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先周历史文化新探》揭示《豳风·七月》反映

《先周历史文化新探》揭示《豳风·七月》反映

时间:2023-07-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六节《豳风·七月》反映的先周社会《豳风·七月》是我国历史上最早最全面反映远古农事的诗歌。后人据此多认为《七月》是周公所作。《七月》的月令,正是古人用以指导农业生产的行动指南。自《七月》起,农人代代相传相袭。虽然有月份变节气的现象,模式仍不脱《七月》巢窠。《七月》虽经几度组合修订,由于其基本的内容未变,从而给后世留下了难得的史诗资料,使我们通过它了解了古代社会。

《先周历史文化新探》揭示《豳风·七月》反映

第六节 《豳风·七月》反映的先周社会

《豳风·七月》是我国历史上最早最全面反映远古农事的诗歌。它生活气息浓厚,形象生动鲜明,真实细腻。总体上它又显得大气磅礴,全面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生活。《七月》,把我们带到那个遥远的生活环境里,使我们与古人对话,观看他们日常所作所为,倾听他们衷肠倾诉,与他们一起忍受严寒的煎熬,春天的温暖,丰收的喜悦。

一、《七月》的成诗年代

《毛传》:“《七月》陈王业也,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也。”后人据此多认为《七月》是周公所作。“玩此诗醇古朴茂,与成、康时诗皆不类……然则此诗当为大王以前豳之旧诗,盖周公述之以戒成王而后世误为周公所作耳。”[13]“《豳》仅《七月》一篇所言皆农桑稼穑之事,非躬亲陇亩,久于其道者,不能言之亲切有味也如是。周公生长世胄,位居冢宰,岂暇为此?且公刘世远,亦难代言,此必古有其诗,自公始陈王前,俾知稼穑艰难,并王业所自始,而后人遂以为周公作也。”[14]诗经注析》在《七月》题解中转述崔述、方玉润二位先生之语后说:“崔、方二位的分析颇为中肯。这样一篇规模宏大的农事诗,决不是那一位天才所能成就。其中有古代的农谣,有豳地的民歌,应是集腋成裘的作品,而且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必然有一个积年累月的流传过程。至于最后由谁整理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周公,还是其他人,倒是无关宏旨的。”[15]我们认为上述学者的分析,非常公允中肯,《七月》就是集豳地农谣民歌而成的组合诗。

《七月》作为豳地农谣民歌集腋成裘之作,其农谣民歌的特征在后世的豳地农村文化传习中还能强烈感觉到,而且能找到其影子。宁县的民谣、民谚,相当一部分就是按月令来叙述的。如民谚“七月里白露八月里种,八月里白露犁不等”,它把月份与后世形成的二十四节气结合在一起。大量的指导农业生产的民谚则已把月份换为节气,如“早上惊了蛰,晚上拿犁拐”(耕地)。“清明前后,点瓜种豆”,“处暑不出头,割得喂了牛”(指回茬糜子)。“种谷种糜子,酸杏塞鼻子”则是以物候来指导生产。这些民谚一个鲜明特点,是按月令季节来指导农业生产,不识字的农民只要记住这平实又有韵律的谚语,就知适时从事农业生产,与《七月》在形式上和性质上完全一致。纯按月令来叙述的则表现在较长的民谣上,如《男寡妇上坟》、《长工谣》,从一月里一直唱到十二月,每月的气候、衣、食、住、行都不同程度地贯述其中。循此形式还有五更调、四季歌。虽然月令变为五更、四季、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但与《七月》中按月令叙述的形式无本质区别。

在上古时期,古人为指导农业生产,观日观星识天气。《七月》的月令,正是古人用以指导农业生产的行动指南。截至20世纪70年代,宁县农民还口念农谚种庄稼。自《七月》起,农人代代相传相袭。虽然有月份变节气的现象,模式仍不脱《七月》巢窠。这种情况又反证了崔、方、程、蒋诸先生的分析判断(《七月》遗俗在宁县的表现,后文仍有专谈)。崔述说:“读《七月》如入桃源之中,衣冠朴古,天真烂漫,熙熙乎太古也。”宁县城公刘邑东南的九龙川每年有桃花会,阳春三月满川桃花,踏青赏花采桑挖野菜的红男绿女,徜徉其中确实古朴纯真。这一由来已久的古朴习俗与《七月》的情景交相辉映,使我们能更好地理解《七月》。

