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中国)新四军的不可战胜力量

(1941年1月28日)

各位同胞、各位同志:

今天是各界同胞抗战军队,在这里举行庆祝军部成立的大会,这在中国抗战中,革命史上以及将来都是一件大事。我想只要是抗战的爱国的同胞,听到新四军军部恢复,一定也会像诸位一样的欢欣与热烈的庆祝,仇恨的只有日本帝国主义,反共顽固派与亲日派。因此今天新四军军部的恢复,是直接有利于国家民族的前途。这不仅是兄弟个人、刘政委、张副军长、邓主任、赖参谋长,几个人在这里就职问题,而是全国抗战中的一件大事。我们几个人只是作为一个代表,代表出来讲话。我们要很好地完成抗战革命的大业,还要依靠各界同胞和所有抗战军队共同担负起来。有了民众及抗战军队一致团结的力量,我想我们几个人大胆地来就职,一定能够负起责任来,而且一定有把握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全场鼓掌)一定有把握打倒亲日派,反共顽固派。(全场鼓掌)这是一个光荣的责任,它将直接有力地使中国抗战革命取得胜利。我们可以告诉亲日派和反共顽固派,新四军是不能取缔和消灭的。反共顽固派1月14号消灭了军部,但是1月25号我们的军部又成立了。皖南新四军被歼灭了,但是新四军在安徽、湖北、江苏、河南,仍继续存在,而且会更加发展和壮大,这是一定会使亲日派反共派感到失望的,所以我们今天的大会,有坚持抗战最大的政治意义。

我想在这里讲一讲新四军的问题。新四军是一个什么队伍,在座的同胞和同志们都知道得很清楚的。在新四军成立那一天起,兄弟就在新四军工作,直到现在14年中都没有一天离开过。在民国17年冬天就有了新四军(新四军前身是老四军)。大革命失败了,反共派破坏北伐革命,不愿意实行三民主义,与北洋军阀勾结,爆发反革命的清党运动,在南京广州擎起了反共的旗帜,一方面反共,一方面投降帝国主义,出卖人民与中国革命的事业。亲日派、反共顽固派头子,日本帝主义应该想一想:在这14年长期的历史中,是不是消灭了新四军——中国革命的军队!事实证明他们是失望了!(全场鼓掌)叶、项军长,朱彭司令,毛泽东同志,在过去为了建设中国工农红军整整奋斗了14年。反共顽固派动员了几百万大兵,经过了六次围剿,都不能消灭我们;顽固派着急了,抵不住了,只好拿下反共的招牌来合作。大头子被捉去了,还是周恩来去讲情放出来的,难道忘记了吗?

在大革命失败的时候,朱德总司令只带了八百多人上井冈山,就发展成为今天50万大军。这样干下去是一定会胜利的。新四军的前身是南方各省的游击队,那时全部只有二千多人,因当时在残酷的斗争中,还受到损失。项英同志和兄弟在一起,在广东、江西交界的一个山上,只有二百多人。三年后,新四军发展到九万人,今天九万人还被他消灭吗?要被消灭,在大革命失败时就可以被消灭;在三年游击战革命失利的时候,也可以被消灭,但是没有被消灭,相反的是十倍百倍的壮大与发展。今天新四军有九万人马,四五省的抗日民主根据地,将近一万万的人民拥护。谁想来消灭他,谁就要失败。新四军是中华民族的先锋队,他是最坚决的,为着中华民族的解放与人民的事业而奋斗。中华民族一天不解放,中国人民一天不解放,则新四军必然会发展,是毫无疑义。过去十多年来,我们为什么能够存在?就是因为有革命民众的帮助,爱国同胞以及成千成万的青年的加入。虽然在斗争中有牺牲有伤亡,但是新生的力量继续的涌入我们的队伍,使我们愈加强大了。新四军是由优秀的分子组成,是代表抗日民众利益与要求,始终保持着和高举着这面抗战的大旗,坚决的抗战到底。有了这面大旗。这便是不能战胜的力量之根源。真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越打越强!正因为这样,所以重庆当局的亲日派、反共顽固派,看见新四军不可抵挡的发展,所以要来打新四军。他们不愿意抗战,与日本鬼子勾结起来,消灭取消抗战有功的新四军,这不仅是与新四军作对,而且是与中国抗战作对,和四万万老百姓作对!新四军有四万万抗日的老百姓的拥护,是一定会胜利的。今天新四军军部成立,受着苏北各界同胞的热烈拥护。我们的同志要明白我们的责任,是要求得中华民族的解放,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坚持抗战的大旗。我们什么都不怕,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新四军是不可战胜的力量。皖南事变后,重庆当局发出一个反革命的命令——取消新四军,我们可以置之不理。我们拥护中国共产党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命令——恢复军部。我们拿革命的命令来反对反革命的命令,拿抗战的命令,打倒破坏抗战的命令!(全场鼓掌)重庆当局制造皖南事件,取消新四军,这完全是双簧,后面有日本鬼子发命令。同志们!我们要反对重庆当局的非法令,反对他们就等于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各界同胞要了解,重庆当局变了。在皖南事件以前,重庆当局还是领导抗战的;皖南事变以后,他不打鬼子,欲消灭新四军军部,取消新四军,发动20万大军进攻我们。不愿领导抗战而领导内战,破坏抗战了!重庆当局负责的虽还是那几个人,但是变了,很快的会撤去抗战的招牌了。汪精卫不是堂堂的副总裁、行政院长、国民参议会的议长,他公开的讲反共,他就变成汉奸了。皖南事变以及取消新四军番号,就是重庆当局改变其抗战国策的证据!这完全与汪精卫的改变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成立军部,就是要和他们作对到底。

