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图像的比较研究
〔日〕网干善教 著 汪 勃 编译
1972年3月发掘的高松冢古坟石室内彩绘有星宿、日月、四神及男女人物像等壁画,四神图中应该位于南壁的朱雀图,因盗掘造成壁面剥落而消失了;北壁上玄武图中部明显残留着刀痕,虽然从龟蛇对视的位置直至龟甲部已经剥落,但仍可据残存部分画出除面部以外的复原图①。11年后对位于同村阿部山的KITORA(龟虎)古坟进行了探查,1983年11月7日通过插入的光纤维观测器知道了在石室北壁上描绘有玄武图,明确了除高松冢古坟以外还有壁画古坟,可惜当时的映像不良图像不清楚;1998年3月5—6日实施的第2次探查确认了星辰、日月、四神图的遗存,然而由于图像不鲜明而难以以其作资料;第3次探查实施于2001年3月22日,通过数码相机摄影,新确认了南壁上朱雀图的存在,并得到了鲜明的北壁玄武图映像,补充了高松冢古坟玄武图的阙如②。
然而,至今为止对玄武图的考察不是将其作为四神图像之一,并且不与其他玄武图像作充分的比较研究,却仅仅强调其与高句丽古坟壁画的共同性,甚至发展到探讨画师的问题。确实,发现高松冢古坟玄武图时,在日本当时还没有壁画古坟玄武图,加之高松冢古坟石室内壁面损伤严重而难以同其他资料进行比较研究,此次KITORA壁画古坟中几乎完整的玄武图的发现,使得比较研究成为可能。因此,在此通过比较KITORA古坟和高松冢古坟以及其他玄武图的异同,并且指出因此引起的问题来试着略抒管见。通观多个玄武图,浅见认为可以将玄武构图大致分成以下几类:
第一类型是龟蛇面部在龟前对峙并且蛇身缠绕龟甲,依据缠绕重数分为二式。A式是蛇身缠绕龟甲一重;B式是蛇身双重或双重以上缠绕龟甲。
第二类型是龟蛇面部在龟甲上部对峙并且蛇身缠绕龟甲,依据缠绕形式和重数分为三式。A式是蛇身单重缠绕龟甲并且蛇身呈“8”字状;B式是蛇身缠绕龟甲一重但蛇身自身数次缠绕;C式是蛇身缠绕龟甲双重或双重以上。
第三类型为其他特殊的表现形式。
以上的分类只是为了说明玄武图像在表现形式上的种种不同而进行的试分类,即使有编年上的倾向,也并非明确编年的标准。
一、第一类型
第一类型玄武图的特征是龟蛇的面部在龟前对峙,蛇身从龟前脚间潜入龟身下,缠绕龟甲后再从龟后脚伸出尾巴,缠绕一重的为A式,两重及两重以上的为B式。
1.第一类型A式
陕西兴平汉武帝茂陵砖纹饰,蛇身与龟颈交叉,是西汉即公元前玄武图的资料,其形态比较特殊,蛇身的缠绕方法有点问题,暂时将之归入第一类型A式。
西汉玄武瓦当纹饰表现为抬起的龟首在龟前上面与蛇头对峙,蛇身展开潜入龟前脚间,从龟右侧缠绕甲壳一重,再从龟后脚间钻出,尾部向上扬起。蛇头部有眼,龟甲上有纹。这种纹饰的瓦当在汉长安城南郊也有出土。
石羊上村王晖墓(212年)石棺上的玄武是有3世纪前半纪年的玄武图③。龟作步行状,在近于龟甲中央的位置,呈大曲线状的蛇头在龟前与龟首对峙,蛇身缠绕龟甲,尾部从龟后脚间钻出。
以上所举三例是汉代的形式,可以将之看为定型化的玄武图像。
2.第一类型B式
黑川古文化研究所收藏有传河南省洛阳附近出土的唐永徽元年(650年)铭四神镜④,蛇头对峙于龟首之前,然后缠绕龟甲,但是与通常从龟右侧缠绕不同,该例是从左侧缠绕,并且缠绕三重后蛇尾从龟后脚间钻过,蛇身没有交叉。