宁县九龙川初春景色

《七月》作为豳地农谣民歌还表现在内容和形式上。《七月》里描述的内容全是农夫的日常生产生活,其描摹之真切入微,确如方玉润先生所言“非躬亲陇亩,久于其道者,不能言之亲切有味也如是”。诗首“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虽然作为月令,说天象,也具有起兴作用,它与下文“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活场面和意象。北风觱发寒气栗烈,居住在茅草屋里,农夫一家在怒吼的北风里,冻得浑身发抖。灶坑里的微弱火苗,抵不住侵骨寒风,由火联想到炎热的七月,随口唱出了“七月流火”的农谚,再以无蔽体衣褐联想到“九月授衣”,主人公就这样念念叨叨述说自己的生活。他们在此情景中思前想后,又想到正月里要修农具,二月里开始耕地,妻儿还要送饭,送饭时田畯很高兴。全诗结构布局完全是新派诗人所言之意识流。各章首冠“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就是诗人不断唠叨的结果。这应是许多人的体验,许多人的集体创作。此情此景,确不是做冢宰的周公所能体验得到的。“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观察细致到极点。《七月》关于蟋蟀的这几句与其说是诗,不如说是随口而出的白话;主体语押后,是农夫说话辞不达义时的补述,后来的修辞学家发现它表意上的巧妙性,便把它定义为“探下省略”的写作手法。

《七月》全诗按月令来描述,又不严格按月令写,诗人总是循着自己思路在尽情发挥,有时觉得不足以反映生活全面,回过头来再从头说。如第六章“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随后又返回“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这些情况正好反映了它是农谣民歌式的组合诗。只有没有文化的农夫才这样反复唠叨。具有一定文化修养的西周诗人,不会这样来结构自己的文学作品。

《诗经》305首,句型基本上以四字句为主,少数略有损益。《七月》虽以四字句为主,但五字、六字、七字掺杂其中,亦因原诗为农谣民歌所致。周初采集民歌,编成十五国风,创作《雅》《颂》,形成四字句诗歌格局。但《七月》为农谣民歌,农夫们不知自己唱的说的是后世人所称之诗,也不晓诗人的伟大。他们在日常生活中依自己的思绪,随心所欲地说自己的话、抒自己的情、吐自己心中的块垒。他们不管字数多少,以适口表意为原则,也不管它合不合文法。句型不一、字数不等,正是原始的民间文学特征。他们既唱出来了,又反复唱诵增减,从而具有了意象、韵律、章节,构成了极具文学性质的作品。由于其内容详实,意象高远,韵律优美,生活真切而被采诗者选中。采编者要把它们整编组合,想规范于四字句式的诗集里,但他们无法削足适履,若强行改为四字句就完全丧失了原诗的意象和韵律之美,只好在大改小保留中弄成了现在这样子。

《七月》虽经几度组合修订,由于其基本的内容未变,从而给后世留下了难得的史诗资料,使我们通过它了解了古代社会。文学是神圣的,它一旦产生就要表现创作它的那个时代特征。正如《红楼梦》一样,尽管作者托言于前朝,当今电视剧也依明代服饰出现,但仍抹不掉其清朝的深深烙印,后人都知道它写清朝之事。

二、《七月》反映的社会性质

关于《七月》所反映的社会性质,学术界多有分析,我们不想复述和评论。以我们的观点,它既然为豳地农谣民歌汇编而成,其内容反映的是先周时期豳地的社会现实,那么它就应该是古邠国时的作品,反映古邠国时代的社会现实。基于这一观点,研究其社会性质,就应从诗中反映的具体情况来分析。

宋·马和之《豳风图》

诗中的主人公为农夫,有妻有子有家;他在田里劳动时受田畯管理,妻儿给其送饭;他们要组织起来共同打猎,进行军事训练;他们还要服役;打猎获得的小兽归自己,大的归公;家里储有粮食,要薰赶老鼠,谨防鼠害;年终时酿酒宰羊,共同到公堂里献上羔羊韭菜祭祀祖先,然后共同饮酒庆贺。这是一种什么社会关系?是奴隶与奴隶主吗?这些农夫与殷墟奴隶主大墓里400多个被殉葬的奴隶相比,其社会地位和待遇如何?农夫是奴隶还能到奴隶主的公堂里其乐融融地喝酒,互祝万寿无疆。仔细品味,他们极似氏族公社里的公社农民,他们的生活反映的是周族公社或农村公社制度下的公社社员生活。

