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也应当知道,有许多学者并不承认这个说法,就以明代而言,与杨慎同时代而比他晚生15年的田汝成,经过对《越绝书》内容的深入研究,得出了与杨慎全然不同的结论。他说:
《越绝书》一十五卷,九十九篇。为内经者二,外传者十有三。或曰作于子贡,或曰子胥,岂其然哉。内经、内传,辞义奥衍,究达天人,明为先秦文字;外传猥驳无伦,而记地二篇,杂以秦汉郡县,殆多后人附益无疑也。《本事篇序》又依托《春秋》,引证获麟,归于符应,若何休之徒为《公羊》之学者,故知是书成非一手,习其可信而略其所疑,亦可以苴埤史氏之阙脱矣。其曰《越绝》,义含二端,或曰奇绝,或曰断绝。[3]
可以想见,杨慎析隐语之说,田氏不可能一无所闻。然而他绝口不提此事,而是指出该书主要内容,“明为先秦文字”,而外传等文,“殆多后人附益”,“故知是书成非一手”。
清乾嘉时代以考史著称的王鸣盛,在其学术笔记《蛾术编说录》有“越绝书”一条,曰:“《越绝书》十五卷,不著撰人姓名。”接着先引王充《论衡案书篇》那段文字,又引杨慎析隐语之义,随后云:“此言似确。至云临淮袁太伯、袁文术即其人则谬。既称会稽,又籍临淮,既称太伯,又字文术,任意挦扯,非也。”“此言似确”,道出了王氏的态度;“任意挦扯”,更说明了他对这种东拉西扯、胡说八道的反感。就在这条下面,迮鹤寿有一段注文就更值得一读了:(www.xing528.com)
明之杨升庵(慎),今之毛西河(奇龄),其所著论,止图眼前好看,不顾他人根究。即如此条,以《论衡》证之,其说不攻自破。《论衡》云:“东番邹伯奇,临淮袁太伯、袁文术,会稽吴君高、周长生之辈,位虽不至公卿,诚能知之囊橐,文雅之英雄也。观伯奇之《元思》,太伯之《易章句》,文术之《箴铭》,君高之《越纽录》,长生之《洞历》,刘子政、杨子云不能过也。”然则袁太伯是一人,袁文术是一人,吴君高是一人,升庵既据《越纽录》(引者按:当是《越绝书》之误)篇末隐语以为袁康所撰,其友吴平共成之,又见《论衡案书篇》第六条适有袁太伯、袁文术,而遂以为即袁康,独不思一在临淮,一在会稽,一著《易章句》,一著《箴铭》,一著《越纽录》,王充固分别言之哉!至《隋经籍志》谓《越绝记》十六卷,子贡撰,盖见书中多子贡说吴存鲁之事,故遂以为出自子贡尔。
到了近代,余嘉锡在《四库提要辨证》中广征博引,将清以来所有考证该书作者的观点一一加以辨证后说:
自来以《越绝》为子贡或子胥作者,而如《提要》及徐氏说(引者按:指徐时栋在《烟屿楼读书志》卷十三云为袁康作,吴平删定),以为纯出于袁康、吴平之手者,亦非也。余以为战国时人所作之《越绝》原系兵家之书,特其名姓不可考,于《汉志》不知属何家耳;要之,此书非一时一人所作。《书录解题》卷五云:“《越绝书》十六卷,无撰人名氏,相传为子贡者非也。盖战国后人所为,而汉人又附益之耳。”斯言得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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