药水里高句丽壁画古坟〔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以下简称朝鲜共和国)平安南道江西郡〕推测筑造于5世纪初,玄室北壁玄武图的龟有高句丽壁画中常见的马脚样的长龟脚,龟蛇在龟前对视,蛇身缠绕龟甲一重,再从龟后脚间钻出上扬,通过蛇身下之后再向上直至尾部,蛇身只有一处交叉。
江西中墓高句丽壁画古坟(朝鲜共和国平安南道江西郡三暮里)的建造年代,据推测属于7世纪后半,玄室中绘有四神⑤,其中玄武图与江西大墓的四神图不同,而与前述的药水里壁画古坟相同,绘有高句丽古坟壁画特有的长脚龟,龟首前绘蛇头,蛇身通过龟首后方缠绕龟甲两重,再钻出龟后脚间向后扬起直至尾部,蛇自身没有缠绕。
药水里壁画古坟、江西大墓、江西中墓玄武图中的长龟脚可谓是高句丽壁画的共通之处,与KITORA古坟和高松冢古坟以及药师寺和正仓院的玄武不是一类。
湖南里四神冢高句丽壁画古坟(朝鲜共和国平壤市三石区域湖南里)是5世纪末或6世纪初的壁画古坟⑥,玄室四面侧壁上绘有四神图,其中玄室北壁的玄武图较为特殊,龟首向左,而蛇头在其后不与龟首对峙,蛇身缠绕龟甲四重。
浙江临安吴越国康陵(939年)后室壁画中绘有四神图⑦,玄武的龟表现为正面图像,蛇身横缠龟甲三重。该玄武的年代据墓志铭得知为天福四年,是较晚的玄武事例,虽然还存在有一些问题,姑且将之归于第一类型B式。
二、第二类型
1.第二类型A式
第二类型A式是蛇身缠绕龟甲一重,蛇身自身缠绕。集安三室冢(吉林省)壁画玄武⑧就是一例。龟蛇对视于龟甲之上,形状怪异,上方的蛇身自上而下成重环状,向下潜入龟前脚间,缠绕龟甲一重后从后脚间钻出,钻出龟后脚间的蛇身自身缠绕成“8”字形,与环状蛇头交叉最终勾住尾巴,这之间能看到五处交叉。这种缠绕方法看起来很复杂,实际上只不过蛇身后半交叉成“8”字形而已。
集安五盔坟四号墓〔高句丽国内城(丸都城)、吉林省集安〕⑨玄室内绘有色彩鲜明的四神、日月、飞天、人物等壁画,其中,“北壁绘玄武,向西,龟背赭色,蛇身五彩”,玄武图龟蛇头部对峙,蛇在颈部与躯干的上部交叉,然后往下钻入龟前脚间,缠绕龟甲一重后从龟后脚间钻出,与蛇身交叉成“8”字形,尾上翘,基本与五号墓玄武相同。
集安五盔坟五号墓⑨与四号墓同样为横穴式石室,前室大半已被破坏,壁画只部分残存,但玄室中的彩色壁画题材丰富,满绘星辰、日月、人物、四神、交龙图等等。据发掘报告,“北壁为玄武,龟蛇纠结,龟身向西而首向上,与下伸的蛇首相对。龟背平涂红褐色,无龟甲纹,四足均作三趾,蛇身色彩与青龙同,其上亦加黑线鳞纹”。
2.第二类型B式
作为第二类型B式的玄武可见于日本的玄武中,KITORA古坟、高松冢古坟的壁画玄武和奈良药师寺、正仓库院宝物的鉴镜类上所见的就相当于这类事例。
高松冢古坟玄武图中龟蛇缠绕,蛇自身有三处交叉。第一处交叉是与龟首对峙的蛇颈部与同蛇在近尾部交叉,蛇颈部位于近尾部之下;第二处交叉是向上弯曲的近颈部躯干与近尾部躯干交叉,此处的交叉是近颈部躯干在近尾部躯干之上;接着蛇身转至龟前方并从龟两前脚间潜入,然后缠绕龟甲一重后再从龟两后脚间钻出弯曲向上,通过上述的两个交叉处之后,蛇尾再次从近尾部近躯干之下通过。上述三个交叉处虽然在高松冢古坟玄武图中并不全存,不过大概也只能如此缠绕。
