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之吴越,言之于齐,曰知孙氏之道者,必合于天地。
——《孙膑兵法·陈忌问垒》附简
有提十万之众,而天下莫敢当者谁?曰桓公也。有提七万之众,而天下莫敢当者谁?曰吴起也。有提三万之众,而天下莫敢当者谁?曰武子也。
——《尉缭子·制谈篇》
临武君与孙卿子议兵于赵孝成王前。
王曰:“请问兵要。”
临武君对曰:“上得天时,下得地利,观敌之变动,后之发,先之至,此用兵之要术也。”
孙卿子曰:“不然。臣所闻古之道,凡用兵攻战之本,在乎壹民。弓矢不调则羿不能以中微,六马不和则造父不能以致远,士民不亲附则汤武不能以必胜也。故善附民者,是乃善用兵者也,故兵要在乎善附民而已。”
临武君曰:“不然。兵之所贵者势利也,所行者变诈也。善用兵者感忽悠暗,莫知其所从出,孙、吴用之无敌于天下,岂必待附民哉?”
孙卿子曰:“不然。臣之所道,仁人之兵,王者之志也。君之所贵,权谋势利也,所行攻夺变诈也,诸侯之事也。”
——《荀子·议兵》
境内皆言兵,藏孙、吴之书者家有之,而兵愈弱,言战者多,被甲者少也。
——《韩非子·五蠹》
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与权变,勇不足以决断,仁不能以取予,强不能有所守,虽欲学吾术,终不告之矣。
自是之后,名士迭兴,晋用咎犯,而齐用王子,吴用孙武,申明军约,赏罚必信,卒伯诸侯,兼列邦土,虽不及三代之诰誓,然身宠君尊,当世显扬,可不谓荣焉?岂与世儒暗于大较,不权轻重,猥云德化,不当用兵,大至君辱失守,小乃侵犯削弱,遂执不移等哉!
——《史记·律书》
世俗所称师旅,皆道《孙子》十三篇。《吴起兵法》,世多有,故弗论,论其行事所施设者。
——《史记·孙子吴起列传》
非信廉仁勇不能传兵论剑,与道同符,内可以治身,外可以应变,君子比德焉。作《孙子吴起列传》第五。
非兵不强,非德不昌,黄帝、汤、武以兴,桀、纣、二世以崩,可不慎欤?《司马法》所从来尚矣,太公、孙、吴、王子能绍而明之,切近世,极人变。
——《史记·太史公自序》
春秋之后,灭弱吞小,并为战国……雄杰之士,因势辅时。作为权诈,以相倾覆。吴有孙武,齐有孙膑,魏有吴起,秦有商鞅,皆禽敌立胜,垂著篇籍。当此之时,合纵连横,转相攻伐,代为雌雄。齐愍以技击强,魏惠以武卒奋,秦昭以锐士胜。世方争于功利,而驰说者以孙、吴为宗。
孙武、阖庐,世之善用兵者也。知或学其法者,战必胜;不晓什伯之阵,不知击刺之术者,强使之军,军覆师败,无其法也。
——《论衡·量知篇》
操闻上古有弧矢之利,《论语》曰“足食足兵”,《尚书》八政曰“师”,《易》曰“师贞,丈人吉”,《诗》曰“王赫斯怒,爰振其旅”,黄帝、汤、武,咸用干戚以济世也。《司马法》曰:“人故杀人,杀之可也。”恃武者灭,恃文者亡,夫差、偃王是也。圣人之用兵,戢时而动,不得已而用之。吾观兵书战策多矣,孙武所著深矣!孙子者,齐人也,名武,为吴王阖闾作兵法一十三篇,试之妇人,卒以为将,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后百岁余有孙膑,是武之后也。审计重举,明画深图,不可相诬。而但世人未之深亮训说,况文烦富,行于世者失其旨要,故撰为《略解》焉。
——曹操《孙子十家注·孙子序》
孙武所以能制胜于天下者,用法明也。
阖闾信其威,夫差穷其武,内果伍员之谋,外骋孙子之奇,胜强楚于柏举,栖劲越于会稽,阙沟乎商鲁,争长于黄池。
——左思《吴都赋》
抱痼疾而言精和、鹊之技,屡奔北而称究孙、吴之算,人不信者,以无效也。
孙武兵经,辞如珠玉,岂以习武而不晓文也!
