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证矫正的主要观点

循证矫正思想发端于加拿大。1990年加拿大犯罪心理学家唐纳德·A.安德鲁斯（Donald A.Andrews）、詹姆斯·邦德（James Bonta）和霍格·R.（Hoge R.）率先提出了著名的“风险、需求和回应性”（Risk，Need，Responsivity，RNR）[13]三大原则和犯因性的“八大要素”（Central Eight）。其中，“风险原则”是指通过有效的风险评估，将矫正措施和矫正对象的风险水平相结合，高风险对象匹配较为密集的矫正措施，而风险相对较低的矫正对象则可分配较少的介入甚至不用介入。“需求原则”是指矫正措施需瞄准矫正对象的犯因性需要，促进他们积极转变。“回应性原则”是指矫正措施要回应矫正对象个别化的性格、能力、学习方式、动机、性别和文化。[14]八大犯因性要素包括犯罪史、倾向犯罪的态度、不良交往关系、反社会人格、家庭婚姻问题、工作学习状况、药物滥用和休闲娱乐。[15]迄今，这些原则和要素已经被国际矫正领域广泛知晓和承认，尤其是在再犯风险评估方面。

美国迅速跟进循证矫正，集中探讨哪些矫正措施有效、哪些无效。1993年，马萨诸塞州的矫正部门（MADOC）就率先采用了循证矫正理念。[16]马里兰大学谢尔曼（L.W.Sherman）教授的研究团队，在美国国会的授权和资助下，对全美500多个犯罪预防项目效果进行了系统评论，1997年发表了著名报告《预防犯罪：哪些有效、哪些无效、哪些有希望？》（Preventing Crime：What Works，What Doesn't，What's Promising）。美国国家矫正研究所（NIC）与犯罪和司法研究所（CJI）于2002年达成协议，合作推动司法系统的一体化循证实践模式，提出需同等重视循证实践、矫正机构发展和协调配合三个方面，并得出了有效干预的八大原则。[17]这八条有效干预的循证原则包括细致的风险评估、提升内部动机、瞄准介入、开展技巧培训、加大正强化、在原生社区提供持续支持、评估相关实践过程和提供评估反馈。[18]总体而言，加拿大循证矫正主要集中于风险评估方面，美国更侧重于检验分析系列具体矫正干预措施的有效性。

进入循证矫正时代以后，北美主流矫正思想都在强调发挥社区矫正的作用，并从多角度探寻影响社区矫正效果的因素和科学化介入方式。麦肯齐（MacKenzie）和韦斯（Weiss）观察到美国在监禁率方面位居世界前列，代价高昂却并未有效降低犯罪率。他们系统地评析了西方国家的大量社区矫正项目，发现社区矫正有效地降低了监禁率，且没有导致犯罪率的增加，于是主张放弃“把矫正对象一律‘关起来’的心态”[19]，支持开展社区矫正循证实践和研究，调整相关刑事司法政策。安德鲁斯和邦德的经典研究则指出，循证矫正的RNR原则在社区矫正和监所矫正都有效，但社区环境中的效果更加明显，如下图4-2所示：

图4-2　再犯率与遵循RNR原则数量之间的相关关系

资料来源：Andrews D.A.and James Bonta，The Psychology of Criminal Conduct，fifth Edition，NJ：LexisNexis，2010，p.75.

图4-2对遵循RNR三原则的不同情况进行了逐项对比，结果发现，无论是遵循“0条”（即没有遵循），还是“1条”“2条”或“3条”原则，社区矫正的效果均好于监所矫正。以遵循“0条”原则时的社区矫正为参照对象，监狱矫正的再犯率会增加10％左右；而遵循“1条”“2条”或“3条”下的循证社区矫正比循证监所矫正降低了更多的再犯率。因此，安德鲁斯和邦德极力倡导循证社区矫正。(www.xing528.com)

21世纪以来，美国越来越多的州启动了循证矫正。2008年以后联邦、州和基层监狱人口趋于缓慢下降，参见下图4-3：

图4-3　美国1980—2013年各类矫正对象数量变化趋势图

资料来源：Todd R.Clear，American Corrections in Brief，Boston：Cengage Learning，2017，p.5；Latest data available from the Bureau of Justice Statistics correctional surveys，available at www.ojp.usdoj.gov：Annual Survey of Jails，Annual Parole Survey，Annual Probation Survey，National Prisoner Statistics Population Midyear Counts，Correctional Populations in the United States，2013.

从上图可以看出，1980年后美国的各类服刑人员数量都在稳步上升（尽管1994年后警方统计犯罪率趋于下降，见图4-1，但判罚依然严厉），2007年达到峰值，此后缓刑对象逐步下降，联邦、州和基层监狱人口也在缓慢下降，假释数量则保持扩大趋势。该统计数据反映出，经历二十多年对犯罪强硬政策之后，刑事司法政策重新复归轻缓化，向减少判刑（含缓刑和监禁）和增加假释方向发展。这从某种程度上说明循证矫正策略已经取得较为显著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