政府加快劳动力市场改革步伐。2012年1月17日经过17个小时的艰难谈判与紧急磋商，最终政府、葡萄牙劳动者联盟(UGT)和雇主组织三方达成了一项劳动力市场改革方案，旨在提高私人部门的生产率和竞争力。具体措施包括:取消四个公众假日，将年度带薪休假日从原来的25天减少为22天。创建时间银行概念:可将闲时的工作时间积攒到忙时使用，以提高工作的灵活性和弹性度。由于欧元区普遍面临经济结构失衡问题，这一劳动力市场改革协议难以使葡萄牙尽快摆脱经济困境和社会动荡，却有助于三驾马车(包括欧盟委员会、欧洲中央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葡萄牙结构调整计划保持信心。

在此次劳动力市场改革问题上，全国二大工会组织葡萄牙劳动者联盟(UGT)和葡萄牙总工会(CGTP)对此分歧严重，导致工会组织内部分裂而渐行渐远。亲葡萄牙共产党的葡萄牙总工会(CGTP)认为这一协议有损工人阶级利益，因此拒绝与政府谈判。葡萄牙劳动联盟(UGT)与政府的合作态度受到葡萄牙总工会的严厉指责。2012年3月22日葡萄牙总工会组织了大罢工，抗议政府的紧缩政策和劳动力市场改革。这次大罢工有序进行，没有引发街头大暴动和大冲突。

这一形势迫使葡萄牙政府加快改革社会保障制度。2012年4月葡萄牙实行新的失业救济法，降低了失业保障程度。新法规定每月可领取的最高失业金从原来的1 258欧元降为1 048欧元，失业六个月之后，失业金将被削减10%。年满50周岁的公民领取失业金的最长期限从原来的38个月下调到26个月。年龄不超过50周岁的公民，领取失业金的最长期限从原来的24个月削减为18个月。新规定中也有一些有利于失业金领取者的新措施，例如，有资格领取失业金者从原来要求至少应连续缴纳15个月的基本社会保障金，减少为至少应连续12个月缴纳社会保障金。在2012年有孩子的家庭，如果父母双亲均失业，其失业补贴比原来可增加10%。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葡萄牙社会党对政府紧缩政策的不满情绪上升，表现出不合作姿态，希望政府放慢结构调整步伐，更多考虑民众利益和社会稳定性。受社会党反对政府紧缩政策的影响，亲社会党的葡萄牙劳动联盟也开始威胁政府将会单方面撕毁2012年1月与政府、雇主联合签署的社会伙伴协议。该工会指责政府在修订劳动法和降低失业补贴的同时，却忽视了扩大就业和经济增长。种种迹象表明:当前葡萄牙社会对政府劳动与社会保障改革的不满情绪正在积攒。葡萄牙总工会于2012年11月14日举行了全国性大罢工，抗议政府的紧缩政策，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葡萄牙社会的稳定和对葡萄牙履行救助协议产生不利影响。

三、欧盟对葡萄牙应对债务危机的评价

.按照葡萄牙与三驾马车签署的救助协议，葡萄牙获得外部救助的前提条件是接受三驾马车的季度评价。如果季度评价结果令三驾马车满意，救助协议可继续履行，否则欧盟将终止对葡萄牙的外部救助。迄今为止，以欧盟为主的评估小小组已经连续五个季度对葡萄牙的履行协议情况进行了综合评价，他们对葡萄牙履行救助协议的情况表示基本满意。

