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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幕友制的书禀(启)、奏折简析

时间:2023-07-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上呈禀文须附送呈者的名帖,禀文纸用红色,表示对受禀者的尊敬。还有一种夹单禀,红禀内夹红单帖,用以禀报事件反映情况。又说,其体格长篇为“书”,短篇为“禀”,四六为启。禀成为公开正式的上行文书,其时间大约在乾隆初年,主要原因是禀文的功能发生了变化,即红白禀出现,并成为使用最多的禀文类别。

清代幕友制的书禀(启)、奏折简析

第二节 书禀(启)、奏折

书启幕友,又叫“书禀”和“书记”,其职责主要为书写信函和起草公文。据《州县当务二十四条》载,书启幕席的工作是“多司应酬,亦兼及公事”(费山寿《官幕同舟录》卷上)。人们可能认为,代主官给上司、同僚、朋友写写信,不属于公事。但前引吏房“礼房”之职掌中,包括官吏任充、丁忧守制、考绩奖惩等。“礼房”的一个很主要的职能就是了解本省、道、府各级官员,尤其是上官之履历、生辰、婚丧等情况。其目的是四时八节时问候请安的书信和贺吊之礼能及时送上。如:杨恩寿六兄之书启幕友赴州校阅试卷,他代理书启一职,“而司道更调纷纷,办贺稿极多”[19],直到书启幕友阅卷回来,他才不再写应酬禀启。

可见,书启幕友所起草的主要是应酬禀启。在清代文书中,禀是上行文之一种。这种上行文的形成与“札”有点类似,都和书札有关。清代官场,除以公文处理公务外,上下级书信往来很频繁。每逢年、节及其他如贺到任贺晋升贺寿诞,甚至纳宠得子,也都要用书信。在这种情况下,书信中有时免不了也会涉及一点公务:有的须要探询请示的问题而又不便形诸公文的,可在有关书信中提及。这类私信大多用“敬禀者”或“谨禀”作起首之语,于是这类书信就被称为禀了。由于“禀”具有一种半官半私的性质,是公务而可以以私情出之,文字和结构比较灵活,可无公文的套语,行文关系也不受官方规定的公文运转程序的影响,州县官可以呈禀于总督巡抚。下级可以用禀摸上官的意图,上官也可以通过禀文了解下级的才情和能力。这样,禀就被普遍使用。上呈禀文须附送呈者的名帖(名帖上有官衔姓名,当时称衔名手本,类似今之名片),禀文纸用红色,表示对受禀者的尊敬。禀文有所请示,最初是本人亲自守候批示或委派亲信人员等候批示。正式将禀文归入卷宗,成为公开正式的上行文书,其时间大约在乾隆初年。

禀有多种类别,使用得最多的是红白禀,其形式是红禀上套白禀,白禀上叙事,红禀上列官衔,中间下半段摘录事由,以备上级官署批示。

双红禀是红禀上套红禀,用于贺节、祝寿、庆升迁等场合,此类禀,例用四六骈体文

还有一种夹单禀,红禀内夹红单帖,用以禀报事件反映情况。红禀上只列官衔,在单帖上叙事,凡事件无须立案,不必动用禀贴,乃用夹单禀。

禀是上行文书。据澹泊居士的《官幕秘传》说,在清代,平行、下行用书、启和札;上行用禀。又说,其体格长篇为“书”,短篇为“禀”,四六为启。[20]

