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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史学:高力士问题分析

时间:2023-07-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20章有关高力士的几个问题——读高力士的《神道碑》及《墓志铭》高力士是唐玄宗时的宦官,两《唐书》均有其传,另有《高力士外传》等文献,对其历史本已有略述。始终紧随玄宗的高力士,也必然成为这一历史阶段的重要人物。玄宗登上皇帝的宝座,就是得到了高力士的支持。由此看来,在玄宗取得帝位的过程中,高力士确是有重要贡献的。高力士仍然极力维护玄宗的权力和地位。

唐代史学:高力士问题分析

第20章 有关高力士的几个问题

——读高力士的《神道碑》及《墓志铭

高力士是唐玄宗时的宦官,两《唐书》均有其传,另有《高力士外传》等文献,对其历史本已有略述。但近读《高力士神道碑》(简称《神道碑》)和《高力士墓志铭》(简称《墓志铭》)后,发现原有文献的记载中,有些内容需要补充,有些内容各种记载不一,应该认真辨别正误。因此,笔者撰写此文,力求运用碑石文对文献资料发挥补遗证史的作用。

高力士本名冯元一

旧唐书·高力士传》载,高力士“本姓冯”。《新唐书·高力士传》记:“高力士,冯盎曾孙也。”这里都肯定他姓冯,但没有说明其名字。他的《神道碑》和《墓志铭》都一致说他“本姓冯,初讳元一”。其《墓志铭》说:“冯之先,北燕人也。”这正说明他是冯盎之后。

冯盎是什么人呢?他“本燕冯弘裔孙”。北燕是长乐信都(今河北冀县)人冯跋建立的政权,都城昌黎(今辽宁朝阳)。冯跋死后,其弟冯弘继立。宋元嘉十三年(436),北魏进攻北燕,冯弘投奔高丽,立国28年的北燕灭亡。冯弘子冯业浮海南投东晋,留在番禺(今广东广州)。冯业孙冯融,为梁罗州(今广东化州)刺史。其子冯宝娶少数民族女洗氏为妻,遂为当地少数民族首领。这就是冯盎的祖父。所以,两《唐书》、《冯盎传》都说冯盎是高州良德(今广东高州东北)人。但《旧唐书·高力士传》却说高力士是潘州(今广东茂名北)人。这主要是因为高力士的父亲冯智曾为潘州刺史之故。

圣历元年(698),岭南讨击使李千里将高力士进献宫中。这时他还不满十岁。初入宫,颇受武则天喜爱。武则天令一宫女抚育,又使其受教于翰林院。由于高力士勤于学习,“学业日就,文武不坠,必也射乎。五善即闲,百发皆中,因是有力士之称”。既有“力士”之称,又奉命为宦官高延福养子,于是他就被称为高力士了。由于这是奉武则天之命所为,故被认为是“则天圣后赐姓高,改名力士”。从此,冯元一就被改称为高力士了。

高力士与唐玄宗

高力士之所以为家喻户晓的历史人物,是因为他和唐玄宗的政治生命相伴始终。玄宗在位44年,是唐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再加上玄宗又是唐朝由极盛走向衰落的转折点上的皇帝,所以这一时期的历史内容特别丰富,也特别引人注意。始终紧随玄宗的高力士,也必然成为这一历史阶段的重要人物。因此,如果说玄宗是唐朝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人物,值得研究的话,高力士其人的研究就成了其中不可缺少的内容。离开高力士去研究唐玄宗是不科学的。

由于武则天给其提供了必要的条件,所以高力士逐步成了文武兼备的有用之才。他不仅可以下传诏令、上呈四方奏请,使玄宗感到“力士当上,我寝乃安”,而且也显示出他的武艺超人。例如,有一次随玄宗外出,碰见“有二雕食鹿,上命取之,射声之徒,相顾不进。公(高力士)以一箭受命,双禽已飞,控弦而满月忽开,饮羽而片云徐下。壮六军而增气,呼万岁以动天”。“呼万岁以动天”,实际上是众人为高力士的武功喝彩。

