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登纳在德法条约签订周年时的电视讲话

(1964年1月14日)

1963年1月22日双方签订了德法条约。六个月后,1963年7月2日生效。

即使对一项内容远远不比德法条约广泛的国际公法条约来说,也难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对其作出满意与否的判断。如果你们要问,我是否对德法条约缔结以来两国之间关系的发展感到满意,那我仍然愿意来尝试回答这个问题。

我愿向你们朗读一些与条约同时签署的《共同声明》中最主要的部分,以让你们了解,条约内容包罗万象,因而任重而道远,就不会对其短期内还未能体现一切感到惊讶,既然条约攸关消弭数百年敌对状态,所以这也就不足引起惊讶。

按照我的看法,障碍主要来自两国的官僚政治。是谁对此犯下疏忽的罪过,或是更明确点说,是谁在这几个月的政治活动中贯彻条约精神的行动较为迟缓,这是很难确定的。我认为,两国都应该从这样一段回顾中得出结论,以使今后的工作做得更好。

在德法两国签订条约同时签署的《共同声明》中,突出地阐述了有关条约的一些重大事件。

请允许我读一下这项声明中的一部分:

“德意志联邦共和国联邦总理康拉德·阿登纳博士和法兰西共和国总统戴高乐将军:

…………

深信德国和法国人民之间的和解能结束数百年来的敌对状态,这项历史性事件将从根本上改善两国人民的相互关系;

…………

鉴于下列事实,即特别是两国青年已经意识到这种团结的必要,以及他们对巩固德法友谊应起的决定性作用;

确认加强两国之间的合作,是通向欧洲统一的道路上必不可少的步骤,这是两国人民的目标;

对在今天签署的条约中确定的两国合作的原则和组织一致表示同意。”

请注意,这将要从根本上改建两国人民的关系,这不是朝夕之间就能完成的事情,这需要时间。

1963年10月底,法国社会党人领袖居伊·摩勒先生由法国社会党的其他人士陪同在莫斯科拜会赫鲁晓夫,从赫鲁晓夫面对摩勒发表的一些声明中还可以进一步得到证实,这项条约对于两国人民、整个欧洲、甚至全世界的自由的利益都是绝对必要的。1964年1月9日,星期四,摩勒就他和他的随行人员与赫鲁晓夫先生会谈的内容,在波恩向德意志外交政策协会作了报告。

他详尽地谈到,他和他的朋友们在那几天与赫鲁晓夫总共进行了大约13小时会谈,其中费三小时讨论德国问题。赫鲁晓夫先生首先向法国的先生们十分明确地声明,在柏林问题上和苏占区问题上决不可能有任何改变。他进一步表示,他坚信,事态的发展将导致联邦共和国同苏联结盟。(www.xing528.com)

他进一步询问摩勒,法国是否愿意回到早先的立场——法国同俄国结盟反对德国的政策,而打算建立一项新的苏法同盟。

我不愿在这儿使人对法国先生们的立场产生错误的印象,他们对赫鲁晓夫的言论大为震动。摩勒先生在波恩所作的报告中声明,任何一届法国政府,不论其是如何组成的,都将坚定不渝地站在德法条约的立场上。

一项有效的外交政策必须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而不只是建立在感情的考虑上。缔结德法条约是以事实作为基础的,这是十分清楚的。德国和法国永远是近邻,苏俄共产主义这个庞然大物向西欧深入扩张,已经直接进逼到西欧,尤其是德国的面前。德国的命运就是法国的命运,法国的命运也就是德国的命运。所以由于面临苏联强权的威胁所产生的德法条约,是攸关德国和法国的存亡问题的。

如果德国和法国切实履行条约并不断使其充实和贯彻,那么两国就对欧洲和世界的自由与和平作出了贡献。

请允许我再补充一句,没有法国和德国之间的和解,就既不可能有欧洲经济共同体的建立、也不可能诞生欧洲政治联盟和像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这样的大西洋联盟。

我请求你们,不要把这一系列复杂问题,看作是日常的问题,而应该看作是有关我们人民整个未来的问题,看作是具有重大意义的问题。

[鉴赏]

阿登纳(1876～1967年),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总理,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创建人和领袖。

60年代,苏联实行强权政策,向西欧各国进行渗透扩张。为了对付苏联的扩张,德意志联邦共和国与法国于1963年1月22日签订了德法条约,并于六个月后生效。1964年1月14日,在德法条约签订一周年之际,阿登纳总理发表了这篇电视讲话。

这篇讲话旨在阐述建立德法联盟的战略意义。但它并没有单刀直入、开门见山,而是侧重通过大量的引用来呈现它的意义,因此,峰回路转、曲径通幽便成了这篇外交演说表达上的一大特色。

首先,它引用了与条约同时签署的《共同声明》中的一些主要内容,以其本身从理论上说明了德法联盟建立的重要意义。这种意义表现在两个方面:从两国关系本身来看,两国人民之间的和解、德法友谊的建立“能结束数百年来的敌对状态”、“将从根本上改善两国人民的相互关系”;从对整个欧洲的影响来看,两国之间的合作,是“通向欧洲统一的道路上必不可少的步骤”,对整个欧洲的和平具有重大的作用。因为《共同声明》本身就“突出地阐述了有关条约的一些重大事件”,所以,对它主要内容的引进就简洁明了地显示出了德法条约签订的意义。可见,这种手法是很巧妙的。

其次,它引用了赫鲁晓夫对摩勒发表的一些声明,从而从实践上显示出“这项条约对于两国人民、整个欧洲、甚至全世界的自由的利益都是绝对必要的”。德法同盟本来就是针对苏联的扩张企图而建立的,因此,从苏联的反应中,是更能看出它的意义的。赫鲁晓夫对待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和法国的态度是:在柏林问题上和苏占区问题上决不可能有任何改变,并欲压迫德国与苏联结盟;同时又想建立一项新的苏法同盟来共同反对德国。赫鲁晓夫的目的就是要破坏业已建立的德法同盟,以达到其渗透扩张的目的。这就从反面客观地显示出了德法同盟在对抗苏联扩张政策中的作用和意义。这里虽然没有明确的阐述,而只是对事实本身的陈述和引用,但是,它却具有无可辩驳的说服力。

在从理论和实践、主观和客观两个方面作了较多的引用之后,演说以极其简练的语言直接点出了德法同盟的意义:“由于面临苏联强权的威胁所产生的德法条约,是攸关德国和法国的存亡问题的”,只要切实履行条约,就是“对欧洲和世界的自由与和平作出了贡献”。这种极其简明扼要的揭示由于有上文的广泛引证的铺垫,所以显得既毫不突兀,又能画龙点睛,给人以水到渠成之感。总之,演说的这种峰回路转、曲径通幽的表现手法,既从各个方面显示了同盟的意义和作用,又造成了行文的曲折和跌宕,使之兼有了含蓄而明朗的品格,从而造成了演说的内在的节奏感。

另外,这篇外交演说还非常注意措词,感情色彩非常鲜明。对于自己的盟友,演说者选用了许多褒扬色彩很强的词句(如“坚定不渝”、“他们对赫鲁晓夫的言论大为震动”),表示了自己的友好态度。而对于自己的对手,则运用了许多贬抑色彩很浓的语句,如“苏联强权的威胁”、“苏俄共产主义这个庞然大物向西欧深入扩张,已经直接进逼到西欧”,表现了自己的鲜明态度。

(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