书启、书禀幕友是一个意思,主要职掌起草书、禀、启的工作。其中,双红禀为贺禀,启为短篇信件(尺牍),例用四六骈文

由于清代官场四六启禀主要用于官场交际,故书启(禀)幕友四六骈文的功底应该比较好,晚清有本官场交际指南的书,叫做《宦乡要则》,内中有这样一段话:“年节贺信通用四六居多。如贺荣捷升官各喜事,有前后叙情只中间用四六颂扬者,亦有通体散行者,惟看交情说话”[21]。但对上级官员,还是用骈体文保险一些。这些禀启,文字上要典雅,文句上要四六骈俪。还要字写得漂亮,以为自己增色,同时显示才情。汪辉祖在刚出道做幕友时,是一位书启师爷,他的骈文功底就是靠他十一岁时父亲授他“《陈检讨四六》一册,令每日读半篇,不得下楼。辉祖后佐幕以骈体文受知当事本于是也。”[22] 陈检讨,即陈维崧康熙间任翰林院检讨。其骈文秀丽无比,时人称为清代骈文开山。著有《陈检讨四六》20卷。《清史》有传。邓之诚指出,清代骈体文由陈维崧开其端,自后台阁、签表、册立、祝祭之文竞尚之,称为一代典制。[23]。陈维崧的四六文在清代影响大、流传广。做书启幕友之人应该有许多都熟读并模仿过他的骈文,而不只是汪辉祖一人。

清代州县幕府,简缺衙门只聘刑钱一人和书启一人。如只聘一人,也必是刑、钱、书启均兼。可见,在州县衙门中,书启为必不可少之幕席,相比刑钱大席,书启只是小席。且收入只是刑钱幕席的几分之一,汪辉祖担任书启幕友时,月薪三金,一年才三十六两银子,而当时刑名,最高者为三百两。汪辉祖说:“余初入幕时,岁修之数,治刑名不过二百六十金,钱谷不过二百二十金;松江董君非三百金不就,号为‘董三百’。”[24] 但其重要性却不容小视,《公门要略》说:“书禀一席最为清苦,但为公门中第一流人物也。”[25]

在州县衙门中,“禀”是一种较为方便且自由的公文文体(红白禀、双红禀等),除了官场庆贺等作用外,还可以咨商政事,上官也可通过禀文了解下级的才情和能力。乾隆以前,禀主要用于贺禀,即双红禀。禀成为公开正式的上行文书,其时间大约在乾隆初年,主要原因是禀文的功能发生了变化,即红白禀出现,并成为使用最多的禀文类别。

上文所讲禀之三种主要类别中,用于庆贺的双红禀不必候批,而红白禀、夹单禀要由上级官员(包括督抚)批示。乾隆前期著名督抚陈宏谋(1696~1771年),广西临桂(今桂林)人,字汝咨,号榕门,雍正进士,乾隆间历任甘肃、江西、陕西、湖北、福建、湖南、江苏巡抚、两广总督、湖广总督等,久任封疆、均有建树。官至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他在任陕西巡抚时对下属使用禀文曾规定:“凡禀贴到院,本都院将白禀存案,即就衙名红禀批发,各属奉到批禀,有应回复者,于回复时将批叙明;奉谕查复者,亦将原谕叙明,庶可一阅既批,以省检查旧卷之烦,如批、谕太长,或另抄一纸夹入,凡衙名红禀,亦须填明年月坐日,本都院将衙名红禀存衙备案,则本都院接到属禀批发及各属奉到,俱有日月查考。凡原批之禀,不必缴回;凡谕帖亦俱存衙备案,不必缴回也。凡红白禀帖内字划不妨稍大,不可细小,碍难阅看。”[26] 这套规定,后来被广泛采用。

据汪辉祖说:“申上之文,曰验、曰详、曰禀。验止立案,详必批回,然惟府批,由内署核办,自道以上,皆经承拟批,上官有无暇寓睹。禀则无不亲阅,遇有情节繁琐,不便入详,及不必详办之事,非禀不可,宜措辞委曲,叙事显明,上官阅之,自然依允。凡留意人才之上官,往往于禀揭审视疏密,虽报雨请安各禀,亦不可不慎。蒙头盖面之文,土饭尘羹之语,最易取厌,尽汰为佳。”[27]上司对验、详等文不一定会看,但对禀文则无不亲阅,并据此考察下级的才情与能力。所以在写禀文时尤须注意,即使是“报雨请安”一类的禀文,下级官员也不可不慎重对待。虽然,“书启一项,凡略通文义者,皆谓胜任愉快。然其要总在知彼知己,方能心人之心,口人之口,言皆巧合,非但以华膽见长。”[28]如果有些书禀幕友“更有抄撮肤词,妄填故事,触犯忌讳者,尤见哂于大方家也。”[29] 州县主官对于书禀幕友的选择,也有较高的要求,除文采较好,应长于四六骈文之外,“书禀一席……书法贵乎圆润干净,无错无漏,快而且好,方为能手也。”[30]

