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杉排”,这是根植在记忆中的一个词。作为一种古老、原始的木材运输方式,时隔几十年,“放杉排”已是九龙江上流逝的一道风景。
早期的闽南人家,房屋建筑都是砖木结构,屋檐习惯用杉木作为顶梁柱。做家具的木材也都多数选用杉木。九龙江北溪上游的龙岩、华安山高林茂,丰富的森林资源为闽南百姓提供了大量杉木的来源。可是,如何把这些杉木及时地运出就成了一个问题。传统的运输方式只有水运和陆运两种选择。与陆运相比,水运明显价格低廉,且短期内运出量大,加上九龙江独特的水域环境,为“放杉排”行业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从此,“放杉排”成了九龙江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民国时期,石码已经形成一个大型的杉木交易市场,木材交易带给石码空前的繁荣,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采购者络绎不绝。位于石码新华路下段的“杉排尾”,正是因为当年在这里交易和停放杉排而得名。
提起“放杉排”,内行人都说这是一份高危行业。放排人必须熟识水性和地理位置,因此,放排人多数为家族传承。石码郊边的严溪头村,是一个以木材生意为主的村庄,早期的放排人大部分来自这个村庄。严溪头有好几个家庭世代经营放排生意。
“行船走马三分命”,但比起“放杉排”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严溪头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放排放排,有去无来。”由此可见放排的危险性。没有一定的水性是不敢从事放排职业的。碰上水流湍急的河段,几米高的水上落差,放排人与激流同进退,只有水性好的人才敢冒这个险。放排人虽然有时命悬一线,但沿途也不是处处险滩。有时一趟放排任务需两三天,他们在排上临时搭个小棚子,里面再放个小炉灶,生活起居全在排上。要是一路风和日丽,波澜不惊,那也是相当惬意的事。
上游流放的杉排到了石码的堤岸基本都是终点。笔者喜欢看九龙江上游漂流而下的杉排。大江之上,杉排首尾相连,沿江而下。排工们挥动着竹竿子,不时发出浑厚的号子声。一排排形如飞鸿的杉木远道而来,气势磅礴,非常壮观。杉排靠岸的时候,还能见到“行排而终”“拆排才始”的细节。排工们撑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使劲地往岸边靠拢。岸上接应的人会事先守候在那里维持秩序。这时候,所有岸边洗衣的、挑水的人一并撤离,连同过往的船只都要退让。一切的避让,只为迎接远方杉木的到来。(www.xing528.com)
“远方的杉木请你留下来。”在这里急切恭候的还有一批特殊的人,他们个个手持一把锋利的“杉皮楔”(剥杉皮的专用刀具),站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着杉排的出现。20世纪70年代的石码煤炭刚刚取代了柴火,可还是有很多家庭因为煤炭成本高,继续四处寻找柴火烧菜做饭。面对河面天天漂来的杉木,仿佛天上掉下的馅饼,“剥杉皮,当柴烧”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每天,站在河边远远地眺望着杉排靠近,一群人就会蜂拥而上。顾不上放排人的阻拦,抬上一支剥光一只。这些人手脚麻利,且功夫了得。一刀扎进去,撇开后就能撕下一条长长的树皮。一批杉木往往在几分钟内就能被快速脱下外衣,赤裸裸地“躺在”岸上,经过几天阳光的暴晒和风干“洗礼”,然后再被运走。
笔者经常跟着邻家姐妹来溪口,站在旁边看她手脚麻利地剥着杉皮。楔刀从中段穿进去,一条长长的树皮就会乖乖地顺着她撕开的动作从头到尾完整剥落。有时候笔者很想上去帮她一把,可她怕耽误时间,总是不让。“剥杉皮”靠的是手快,你稍一迟马上就被别人抢光了,所以跟了她好几次,笔者也只有站着看的份儿。偶尔看她满载而归,这时候她才会求助笔者帮忙提回家。石码的堤岸,在接纳杉排为停靠点的同时,更为众多的穷苦百姓解决了“燃柴之急”。“剥杉皮”成了笔者记忆中一段挥之不去的记忆。
在长期与激流险滩搏斗中,排工们勇敢无畏、齐心协力的精神,使放排这个行业在江上作业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化。后来,随着公路铁路运输的不断改善,各地水电站拦江大坝的兴起,“放杉排”这种最原始的水上运输方式,也就正式退出了历史舞台。
(龙海)
素材提供者:雪玲珑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