KITORA古坟的玄武图蛇颈部在下,近颈部躯干在上,近尾部躯干在尾部之上,交叉状况与高松冢古坟玄武图相同。并且蛇鳞、颈下皱褶,龟四足的表现方法等也基本相同。因此,即使不能说高松冢古坟壁画和KITORA古坟壁画的画师为同一人,但基本可以确认其有共通的底稿。
奈良京药师寺⑩正尊台座上四神雕像中玄武像的蛇头与龟首对峙,颈部的交叉是颈部在上,第二处交叉是近颈部躯干在近尾部躯干之下,这两处交叉与KITORA古坟和高松冢古坟的玄武图相反,但是第三处交叉却与KITORA古坟和高松冢古坟的玄武图相同。蛇龟的图像表现、蛇鳞、龟甲纹等表现也与两古坟壁画玄武具有共通性,但为何第一、第二交叉处相反,不得其解。
正仓院藏“十二支八卦背圆镜”上也有玄武像,该镜是正仓院所藏55面铜镜(其中白铜镜41面)中编号为南仓第12号的铜镜,重达52.8千克,是正仓院镜中最重的一面。镜背中央伏兽钮,围绕着钮的第一到第四区内分别饰四神像和花卉纹饰、八卦、十二支、葡萄唐草纹。第一区中的玄武图龟蛇头部对峙,蛇颈的交叉为蛇颈在躯干之下,蛇尾的交叉是近颈部躯干在近尾部躯干之上,第三处交叉是尾部在近尾部躯干之下。然而,尾端上翘,与KITORA古坟和高松冢古坟的玄武图又有所不同。
高句丽江西大墓(平壤西郊)玄武中龟的四脚均细而长,与日本玄武图像中的龟不同。蛇身的第一交叉处颈部在上,第二处交叉处近颈部躯干在下,但第三交叉处则是尾部在上。第三处交叉与KITORA古坟、高松冢古坟和正仓院藏圆镜的玄武相反。
由此可以推测出以高句丽江西大墓玄武图为蓝本是无法描画出像KI TORA古坟和高松冢古坟中的玄武的。另外,青龙、白虎图的姿态也有不同,并且KITORA古坟朱雀图与江西大墓、中墓朱雀图的差异更是一眼可见。因此,还是应该避开因为有四神图所以就与高句丽有关这种轻率的论断为好。
3.第二类型C式
第二类型C式是蛇身缠绕龟甲两重或两重以上,这仅仅是个人肤浅的看法。
这类事例可见于“正仓院文书续修别集第四八卷”所收的镜背下绘。该下绘中绘有青龙、朱雀、玄武,而无白虎图。玄武图中的龟蛇头部对峙于龟甲之上,蛇身双重缠绕龟甲。然而,与上述事例不同的是蛇身未从龟两前脚之间潜入,而是直接缠绕龟甲。蛇自身在颈部也没有交叉,并且从龟两后脚间钻出后的蛇自身的缠绕是尾部在下。
正仓院北仓藏大理石雕白石镇板上雕刻有白虎和玄武。玄武像龟蛇对峙,蛇从龟前脚间潜入后双重缠绕龟甲,再从后脚间钻出,向上通过龟甲对面、龟甲和蛇头间,在蛇头附近钻出卷到相当于蛇颈部的地方,尾尖卷成拳头状,白虎的头部从龟甲对面探出,是珍稀的三兽一体图像。图像间空白处满饰云文,龟甲为六角形的龟甲纹。背面有“阿斯大无沙”墨书。这种纹饰被看作是斯基泰的动物争斗纹。
韩国忠清北道公州市宋山里六号坟是为数甚少的百济壁画古坟中唯一绘有四神图的壁画古坟,可惜绘在砖椁式石室壁面上的壁画有剥落,图像不鲜明。其中玄武的龟首蛇头在龟甲上相对,呈大孤线状的蛇身从龟前脚间潜入,缠绕龟甲数重后从后脚间钻出直至尾部的保存状态不良,暂时将之归入第二类型C式。
江苏省镇江市东晋隆安二年(398年)画像砖墓由前室和后室构成,画像除了四神之外、还有兽首鸟身、人首鸟身、兽首人身等怪异图像。玄武的龟首面部右向,与通常不同。龟首蛇头在龟甲上相对,蛇身在颈部附近有两处交叉,蛇身从龟前脚间潜入,缠绕龟甲三重,再从后脚间钻出向上。由于是砖上描绘,蛇身缠绕的上下关系不明确。