周族在夏代时,偏居关中。虽说夏朝已进入奴隶制社会,由于地域和文化差异因素影响,整个有夏一代,社会发展是不平衡的。关中的周族可能这时尚处于父系氏族公社的晚期。夏末不窋率族逃亡戎狄间,族中的首领和分级管理人员与下层农夫几乎处于同一种命运线上。为了全族共同命运,实行氏族公社制则会大大加强全族凝聚力,为了全族的未来,他们也需要全族上下一致对待险恶的政治环境、周边的社会环境及恶劣的自然环境。如果说他们到达庆阳之前已明显地产生了阶级分化,那么在共同命运面前,为加强全族凝聚力,不免要弱化严重对立的阶级关系,重新考虑调整部族的人际关系,因而也会产生一种暂时的文化倒退。“君之宗之”表现了以宗族为主的社会关系。人类社会在某一发展时期或阶段上出现倒退现象是常有的现象,螺旋式上升才是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

对于《七月》里所反映的社会性质,陈子展先生在《诗经直解》一书里说:“周族早在灭殷商以前,尚停滞在氏族末期之父系家长奴役制,既灭殷商,损益殷礼,全国土地为王者所有,复在氏族社会父系家长制血统关系之基础上,建立了以小宗从大宗,以大宗从公室,以公室从宗周之宗法制度。”“自天子诸侯卿大夫降而至于士,形成周代各级之宗法贵族,皆依次而占有大小不等之土地。”“庶人虽然通过自己所属的公社配给部分私田,《王制》所谓受农田百亩者,但尚有待于定期分配。农民之于土地惟有使用权而无所有权。故不得私买卖。《王制》所云田里不鬻是也。”“《孟子》云:‘乡里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扶持。’已显然反映周初在过去以血缘为纽带之氏族公社,已为以地域为纽带,即以近邻为联系之农村公社所代替。不过此一取而代之之公社仍保留浓厚之氏族制之残余也。”[16]该文除认定《七月》为反映周初豳地之生活我们难以苟同外,他描绘的先周时代的社会形态与我们上述分析则是一致的。徐北文先生说:“《七月》表现的乃……由氏族公社转化为农村公社的过渡时期的生活。”引文中删去了“周初的”三字,是因同样不同意其为周初生活的原因。诗中“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恐怕反映了古邠国公社内已基本有了戎狄之族的公社社员了,农夫有周、戎共同成员;若纯为周族,族规岂能允许在本族中胡乱婚配苟合。

三、《七月》反映的农事活动

《七月》作为一首诗,以月令的形式描述了经年逐月的农事活动。诗中的月令以豳历为准,从“一之日”写起,遂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表述从夏历的十一月、十二月、正月、二月、三月(蚕月),再从四月写到十月。

诗中的“一之日”“二之日”看似与农事无关,却与农夫有关。在寒冷的季节,农夫们田里耕作已罢,却要组织起来习武打猎,仍旧劳作不止。首章“一之日”“二之日”未言打猎,只写天气一月冷似一月,农夫们“无衣无褐”难以熬过寒风刺骨的冬天。正月里便开始修理各种农具,为田里生产做准备。二月里开始耕地,农夫们忙活起来,妻子儿女也要给不能回家吃饭的丈夫送饭。三月里重写剪桑采桑养蚕采野菜,专述妇女的工作。

四月虽农事稍闲,却言苦菜结子。似与农事无关,但暗写农夫生活之苦。四月,农村称“困荒时月,”意谓能吃的野菜茎叶老硬,荠荠菜、苦苦菜已开花结子不能食,而新麦又未黄,正是缺食的困难时月,它的艰难超过了年关时期。解放前,许多农家从三月种上庄稼后,就出外要饭,至五月收麦时才回来。因此“四月秀葽”暗中道出农夫万般苦衷。“五月鸣蜩”,蜩即蝉,鸣蝉是点月令。在古代,蝉也是一种食物。陈思玉的《蝉赋》“委厥体于膳夫,归炎炭而就燔”,说的就是吃蝉。香港敏求精舍三十五周年纪念展中展出的一件汉代绿釉炉,炉上架着两排蝉,正在燔烤。此处鸣蝉既当月令性标志动物讲,可能也是说蝉为农夫的食物之一,亦在言农夫生活艰难。在六章中连写三种昆虫,斯螽(中华负蝗,俗称尖头蚂蚱)、莎鸡(络丝娘,又称长须蚂蚱)、蟋蟀。从诗意上写得真切细腻,富于情趣。但从农夫角度讲,在上古时这些昆虫是作为食物之用,因为20世纪60年代生活困难时期,农民饥饿难忍,有捉蚂蚱烧吃的。当今有人还把它当美食,据说“云南有三怪,蚂蚱能做下酒菜”。