朕观诸兵书,无出孙武;孙武十三篇,无出《虚实》。夫用兵识虚实之势,则无不胜焉。
——《唐太宗李卫问对》卷中,李世民语
按《曹公新书》曰:“己二而敌一,则一术为正,一术为奇;己五而敌一,则三术为正,二术为奇。”此言大略耳。唯孙武云:“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斯得之矣,安有素分之邪?若士卒未习吾法,偏裨未熟吾令,则必为之二术。教战时,各认旗鼓,迭相分合,故曰分合为变,此教战之术尔。教阅既成,众知吾法,然后如驱群羊,由将所指,孰分奇正之别哉?孙武所谓“形人而我无形”,此乃奇正之极致。是以素分者,教阅也;临时制变者,不可胜穷也。
——《唐太宗李卫公问对》卷上,李靖语
太宗曰:“严刑峻法,使人畏我而不畏敌,朕甚惑之。昔光武以孤军当王莽百万之众,非有刑法临之,此何由乎?”
靖曰:“兵家胜败,情状万殊,不可以一事推也。如陈胜、吴广败秦师,岂胜、广刑法能加于秦乎?光武之起,盖顺人心之怨莽也,况又王寻、王邑不晓兵法,徒夸兵众,所以自败。臣按《孙子》曰:‘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已亲附而罚不行,则不可用。’此言凡将先有爱结于士,然后可以严刑也。若爱未加而独用峻法,鲜克济焉。”
太宗曰:“ 《尚书》云:‘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何谓也?”
靖曰:“爱设于先,威设于后,不可反是也。若威加于前,爱救于后,无益于事矣。《尚书》所以慎戒其终,非所以作谋于始也。故《孙子》之法,万代不刊。”
——《唐太宗李卫公问对》卷中
太宗曰:“兵法孰为最深者?”
靖曰:“臣常(尝)分为三等,使学者当渐而至焉。一曰道,二曰天地,三曰将法。夫道之说,至微至深,《易》所谓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是也。夫天之说,阴阳;地之说,险易。善用兵者,能以阴夺阳,以险攻易,孟子所谓天时地利者,是也。夫将法之说,在乎任人利器,《三略》所谓得士者昌,管仲所谓器必坚利者,是也。”
太宗曰:“然。吾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者,上也;百战百胜者,中也;深沟高垒以自守者,下也。以是校量,孙武著书,三等皆具焉。”
——《唐太宗李卫公问对》卷下
语有之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诚谓得兵术之要也,以为孙武所著十三篇,旨极斯道。故知往昔行师制胜,诚当皆精其理。今辄捃摭与孙武书之义相协并颇相类者纂之,庶披卷足见成败在斯矣。
——杜佑《通典》卷一四八,《兵一》
自古以兵著书列于后世可以教于后生者,凡十数家,且百万言。其孙武所著十三篇,自武死后凡千岁,将兵者有成者,有败者,勘其事迹,皆与武所著书一一相抵当,犹印圈模刻,一不差跌。
——杜牧《樊川文集·注孙子序》
武之所论,大约用仁义,使机权。
——《杜牧注孙子·序》
战国诸侯言攻战之术,其间以权谋而辅仁义,先智诈而后和平,惟孙子十三篇而已。
——施子美《孙子讲义·计篇》引《张昭兵法》语
武之书本于兵,兵之术非一,而以不穷为奇,宜其说者之多也。
——《欧阳文忠公集·居士集·孙子后序》
孙武十三篇,兵家举以为师。然以吾评之,其言兵之雄乎!今其书论奇权密机,出入神鬼,自古以兵著书者罕所及。以是而揣其为人,必谓有应敌无穷之才,不知武用兵乃不能必克,与书所言远甚……
且吴起与武,一体之人也,皆著书言兵,世称之曰“孙吴”。然而吴起之言兵也,轻法制,草略无所统纪,不若武之书词约而意尽,天下之兵说皆归其中。然吴起始用于鲁,破齐;及入魏,又能制秦兵;入楚,楚复霸。而武之所为反如是,书之不足信也,固矣。
——苏洵《嘉祐集·权书·孙武》
神宗论孙武书,爱其文辞、意指。王安石曰:“言理而不言事,所以文约而所该者博。”上论及韩信,安石曰:“信但用孙武一二言,即能成功名。”
——《涧泉日记》
古之言兵者,无出于孙子矣。利害之相权,奇正之相生,战守攻围之法,盖以百数,虽欲加之而不知所以加之矣。然其所短者,智有余而未知其所以用智,此岂非其所大阙欤?