湖南省长沙市郊隋墓中出土有四神镜一面,拓本上的龟首右向,龟甲上有与龟首对峙的蛇头,蛇身从龟前脚间潜入,缠绕龟甲三重后从龟后脚间钻出上扬,再与蛇颈在近尾部交叉,尾部呈旋涡状。
位于陕西省长安县韦曲北原上的韦氏墓虽然被盗掘,但尚残存有人物图、侍女图、观花图、弹琵琶图等等。其中,朱雀图为正面像,玄武绘于北壁。玄武的龟首蛇头对峙,蛇颈与蛇尾交叉,从龟前脚间潜入的蛇身缠绕龟甲三重后,从后脚间钻出上扬。该墓的年代大概在7世纪初。(www.xing528.com)
出土于西安市东郊郭家滩的天宝三年(744年)史思礼墓志上雕刻有玄武,龟口张开露出锐利的牙齿,与之相对的蛇头也是口部张开舌头伸出。蛇身在颈尾处双重交叉,蛇身从龟后脚间潜入,缠绕龟甲双重后未通过龟前脚间而是从龟右上钻出,这种蛇缠龟的方式较为独特,虽然可以将之列入第二类型C式,但必须注意其特殊性。
天宝三年故去的驸马都尉豆庐建的墓志出土于咸阳市底张湾,墓志上雕刻有四神图和牡丹纹饰。首先要注意的是该玄武与KITORA古坟和高松冢古坟等事例的位置相反,这是因为墓志上的玄武是右侧代表西面。龟蛇口大张,龟露齿蛇吐舌,眼睛表现为愤怒状。蛇身通过龟首侧面,缠绕龟甲两重后从相当于龟后脚附近的地方钻出,再上扬在近尾部缠绕。即颈部交叉处是颈在下方,尾部交叉处是尾在下方,没有相当于近颈部躯干和近尾部躯干的交叉。
天宝四年(745年)苏思勗墓由墓道、甬道、墓室构成,绘有朱雀、玄武图和侍男、侍女及十二人构成的乐舞团等。玄武图的龟甲之上长颈的龟首蛇头对峙。有“×”颈饰的蛇颈上伸,在近尾部交叉。蛇身通过龟前脚间,缠绕龟甲三重,再从后脚间上钻出上扬。与豆庐建墓志相似,也没有相当于近颈部躯干与近尾部躯干的交叉。
天宝六年(747年)的张去奢墓志发现于咸阳市底张湾,墓志上除了四神外,还有百合、牡丹线刻。玄武图的龟蛇在龟甲之上对视,蛇身三重缠绕龟甲。龟口大张露出锐利的牙齿,蛇头似作咬龟首状,并且蛇颈与近尾部蛇身交叉后,蛇身是否伸到龟前方从龟前脚间潜入不明确,不过确实是在缠绕龟甲三重后,从龟后脚间钻出上扬。
天宝十四年(755年)张登山墓志上除了四神以外,还刻有云文等。龟四脚有锐利的趾甲,蛇头部不太清晰,头部下与近尾部躯干缠绕,从龟前脚间潜入后缠绕龟甲双重,从后脚间钻出上扬,通过蛇颈下与蛇身互相缠绕。蛇尾部不是向后延伸,而是与蛇身缠绕。该玄武图与其他玄武图有一定差异。
天宝十五年(756年)高元珪墓由墓道、甬道、墓室组成,墓道东西两壁绘有青龙、白虎和骑马卫士,甬道上绘仕女,墓室内东壁绘舞女西壁绘花纹,棺床南侧朱雀北侧玄武,墓室北壁上可能描绘的是墓主及其侍女。与龟首对峙的饰有“×”颈饰的蛇颈在龟甲上与蛇尾部交叉,蛇身从龟两前脚间潜入,缠绕龟甲三重后再从龟后脚间钻出上扬与尾部交叉。
《唐代墓志纹饰选编》中载有高元珪墓志上的玄武图,墓志上龟首在右侧,蛇头在龟甲上龟首相对。蛇身双重缠绕龟甲后,与蛇颈部交叉,但是由于该处表现不明,蛇身不再延续,大概是描绘上的错误吧。
出土于咸阳市底张湾的郯国大长公主人墓志(786年)上除了四神图以外,还饰有云纹等。玄武图的龟在龟甲上回首与蛇对视,绘有带尖锐趾甲的龟前脚和左后脚,还绘有龟尾。蛇身四重缠绕着有六角形甲纹的龟甲,蛇尾部所饰花纹与蛇尾难以区别,甚或有没有勾勒蛇尾的可能性。如此,似乎可以认为8世纪后半期的玄武图被部分省略,与以前的玄武相比写实性减弱,但这还需要进一步收集和分析资料。