六月、七月都吃野果(郁、薁)、野菜(葵,冬葵,宁县俗称“老婆干粮”)及豆(叔)瓜;八月食枣,九月拾取麻子(苴)。历数了许多野菜野果之后,最后以吃的是苦菜,烧的是臭椿(“采荼薪樗”)作结,指出了一年中农夫粮食有限,大部分时间是果菜裹腹。“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对一年中的农事做总结。农事已毕,开始为公室服劳役,也利用这段时间白天割茅草,晚上搓草绳,以备续火熏蚊和修缮茅屋及制陶用。尚有八章中的凿冰储水,补写一年四季没有空闲,极尽农事之繁杂,农夫生活之艰难。

上古时期,这样浓墨重彩写农事及农夫辛苦的文学作品是不多见的,也是弥足珍贵的,它使后世的人们通过它来领略当时的农村社会生活,对先周时代的社会也有了全景式的了解。

《七月》反映的社会已完全是农业经济的社会。它充分说明先周时期的社会制度,虽处于氏族公社向农村公社的转化时期,但经济上已完全进入了农业经济时代。这种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不相统一,正是周族当时所处的地理条件和社会环境所决定的。从人类社会发展的进程来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社会发生变革时,一般总是经济基础的发展使这个社会制度容纳不下,从而产生革命性变化来突破上层建筑的束缚,促成社会的大变革。先周时期的周族社会,这个代表当时最先进生产力的部族,因政治、军事原因又落入较为落后的地方,先进的农业经济使其在落后荒僻的戎狄之间站住脚并重新发展起来。他们虽然在特殊条件下不得不实行氏族公社和农村公社制,但先进生产力在这个旧胎胞里强劲发展,它要冲破早已落后的氏族农村公社的束缚,在更大程度上发挥自己的能量,而稳定的巩固的殷商政权却把他们局限于西北一隅。他们(周族)与它们(农业经济所形成的先进生产力)在痛苦地绞杀着,极力寻找突破口,终于在古公亶父之时,等到了时机。

我们在《竹书纪年》中看到,古公亶父在岐扎住营盘后,其子季历就开始了雷霆震怒般的攻伐,文王又继之于后,在武王时终于实现了改朝换代,使这个新的先进生产力安卧于新的上层建筑之巢窠里。

在随后的历史进程中,周族从先进生产力和先进文化的代表者逐渐成为保守者,他们的先进文化亦逐步从鼎盛时期开始衰落,历史又开始孕育新的先进文化的代表者。

四、《七月》反映的衣着住宿

《七月》反映的衣着有三类:一为褐,二为衣,三为皮。褐是羊毛做的,一般是把毛捻成毛线,再织成粗布,做成衣服。农夫所穿的这种衣服,因毛线粗糙,衣服与肌肉摩擦厉害,虽能蔽体,但很不舒服,甚至会磨破皮肤。解放初,它在宁县农村还是常用之物。衣在诗中有两种,一种可能是麻线织成的布,一种是蚕丝织成的丝绸之类。麻织品在诗中无具体反映,养蚕织衣染色的情节在诗中反映较详细,说它为“公子裳”,可见那时较贵重的丝织品是只有上层人士才能享用,下层妇女只有做的权利却无穿的权利(“无衣无褐”)。

诗中对修剪桑树和采桑描述较多,那么多年轻妇女成群结队去采桑养蚕,在九月里专门为公室做衣服,足见植桑养蚕业的规模之大,丝织品已在人们日常生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宁县农村先前家家都养蚕,分为春蚕和秋蚕两种。后来国家大量种植棉花,养蚕才退居次要位置。抽丝后的蚕蛹是可食的营养食品,说不定那时人们就食用。皮衣也是古人的重要衣物,诗中说猎取狐狸是给公子做皮衣。狐皮是珍贵皮料,因其少,普通农夫是穿不起的,农夫打来的狐狸都上缴给上层。诗中仅言狐裘,未言羊皮及其他兽皮,普通兽皮可能是农夫们平日穿着之用。“曰杀羔羊”说明当时畜牧业也有相当发展,但从“无衣无褐”之句看,就是这样的普通皮衣对农夫而言也是极其有限的。(www.xing528.com)