夫兵无常形,而逆为之形;胜无常处,而多为之地。是以其说屡变而不同,纵横委曲,期于避害而就利,杂然举之,而听用者之自择也。是故不难于用,而难于择……
古之善用兵者,见其害而后见其利,见其败而后见其成。其心闲而无事,是以若此明也。不然,兵未交而先志于得,则将临事而惑,虽有大利,尚安得而见之!若夫圣人则不然。居天下于贪,而自居于廉,故天下之贪者,皆可得而用。居天下于勇,而自居于静,故天下之勇者,皆可得而役。居天下于诈,而自居于信,故天下之诈者,皆可得而使。天下之人欲有功于此,而即以此自居,则功不可得而成。是故君子居晦以御明,则明者毕见;居阴以御阳,则阳者毕赴。夫然后孙子之智,可得而用也。
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君子方其未发也,介然如石之坚,若将终身焉者;及其发也,不终日而作。故曰:不役于利,则其见之也明。见之也明,则其发之也果。今夫世俗之论则不然,曰:兵者,诡道也。非贪无以取,非勇无以得,非诈无以成。廉静而信者,无用于兵者也。嗟夫,世俗之说行,则天下纷纷乎如鸟兽之相搏,婴儿之相击,强者伤,弱者废,而天下之乱何从而已乎?
夫武,战国之将也,知为吴虑而已矣。是故以将用之则可,以君用之则不可。今其书十三篇,小至部曲营垒、刍粮器械之间,而大不过于攻城拔国用间之际,盖亦尽于此矣。天子之兵,天下之势,武未及也。
——《苏轼文集》卷三《孙武论》
昔之以兵为书者无若孙武。武之所可以教人者备矣;其所不可者,虽武亦无得而预言之,而唯人之所自求也。故其言曰:“兵家之胜,不可先传。”又曰:“奇正之变,不可胜穷。”又曰:“人皆知我所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善学武者,因诸此而自求之,乃所谓方略也。去病之不求深学者,亦在乎此而已。嗟乎!执孙吴之遗言以程人之空言,求合乎其所以教,而不求其所不可教,乃因谓之善者,亦已妄矣。
言兵无若孙武,用兵无若韩信、曹公。武虽以兵为书,而不甚见于其所自用;韩信不自为书,曹公虽为而不见于后世,然而传称二人者之学皆出于武,是以能神于用而不穷。窃尝究之,武之十三篇,天下之学兵者所通诵也,使其皆知所以用之,则天下孰不为韩、曹也?以韩、曹未有继于后世,则凡得武之书伏而读之者,未必皆能办于战也。武之书,韩、曹之术皆在焉,使武之书不传,则二人者之为兵,固不戾乎武之所欲言者;至其所以因事设奇,用而不穷者,虽武之言有所未能尽也。驱市人白徒而置之死地,惟若韩信者然后能斩陈馀;遏其归师而与之死地,惟若曹公者然后能克张绣。此武之所以寓其妙,固有待乎韩、曹之俦也。
——何去非《何博士备论·魏论下》
自六经之道散而诸子作,盖各有所长,而知兵者未有过孙子者。
——陈直中《孙子发微》
孙子十三篇,论战守次第与山川险易、长短、大小之状,皆曲尽其妙。摧高发隐,使物无遁情,此尤文章之妙。
——吕本中《童蒙训》
孙武之书十三篇,众家之说备矣。奇正、虚实、强弱、众寡、饥饱、劳逸、彼己、主客之情状,与夫山泽、水陆之阵,战守攻围之法,无不尽也。微妙深密,千变万化而不可穷。用兵,从之者胜,违之者败,虽有智巧,必取则焉。可谓善之善者矣。然武操术,有余于权谋而不足于仁义;能克敌制胜为进取之图,而不能利国便民为长久之计;可以为春秋诸侯之将,而不可以为三代王者之佐也。
——戴溪《将鉴论断·孙武》
孙子十三篇,不惟武人之根本,文士亦当尽心焉。其词约而缛,易而深,畅而可用,《论语》《易》《大传》之流,孟、荀、扬著书皆不及也。以正合,以奇胜,非善也;正变为奇,奇变为正,非善之善也,即奇为正,即正为奇,善之善也。
——郑厚《艺圃折衷》
世多谓书生不知兵,谓书生不知兵,犹言孙武不善属文耳。今观武书十三篇,盖与《考工记》《穀梁子》相上下。(www.xing528.com)
——陈傅良《止斋先生文集》
司马迁谓世所称师旅,多道孙子十三篇。始管子、申、韩之学行于战国、秦汉,而是书独为言兵之宗。及董仲舒、刘向修明孔氏,其说皆已黜,而是书犹杰然尊奉逮今,又将传之至于无穷。此文武所以卒为二涂也。
——叶適《习学记言》卷四十六《孙子》
《吴子》之正,《孙子》之奇,兵法尽在是矣。《吴子》似《论语》,《孙子》似《孟子》。
——罗大经《鹤林玉露》卷二《孙吴》