林则徐非常重视批禀,并借此物色人才“虽羽书旁午,亲切函扎,从不假手书人;僚吏禀牍,写作佳者,每亲自批答,圈点付还。沈荫士尝在其幕中,询以亦嫌烦琐否?文忠(林则徐谥曰文忠——引者注)曰:‘寒士缘此增重,官吏亦缘此加意佐治人才,所系固不细也。’”[31] 由于督抚大员借禀文看下属之才干,下属官员一定会加意选择好的书禀幕友,以为自己增色。

这说明不只是基层官员在刻意物色这样的人才,就是林则徐也通过陶澍打听到湖广总督幕府一位李姓书启师爷,“词翰当代第一”,并托人以千金聘之。可惜该幕友已辞馆入都参加会试,并得馆选,入国史馆做官了。[32]

真正优秀的书禀(启)人才,会有更高级的督抚、公卿将其招致幕中,金安清《水窗春呓》云:

往时官场承平之际,上下皆重文字,凡贺禀贺启,皆骈丽绝工,一记室,修有千金者。即才学之士,得以遨游公卿,得高价。其好声气者,则书札遍天下,幕客率数十人,各司一枝,又蓄善书少年一二十辈,时尚楷书,所谓欧底赵面,皆华实挺秀,十数人如出一手。每有长函,则分手缮写,刻许已就,合而观之,不知为众所书也。[33]

书禀幕友除了写各种信稿外,还要对来往禀启立档建簿,以备主官随时查阅。据蔡申之《清代州县故事》中引《公门要略》讲:“凡不答复之禀信,只可放在一处。每月作束存。凡已发之禀信各稿。亦每月作一束,用签标明某月份字样,存于案上,以备翻查。凡关乎银两公份等项之件,书禀应提出另存一处,或存帐房。总有一定之处,俾易翻阅,不可杂乱。凡关乎刑钱案件之事,非书禀所能办者;发房之件,亦要提出。分别刑钱,放在一处,亦每月作一束。事简之区,亦签标明白,置于案上。应立号簿三本。一、来信禀,二、发信禀,三、公份银两。”[34]

清代地方基层州县主官所用上行文种“禀”来看,它与奏折有许多类同之处,如:奏折所奏内容也公私不分,可以谢恩颂圣,也可以与皇帝商量政事。且比题本使用方便、保密性强。题本要由通政司转内阁,并由内阁票拟处理意见,再由皇帝认可。而奏折却由皇帝直接御批。题本用印、奏本不用印。地方督抚大员在军政大事上往往先用奏折与皇帝沟通意见,得到认可后再用题本正式上奏,这使内阁的作用进一步降低,最后成为具体执行部门。奏折中谢恩颂圣之类也用骈体文,咨商政事时则以散体文为主。皇帝也通过直接批阅奏折进一步加强了专制,并借此了解地方督抚的办事才能。雍正六年通令全国直省藩臬一体用折奏事,上谕说:“今思藩臬乃地方大员,应准其各就所见所闻具折陈奏,且既可以观其人之居心办事。”而从前文中对于禀文的分析,它也具有这些特点。

所以州县幕府设置书禀幕席,是仿照督抚等大员设置奏折幕席的做法,是为了加强与督抚大员的直接沟通。

清代地方官制完全效仿皇帝专制的制度,从幕府位于衙署中之内署,以制衡外署之六房,系仿皇帝秘书部门南书房,军机处位于内延以制衡内阁与六部;到州县幕府设置书禀幕席;通过禀文直接向督抚汇报请示工作,系仿照督抚等大员设置奏折幕席,通过奏折直接向皇帝汇报请示军政大事,均可看出这种专制特点。

奏折幕席,一般地方督抚两司才设。顾名思义,这是专门负责起草奏折的幕席。在清代,大臣向皇帝上奏文书经历了一个较大的变化。清初上奏文书沿用明代制度,有题、奏、表、笺、揭帖、启等。乾隆十三年后,归并为题、奏、表、笺。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改题为奏,处理政务一律用奏折,庆贺文书用贺本。

