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师业余生活问题的归因及解决方案

为了科学认识乡村教师业余生活问题的原因，我们在调查问卷中事先设置了影响乡村教师业余生活因素的题项。通过对乡村教师对有关题项回答信息的统计获得了乡村教师认为影响他们业余生活因素的结果（见图6-11）。

图6-11　影响乡村教师业余生活的因素

解读图6-11，结合课题组在考察过程中的观察可知，影响乡村教师业余生活质量的因素是：有限的经济条件（占28.4%）、繁重的家庭负担（占16.9%）、周边有限的文化娱乐健身设施（占16.6%）、繁忙的职业工作（占13.3%）、周边缺乏闲暇场所（占8%）、缺乏合适的同伴（占7.1%）、缺乏兴趣（占5.4%）、周边缺乏文化娱乐活动（占3.7%）、不想在业余生活上花时间（占0.6%）。

1.经济因素：收入不高且开支较大抑制了业余生活

正如有学者研究指出的：“中国人惯常的生活方式导致闲暇观念偏差，大多数人具有单极情怀：一切为工作让路，为收入让路。”^[38]究其原因，与乡村教师的收入有极大的关系。从上述关于影响乡村教师业余生活的因素统计结果看，有限的经济条件是首要的因素。确实，正如课题组调查过程所了解的：许多乡村教师都承认自己家庭的主要收入还是自己的工资，虽然工资收入在当地处于较高的水平，而且乡村教师多是单职工家庭，爱人多是在当地做点小买卖，因此整个家庭的收入不高。在面临去镇上或小县城买房、送子女去城里读书，以及家庭基本的日常生活开支的情况下，现有的工资收入是非常“紧张”的。因此，自己的业余生活时间就用来做一些家务，而不请保姆了，这样会节省一大笔开支；同时，利用业余生活时间在附近园地种点时节蔬菜，有亲戚在农村再种点粮食作物或水果自用，这样又可以节省一大笔开支。在如此情形下，业余生活时间难以全部用来闲暇娱乐，同时也没有相应的经济实力来支撑。课题组在广安市华蓥山区一个村小调查时，一位乡村教师所描述的景象是：“我就在本村小学教书，月薪近3000元，老婆在学校门口开个小店，每月能挣几百元；孩子去广安市读小学了，家里还有老母亲，一家几口人每月的生活开支需要近1000元吧；我在广安市边买了一套100平方米的房子，每月缴纳按揭1500元。反正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我每天课间有空或下班、周末一有时间就帮助她打点门市生意，有时候赶场的那天我也用摩托车去拉人赚点零用钱。”

此外，从前面关于调查对象的年龄统计可知，31～50岁的乡村教师累计比例达71.83%。这个年龄段处于已婚育养的阶段，处于上有老人要供养、下有小孩要抚养的情形之中，支撑业余生活的经济条件有限是可以想象的。所以，这也就不难理解在业余活动价值取向的统计中，有超过40%的乡村教师认为最有价值的事情是多干活、多加班、多拿钱的现象。在如此双重压力的情形下，自然难有心思去考虑业余生活。

2.学校因素：闲暇设施欠缺且意识淡漠忽视了业余生活

为了了解乡村学校条件可能对乡村教师业余生活的影响，调查问卷中设计了相关的题项。通过对乡村学校设备条件信息题项的统计，我们获得了有关乡村学校设备条件与乡村教师业余生活的信息（见表6-13）。

表6-13　乡村学校的业余活动设施

观察表6-13发现：其一，教师赞同题项“（8）供教师免费上网的电脑、网络”和赞同题项“（9）什么设备、设施都没有提供”的比例都高于20%，其中题项（8）基本上是基础性的设备，不需要学校特别提供。其二，其他题项的赞同比例都低于20%，亦即乡村学校很少为乡村教师提供业余活动的设备条件，其中能够提供的也是诸如“（1）供教师使用的阅览室、读书室”、“（2）供教师阅览、研究的书报杂志”、“（5）配有教师使用的体育活动室”等比较传统的业余活动设备，较少有诸如“（3）组织唱歌、朗诵、晚会等活动”、“（4）组织教师看电影、看演出”、“（6）配有教师使用的茶歇，交流室”等有些新意、能吸引教师参与的设备条件。

进一步分析认为，近年来在国家办学条件标准化的要求下，虽然乡村学校在房舍、桌椅、运动场等硬件上已经建设好了，但在诸如教师阅览室、供教师使用的业余活动器材等方面还是比较欠缺的。课题组在调查、访谈时，一位平昌县的村小教师告诉我们的：“我们这两栋校舍看起来比周围山坡上老百姓的房屋好得多、光鲜得多，但里面除了学生的桌子、板凳、黑板和墙上几条激励学生的语录外，也就没有什么了。教室外面的操场也是空荡荡的，除了两个用了很久的篮球架外，其他如单杠、双杠、乒乓球台、足球场，以及其他一些城市社区都有的设备场地，学校都没有。”同时，该教师还告诉我们：“我们也曾经在非正式场合给中心小学、乡镇上的领导反映过这个问题，想增加一点儿体育器材。但领导回答说：钱呢，钱呢，谁出？再说学校是学生活动的地方，你们教师就回家去锻炼吧。所以我说，在乡村学校中添置供教师能够使用的业余活动设备是很难实现的。”(www.xing528.com)