世之言兵者祖孙氏,然孙武事吴阖闾而不见于《左氏传》,未知其果何时人也。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兵书类》
孙子言兵,首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而切切欲导民使之“与上同意”,欲“不战而屈人兵”,欲“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欲“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至论将,则谓“进不求名,退不避罪,惟民是保,而利于主”。盖始终未尝言杀,而以久于兵为戒。所异于先王之训者,惟诡道一语,然特自指其用兵变化而言,非欲情所事奸诈之比。且古人诡即言诡,皆其真情,非后世实诈而反谬言诚者比也。若孙子之书,岂特兵家之祖,亦庶几乎立言之君子矣!诸子自荀、扬外,其余浮辞横议者莫与比。
——黄震《黄氏日钞·读诸子·孙子》
以朕观之,武之书杂出于古之权书,特未纯耳。其曰:“不仁之至”,“非胜之主”,此说极是。若虚实变诈之说,则浅矣。苟君如汤、武,用兵行师,不待虚实变诈而自无不胜。然虚实变诈之所以取胜者,特一时诡遇之术,非王者之师也,而其术终亦变耳。盖用仁者无敌,恃术者必亡,观武之言与其术亦有相悖。盖武之书必有所授,而武之术则不能尽如其书也。
——《明实录·明太祖宝训·评古》
不有大智,其何能谋;不有深谋,其何能将;不有良将,其何能兵;不有锐兵,其何能武;不有武备,其何能国?欲有智而多谋,善将而能兵,提兵而用武,备武而守国,舍是书何以哉!
——刘寅《武经七书直解·自序》
武,齐人,吴阖闾用以为将,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叶適以不见载于《左传》,疑其书乃春秋末、战国初山林处士之所为。予独不敢谓然。春秋时列国之事,赴告者则书于策,不然则否。二百四十二年之间,大国若秦、楚,小国若越、燕,其行事不见于经传者有矣,何独武哉!
——宋濂《诸子辨》
孙子上谋而后攻,修道而保法,论将则曰仁智信勇严,与孔子合。至于战守攻围之道,批亢捣虚之术,山林险阻之势,料敌用间之谋,靡不毕具。其他韬钤机略,孰能过之?
——谈恺《孙子集注十三卷·自序》
十三篇之所论,先计谋而后攻战,先知而后料敌,用兵之事周备明白。虽不足与于仁义之师,苟以之战,则岂非良将乎?视彼恃力之徒,驱赤子而陷之死地者,犹狼残虎噬耳。呜呼!武亦安可得哉!
——方孝孺《逊志斋集·杂著·读孙子》
由直解而知七书之意,融会贯通而求知夫用兵之术,于以登坛号令,附国家元功,为旷世良将,讵弗伟哉!
窃维天地之间,有人则有争,有争则有乱。乱不可以鞭扑治也,则有兵。兵之为凶器,不可以妄用也,则有法。其事起于斗智角力也,则其法不得不资于权谋。用兵而不以权谋,则兵败国危而乱不止。君子不得已而用权谋,正犹不得已而用兵也。用之合天理则为仁义,合王法则为礼乐。……孙子十三篇,实权谋之万变也。数千年来,儒者未尝一开其扃钥。……儒者生于其时,遇国家有难而主兵,何不可之有?其曰猥云德化,不当用兵,此迂儒保身之谋,卖国之罪也。
——赵本学《孙子书校解引类·序》
噫!孙武子兵闻拙速一言,误天下后世徒读其书之人,杀天下后世千千万人之命,可胜恨哉!可胜恨哉!世之徒读其书者,每以师老财匮为辞,不知列国相争,师老财匮则诸侯乘其弊而起,故胜亦宜速,不胜亦宜速。其在后世,堂堂讨罪,有征无战之兵,必为万全之画。夫苟一时攻之未暇,取之未克,师老矣,再请新师以益之;财匮也,再请多财以继之,必大破之而后已。愚见世人欲图速成之倖功,视三军之命如草芥,往往而然焉,皆孙武子一言误之也!孟子以杀人盈地、盈野者宜服上刑,然则孙武子一言杀天下后世之人不可胜计,使孟子而在,将以何刑加之乎?恨之深,恶之切,作《拙速解》下。
——俞大猷《正气堂续集·杂文·拙速解》
愚尝读孙武书,叹曰:兵法其武库乎?用兵者其取诸库之器乎?兵法其药肆乎?用兵者其取诸肆之材乎?及读诸将传,又悟曰:此固善握器而妙用材者乎!学者欲求下手着实工夫之门,莫逾于此。数年间,予承乏浙东,乃知孙武之法,纲领精微莫加焉。第于下手详细节目,则无一及焉。犹禅家所谓上乘之教也,下学者何由以措?
