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7年)
今天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满足无聊和无用的虚荣心。我来到大家面前,是为了完成一项庄严而极其重要的任务。我所重视的,不是要博得大家的好感和未来的名望。这两项在我看来都没有什么价值。支配我的行动的唯一动机,是希望看到你们和全体同胞到处都能实际享受到大自然所赋予我们享受的极其丰厚的幸福。这是我终身抱定、至死不移的愿望。
世人如果具有智慧的话,在以往许多世代中早就会发现:人们一向追求的这种恩惠,这种非财富所能购买的天赐,一直是掌握在世人手中,甚至连那些历来最不受尊敬的人也能具有这种幸福。幸福的条件虽然遍地皆是,但愚昧却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它用荒谬绝顶的精神环境重重围住这些条件,这种环境严密万分,而且牢牢地挡住了任何大胆的冒险者,因此连世代积累的经验也一直未能突破它的重重阴影。
这种黑暗环境的统治虽然有无数奇形怪状的毒蛇猛兽防卫着,但终于成为过去了。
经验将它的形迹深深地印在以往的时代中,并毫不疲倦、毫无恐惧、毫不松懈地在它那正义的道路上坚持到底。当敌人睡着的时候,它在前进;当敌人没有注意它的行动时,它在悄悄地往前爬。它前进时虽然步步艰巨而又危险,但终于使敌人惊慌失措、狼狈不堪地看到它跨到外层的障碍上来了。一切黑暗势力马上开始了凶险可怖的活动,准备对这个胆大妄为的来犯者实行报复。
但经验是真知与灼见之母,因而它的一切举止都是明智而又坚定的。以往它一直把自己的伟大和力量隐藏起来,现在它突然展示出它那万能的真理之镜,镜上闪耀出这样神圣的光辉,使得黑暗的全体妖魔看了以后都在这种耀眼逼人的光芒下惊骇退缩,而这种光芒却一下就刺中了他们的心房。这些妖魔完全绝望地溃逃了,甚至现在还在慌忙地向四面八方逃跑,永远离开我们的住处,让我们能充分地享受完整的团结、真正的美德、持久的和平和实际的幸福。
朋友们,今天我希望你们都投到“经验”这位胜利的领导者的旗帜下面来。请不要为这一建议而感到惊恐。由于原先曾受到这位永无过失的教师的教导,我甚至在目前就要更前进一步;现在我要向你们说:你们将在今天这个日子里被迫归于经验的旗帜之下,今后你们将永远无法背离它,而今天这个日子后世也将永志不忘。这位领导者的统治和管辖,将使你们感到十分公平和正确,你们将不会感到任何压迫。在经验的城池中绝不会有饥饿和贫困的危机。由于愚昧和迷信而兴建的监狱,将永远敞开大门,监狱的刑具将留作经验的应得的战利品。在它的永无差错的规律下,你们的体力和智力都将得到发展,你们将得到良好的教育和工作,这一切对于你们自己和旁人都将是有用的、愉快的和有利的,因而使你们再也不想离开你们的正义道路。(www.xing528.com)
[鉴赏]
本篇是欧文1817年在伦敦中心区酒家向工人发表的演说。原演说稿较长,基本上阐明了欧文的主要思想和理论,这里节录的是演说的前一部分。在这一部分中,欧文列举了英国社会苦难、贫困和悲惨的状况,指出要克服这种状况所造成的饥饿和贫困的危机就必须投到“经验”这位胜利的领导者的旗帜下来,只有这样,才能实际享受到大自然所赋予的极其丰厚的幸福。不难看出,欧文对英国资本主义社会的苦难、堕落的揭露是深刻的、犀利的,对英国政府在这些社会问题面前手足无措、一筹莫展的无能与无力的讽刺也是辛辣的、有力的。欧文对英国社会现状和当权者的揭露与抨击,实际上已经把矛头指向了资本主义制度本身,并从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两个方面全面地否定了资本主义制度。欧文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与否定的精神动力来源于他的空想社会主义理想。他真诚地希望工人和全体英国同胞“到处都能实际享受到大自然所赋予我们享受的极其丰厚的幸福”,希望他们的体力和智力都将得到发展,“得到良好的教育和工作”。实际上欧文在这里为人们勾勒了一幅空想社会主义社会人人平等、个个幸福的美好蓝图。在英国资本主义尚处在上升阶段的时候,欧文却能看出它的危机,并且为人们画出未来社会的蓝图,这确实是一种了不起的天才设想。后来,他的学说与法国圣西门、傅立叶的理论一起成为马克思主义三个来源中的一个,这也可以从一个方面看出他的学说的重大价值。
但是,必须看到,尽管欧文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揭露是深刻的,对社会主义社会的设想也是美好的,但是,在如何实现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这个重大问题上,他却步入了一个理论的误区。他把现实社会中的邪恶、愚昧、堕落、贫困等一切丑恶现象的存在、把资本主义制度的存在,都看成是人类理性迷误、人类经验失落的结果,因而,在本篇演说中,他运用美好的语言歌颂了“经验”的近乎神秘的伟大力量“现在它突然展示出它那万能的真理之镜,镜上闪耀出这样神圣的光辉,使得黑暗的全体妖魔看了以后都……惊骇退缩”,真诚地把它称之为“胜利的领导者”、“永无过失的导师”,天真地认为有了这位领导者的统治和管辖,“将来你们感到十分公平和正确,你们将不会感到任何压迫”,绝不会产生饥饿和贫困的危机。这样,资本主义社会一切的危机就在“经验”这个魔术师的灵光下化解了、克服了,人人平等幸福的新社会就出现了。可见,这是何等地天真、何等地幼稚,又何等地荒谬,欧文这种以经验改造社会的设想是他主观编造的结果,因为它离开了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所以他的社会主义理想只能是一种空想。
总之,这篇演说反映了欧文思想的深刻性与复杂性,欧文思想的矛盾使这篇演说在内容上呈现出了精华与糟粕并存的复杂的思想风貌。在表达上,这篇演说由于是向工人发表的,所以它在语言上尽量做到了深入浅出。它不同于抽象的高深的学理的探讨,而是尽量把深奥的理论用工人能听懂的形象化的语言表达出来。这种使理论形象化、具体化的主要手段就是对比喻的大量运用:例如,它把许多抽象的概念比之为“奇形怪状的毒蛇猛兽”、“妖魔”、“万能之镜”、“城池”等等,从而使演说既显得生动活泼,又使听众易于理解。
(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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