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午后一点钟去看歌德。他对我说,“你趁着写那篇评论的机会研究了一番印度情况,你做得很对,因为我们对自己学习过的东西,归根到底,只有能在实践中运用得上的那一部分才记得住。”
我表示赞同,告诉他说,我过去在大学里也有过这样的经验,对于教师在讲课时所说的话,只记住了按我的实践倾向可以用得上的那一部分,凡是我不能在实践中运用的东西我全忘了。我说,我过去听过赫雍的古今历史课,到现在对此已一无所知了。但是如果为着写剧本我去研究某一时期的历史,我学过的东西就记得很牢固了。
歌德说,“一般地说,他们在学校里教的东西太多了,而且是些无用的东西。一些个别的教师把所教的那门课漫无边际地铺开,远远超出听课者的实际需要。在过去,化学和植物学的课都属于医科,由一位医生去教就行了。现在这些课目都已变成范围非常广泛的学问,每一门都要用毕生精力来学,可是人们还期望一个医生对这两门都熟悉!这种办法毫无好处;一个人不能骑两匹马,骑上这匹,就要丢掉那匹。聪明人会把凡是分散精力的要求置之度外,只专心致志地去学一门,学一门就要把它学好。”
歌德接着把他写的关于拜伦的《该隐》的短评拿给我看。我读了很感兴趣。
他说,“由此可以看到,教会的教条不足以影响像拜伦那样的人的自由心灵,他通过这部作品,力图摆脱过去强加于他的一种教义。英国僧侣们当然不会为此感谢他。我不会感到惊讶,如果他将来继续写与此类似的圣经题材,例如不放过像所多玛和蛾摩拉的毁灭之类的题目。”
在这番文学方面的议论之后,歌德把我的注意力引到造型艺术方面去,让我看他在前一天已经赞赏过的那块宝石雕刻,看见它的朴素的构图,我感到欣喜。我看到一个人从肩上卸下一只沉重的壶来倒水给一个男孩喝。那男孩看到壶还太高,喝起来不方便,水也流不出,他把一双小手捧住壶,抬头望着那个人,仿佛要求他把壶放斜一点。(www.xing528.com)
歌德问我,“喂,你喜欢它吧?我们近代人对这样一派自然素朴的作品也会感到它极美;对它是怎样造成的我们也有些认识和概念,可是自己却造不出来;因为我们靠的主要是理智,总是缺乏这样迷人的魅力。”
接着我们看柏林的勃兰特所雕的一块徽章,雕的是年轻的忒修斯在从一块大石头下取出他父亲的武器。姿势有些可取之处,但是四肢显得使力不够,不能掀开那样重的石头。这位年轻人用一手捉住兵器,另一手掀石头,这也像是一个缺点,因为按照自然的道理,他应该先掀去石头,然后才取兵器。歌德接着说,“作为对照,我想让你看一块古代宝石雕刻,用的是同样的题材。”
他叫他的仆人去拿来一只装着几百个古代宝石雕刻复制品的盒子,这些都是他游览意大利时从罗马带回来的。我看到古希腊人处理同样的题材,但是和上面说的那块差别多么大!这位青年人在使尽全副力量去推那块石头,他也能胜任。因为石头已掀起,很快就要倒到一边去了。他把全身力量都放在那块沉重的大石头上,只把眼光盯住躺在石头下面的兵器。
我们看到这种处理方式非常自然真实,都很欣喜。
歌德笑着说,“迈约经常说,‘但愿思维不那么艰难!’”歌德接着又说,“不幸的是,并不是一切思维都有助于思想;一个人必须生性正直,好思想才仿佛不招自来,就像天生的自由儿童站到我们面前,向我们喊:‘我们在这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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