正因为高力士文武兼备,所以玄宗始终把他视为须臾不可离开的人物。玄宗登上皇帝的宝座,就是得到了高力士的支持。

《高力士神道碑》载:“及孝和弃群臣,韦氏窥大宝,不利王室,已祸梯。玄宗赫然提剑而起,公实勇进,龙上天。扶皇运之中兴,佐大人之利见。自是之后,恩遇特崇,公卿宰臣,因以决事。中立而不倚,得君而不骄。顺而不谀,谏而不犯。”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呢?孝和皇帝就是中宗。中宗被其皇后韦氏毒杀以后,韦氏想走武则天的老路,自称皇帝。睿宗子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武则天女)杀韦后,使睿宗再次为帝。睿宗让位于隆基,隆基即位,就是玄宗。所谓“玄宗赫然提剑而起,公实勇进”,就是说高力士在这一政治事件中发挥了很大作用。

睿宗让位于玄宗,太平公主极力反对。高力士又帮助玄宗消灭了太平公主的势力,杀了太平公主的心腹宰相萧至忠、岑羲,迫使太平公主自尽于家中。于是,玄宗在奖励功臣时,也“以高力士为右监门将军,知内侍省事”。本来,玄宗在为藩王时,“力士倾心奉之,及为太子,奏为内给事,至是以诛萧、岑功赏之”。由此看来,在玄宗取得帝位的过程中,高力士确是有重要贡献的。

宦官本来是皇帝的家奴,地位不高。所以,“太宗定制,内侍省不置三品官,黄衣(下级官员的服色)廪食、守门传命而已”。中宗时,情况有所改变,“宦官七品以上至千余人,然衣绯者(五品以上)尚寡”。玄宗时,宦官增加到三千余人,“除三品将军者浸多,衣绯、紫(三品以上者)至千余人,宦官之盛自此始”。高力士就是品级最高的宦官。

高力士虽然显赫一时,令人瞩目,“中外畏之,太子亦呼之为兄,诸王公呼之为翁,驸马辈直谓之爷。自李林甫安禄山辈皆因之以取将相”。但是,他“性和谨少过,善观时俯仰,不敢骄横,故天子终亲任之,士大夫亦不疾恶也”。这就是说,他还保持着一个传统宦官的本色,不像李辅国以后的宦官那样,架空皇帝,争权跋扈,甚至随意废立皇帝。李辅国竟敢狂妄地对代宗说:“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显然,宦官与皇帝的位置颠倒过来了。

高力士仍然极力维护玄宗的权力和地位。玄宗初即帝位,宰相姚崇“奏请序进郎吏”,玄宗不做回答,只是仰视殿屋。姚崇不得要领,无所适从。退朝后,高力士问玄宗道:“陛下新总万机,宰臣奏事,当面加可否,奈何一不省察?”玄宗回答道:“朕任元之(姚崇)以庶政,大事当面奏事共议之;郎吏卑秩,乃一一以烦朕邪!”稍后,高力士借机向姚崇透露了玄宗的心意,“元之乃喜。闻者皆服上识君人之体”。高力士这样承上启下地沟通关系,必然加强君礼臣忠的相互情意,无形之中也就起了巩固玄宗地位的作用。“开元之治”的形成,和这种和谐的君臣关系密切相关。

唐的都城长安,由于交通不便,常常发生粮食危机。为了解决粮荒,皇帝多次移住洛阳。玄宗颇感东西迁移之苦,故而征求群臣意见道:“朕亲主六合二十余年,两都往来,甚觉劳弊,欲久住关内,其可致焉?”在群臣均无良策的情况下,宰相李林甫主张用变造、牛仙客建议用和籴的办法缓解困难。实行这种办法的结果,“数年之中,甚觉宽贷”。玄宗遂对高力士说:“朕自住关内向欲十年,俗阜人安,中外无事,高止黄屋,吐故纳新,军国之谋,委以林甫,卿谓如何?”