从《七月》里我们已经看到在当时的豳地,人们已从地穴里回到地面居住。诗中有“床”、“室”、“宇”(“屋檐也”)、“向”(北边窗)、“户”(“半门曰户”)、“堂”(“殿也,古文堂作img43”)。[17]从这些注解中得知,先周时豳地的居住条件在周族大力改善下,已有了相当发展,农人亦从地穴里钻出,住到了地面上的茅草屋里。其房屋基本式样为穹庐顶,有屋檐,北面开窗,更有供公众聚会的大公堂。

宁县太昌乡有一村名“申明”,相传周老王在此建有议事厅,称“申明厅”。“厅”应是有别于“陶复陶穴”的地面房屋,也应有别于小规格的房屋“室”。“申明厅”虽可能是后事,但其前有“室”应在情理之中。

五、《七月》反映的历法

高亨《诗经今注》在注释“七月流火”句时说:“由此篇观察,豳历是用十个数目记十二个月份,因而在记月上不得不采用两种形式:一种是‘某之日’如‘一之日’、‘二之日’等;一种是‘某月’如‘四月’‘五月’等。这是很特殊的很古拙的一种记月方法。豳历的岁始是‘一之日’,岁终是‘十月’,一岁的始终与周历相当,可能是周历的前身。”[18]他还表列出夏、殷、周、豳四历对照表。

夏殷周豳四历对照表

《七月》的原始为豳地农谣民歌,豳地亦即为邠国,豳地农谣民歌亦即为邠国农谣民歌。既为邠国的农谣民歌,那么这些邠地农谣民歌所反映的就是周族的社会生活,当时周族实行的历法不同于夏、商历法。由此得知周历之实行并不是始于西周建国之时,而是由来已久,至迟要推到先周的邠国时期。

我国的夏代,名为全国性政权,实则仅仅局限于晋东南、冀西南、豫西及陕西华县以东这样一片地区,就今日之中国版图而言,其更为广大的地区仍是诸侯们各自为政的分散状态。各地文化发展都不会在一个水平线上,各行其是应是各诸侯国的社会特征。在此情况下,为纪年和农事生产需要,在历法上也会各行其是。依邠国的周人平民知道本族历法的事实,周族有自己的历法已久,说不定其在关中时使用的就是与夏历不一样的历法,因此才有了先周时农夫们在日常生产生活中口头念叨不止的现象。如果没有先前的历法,也就只有一种可能,即周族亡命于戎狄间,对夏朝的一切都一概排斥,连历法也在其中,故在这时才重新创制自己的新历法。不过,我们总觉得还是先前就有较为可信,在邠国时仍习惯沿用。因为历法的创立,不是一个简单过程,它需要专门人才对天象的长期详细观察,故在先周时恐难一时做到。豳历,可以说是前承夏历后启周历的一种豳地历法。

总括这一章,周先祖在古邠国时期对庆阳地区的社会进步、文化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把豳地的戎狄之族带进了一个较前文明的时代,从而使庆阳地区以及受其文化影响的整个陇东、陕西咸阳北部的泾河中上游地区进入文明时代,并成为中华文明发祥地之一部分。

【注释】

[1]参看本书《周道之兴的奠定者公刘》。

[2]《史记·周本纪》。

[3]王国维《今本竹书纪年疏证》。

[4]王国维《今本竹书纪年疏证》。

[5]引自《十三经注疏·毛诗正义》,中华书局1979年11月版。

[6]这并不否认西周文化的存在,它有早先仰韶文化的传承影响,也有西来的马家窑文化,羌戎的寺洼文化及中原、关中文化影响,极有可能在诸种文化因素作用下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地方区域性文化。

[7]此为1998年全国文物大普查所得数字,因当时人力所限,少数乡镇普查有遗漏。

[8]《史记·秦本纪》。

[9]依《史记》:不窋、鞠陶、公刘、庆节、皇仆、差弗、毁阝俞、公非、高圉、亚圉、公叔祖类、古公亶父。

[10]《国语·鲁语上》,岳麓书社,1988年9月版。

[11]《史记·匈奴列传》,中华书局,1982年11月版。

[12]《国语·周语·祭公谏征犬戎》:“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夷、蛮要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

[13]崔述《丰镐考信录》。

[14]方玉润《诗经原始》。

[15]程俊英、蒋见元:《诗经注析》,中华书局,1991年10月版。

[16]转引自任自斌、和近健主编的《诗经鉴赏辞典》,河海大学出版社,1989年12月出版。

[17]以上注解引自《说文解字》。

[18]高亨:《诗经今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8月版。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