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青
每年感恩节前夜，在朋友上西77街公寓的“Bloom Party”，总能见到纽约的一些作家、时尚达人、艺术家和服装设计师。今年，大家都在谈论着：比尔·卡宁汉已搬了新家。
“他是谁？”圈外人不免会问。
在曼哈顿第五大道和5 7街的交叉口——世界时尚和奢侈品牌争奇斗艳的舞台，每天可以看到有个80多岁的老头，身着法式环卫工的深蓝色工装，骑着单车穿梭在车流中。他身上斜挎着一个书包，单脚蹬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单车踏脚上，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拿着闪光灯，捕捉那些无名但打扮时尚的各色潮人。在每周《纽约时报》周末时尚版On The Street专栏，可以看到他编辑的一个时尚主题街拍集锦，他就是比尔·卡宁汉。他的这个专栏始于1978年，而这些街拍往往成为六个月后纽约和巴黎的服装潮流。
另外一个专栏Evening Hour，同时刊登比尔当周拍摄的上流社会的社交缩影。只见他每日披挂着那身标志性的蓝布褂子，匆匆将破单车放倒在华丽会所的一角，常常被门卫拒绝入内，尴尬中又以当晚最重要的人物被认出而被簇拥进会场。出没于世界上最性感的人群里，穿梭在上流派对的锦衣华服间抓拍，用视觉记载上流社会的姿态。他追赶纽约各大时装秀场，用大铁链锁将他的单车拴在街边栏杆，与光芒四射的时尚达人并坐在T台的头排最重要的位置上，定格那些摇曳的风景。
他是世界时尚摄影界的鬼斧，但坊间流传最多的是他高贵的品德。(www.xing528.com)
2008年，法国文化部颁给他文化艺术最高成就奖，法国上流社会时尚名流衣香鬓影、冠盖锦衣聚集一堂。大家都以为比尔会应景而收拾一番，但当晚，他只在蓝布褂子领口处添了一副领带而已。在璀璨的瞩目中，他侃侃而谈何为时尚：“时尚是盔甲，它保护我们不被他人认出——我是谁。只有你的行为可以说明——你是谁。”他尽其一生实践了这句话。
比尔一生在锦衣美食和声色陆离中穿梭，在拍摄场地，从不接受一分钱酬谢，不进一口食物，不沾一滴酒。就在多年前，有一时装杂志将比尔拍摄的街拍服装和T台模特身上的相同服装比较，比尔认为这对普通人不尊重，违背他的原则，因此愤而辞职。他的理念是：“没有人能买我！这使得我能保持原则和精神自由，才能拿出最好的作品。”
稍一留神，便可在巴黎某时装秀附近的老街巷尾的咖啡馆，看到比尔安静地享用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旁边摄影包里老式的胶卷上，承载着本季度世界最新的流行信息——那是他最享受的时刻。
比尔是时尚世界的“僧侣”。他多年住在纽约卡内基剧院公寓的一间起居工作室里，一堵墙被六个巨大的铁皮文件柜填满，紧贴文件柜，是勉强放下一张单人床的地方。在屋子另一角，是张书桌，这算是唯一叫作家具的东西。至于凳子，就是那个床沿了，靠门的一角安顿的是他搬进搬出的那部单车。在这样一个物质享受为零的空间，却保藏着纽约的视觉历史和他一生对美的热情！尽管无数次被房东下搬离令，他仍守候着自己最纯粹的精神堡垒，也是纽约的文化艺术最后的“庙堂”。
就是这份纯粹，使比尔能在名利场里将原则坚持到底，也为他赢得了终极的尊重。在他80岁生日那天，当他步入《纽约时报》的办公室，全体同事身着和他一样的蓝布褂子，头戴比尔各种笑容的面具齐呼：“生日快乐！”
比尔常笑着说：“Money is the cheapest thing，liberty，freedom is the most expensive.（钱是最廉价的东西，精神自由才是最昂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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