2011年8月12日，欧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欧洲中央银行组成联合评价小组对葡萄牙履行救助协议的进展进行了第一次季度评价，^[8]从公共财政状况、经济结构改革等方面对葡萄牙经济和财政状况进行了全面评估。经过全面审查，联合评价小组认为葡萄牙政府正在积极履行救助协议，政府适时提出了紧缩财政措施和结构改革政策。同时指出，为确保经济增长的可持续性，葡萄牙政府应在提供生产率和增强竞争力方面采取更为有效的对策。在减少政府对经济干预方面取得了部分成效，例如，取消了政府在私人企业持有的特殊股权(即金股)，向外国投资者释放了一个积极的信号。但是在提高竞争力方面的进展并不十分显著，因而必须在保持生产持续增长和不断协调工资水平上采取措施。一些结构性改革正在推行，仍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评价其实际成效。在第一次季度评估之前，葡萄牙从2011－2013年的救助协议中获得了198亿欧元的救助款。

2011年11月16日，三驾马车对葡萄牙的结构调整计划进行了第二次季度评估。^[9]三驾马车对葡萄牙结构改革和经济调整进展基本满意，为此葡萄牙政府可获救助款8亿欧元。但三驾马车同时也指出:葡萄牙政府未能完成执行2011年预算法，应重视地方和地区以及国有企业开支过度问题。2011年葡萄牙GDP的增长低于预期，2012年陷入危机程度比预期更为严重。希望葡萄牙政府加快对能源等市场方面的改革步伐。

三驾马车第三次季度评估^[10]于2012年2月28日完成。葡萄牙顺利通过了这一评估，因而获得了149亿欧元救助。在市场改革方面，评估报告认为:葡萄牙在国有企业私有化、劳动力市场改革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但在司法改革、通讯、电力和煤气等部门的改革明显有些滞后，增强企业竞争机制的步伐也过于缓慢，并提出葡萄牙在2012－2013年要注意防范二大风险:一是GDP的下滑幅度取决于私人消费和出口，而这两项指标弱于预期。二是预算执行过程中，注意制药等部门的拖欠款问题和地方和地区公共开支不断扩大问题。这些均会对执行救助协议产生不利影响。

2012年5月22日至6月4日，评价小组对葡萄牙经济结构调整计划进行了第四次评估。^[11]这份评价报告认为:相比上个季度，葡萄牙经济活力有所增加，但失业问题比预期更为严重，2012年经济下滑幅度高达3%，预计到2013年才能缓慢复苏，2012年上半年失业率攀升过快，预计2012年全年失业率高达15.5%。为了刺激经济增长，葡萄牙政府必须推进改革进程。政府修订了劳动法，劳动力市场改革在消除市场僵化和提高劳动生产率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为提高竞争力，政府应采取措施将工资调整与生产率增长相挂钩，改革解雇补贴制度和工资集体谈判机制，在2013年的预算法中进一步削减社会保障补贴费等。迄今为止，政府在住宅租赁市场、私有化国有企业、司法制度等方面的改革取得了进展，然而在电力等部门的改革步伐过于缓慢，成效并不显著，必须加以改进。

最近一次(即第五次)的季度评估于2012年8月28日至9月11日期间进行。三驾马车发布的评估报告^[12]认为:葡萄牙经济再平衡速度快于预期，经常账户赤字减少程度也快于预期，预计经常项目账户赤字从2年前约占GDP的10%下降为2012年的占GDP的3%左右，经济结构调整计划正在有序进行，受国内需求锐减影响，呈现进口大幅下降，出口快速增长态势。然而，未来葡萄牙的经济增长依然受制于外需减少和紧缩财政政策的影响，预计2013年GDP仍是1%的负增长，2014年有望实现GDP增长介于1%的负增长至1%的正增长之间。

以上一系列评价结果表明:葡萄牙政府正在努力履行经济结构调整计划和救助协议。然而风险和挑战并存，主权债务危机影响了欧元区前景，通过贸易、金融市场、市场信心等多种传导机制，西班牙债务危机的加剧也会对葡萄牙造成不利的溢出效应。短期内，葡萄牙政府将财政调整政策的重心置于增加税收，但要防范税收收入下降的可能;中期内，葡萄牙政府还应就减少公共支出方面采取更为有效的措施，才能实现财政再平衡。

