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遗迹揭示了殷墟大型铜器铸造的隆重仪式

帝乙帝辛时代的王室卜辞中有“王其铸黄吕，奠血，今日乙未利”（《英藏》2567）的记载，铸字与金文同，其形象是将炼好的铜液浇注到范内。黄吕即从铜矿石冶成的铜块，《说文》解释“奠”字的意思是“置而祭也”。《孟子·梁惠王上》载：“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赵歧注：“新铸钟，杀牲以其血涂其衅郄，因以祭之，曰衅”。由此可见古代有用牲血祭新造铜器的习俗。此条卜辞说明殷代铸器时要用血祭，而且要卜择吉利的日子^[56]，在铸造重器时有可能还需要人来作牺牲。在苗圃北地铸铜遗址和孝民屯东南地铸铜遗址中均发现了埋有牛、马的祭祀坑，可与上述文献记载互证。

苗圃北地铸铜遗址中发现不少牛坑和马坑，这些牛马很可能是铸造铜器时用以祭祀的牺牲。牛坑PNH202位于T202内，坑口近圆形，直径1～1.1、深2.7米。坑壁规整光滑。在距口深1米处出土一具牛骨架，头在南，躯体沿坑壁蜷伏，四肢内曲，作捆缚状。牛架放置规整，显然是被杀后埋入的。此坑的年代为殷墟四期。

马坑PNH36位于ⅣT3A内。坑口为不规整的长方形，东窄西宽，东西长2.4、南北宽0.7-1.1、深0.5米。坑内埋一匹马，头向东，已残，脊背向南，四肢蜷屈，似是杀后埋入。此坑的年代为殷墟后期。

苗圃北地铸铜遗址出土了大型方鼎范，祭祀坑可能与大方鼎的铸造有关。

孝民屯铸铜遗址内发现数座埋有人、马、牛、猪、狗等祭祀坑。以H265和H266为例，H265位于T1802的北部。坑口距地表约0.35米，平面呈椭圆形，东西长6.22、南北宽5.25米。西壁呈斜坡状，有台阶旋转至坑底，共六级。坑深1.9米，圜底，东西长4.82，南北宽4.22米，有踩踏硬面。

坑内堆积共有12层。在第2层北部和中部出土许多牛下颌骨，西南部台阶下还出土1700余颗牛门齿（图10-1）。在第10层南部又出土许多牛下颌骨，这些牛下颌骨似经人有意排列过。在牛下颌骨的西部又出土1900余颗牛的门齿。(www.xing528.com)

图10-1　孝民屯H265内第2层兽牙堆积

此坑堆积较纯净，非倾倒的垃圾。从其内出土的大量牛下颌骨和门齿来看，应与祭祀有关。用数百头牛的下颌骨和数千颗牛门齿来进行隆重祭祀，在殷墟尚属首次发现。此坑位于铸铜遗址的南部，其北距F43仅数十米，推测H265内的大型祭祀活动或许与F43内大型青铜容器的铸造有关。此坑时代属殷墟后期。

H226位于西区T2004内，少部分进入其他五个探方。呈不规则长方形，在探方内南北长约12.6、东西宽6.55-7.8米。就发掘部分而言，东、南壁较陡直，西壁呈坡状至坑底。坑底较平坦，由北向南倾斜。坑深2.25-4.2米。

坑内堆积共有8层。几乎每层都出土牛的下颌骨，尤其在第3层西缘出土较完整的牛下颌骨40余块，在第6层西南角又出土较完整的牛下颌骨40块。坑内还清理出数具人骨，有成人，亦有小孩，均无随葬品，有的似被捆缚手脚，应为非正常死亡。此坑出土上百块牛下颌骨，有的成堆出现，有的与人骨伴出，它们和人骨可能与铸造青铜器时进行的祭祀活动有关。祭祀的对象或与H265内以牛下颌骨和牛门齿祭祀的对象相同，也是F43内铸造的大型青铜容器。此坑的年代为殷墟后期。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殷墟发现的这些祭祀遗迹应与大型铜器的铸造有关，是一种非常隆重的仪式。孝民屯铸铜遗址中的祭祀坑规模宏大，结构复杂，似乎具有更高的等级，这可能是因为其祭祀的大型圆形铜器的尺寸、规格均高于苗圃北地的大方鼎，但也不能排除这是由于两个铸铜作坊本身规模差异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