恤刑原因之一：旱象是主要原因

从上表可见，因灾恤刑最主要的原因乃是受旱，在文献中多以“雨泽稀少”、“雨泽愆期”、“未得透雨”、“天气亢旱”、“雪泽稀少”、“未得雪泽”等语词描述。并且，这些旱象大多为京师情形，即清代因灾恤刑多为因京师少雨呈现旱象而进行。这就是说所谓“因灾恤刑”中的“灾”，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存在成为“灾”的可能性，而实际的“灾”并没有发生。乾隆帝曾在一份上谕中批驳江苏巡抚陈大受请求在灾区的恤刑：

夫赦非善政，古人论之。朕从前所降谕旨，原为地方偶有水旱，间修省刑之典，亦感召天和之一端，非谓灾伤之地，即应一例赦罪也。今海州既已成灾，而始清刑狱，是为时已迟。^[23]

从乾隆帝的看法中当可知恤刑作为一种禳灾的手段，更重要的是将灾害消除在萌芽阶段，而若灾害已经发生，则此时更重要的工作是救灾而非禳灾了。

当然，这也非绝对情况。清代部分因灾恤刑确实是在灾害已经发生，甚至是很严重的情形下进行的。如乾隆二十四年在甘肃受灾并已进行赈济后，皇帝批准了巡抚吴达善的恤刑请求：“至清理刑狱，亦祈求雨泽之一端。该省各州县所有杖徒以下罪犯，或应释放，或应减等，著传谕吴达善，令其督率各属分别办理。”^[24]又如光绪四年的丁戊奇荒中，曾诏准受灾各省恤刑：“上年山西河南陕西等省亢旱成灾，冬雪亦未深透……省刑为荒政之要，著山西河南陕西各巡抚，矜慎庶狱，以期感召祥和。”^[25]然而亦可看出，恤刑始终与感召天和，禳灾求雨的目的相联系。

清代同样存在数量极少的水灾时的恤刑。如乾隆七年江苏、安徽水灾，乾隆帝在上谕中称：

今年上下两江被水情形，非常年可比……今又思周礼荒政载有缓刑之条，是举行矜恤之典，亦感召和气之一端。现在江苏、安徽两省秋审人犯中有情有可原，当在矜疑之列者；或多年缓决，不至正法，久系囹圄者，皆应减等完结，以示因灾恤刑之意。^[26](www.xing528.com)

嘉庆六年京师及直隶永定河水灾中，嘉庆帝也认为：

向来偶遇雨泽愆期，清理庶狱以冀感召和甘。因思旱潦同一灾祲，此次雨水连绵，居民屋宇多有淹浸，而囹圄之中，蒸湿尤甚，殊堪悯恻。^[27]

故要求刑部清理刑狱。此时的恤刑或不能以阴阳五行说解释，但从上谕中仍可看出君主希望通过恤刑感召上天，从而消灾除害。

虽然因灾恤刑在客观上起到了减少冤狱、促使案件迅速完结、减轻刑罚等作用，但从根本目的而言，其主要仍是一种禳灾手段，一种政治性的策略，亦为汉代以来基于阴阳五行及灾异观念下恤刑传统的延续，其关注的重点不在于刑罚是否公平得当，而是因刑狱可能存有冤滞而导致的灾害。当然，亦不能排除皇帝有借机实现其他效果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