今天军部成立,各位同志要了解我们新四军和其他军队的不同,是我们新四军有政治委员制度,有了这个制度,我们几个人一定可以担负得很好。新四军一定可以由几万人发展到十万、二十万,因为新四军有共产党的领导。新四军的每一个战士,不是为了做官拿薪水,是为了民族解放。他们的非法命令,新四军可以不接受。因为新四军有共产党的领导,有政治委员的制度,有政治部,这是保证新四军永远为革命事业,民族解放事业奋斗到底,不会投降日本帝国主义,不会压迫欺侮老百姓,不会失败。我们今天军部的恢复,还要庆祝我们的政治委员就职。在抗战三年前,我们与重庆当局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主张全国抗战军队,都实行政治委员制度,不但是军官指挥,而且是政治委员来指挥,重庆当局的亲日派汪精卫不肯,因为有了政治委员的制度,就变成真正的国家的军队,私人要利用军队去做反革命投降,就做不到。他们要造成家兵家将,指东打东,指西打西,要抗战就抗战,要投敌就投敌。新四军就决没有这样的事,因为我们有共产党的领导,政治委员的领导。现在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任命刘少奇同志为我们的政治委员。我们军事工作人员只管训练军队,如何拿枪瞄准,如何包围迂回;政治委员就指挥我们如何打,打谁,打日本帝国主义,还是打亲日派,反共顽固派,不能打老百姓,所以新四军是最可靠的。今天我向盐城各界同胞贡献一个意见,庆祝军部成立,一定要立即在全国抗战军队中,实行像新四军一样的政治委员制度,才能保持抗战军队不会被野心家阴谋利用,去作为压迫民众、投降日寇的工具。

同胞们,同志们!皖南事变我们损失了军部,现在军部又恢复了,皖南事变我们有几千个指战员牺牲,但我们今天还有九万人的强大力量。日本帝国主义和亲日派反共派所得并不得,他却失去全国人民的同情,引起全国军民的抗议,对比起来,坚决斗争下去,最后胜利是我们的,希望大家努力!(全场鼓掌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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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1901—1972年),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演讲家、诗人。“五四”运动后曾去法国勤工俭学。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过南昌起义。曾任红四军前委书记,第二十军军长,新四军第一支队司令员、代理军长,华东野战军和二野司令员兼政委。解放后曾任上海市长、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外交部长等职。1972年逝世。

他的谈话、辩论和演讲具有鲜明的个性特点:针对性强、见解透辟、恢宏博深、幽默诙谐,有着强烈的“磁性”和感人的力量。

1941年“皖南事变”后,蒋介石以国民党政府名义,宣布取谛新四军番号。我党对此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1月20日,中央军委发布重建新四军军部的命令,任命陈毅为代理军长。这篇就是陈毅在1941年1月28日在江苏盐城大剧院新四军军部重建大会上发表的就职演说。

演讲一开始陈毅就以坚定的口吻喊出了“有了民众及抗战军队一致团结的力量,我想我们几个人大胆地来就职,一定能够负起责任来。而且一定有把握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语言不多,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受命于危难之际的代理军长这番话,显示了充分的自信心和必胜心,使听众肃然起敬,也正是群众心底的呼声和共同的心愿,反映了听众的强烈心理要求,和听众的激愤心情发生了共鸣。接着愤怒声讨了国民党反动派制造皖南事变的滔天罪行,指出了新四军军部的建设方向,他注意在演讲中摆事实,列数据,令人信服,在遵循实际的基础上,层层推进,步步深入。在一阵又一阵的热烈掌声中,号召军民化悲痛为力量战胜各种困难,粉碎敌伪的扫荡进攻,发展壮大抗日武装力量,建设巩固抗日根据地。这其中不是空泛的口号,而是善于抓住事物的本质鼓舞人们不要被表面强大的敌人所吓倒,坚持高举抗战大旗,紧持抗战到底,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在列举大量的数据和实例时,层层扣紧中心,不落俗套,语言风趣幽默,谈笑风声,口语与文学语言相结合,明白晓畅却不流于平淡。他把蒋介石称为“大头子”,把重庆当局制造皖南事件,取消新四军形容为“双簧剧”,以及“新四军直接在中央和刘少奇同志领导下,依照中共的政策做下去,我们好像火车在铁轨上走,一定能够顺利的达到目的”等等,诸如此类的形象比喻运用得十分自然、贴切,显示出他的文学修养。

为了使听众对新四军有本质的了解,取得群众的信赖,陈毅用了中间三大段的篇幅阐述了新四军的性质,使演讲的内容既有激情的鼓动又不乏理性的分析,叙事明了,剖理清晰,指出了这一军队和以往军队,确切的说和国民党的军队本质的不同,联系听众的切身利益,意在说明这支军队是来自人民同时服务于人民的军队。

通篇演讲贯穿着一种激昂、奔放、恢宏的气魄,字字有分量,句句有激情,显示出大将的风度。又“文如其人”,从他极富幽默风趣、谈笑风生的语言中,一位革命家、军事家、诗人的那种质朴、坚强、乐观的性格和形象栩栩如生。

(刘艺虹 张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