尽管连续五个季度，三驾马车对葡萄牙履行救助协议的情况还基本满意。然而，促使葡萄牙债务危机爆发和加剧的不利因素依然存在，2012年葡萄牙经济增长仍然受外部不利经济形势的严重制约。2012年4－6月实际GDP连续七个季度呈下滑态势。受葡萄牙主要贸易伙伴国西班牙、德国、法国、英国等国家经济不景气的影响，特别是西班牙经济陷入严重衰退，预计2012年葡萄牙的出口降幅为2.5%，私人投资受到抑制，降幅可能达6.1%，2012年实际GDP预计将出现3.3%的负增长，内需对GDP的负贡献率可能高达6.8%。

因此，葡萄牙只有坚持进行结构性调整、在加快市场改革和提高竞争力上采取更为有效措施，才能实现财政再平衡。随着欧盟国家经济有所好转，预计2013年底或2014年葡萄牙经济才有可能止跌回稳，出现缓慢复苏迹象。

作者:张敏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研究员

【注释】

[1]European Commission:“The Economic Adjustment Programme for Portugal”，European Economy，Occasional Papers 79，June 2011，P.5.

[2]葡萄牙桑坦德银行(Banco Santander Totta)是2011年10月7日被国际评级公司穆迪宣布正式下调的6家葡萄牙银行之一。遭遇评级下调的这6家银行分别是:葡萄牙储蓄银行(Caixa Geral de Depositos)、葡萄牙商业银行(Banco Comercial Português，BCP)、葡萄牙圣灵银行(Banco Espirito Santo SA，BES)、葡萄牙投资银行(Banco Português de Investimento，BPI)、桑坦德银行(Banco Santander Totta)以及葡萄牙储蓄总行(Caixa Economica Montepio Gera)。

[3]数据来源: EIU Country Report: Portugal，February，2012.

[4]国有控股公司(Parpública)管理着所有准备或即将私有化的葡萄牙国有公司。

[5]EIU Country Report: Portugal，May 2012.

[6]穆迪公布的降级银行分别是:(1) Caixa Geral de Depositos(CGD)长期与短期高级无担保债券与存款评级由Baa1/Prime－2降至Ba1/Not-Prime;(2) Banco Espirito Santo(BES)由Baa2/P－2降至Ba1/NP(3) Espirito Santo Financial Group(ESFG)由Baa1/P－2降至Ba2/NP;(4) Banco Comercial Portugues(BCP)由Baa3/P－3降至Ba1/NP;(5) Banco BPI(BPI)由Baa2/P－2降至Baa3/P－3;(6) Banco Santander Totta(BST)由A3/P－2降至Baa1/P－2，其单独的银行财务实力评级由C－/Baa2降至D+/Baa3;(7) Caixa Economica Montepio Geral(Montepio)由Ba1/NP降至Ba2/NP。

[7]EIU:“Country Report: Portugal”，November 2011.

[8]European Commission:“The Economic Adjustment Programme for Portugal: First review”，European Economy，Occasional Papers，No.83，September 2011，Brussels.

[9]European Commission:“Economic Adjustment Programme for Portugal: Second review”，European Economy，Occasional Papers，No.89，December 2011，Brussels.

[10]European Commission:“The Economic Adjustment Programme for Portugal: Third review”，European Economy，Occasional Papers，No.95，April2012，Brussels.European Commission:“The Economic Adjustment Programme for Portugal: Fourth review”，European Economy，Occasional Papers，No.111，July 2012，Brussels.

[11]European Commission:“The Economic Adjustment Programme for Portugal: Third review”，European Economy，Occasional Papers，No.95，April2012，Brussels.European Commission:“The Economic Adjustment Programme for Portugal: Fourth review”，European Economy，Occasional Papers，No.111，July 2012，Brussels.

[12]European Commission:“The Economic Adjustment Programme for Portugal: Fith h review”，European Economy，Occasional Papers，No.117，October 2012，Brusse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