所谓变造,就是将备荒之用的义仓之粮变换输送京师。所谓和籴,就是官府出钱与民议价购粮。初虽议价购粮,但后来发展为压价或强买。高力士认为,这种办法虽然暂时有效,但不可长期实行。他对玄宗说:“且林甫用变造之谋,仙客建和籴之策,足堪救弊,未可长行。恐变正仓尽即义仓尽,正义俱尽。国无旬月之蓄,人怀饥馑之忧。和籴不停,即四方之利不出公门,天下之人尽无私蓄。弃本逐末,其远乎哉?”于是,他建议:“但顺动以时,不逾古制;征税有典,自合恒规。”高力士的意见是为巩固玄宗政权考虑的。变造与和籴,只能在距长安不远的地方实行;否则,没有实际意义。因为“江淮漕运转输极难”,才使玄宗“两都往来,甚觉劳弊”的。如果长期实行这种办法,长安附近的正仓(官仓)、义仓存粮将被用完,民间余粮也被购尽。这样一来,民无存粮,国无蓄积,自然使玄宗政权发生危机。所以,他主张仍然按常规征收赋税。高力士虽然没有谈出解决京师粮食危机的根本办法,但他是为巩固玄宗政权的长远利益着想的。

更能说明高力士为玄宗政权的长远利益考虑的,是他反对玄宗要把“军国之谋,委以林甫”。他说:“军国之柄,未可假人。”玄宗欲把军国大事委以李林甫是绝对错误的。因为“林甫面柔而有狡计,能伺候人主意,故骤历清列,为时委任。而中官妃家,皆厚结托,伺上动静,皆预知之,故出言进奏,动必称旨。而猜忌阴中人,不见于词色,朝廷受主恩顾,不由其门,则构成其罪;与之善者,虽厮养下士,尽至荣宠”。这就是说,李林甫是一个表里不一、阳奉阴违的人。把军国大事委之于他,当然是危险的。看来,高力士反对玄宗大权旁落,正是为了巩固玄宗政权。

天宝十三年(754),由于前一年“水旱相继,关中大饥”。玄宗担心“雨伤稼”,宰相杨国忠“取禾之善者献之”,并且掩盖其真相说:“雨虽多,不害稼也。”凡是如实反映灾情者,都受到了杨国忠的打击。从此,无人敢说真话,玄宗被蒙在鼓里。玄宗放心不下,遂问高力士道:“淫雨不已,卿可尽言。”高力士道:“自陛下以权假宰相,赏罚无章,阴阳失度,臣何敢言!”这就是说,皇权旁落于宰相,形成杨国忠专权,无人敢反映真实情况了。由于玄宗此时已由积极进取的皇帝转变为骄奢淫逸的皇帝,情况难以改变,但高力士极力维护皇权的思想是依然如故的。

正因为高力士极力维护玄宗的权力和地位,所以李辅国等人千方百计欲除之而后快。安史之乱即将结束,玄宗从成都回到长安,住在兴庆宫。李辅国是因拥立肃宗即位而取得权势的,所以他时刻考虑玄宗回到长安是否威胁肃宗的地位。为了削弱玄宗的势力,他迫使玄宗迁居太极宫,把玄宗和外界隔绝起来。把高力士这个铁杆保皇派驱逐出京,并强加罪名曰:“力士潜通逆党,曲附凶徒,既怀枭獍之心,合就鲸鲵之戮。以其久持帷幄,颇效勤劳,且舍殊死,可除名,长流巫州(今湖南黔阳西南)。”高力士最后一次维护玄宗的地位,反对李辅国迫使玄宗离开兴庆宫,就成为高力士与玄宗永别的事件了。《高力士墓志铭》载:“上元初,遭谤迁谪,安置巫州。”即指此而言。