清代奏疏文书中,最重要的是题本、奏本和奏折。这些文种的产生和变化,都与君主集权的加强及政情的变化有关。

题本创始于明代,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功令规定:“诸司有急切机务不得面陈者,许其题本投递,若诉私事,乞私恩者,不许。”其他例行各种公事、奏贺、个人承请,又许用奏本。清代则相反,所谓急切机务用奏折封寄上呈,例行各种公事则题本,私人事务用奏本。《大清会典》载:“国朝定制,臣民具疏上闻者为奏本,诸司公事为题本。”奏折为清康熙皇帝所创。他为了察访官场,洞悉民情,令亲信将所了解的情况,秘密奏闻,这种文书称为“密折”或“奏折”,所奏内容不分公私。规定具奏人必须亲自缮写奏折,并由具奏人亲自派人径送宫门,交奏事太监进呈御前,由皇帝亲自批阅。这与题本奏本要经通政司呈内阁,由内阁票拟经皇帝阅定的处理办法有很大的不同,奏折保密性强,而题本奏本由于要交通政司,再交内阁,保密性弱,且题本由内阁大臣阅定票签后再进呈,对其不合意者,皇帝固然可以命令“改签”,但终究不能完全摆脱开大臣而自行批答。对于一般政务来说,这些不便表现得尚不明显,而对于那些事关机密或涉及封建统治的重大事项,便较突出。所以雍正时,借口内阁位在外朝,离街市近,人员又多,往返递奏本章容易泄漏机密,而在内廷乾清门外靠西之处设立了军机处。并在继承前朝密折制度的基础上,正式确定其地位,在新设置的军机处中建立奏折录副记档封发廷寄的工作制度。

雍正六年通令全国直省藩臬一体用折奏事。如果说康熙时的密折以请安问好、谢恩表忠之类居多的话,则到雍正时,密折主要用于反映各种情况了。而题本主要成为请示例行政事的上奏文书。奏折取代题本的趋势与军机处取代内阁的趋势是一致的。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上谕云:“内外各衙一切题本均着改题为奏。”正式宣布废止题本,改为奏折。可见,笼统地把臣下上皇帝的书称为“奏折”,当是清末之事。(www.xing528.com)

题本主要是上奏寻常事件或例行公事,指的就是地方刑、钱事务,一般由督抚衙门的刑名、钱谷幕友主稿;[35] 奏折,奏紧要公事和私事,由奏折幕友主稿。

奏折制度刚推行时,要求臣工必须亲自缮写,不得假手于人。但在雍正时,大臣请奏折师爷代劳,已不是什么秘密,皇帝对此也不加制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雍正八年九月初六日,福建巡抚赵国麟奏称:

蒙皇上天恩,赐臣本籍四个,凡地方机密事件,臣自当详悉密奏,恭请圣训指示遵行。其摺稿皆臣亲撰,不敢假手旁人,惟缮写奏折,臣因素不工小楷,又年近六旬,眼花手拙,字迹老草疏纵,恐涉不敬。臣有幕友刘光煜,系浙江山阴县生员,随臣十年,为人诚实谨慎;臣处以密室,凡有奏折令其代臣敬谨缮清,可无疏漏之虞。

雍正在原折上朱批:“此汝干系,何必奏朕闻也。”[36]

可见,臣下只要保守好秘密,不发生泻密事件,奏折由幕友代写是皇帝默许的。河东总督田文镜、浙江总督李卫之得到雍正的信任,据说就是他们分别聘用了邬思道和鲁锦这样极有才情的幕友。“时世宗亦知邬在田幕,请安折至,有时辄批:‘朕安,邬先生安否?’”[37] 郑天挺认为“雍正知道田文镜的幕客邬思道,李卫幕客有鲁锦,必由于造册报部所以知道”[38]。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即是督抚于上奏折时声明,让皇帝对其奏折幕友有个了解,如前所引福建巡抚赵国麟的奏折。据《清朝野史大观》记载:

