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晋涵在史学上的一个重要贡献,是他辑佚整理了湮没无闻的《旧五代史》。自从欧阳修的《新五代史》问世以后,由于它的正统观念较为强烈,特别是一意仿效《春秋》笔法,注重褒贬之义例,加之欧阳修又是一代文豪,官场显宦,于是《旧五代史》逐渐为人们所冷落,特别是金章宗明令不得列《旧五代史》于学官以后,终遭废削,元明之间,已罕闻此书。明修《永乐大典》,《旧五代史》虽在辑存之列,但《大典》的编纂体例是“因韵求字,因字考事”,全书自然也被割裂分纂。所以名义上《大典》收录了《旧五代史》,实际上其书仍归湮没。迄于清初,社会上竟已无由得见。邵晋涵入四库馆后,因工作之便,乃从事《旧五代史》辑佚工作。在辑佚编订中,自订凡例15条,总的精神是要恢复该书之本来面目,不擅自变动其原有体例。经过考订,得知该书“于梁、唐、晋、汉、周断代为书,如陈寿《三国志》之体”,因此他“仍按代分编,以还其旧”。在进行过程中,大抵就《玉海》以辨其篇第,就《大典》以辑其遗文。但《大典》所辑多有残缺,晋涵便采《册府元龟》、《太平御览》、《资治通鉴》、《五代会要》、《契丹国志》、《北梦琐言》、《通鉴注》诸书以补其缺。《大典》所载《旧五代史》原文多有字句脱落、音义舛讹者,又据前代征引该史之书,如《通鉴考异》、《通鉴注》、《太平御览》、《太平广记》、《册府元龟》、《玉海》、《笔谈》、《容斋五笔》、《青缃杂记》、《职官分纪》、《锦绣万花谷》、《艺文类聚》、《记纂渊海》之类,为之参互校订。至于“史学所记事迹,流传互异,彼此各有舛互”,则“据新旧《唐书》、《东都事略》、《宋史》、《辽史》、《续通鉴长编》、《五代春秋》、《九国志》、《十国春秋》及宋人说部、文集与五代碑碣尚存者,详为考核,各加案语,以资辨证”。又仿裴松之《三国志注》体例,将陶岳《五代史补》、王禹偁《五代史阙文》,附见于后。对于新、旧二史记事时有不合,以及年月之先后、官爵之迁授,每多互异,亦悉为辨证,详加案语。甚至对欧史间有改易旧史而涉笔偶误者,或尚沿旧史之文而未及刊改者,“并各加辨订于本文之下,庶二史异同得失之故,读者皆得以考见焉”。综上所述,可见邵晋涵在辑佚《旧五代史》上面,是做了大量极为细致的工作,单就这点而言,亦可见其史学上之博大精深。尤其可贵的是,为了保全《旧五代史》之原有面目,即使知其体例之混乱,也不随意加以变更。他说:“五代诸臣,类多历事数朝,首尾牵连,难以分析。欧阳修《新史》以始终如一者入梁、唐、晋、汉、周臣传,其兼涉数代者,则创立杂传归之,褒贬谨严,于史法最合。薛史仅分代立传,而以专事一朝及更事数姓者参差错列,贤否混淆,殊乖史体,此即其不及欧史之一端。因篇有论赞,总叙诸人,难以割裂更易,姑仍其旧,以备参考。得失所在,读史者自能辨之。”[24]所辑自《永乐大典》之文,皆注明《大典》卷数及页码,凡所补之文,皆分行注明其出处之书名、卷数,以与《大典》原文相区别。乾隆四十年(1775),全书编校完成,这时邵晋涵年仅33岁。全书辑编,虽未为全稿,然“荟萃编次,得十之八九”。对于这部《旧五代史》的辑佚,前人早有很高评价,认为“《永乐大典》散篇辑成之书,以此为最”[25]。乾隆四十九年(1784),馆臣请仿刘昫《旧唐书》之例,列于“二十三史”,刊布学官。说此书“纪载该备,足资参考,于读史者尤有裨益,自宜与刘昫《旧唐书》并传,拟仍昔时之称,标为《旧五代史》,俾附二十三史之列,以垂久远”[26]。可是,就在这个奏章中,却提出一个十分荒谬的意见,说“现在缮本,因系采葺成书,于每段下附注原书卷目,以便稽考。但各史俱无此例,刊刻时拟将各注悉行删去,俾与诸史画一”。这么一来,武英殿刊行时将所有附注全部删去,邵氏的辛勤劳动成果,竟被如此践踏,实在令人痛心。
邵晋涵辑佚《旧五代史》的成果,当时已得到学术界有识之士的好评,而对于欲删去全部附注的做法,当时就已遭到人们的反对。(www.xing528.com)
总之,《旧五代史》之得以重见天日,全赖于邵晋涵的辛勤辑录校编,虽不是他自己编著之书,仍不失为对史学界之一大贡献。何况他对此书并不单纯停留在辑佚原文,对于新旧两书所记史事不合处还为之考订,这都远远超出辑佚的范围。这个工作对后人影响很大。即彭元瑞作《五代史注》,其实正是受到他的启发。还要指出的是,在辑录校编过程中,他对《旧五代史》原文,并做了较为详尽的考订,撰成《旧五代史考异》两卷,此书对于研究新旧《五代史》均有参考价值。此外他还从《永乐大典》中辑出路振《九国志》,最后由周梦棠重为编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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