3.社区因素：所处之地空旷且遭鄙夷轻视，放弃了业余生活

众所周知，出于兼顾几个村庄学生上学路途相对公平的要求、联系村办公室人员的方便、出入交通路线的合理等因素的考虑，西部等连片贫困区的乡村学校大多建立在半腰山坡、几个村子之间。因此，乡村学校的周围都是农民的田土、庄稼，远一点就是农民稀疏的房舍，校外的农村社区根本就没有什么业余活动设备、场地。同时，就地理、地势条件而言，学校建立在一个拥有几百平方米的平地的山坡上，场地主要用于布局校内几间教室和操场，难有更多供教师业余生活使用的场地。这种乡村学校犹如一座“孤岛”，四周都是田野。用一位雷波县的乡村教师的话来说就是：“你过来站在学校里我站的位置上，你转身向四周看看，就会真实感受到我们就是工作在‘希望的田野上’！所以说呀，我们在这里当教师就必须忍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受得了白眼！”

另一方面，乡村教师的业余生活问题在社区居民那里没有什么位置。其一，近十年里，在乡村儿童出生率降低、部分乡村儿童外流就读的情况下，新生生源日益萎缩，学生规模不断减小；同时，前几年的“撤点并校”虽然达到了集中资源、提高规模效益的效果，却增加了孩子上学路途遥远以及由此而来的交通、生命安全等问题，进而引发了孩子要么辍学、要么干脆到县城读书的现象，加剧了乡村学校生源的萎缩与规模的减小。随着学生毕业离去、新生日益减少，许多乡村学校将要陷入“关门”的境地！如此情形下，当地村乡政府、社区居民对乡村学校和乡村教师不够重视，谈何支持乡村教师的业余生活！村、乡镇、社区居民等社会群体不重视乡村教师的业余生活品质的提高问题。当然，进一步分析认为，周围的社区居民大多数也没有较为清晰的休闲认识，更没有对符合基本品质要求的业余生活建设的想法与行动。所以，观察乡村学校周围社区的文化、娱乐、体育等用于闲暇的设备、场地就会发现，除了几个麻将室、茶馆、网吧外，几乎就没有业余活动的条件了。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乡村教师也只好自我主动放弃提高业余生活品质的想法，不再好意思提出提高业余生活品质的诉求。

4.主观因素：左顾右盼与随波逐流下轻视业余生活

上述有限的经济条件支持、学校有限的活动场地、社区政府和居民不重视的态度等因素综合起来，导致了乡村教师在追求业余生活及其品质提升上是“左顾右盼”，因而也就压抑着自己对科学、健康、有品质的业余生活的追求。其中，业余生活中用于休闲的开支统计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乡村教师在业余生活上“左顾右盼”的尴尬境地。为此，我们对乡村教师在业余生活中的个人休闲开支情况进行了调查，通过对相关题项回答的统计获得了乡村教师用于个人休闲的开支的信息（见表6-14）。

表6-14　乡村教师用于个人休闲的开支

观察表6-14发现，75.79%的乡村教师每月用于个人休闲的开支在100元以下。这个开支对于男教师而言，就是每周抽两包10元左右的烟而已；提高到200元以内就包括96.82%的乡村教师了，这个开支数据对于女教师而言就是买几个私人小件而已。所以，我们不能忽视乡村教师这种业余生活中左顾右盼、前后顾忌的忐忑心态！

另一方面，在乡村学校业余活动设备缺乏、乡村社区无法提供、自己又不具备购买能力的综合因素下，乡村教师对业余活动的安排也只能“随波逐流”了：要么在做完必须的社会义务性业余活动外，就直接放弃个人的休闲生活；要么就去同事或朋友家里的棋牌或麻将室聚会、娱乐一下；要么就去社区的公共麻将馆、棋牌室与其他社区居民一块儿消遣、打发时间。所以，课题组在城口县调查时提到要找××教师时，另一位乡村教师说：“你要找××教师呀？今天这个时间他没有上课，应该不在学校，如果家里也没有的话，那他肯定就在街上的××麻将馆里。”乡村教师毕竟被认为是乡村社区最有文化的人，毕竟被认为是乡村最能够代表文明的人、能教育好乡村孩子的人，但如果乡村教师反复出现在甚至沉陷在社区的棋牌室、麻将馆，不但辱没了教师的职业形象，而且也会降低教育、教学的水平。所以，乡村教师这种随波逐流地混迹在社区娱乐活动场所的现象是值得关注、引导、解决的。

此外，乡村教师对业余生活中的义务、闲暇等现象缺乏基本的理论认识也是重要原因之一。通过对乡村教师在业余生活价值评判、业余生活的时间安排、业余生活的活动内容、业余生活的同伴、业余生活的体验等方面统计结果及其分析，可以看出：一是大多数乡村教师对工作与业余边界及其要求缺乏明确的认识，以至于8小时工作时里却有2小时左右的闲暇时间，在业余生活中却有3小时左右为工作做准备的时间的现象，亦即存在上班与下班在时间边界上混淆的问题；二是许多乡村教师对业余生活中的社会义务与个人闲暇缺乏明确的认识，以至于业余生活中在完成照顾老人、教育孩子等义务性的活动后就处于“无所事事”的闲散状态，甚至觉得无聊、单调、无意义、空虚，而不是将剩余的时间划在个人闲暇范围，用于放松身心、提升自身素质。^[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