韩城王文端公杰乾隆二十六年进士。殿试进呈时,阅卷诸臣置公卷第三。高宗亲擢第一。盖公夙在尹文端公幕中司奏折。高宗识其字体,尝蒙嘉奖也。[39]

王杰是乾隆朝名臣,官至东阁大学士。是汪辉祖的座师。他曾于乾隆二十一年在尹继善陕甘总督幕府任奏折幕友。[40] 王杰不但代尹继善草拟奏折,连正式上奏的折子也是他亲笔缮写,乾隆皇帝不但熟悉他的字体,还对其代拟的奏折进行过嘉奖。所以殿试时乾隆皇帝认出了王杰的笔迹,亲自拔擢他为状元,因为乾隆早已通过王杰所拟的章奏了解了他的才识。这也证明皇帝对有专折奏事权大臣使用的奏折幕友的情况是了解的。

奏折的文体,骈散不一。据书成于同治六年(1867年)由豫章饶崧生所撰《奏折谱》说:“赏寿奏凯及重赴鹿鸣、琼林、鹰扬等宴,并福字鹿肉年老诸生等摺,则可全用骈体。其余升授谢恩及请饗祀、颁给匾谥等折均宜散行,即或叙字间有排偶之句,亦必出于自然,断断不可过炼,恐致词不达意,转误事机。”

奏折幕席在幕务上,需要与刑、钱幕席相互配合;在奏折的缮写上,则与“书启” 一样,也有许多要求与繁文缛节,字体上要求楷书,行文上有许多讲究,或禁忌,不小心触犯了,则严谴立至。如本内不能用“尽数”“年终”字样,此有影射清朝寿终之嫌;“朝乾夕惕”四字禁用,“阅历”的历字不可用,因触犯乾隆帝的年号和名字(弘历);“旨”字因上部是“匕”字,冠于抬头地位,很觉碍眼,要改为“上”形。“御”字在奏疏中常用,但中有“止”“岁”字繁体上部原亦有“止”,这些都不吉利,涉嫌“正”字去头。因雍正年间大兴文字狱,雍正四年(1726年),查嗣庭出为江西正考官,用《诗经》上的“维民所止”这一句诗作为考题,有人诬告:“维”“止”是“雍”“正”二字去头。于是被雍正关入大牢,瘐毙后,仍被戮尸,儿子被杀,家属流放。在奏折上不小心写上“止”字,或字形中包含“止”字,都得获罪。所以御和岁字中的“止”,改为“缶”和“山”。试想,当时的大吏,大部分是由满人担任的,他们的文化水平与汉人比,本就不高,奏折中仅用字上就有这些繁琐的要求,要想不出错,不获罪,怎么能不聘请文字功底和文学功底好的人做奏折幕友呢?曾国藩幕府人才济济,高手如云,仍不时发出幕中乏才之叹,谓“空言泛论者求之较易,拟奏拟信拟批者求之较难,即善书者亦不易得。”[41]。例如刘瀚清,虽然“学问淹博,文笔亦雅,特章奏笺牍不甚合式”。[42]最令曾国藩满意的奏折幕友还是李鸿章,李鸿章入曾国藩幕府,“傅相(李鸿章)初掌书记,继司批稿、奏稿。数月后,文正谓之曰:‘少荃(李鸿章字少荃)天资于公牍最相近,所拟奏咨函批皆有大过人处,将来建树非凡,或竟青出于蓝,亦未可知。’”[43]

由于奏折是上呈皇帝亲阅,更要一丝不苛。澹泊居士《官幕秘传》云:

奏折一席,必须学问渊深,阅历周遍,贯彻律例,洞达事宜者为之。若专办此席,凡一切题本、稿案皆归刑、钱办理,无须寓目。然案情重大、要用摺呈者,则刑名、钱谷开具节略,连卷迭至,然后具稿。大率识见要透辟,主意要高老,辞意要温柔,笔下要软熟,叙述要详尽,行间要爽直,语句要慎择,所谓时文之清直、画家之白描是也。[44]