总而言之,高力士帮助玄宗取得了政权,又支持玄宗巩固了政权,也伴随玄宗失去了政权。玄宗由一个大有作为、积极进取的皇帝转变为怠于政事、骄奢淫逸的皇帝,而高力士对玄宗的态度则始终是忠心耿耿的。因此,《高力士神道碑》对他有如下的评价:“扶皇运之中兴,佐大人之利见。自是之后,恩遇特崇,公卿宰臣,因以决事。中立而不倚,得君而不骄。顺而不谀,谏而不犯。王言而有度,持国柄而无权。近无闲言,远无横议。君子曰:此所谓事君之美也。”

高力士首为内侍监

玄宗时,宫中的宦官数量增加,权力也超越过去,然地位之重要,都不及高力士。他们都为高力士所左右。例如,“黎敬仁、林昭隐、尹凤翔、韩庄、牛仙童、刘奉廷、王承恩、张道斌、李大宜、朱光辉、郭全、边令诚等,并内供奉,或外监节度军,修功德,市鸟兽,净为之使,使还,所裒获,动巨万计,京师甲第池园,良田美产,占者什六,宠与力士略等,然悉藉力士左右轻重乃能然”。至于朝廷的将相大臣,如宁文融、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安思顺、高仙芝等,“虽以才进,然厚结力士,故能踵至将相”。甚至哥舒翰与安禄山、安思顺甚有恩怨,矛盾颇深,玄宗也命高力士设宴邀请双方,为其和解。虽然未达目的,但由于高力士的暗示,哥舒翰对安禄山的怒骂未做回击,才使矛盾没有进一步激化。由此看来,高力士不仅在宦官之中权大位尊,而且还可代表玄宗驾临将相之中。不言而喻,高力士确是令人瞩目的宦官。(www.xing528.com)

由于玄宗的信任,高力士的头上屡加官衔,玄宗即位后,“特加朝散大夫、内给事、充内弓箭库使。寻迁内常侍、兼三宫使,又加云麾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又“累迁冠军、镇军、辅国、骠骑等大将军,特拜内侍监。内侍有监自公始也”。《高力士神道碑》也说:“内侍置监,公首为监。”这就是说,高力士又被加上了空前未有的内侍监头衔。

内侍监被视为职官是前所未有的。在《中国历代官制词典》中,也只解释内侍监是“唐内侍省的改名”。这当然有所根据。《唐六典》的《内侍省》和《旧唐书·职官志三》,都明确说龙朔二年(662)把内侍省改称内侍监,但都没有说明内侍监也曾是一种职官。《中国历代职官辞典》则明确说内侍监是“官署名”。但高力士的《神道碑》和《墓志铭》都肯定加给高力士的内侍监头衔是一种官名,而且前所未有。

其实,《新唐书·高力士传》已有这种意思:“有袁思艺者,帝亦爱幸,然骄倨甚,士大夫疏畏之,而力士阴巧得人誉。帝初置内侍省监二员,秩三品,以力士、思艺为之。帝幸蜀,思艺遂臣贼,而力士从帝,进齐国公。”这就是说,袁思艺和高力士都受宠于玄宗,都被任命为内侍监,秩三品。这是宦官中最高级别的职务。按照唐制,内侍省最高的官职是内侍,官阶是从四品上。其次是内给事、内谒者等。现在,新设置了内侍监,官阶是三品,当然是至高无上的了。

既然初置内侍监是袁思艺和高力士二人,为什么《高力士墓志铭》载“内侍有监自公始也”,而未提到袁思艺呢?这不难理解。高力士、袁思艺虽然都受宠于玄宗,“然力士巧密,人悦之;思艺骄倨,人士疏惧之”。显而易见,高力士人缘甚好,受人称赞;袁思艺为人傲慢,人士惧怕而疏远他。这样一来,褒高贬袁的思想倾向必然存在于有关人士之中。

