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人面像岩画：特殊语言与宗教遗产

人面像岩画在岩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内涵也极为丰富。人面像岩画虽看似千奇百怪，但实质是人类意识的物化形式，有两种含意：一方面，人面像岩画是人对自己的描绘、对自己的认识、对自己的理解，这是第一自我表现；另一方面，人面像岩画是对原始宗教、图腾崇拜、神话传说以及神灵鬼怪的反映，是人对超自然力的认识和理解，这是第二自我表现。人面像岩画神秘又引人入胜。

人面像岩画的图式大致可分为两类，具体如下：

一是简单人面像岩画。《说文》说：“面，颜前也。从百，像人面形。”由此可知，在东汉时就称人的面部为“人面形”了。如追根溯源，在甲骨文中就有“面”字，在一个人面像的框内画一只眼睛即为面，这种人面像较简略。再向上找，万年前岩画中也有人面像，这个“面”字有着特定的含意和形态，是一个象形字，具有表意的功能。

二是复杂人面像岩画。这一类人面像图式复杂，颇似脸谱，可称为“类人面形”“面具”“神灵人面形”。人的面框可长可短、可方可圆，但在简单面框内添加许多线条等图案，就能使得人面像更加丰富多彩、诡谲神秘。“在原始人看来……他们用人格化的方法来同化自然力，正是这种人格化的欲望，到处创造了许多神。”^[1]这些人面像具有太阳崇拜、动植物崇拜、生殖崇拜、祖先崇拜、骷髅崇拜的意思。各种人面像代表了不同的意义，我们只有分析人面像的各种图形，才能读懂其含意。尽管复杂的人面像千变万化，但改变不了一个“面”字，从岩画到甲骨文，这个“面”字特征可以说万变不离其宗，一直传承下来，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贺兰山岩画是一座文化宝库，有许多内涵丰富的图画文字。在贺兰山岩画中人面像比较多，大多是光芒四射的太阳神，其代表着“皇”字。《说文解字》中说“皇”与“光”音同义通。《风俗通义》说：“皇……光也。”《易传》云：“日煌煌似黄。”黄帝就是光帝，即光明神。《白虎通义》说：“炎帝者，太阳也。”炎帝，炎者，日也，是太阳神的代名词。这些文献都说炎帝是太阳神，寓意着我们的先祖是太阳神，我们是太阳神的子孙。在贺兰山岩画中，神的面部构成甲骨文的“日”字，是原始图腾与原始宗教的特殊语言和文字。

贺兰山岩画又是一座神话传说的宝库。《山海经·海内北经》记载：“戎，其为人，人首三角。”贺兰山岩画人面像中有一些人物头上长着三只角，冲天而立，比羊神、牛神还要多出一只角，威风凛凛。这些形象都表明了神人、神力是古代先民崇拜的对象。另外，也证明了贺兰山的原始居民是我国古老的北方戎人、戎族，他们头顶三只角的装饰，既是图腾崇拜，也是民族的象征和徽号。

贺兰山人面像岩画十分普遍，主要分布在贺兰口，约有800个，是人面像岩画最多的地方。在苏峪口岩画点、归德沟岩画点、大麦地岩画点各有几十个人面像岩画。除此之外，贺兰山其他地点也有零星人面像岩画分布，但总数加起来都没有贺兰口人面像岩画多。内蒙古阴山岩画中的人面像岩画也不少，如默勒赫图沟的人面像岩画数量有200多个；乌海市桌子山岩画中的人面像岩画也不少，总数有100多个；还有内蒙古赤峰市的人面像岩画也很有名，但数量不足20个。江苏连云港将军崖人面像岩画有20多个，其他地区的人面像岩画一般只有10多个。这些地方都没有贺兰山贺兰口人面像岩画多，也没有贺兰口人面像岩画丰富多彩、诡谲神秘。贺兰山人面像岩画风格简洁，并且具有对称性特点，端庄、华丽、大气、优雅。

贺兰山人面像岩画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

第一类：简单人面像。这类人面像可以称为标准人面像或正宗人面像，就是有人的面部轮廓与五官。有五官而没有轮廓的，或有轮廓而五官不全的也可以算是简单人面像。简单人面像岩画是人类对自身的认识，是祖先崇拜的反映。

第二类：类人面像。这一类人面像可称为复杂人面像或变形人面像。类人面像，顾名思义就是类似人面像，与简单人面像区别在于面部变化多端，面部图形或简洁，或复杂，或奇异，近似于面具。复杂人面像反映了人们的思想观念，是不同信仰、不同认识的描绘。

人面像来由有多种解释，主要有以下5种：(www.xing528.com)

一是一般流传说。部落战争后把死去的人脸轮廓凿刻于山石之上，以示纪念。这是从民俗学的角度去认识，譬如古代少数民族中就有人头刀、人头杖等装饰。

二是古代部落首领的头像。部落中有伟大功绩的首领是人们崇拜的对象，故其画像往往被凿刻于石壁上。远古时代巫与首领是一回事，所以也是巫师的形象。

三是人面像是巫师们制作于山石之上的神灵形象。把神灵像凿刻于山石之上，通过祭祀、膜拜达到消灾祛病的目的。

四是古代先民对超自然力量的信仰，也是人们对万物有灵的认识。有些民族认为人的头部是灵魂的所在，头有七窍，集中了听觉、视觉、味觉、嗅觉等感觉，因此，人们认为头颅是巫术力量的中心，令人敬畏和崇拜。

五是人的头部、面部是人的信仰的组成部分，装饰头部、面部不仅仅是为了美，同时有功利性和实用性的目的。把人装扮成鬼神、妖或各种动物、植物，达到与自然亲近的目的，这种原始思维是互渗律的表现，是图腾崇拜的描绘与反映。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面像有神话传说的成分，也有讴歌生命、赞美鬼神的内心写照，有的美丽动人，有的令人费解，体现了人与神、情与理、灵与肉结合的哲学观、审美观。

人面像岩画从刻画艺术上看，古朴、稚拙、粗犷，既刻画其所见，又直抒胸臆，天真烂漫，做到了庄严中见活跃，方正中见变化，线条古朴，粗犷奔放，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人民出版社1970年版，第67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