除了用字,写作等一些要求外,奏折缮写也有要求,奏折尺寸较小,一般宽二寸八分,长六寸一分,纸张极佳,首尾共十二版半,“一左一右为一开,除绫面外,表四开,里五开”。[45] 奏折每两版称为一开(也称一扣),左右共十二行,每足行二十字,平行十八字,三抬出一格书写。字较绿豆略大。第一行写具奏人衔名并“跪”字或“谨”字,第二行奏字单抬,“为”字下写事由。正折写完,后有“伏乞皇上圣览”等套语作结尾,不能过简也不能过于堆砌。

由于奏折受折面和行文格式限制,不能长篇大论,上奏重要事项时要文约旨丰,就要靠奏折幕友的写作才能了。清咸丰时有个叫刘树森的奏折师爷,“其叙事之奏牍,虽极繁赜琐屑,他人数十语所不能尽者,辄以数语了之,曲折奥窔,无不毕举”[46]。所以名动九重,受到咸丰皇帝的青睐。

许同莘在《公牍学史》中谈到清代上奏文书时说:“奏折则必择能书者书之,即翰苑之白折小楷也。厂肆有小册子曰《奏折谱》,言奏折缮写、校对、包封及避忌之例甚具,偶一不慎,谴责随之。”[47] 许同莘是江苏无锡人,曾赴日本法政大学留学,回国后入封疆大吏张之洞幕府。与他同时代的周询在清末也曾做过四川总督的幕友,兼理过奏折的缮写与封发工作。他在《蜀海丛谈》一书中专门叙述过“奏折”的缮写及包封制度,奏折缮写完后,用黄绫鞔过的小木板二方夹之;再用油纸加护,装入黄色小皮箧内锁之。他也提到“清时有《折谱》一书,凡奏章之规程避禁,备载无余。”[48]

他们二人所说的《奏折谱》一书,成书于同治六年(1867年),作者饶崧生,同治年间曾入闽浙总督幕,专职缮写奏折,他说自己“奉公数载,历任数宪,故于折奏事件,靡无深悉”。《奏折谱》一书,内容包括奏折的体载、禁令、制度、核勘、造作、缮写、酌发,包封几个方面。其中对于奏折的造作,说:

一、寻常请安折面版同底版均用黄绫裱褙。摺身裱里用黄粉笺。一左一右为一开。除绫面外,表四开,里五开,长六寸一分,宽二寸八分。

一、请安折封套,外用云龙黄绫,内有黄粉笺裱,长六寸四分,宽三寸一分。上下掩首各宽五分。

一、贺元旦万寿及一切喜庆事并彩服期内,请安折及封套均用鹤顶条魁红纸为底。

一、奏事白折纸,以细洁坚光为上,大小与黄绫请安摺同,自首至尾共十三版半。折首第一版为掩首,封时应向后折转,第二版为面,正中第二格书奏字,其中左右十版五开即书折之处。第十三版不写字,后有半版为折尾,封时亦向后折转。

其他还有夹片、清单、印花、包折黄纸、夹板、折匣等,也是奏折的附属物,均有一定的程式,文繁不录。

不同内容的奏折,用纸和封套颜色均有严格规定,这是为了便于皇帝一看颜色就知道是哪一类的奏折,以便择要批阅。

奏折拜发也有规定,许同莘说:“端方为湖北巡抚日,以万寿节递请恤折,致干吏议。故发折时必须计到京之日,有无庆典,预戒折差,有应避忌者,勿于是日投递。”[49]

可见,奏折幕友除了文章、书法之外,对于奏折从制作到拜发的各个环节的各种严格规定也必须掌握,才能使主官与皇帝顺畅沟通,而不至于谴责立至。

光绪年间,有个著名的故事,就是奏折师爷的粗心造成的。前任湖广总督李鹤年,因事遭革职,他的奏折幕友被新一任湖广总督李瀚章延聘,继续做奏折幕友。一次他在起草一份奏折时,很习惯地写下了“湖广总督李鹤年”几个字,结果新总督李瀚章也没仔细检查,径自发出。皇上看到奏折后,大加指责,并下令将李瀚章“交部议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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