更有说服力的,是安史之乱爆发以后,玄宗逃到成都,高力士紧跟而去;而袁思艺则投降安禄山叛军。这就是所谓“帝幸蜀,思艺遂臣贼,而力士从帝,进齐国公”。唐军收复长安、洛阳后,肃宗对投降安禄山的官员都进行了严厉的处分,按照投敌的情节分六等定罪,严重的斩首或赐其自尽,其次是重杖或流贬者。叛变的袁思艺当然不能与忠心耿耿的高力士相提并论。总而言之,高、袁二人的人际关系大有差别,在关键时刻的政治态度又截然不同,最高级别三品宦官内侍监也就只有高力士当之无愧了。由此看来,高力士的《神道碑》和《墓志铭》只提高力士是首为内侍监者而根本不涉及袁思艺,是事出有因的,身败名裂的罪人当然不能享有过去的荣誉了。

高力士与柳芳撰史

柳芳,字仲敷,蒲州河东(今山西永济西)人,其生卒年代不详,根据其事迹推测,应该是唐玄宗到唐代宗时人。他是唐代著名的史学家,著述很多。与高力士密切相关的是他对重要史著《唐历》40卷的撰写。

玄宗时的另一史官韦述,在史学方面的成就也很值得称道。他“居史职二十年,嗜学著书,手不释卷。国史自令狐德至于吴兢,虽累有修撰,竟未成一家之言。至述始定类例,补遗续阙,勒成《国史》一百一十三卷,并《史例》一卷,事简而记详,雅有良史之才,兰陵萧颖士以为谯周、陈寿之流”。这部《国史》虽在当时受到重视,但书未完成韦述就去世了。继续完成这部《国史》的就是柳芳。

柳芳与韦述在肃宗时同为史官,而且还是好友,他们共同“受诏添修吴兢所撰《国史》,杀青未竟而述亡,芳绪述凡例,勒成《国史》一百三十卷”。这是一部“上自高祖,下止乾元”的系统《国史》,比韦述所修《国史》增加了17卷。但是,这部史书的缺点很多,由于“安、史乱离,国史散落,编缀所闻,率多阙漏”,以致形成“绝无伦类,取舍非工,不为史氏所称”。在这种情况下,柳芳既不满足于自己的成就,也不掩饰自己的缺点,继续努力,千方百计地想补其不足之处。

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大有收获。肃宗上元年间(760-761),柳芳“坐事徙黔中,遇内官高力士亦贬巫州,遇诸途。芳所疑禁中事,咨于力士。力士说开元、天宝中时政事,芳随口志之。又以《国史》已成,经于奏御,不可复改,乃别撰《唐历》四十卷,以力士所传,载于年历之下”。这就是说,柳芳为弥补其所修《国史》的不足,利用被贬黔中、碰到高力士的机会,请高力士面谈了开元、天宝即玄宗时的政事,并笔录了高力士所谈内容。他认为高力士所谈是他难以掌握的事实,必须载入史册。但由于《国史》已上报朝廷,“不可追刊,乃推衍义类,仿编年法,为《唐历》四十卷,颇有异闻,然不立褒贬义例”,故而“为诸儒讥讪”。所谓“颇有异闻”,就是新的内容很多。采用编年史的体例,“不立褒贬义例”,故而“为诸儒讥讪”。

为什么“不立褒贬义例”就会遭到“诸儒讥讪”呢?自孔子修《春秋》以来,各种史书无不寓褒贬于其中。纪传体的正史,每一卷后都有作者评语。由此可见,“不立褒贬义例”是不符合史学传统的。不过,只要如实地写人叙事,对后人认识历史是更有帮助的,比起那些为了褒贬的需要而掩盖历史真相或歪曲历史更有实际意义。所以,《唐历》的史学价值是不能因此而低估的。

