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魔幻文化的断层,导致文化主体性表达的失语,是文化层面的根本原因。而数字技术作为现代电影制作非常重要的环节之一,是展现魔幻文化有利的技术手段。然而,在中国魔幻电影里,从技术到语言、从语言到表意却没能够形成一个完善的语言系统,导致影像画面呈现出一堆与叙事脱节的、毫无意义的影像奇观。
首先,技术没有成为一种语言,即基于数字技术表现的视觉画面的能指与所指脱节。霍尔言:“任何具有某种符号功能的,与其他符号一起被组织进能携带和表达意义的一种系统中去的声音、词、形象或客体,都是‘一种语言’。”[10]在电影艺术中,数字技术也是一种表意语言,不同于文字、音符、色彩、线条等单向语言,它是多种艺术语言的组合,其能够以自己的运作法则创造出表情达意的视觉符号,是电影中表达情感不可替代的语言。但是,在中国魔幻电影里,由于创作者过于将注意力转向对技术营造的感官性能,而忽视了技术语言的情感传达作用,使得魔幻电影呈现出一堆零散化的、脱离了关联的能指符号,它不仅没有编织起属于大众文化框架的本土观众所期待的东方神话视觉体系,而且连起码的能指层面都杂糅了北欧神话、希腊神话等元素。
其次,技术语言没有传达出一定的意义,即能指系统与所指系统不构成表达含义的功能。在中国魔幻电影里,技术语言没能承担起表意的作用,它所创造的这种奇观影像没能与其他影像建立起某种内在逻辑或诗意的关联,导致奇观与叙事内容不符,更毋谈对深层意义的阐释作用。拉康指出“意义”诞生于一个意符在移向另一个意符之时,即这种“意义效果”是由不同意符之间的相互关系所投射及衍生出来的客观化的一种表意幻景。[11]在中国魔幻电影里,技术语言没能将影像组合成一个有意义的连续的序列,忽视了技术对情节和故事的推动作用,导致奇观与意蕴的脱节,出现一堆支离破碎、形式独特而互不相关的影像画面。一些所谓“华语魔幻巅峰巨制”的奇观电影都存在着类似的问题。如《西游记之大闹天宫》《鲛珠传》等影片呈现了大量的魔幻奇观,而“魔王惊天怒变”“黑羽展翅”等这些具有震撼效果的特效场景,除了展现视觉冲击力之外,在立意上几乎没有承担,甚至占据了大量的时间,导致叙事拖沓。
因此,对数字技术的应用不应该只是展现一堆毫无意义的影像奇观,它还应该承担起影片叙事的功能和价值观念的表意作用,将影像奇观的能指和所指关联起来,组合成一个有意义的连续序列,让技术到语言、语言到表意形成一个完善的语言系统。
【注释】
[1]张歌东教授在《数字时代的电影艺术》一书中指出:“电影特效以往被称为电影特技,特技与特效虽然一字之差,但所包含的艺术含量是不同的。特技指的是利用特殊拍摄制作技巧完成特殊效果的电影画面,强调的是制作技巧,偏重于技术层面。而电影特效,则是强调各种技巧所实现的特殊画面效果。”本书认同此观点,文中提到的“特效”偏重于艺术层面,即经过处理实现的一种特殊的视觉效果。参见张歌东:《数字时代的电影艺术》,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3年版,第157页。
[2]详见附录2:《2008—2016年中国魔幻电影一览表》。
[3]“第二世界”这个词语,首现于托尔金在1938年于圣安德鲁斯大学的演讲内容,其后他又在1947年将此篇演讲稿增补录入《查尔斯·威廉斯纪念论文集》中的《论仙境故事》。它是指身处“原初世界”的作者,在艺术创作中模仿上帝造物的行为,创造出一个严密、完整的虚构世界,这个世界被称为“第二世界”。托尔金是第一个提出第二世界理论的先驱,并且指出第二世界虽然是作者运用想象力所创造出来的,但还是要遵循建立这个世界的规则。托尔金在《魔戒》三部曲中创造的中土世界就是一个完美的实例。
[4][美]布鲁斯·F.卡温著,李显立译:《解读电影(下)》,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657页。(www.xing528.com)
[5]刘藩:《中国式魔幻片的市场表现》,载《中国文化报》2013年3月9日。
[6]叶楚莹:《解析中国魔幻电影的叙事模式》,载《电影文学》2012年17期。
[7]潘桦、李艳:《中国魔幻电影繁荣背后的隐忧》,载《现代传播》2015年10期。
[8]转引自潘桦、李艳:《中国魔幻电影繁荣背后的隐忧》,载《现代传播》2015年10期。
[9]杨清虎:《中国魅文化》,中国书籍出版社2014年版,第120页。
[10][英]斯图尔特·霍尔著,徐亮等译:《表征——文化表象与意指实践》,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第19页。
[11][美]詹明信著,张旭东编,陈清侨等译:《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北京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4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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