大和七年(833年)李敬实墓志上雕刻有四神图和花纹,其中玄武的龟蛇头部右向,与一般玄武图相反,这或许是因为是墓志盖上线雕的缘故,故而右侧为西,左侧为东。玄武图的龟蛇敌视,蛇信子长长吐出,蛇身转到龟甲右侧,双重缠绕龟甲。因蛇尾未全部表现出来,样态不明,故而蛇身不见交叉,仅表现为蛇缠龟。
同样为大和七年的车益墓志上也饰雕刻有四神和花纹。车益墓志的玄武较为拙劣,不明之处较多,但龟甲上可见呈“つ”字形的蛇的头部和颈部,其前为龟首,并且蛇身缠绕龟甲两或三重,姑且将之归为第二型C式。
西安东郊郭家滩张渐墓(845年)的墓志上饰有几何纹、花纹和四神纹饰。玄武从正面下方描绘,中央上部可见蛇头,蛇的长信子用两条线表现出来。蛇身从龟前双重缠绕龟甲,再从龟尾部向上扬起并与蛇身缠绕,然后是尖尖的蛇尾。
大中三年(849年)的段文绚墓志发现于西安市东郊韩森寨,墓志上有茶花纹、菊花纹和四神纹饰等。蛇头与龟首在龟甲上对峙,蛇身弯曲,蛇颈与蛇尾缠绕。蛇身到龟前脚间后,从龟右至左缠绕龟甲四重,然后从相当于龟后脚间的地方向上扬起,通过上述的交叉处直至尾尖。
大中四年(850年)刘士准墓志也发现于西安市东郊韩森寨,墓志盖上饰有四神图、茶花纹、菊花纹等。玄武的表现较拙劣,龟甲之上可见蛇头与龟首相对。蛇身大概缠绕龟甲二重或三重,蛇身缠绕龟甲后应该与近尾部躯干交叉之处没有画出。
梁府君墓志(854年)墓志上雕刻有玄武图,龟为正面描写,蛇身缠绕龟甲作半圆形,缠绕重数不明。蛇身三重缠绕与龟首对峙的蛇头,中央左侧是蛇尾。虽然无法从侧面观察玄武的形态,但是可以认为该例近似于第二类型C式。
浙江省上虞县出土唐代天象镜镜背中央围绕钮的内区中饰有北斗七星、日月、四神、十二支和铭文:“永庚之英,白虎之精。阴阳相资,山川效灵……”以前曾探讨过该镜与高松冢古坟壁画的关系,在此再来看看该镜的玄武图。该镜玄武左侧抬起的龟首与龟甲上的蛇头对峙。蛇从龟后方双重缠绕龟甲,这与张登山墓志和李敬实墓志的玄武图近似。另外,需要注意的是玄武头向青龙故而头向为东。
以上,举例分析了蛇身缠绕龟甲两重或两重以上的第二类型C式,这一形式以正仓院镜背下绘为首,在中国从744年的史思礼墓志到850年的刘士准墓志存在了百余年。
必须注意的是第二类型B式玄武图龟蛇缠绕方法相异,第二类型C式基本不见蛇颈部的缠绕,只有尾部的一处交叉,这可能是因为初唐或盛唐期的模式不同,或有可能包含着玄武图型式的编年标准。
三、第三类型
南越王墓出土金牌饰上所雕玄武极为特殊,一条蛇的左右各有龟一只,且左右龟逆向配置。蛇头向下,蛇身先是缠绕左侧龟,然后缠绕右侧龟。
龟和蛇都属于爬行纲,身体有鳞,足部短或已退化。四神思想中龟蛇都属水族,玄武之形源于二十八宿之北方七宿。《楚辞》补注中有龟“身有鳞甲,故曰武”,《礼·曲礼上》中有“龟有甲,能御侮也”,《群谭采余》中有“有甲能捍御,故曰武”等等,这里的“武”就是防御,能防御才能“强”。《说文解字》中认为龟蛇合体就是龟蛇交尾,但是龟与蛇的交尾是不可能的。
KITORA古坟和高松冢古坟中所见的第二类型玄武图,在中国和朝鲜半岛的墓葬中也可见到。本文的主要目的是研究第二类型,为此对第一类型也进行了考察。第三类型目前所知仅有一例,且年代较晚,故而暂不作考察。
