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人心目中,恐怕没有一座山如昆仑山这般,让人寄托着如此多的情感,有着如此多的传说。从地理著作《山海经》《禹贡》《水经注》到神话传说《搜神记》《西游记》《白蛇传》《封神演义》等,都在它身上倾注了太多的笔墨。孩提时代,我从昆仑传说中,知道了伏羲和黄帝,知道了后羿和嫦娥;成年后,我又从古人咏叹昆仑的诗词中,知道了河伯与女神的深情,周穆王和西王母的哀怨,刑天舞干戚的斗志……
从地理形态来看,昆仑山是亚洲中部巨大的山系,也是中国西部山系的主干。它西起帕米尔高原东部,横贯新疆、西藏,延伸至青海境内,全长约2500公里,平均海拔5500—6000米,总面积达50多万平方公里。昆仑山在中华民族文化史上具有“万山之祖”的显赫地位,被古人称为中华“ 龙脉之根 ”。
拍摄昆仑山,要重点发掘其历史人文特征,不能仅仅是一张普通的风光照片,而是应营造出“龙”的意蕴,从形似转为神似,从物象上升到意象。只有充分表达出中国人心目中的“万山之祖”和“龙脉之根”,才是昆仑摄影的最高层次。因此,我舍弃、弱化其他景物,重点表现星空下的雪山,赋予其“腾飞”和“寒彻”之感,来表达“龙”游太空、气吞山河的气势,体现庄子“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庄子· 逍遥游》)的奇幻、逍遥的美学意境。
在中国美学的发展历程中,儒之美与道之美既是离异的,又是互补的,一个重“新”,一个重“本”;一个是“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论语·子罕》)的伟大人格理想,一个是“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庄子·大宗师》)的遗世绝俗独立人格理想。如果说儒家强调的是“无伪则性不能自美”(《荀子·礼论》),那么道家主张的却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庄子·知北游》);前者强调艺术的人工制作和外在功利,后者突出的是自然,即美和艺术的独立。因此,“儒道互补”就与“天人合一”“内圣外王”共同构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三大内涵特质。可以说,只要抓住了儒道互补这一核心,也就基本理清了中国哲学和中国美学的脉络。
中国历史既是一部气壮山河的历史,同时又是一部灾难深重的历史,在不同历史时期,人性的异化和扭曲也时有出现。如果没有道家崇尚自然、知足常乐的人生态度,超然通达、返璞归真的生命追求,就无法保持人性的本然纯朴和社会的宁静平和;如果没有道家宇宙大化的高度和卓然精神的超越,儒家也就无法从中吸取哲学营养,发展出具有无限生机的雄健生命和崇高气节。中国人面对挫折,面对苦难,从未意志消沉,而是不断从“道”的永恒、真实、自然和生生不息中寻找生命的力量,转化为“儒”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伟大人格。两者的结合,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气魄和追求。在我眼中,照片中蜿蜒逶迤的绵延雪山,就是一条蓄势待发的巨龙。这条东方巨龙,经过短暂的困顿,已再次腾飞于寰宇,翱翔于天地之间。
[1]李泽厚:《美的历程》,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
[2]曾繁仁:《美学之思》,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3年。
[3]朱光潜:《朱光潜全集·给青年的十二封信》,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6年。(www.xing528.com)
[4]张法:《美学导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年。
[5]徐复观:《中国文学论集》,北京:九州出版社,2014年。
[6]朱良志:《论中国画的荒寒境界》,《文艺研究》1997年第4期。
[7]转引自曾繁仁:《生态美学导论》,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
[8]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
[9]通过“逍遥游”获得精神的超脱,得到最大的快乐,只是对庄子逍遥游的狭义理解。庄子的思想与境界远不止于此。逍遥游的真正本义,应该是用宣夜说的宇宙观点来阐述“天道”之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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