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试日本茶道中一段有趣的插曲

黄秋耘

日本的茶道光是喝茶，不杂以小吃，大概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品尝出茶的味道来。

我自幼嗜茶，中国的各种名茶差不多都尝遍了。但有名的日本茶道，生平只尝过一次。

1984年5月间，我作为中国作家代表团的成员，前往东京参加国际笔会第47届大会，大会闭幕后，东道主邀请我们到日本的故都——京都市游览。在野村花园游园中，还特别请我们品尝了一次标准的日本茶道。

茶道的制作方法其实并不太复杂，但颇费时间。先将上好的绿茶叶放在小臼中捣烂成粉末状，用开水冲成茶，以碗分盛，每碗掺点焦盐、炒芝麻、香菜等作为调味的佐料，然后放在漆盘上奉献给客人，客人必须慢慢地品尝，不能一口喝光，喝完后把茶碗放在盘上，双手捧还给主人，并郑重道谢，声明已经喝够了，味道很好。假如不声明喝够，主人还要继续给你献第二道茶、第三道茶……直到你声明喝够为止，幸亏同行李芒同志对日本风习很熟悉，要不是得到他提醒，我恐怕得一连喝四五碗，才不至“失礼”。(www.xing528.com)

日本茶道制成的“茶糊”，味道和广东东江一带的“油麻茶”差不多，不过喝“油麻茶”时多半吃点杂烩点心伴食，而日本的茶道光是喝茶，不杂以小吃，大概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品尝出茶的味道来。

日本著名作家井上靖先生那天也参加游园会，陪同我们一起品尝茶道。他忽然问起，中国人大概从什么时代开始喝茶，因为他正在准备写一部以孔夫子为主人公的长篇小说，孔夫子是否喝茶呢？这个细节是不容忽略的。我对此素无研究，不敢妄加猜测，只好说《论语》中没有提到茶。中国古书中最早提到茶的大概是汉代王褒的《王谏议集》中的《僮约》，那里面有“烹茶尽具”一语，中国人大概是从汉代起才开始喝茶的吧。不过，古代汉语中“茶”字和“荼”字是能通用的，《诗经·邶风·谷风》中有“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一句，假如那个“荼”字就是“茶”的话，那么，不能排除周代也有喝茶的习俗。

我这番话，可难为了那位翻译小姐。她很吃力地翻译了好几遍，井上靖老先生总算听明白了。他说，他的小说中可能写到孔夫子喝酒，但不好写孔夫子喝茶，因为查无实据。

这总算是我在初试日本茶道中一段有趣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