从众多的事例来看,第一类型可上溯到隋唐时期,第二类型B式盛行于隋唐时期。KITORA古坟和高松冢古坟中所见的第二类型B式玄武图,与大多属于中唐以后到晚唐时期有纪年铭的C式大不相同。第二类型B式表现为龟首蛇头对峙、蛇身三处交叉的图像;而第二类型C式基本表现为蛇尾部有缠绕,颈部没有缠绕。这虽然不能作为判断年代的基准,但可以表现出一个倾向。如此,可以认为第二类型A式主要见于高句丽古坟,而第二类型B式则以盛唐时期为中心,并且第二类型C式有盛行于中唐到晚唐时期的倾向。
接下来再谈谈日本古坟壁画玄武图是否是受高句丽的影响,其画师是否是高句丽人的问题。玄武图早在中国的西汉时期就已可见到,其后传到高句丽、百济和日本。然而,KITORA古坟和高松冢古坟的玄武图与江西大墓、中坟的玄武图是有差异的,比如两者在龟脚的表现上就迥然不同。以江西大墓、中墓的玄武图为范本是无法描绘出KITORA古坟和高松冢古坟中所见玄武图的。同样,以江西大墓、中墓或集安五盔坟四号墓、五号墓等高句丽壁画的朱雀为底本是无法描绘出KITORA古坟中那样的朱雀图的。特别是就第二型B式蛇身的缠绕方式、描绘方法、玄武形态来看,很难认为其是源自同样范本、同系画师。绝不能仅仅因为有玄武图,就认为与高句丽有关,甚至认为源于以画师黄文连本实为中心的高句丽画师之手。
①奈良县立橿原考古学研究所:《高松冢古坟(中间报告)》,载《明日香风》,1972年;网干善教:《高松冢古坟研究》,日本同朋舍,1999年。
②飞鸟古京显彰会:《龟虎(KITORA)古坟与壁画》,2001年。
③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汉代画像石棺研究》,载《考古学报》2000年第1期。
④黒川古文化研究所编:《黒川古文化研究所要览》,1975年。
⑤朝鲜总督府:《昭和11年度古迹调査报告》,1937年。
⑥《朝鲜古迹壁画集》,李王职发行,1916年。
⑦杭州市文物考古所、临安市文物馆:《浙江临安五代吴越国康陵发掘简报》,载《文物》2000年第2期。
⑧朝鲜总督府:《昭和5年度古迹调査报告》,1932年。
⑨吉林省博物馆:《吉林辑安五盔坟四号和五号墓清理略记》,载《考古》1964年第2期。
⑩奈良六大寺大观刊行会:《奈良六大寺大观(第六巻)·药師寺》,日本岩波書店1970年。
正仓院事务所:《正仓院的金工》,1976年。
奈良国立博物馆:《正仓院展》,1998年。
轻部慈恩:《百济遗迹研究》,日本吉川弘文馆,1971年。
镇江市博物馆:《江苏镇江东晋画像砖墓》,1973年。
湖南省博物馆:《长沙西晋南朝隋墓发掘报告》,载《考古学报》1959年第3期。
群马县立历史博物馆:《唐墓壁画集锦》,中国唐墓壁画展示图录,1989年。
陕西历史博物馆:《唐代墓志纹饰选编》,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1992年。
任世龙:《浙江省上虞县发现唐代天象镜》,载《考古》1996年第4期。
网干善教:《高松冢古坟研究》,日本同朋舍,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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