这部编年体的《唐历》,对后人修撰两《唐书》和《资治通鉴》是起了重要作用的。现在我们无法看到《唐历》的全部内容,以便拿它和两《唐书》及《资治通鉴》进行对比,分析它对修撰两《唐书》和《资治通鉴》所发挥的作用。但是,司马光的《通鉴考异》却为后人保留了很多《唐历》的内容,从这些内容中,我们可以对《唐历》有大概的了解。

根据自己不一定十分准确的统计,在《通鉴考异》中,提到《唐历》的地方将近150处(同一问题提到两次者只算一处)。仅此一点,就可以肯定,《唐历》是司马光修撰《资治通鉴·唐纪》部分的重要参考书。

根据《通鉴考异》所提到的《唐历》内容,政治方面的最多,如政治事件、皇帝的活动、各种制度、战争的过程、官吏的任免、宫廷内部的矛盾等等。这些内容,多是高力士所熟悉的。因此,如果说高力士为柳芳修撰《唐历》提供了重要内容,肯定是无可惑疑的。换言之,柳芳在史学方面的重要贡献中,包含着高力士提供珍贵资料的功绩。

高力士的年龄

宝应元年(762)四月,玄宗、肃宗先后去世,代宗即位,高力士遇赦还京。七月,高力士“发巫山(应为巫州)至朗州(今湖南常德),八月病渐亟。谓左右曰:‘吾年已七十九,可谓寿矣。官至开府仪同,可谓贵矣。既贵且寿,死何恨焉。’……言毕,以宝应元年八月十八日终于朗州开元寺之西院”。《新唐书·高力士传》也有类似的记载:“宝应元年赦还,见二帝遗诏,北向哭呕血,曰:‘大行升遐,不得攀梓宫,死有余恨。’恸而卒,年七十九。”显而易见,高力士终年是79岁。

《中国历史大辞典·隋唐五代史卷》载,高力士的生卒年代是684-762年。实际上,这也是按高力士终年79岁推算来的。总而言之,古今史书都认为高力士79岁而终。

另有一种记载必须注意。《高力士墓志铭》载:“宝应元年,有制追赴上都。中路闻天崩地坼,二圣下席。长号泣血,勺饮不入口。惜攀髯而无及,俄易箦而长辞。其八月八日,终于朗州龙兴寺,享年七十三。”这与以上记载有三处不同。其一,高力士死的时间虽同为宝应元年八月,但有十八日与八日之别;其二,高力士死的地点虽同是朗州,但有开元寺和龙兴寺之别;其三,高力士终年是79岁还是73岁。前二者无关紧要,笔者暂不论述,仅就高力士终年岁数分析如下:

高力士终年如果是79岁,应该生于嗣圣元年(684);终年如果是73岁,应该生于天授元年(690)。高力士入宫的时间,《旧唐书·高力士传》认为是圣历元年(698);《新唐书·高力士传》认为是圣历初。圣历的年号只用了二年,所以圣历元年和圣历初是一致的。这时高力士多大年龄呢?

《高力士神道碑》载:“年在童龀,入侍玉阶。”《高力士墓志铭》载:“年未十岁,入于宫闱。”“童龀”应该是童年换牙的时候,一般是七八岁;“年未十岁”,当是接近十岁。看来,两种记载基本一致。这样一来,按照他入宫的时间和年龄,他终年必然是73岁。因为他生于天授元年(690),到圣历元年(698)正好8岁。说他“年在童龀”或“年未十岁”,都是符合实际的。

如果他终年是79岁,生年是嗣圣元年(684),圣历元年(698)他入宫时,当是15岁,显然和“年在童龀”或“年未十岁”差距甚大,是不可能的。再者,高力士是宝应二年(763)四月安葬的,距他死时仅差八个月。《墓志铭》是安葬时放入墓中的,放入墓中之前肯定有知情者过目。既有当时的知情者撰写或过目,像墓主的年龄这样具体的数字是不会有错的。因为这些地方发生错误是会立即被人发现的。

综上所述,高力士的生年应该是天授元年(690),卒年为宝应元年(762),享年73岁。

(原载《史学月刊》2003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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