——戚继光《纪效新书·自序》(十八卷本)
夫习武者,必宗孙、吴。是习孙、吴者,皆孙、吴之徒也。自夫世好之不同也,每于试文必讥诋其师,无所不至。试使毁其师者,受国家戡定之寄,而攘外安内,如孙、吴者几人哉!夫业彼之业而诋其短,是无师矣。以无师之心,而知忠爱之道者,能之乎?
——戚继光《纪效新书·练将或问》(十四卷本)
孙武子兵法,文义兼美,虽圣贤用兵,无过于此。非不善也,而终不列之儒。设使圣贤其人,用孙武之法,武经即圣贤之作用矣。苟读六经,诵服圣贤,而行则狙诈,六经即孙武矣。顾在用之者,其人何如耳。故因变用智,在君子则谓之行权,在小人则谓之行术。均一智也,而君子、小人所以分者,何也?盖由立心不正,则发之自异耳。奚足怪哉!
……将有五德,智、信、仁、勇、严也。智者,仁之辨也;信者,仁之实也;仁者,人之本也;勇者,仁之志也;严者,仁之助也。任机权之真于义理,慎机权之似于诈伪,作仁之道,岂不在是哉。夫信、仁、勇、严,非智不能辨其弊。信之弊也执,仁之弊也姑息,勇之弊也暴,严之弊也刻,皆不得其当矣。故直看则智为首,横看则仁居中。苟智、信、勇、严而不重夫仁,则皆为虚器,为礼文矣。
——戚继光《止止堂集·愚愚稿上·大学经解》
司马穰苴、孙武,天下之言兵者归之。穰苴兵法不可见,所见独孙子十三篇,其精切事理,吾以为太公不能过也。而太史公独称穰苴兵法“闳廓深远,虽三代征伐未能竟其义”。如其文若尔,穰苴其尤胜耶?然太史公于穰苴则仅详其斩庄贾,于孙武仅详其斩爱姬而已,以为用兵之道,一赏罚尽之矣。……至于吴之强,伍员力耳,柏举之战虽能乘胜入郢,而班处其宫,使秦师得用其救,再合再败而后归,又不能预防夫概之为内孽,安在其为武也?太史公又称其“北威齐晋,显名诸侯”,恐亦附会之过。当其时,武必先死矣。不然,而槜李之败绩,会稽之许成,舍腹心之越而从事于石田之齐,武胡为不谏救也?太史公亦云“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盖颇见微指云。
——王世贞《读书后·书司马穰苴·孙武传后》
兵家,秦汉至众。今传于世而称经者,《黄帝》《风后》《太公》《黄石》《诸葛》《李靖》等,率依托也;《孙》《吴》《尉缭》,当是战国本书。……孙武十三篇,百代谭兵之祖。考汉《艺文志》有八十二篇,杜牧以曹公芟其繁芜,笔其精粹,以此成书。然太史武传固有十三篇之目,而其文章之妙,绝出古今,非魏晋所能润削。……孙武之谭兵,当在穰苴之后,吴起之前。叶正则以《左传》无之而并疑其人,则太过。然武为吴将,入郢,其说或未尽然。丘明于吴事最详练,又喜夸好奇,武灼灼吴楚间,不应尽没其实。盖战国策士以武圣于谭兵,耻以空言令天下,为说文之耳。……宋世以《孙》《吴》《司马》《韬》《略》《尉缭》《李卫公》为兵家七书。《孙武》《尉缭》,亡可疑者。《吴起》或未必起自著,要亦战国人掇其议论成编,非后世伪作也。
——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九流绪论》
吾独恨其不以《七书》与《六经》合而为一,以教天下万世也。故因读《孙武子》,而以魏武之注为精当,又参考六书以尽其变,而复论著于各篇之后焉。感叹深矣!
——李贽《孙子参同·自序》
古今兵法,亡虑数十百家,世所尊为经者七,而首《孙子》。《孙子》之言曰:“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又曰:“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合而言之,思过半矣。
……
古今兵法尽于七经,而七经尽于《孙子》……
——李贽《孙子参同·梅国祯序》
愚今无暇究十三篇之先后,孙子之有无,姑据其所作评之。其书先计而后战,修道而保法,论将则曰智、信、仁、勇、严,与太公之言吻合。至于战守攻围之法,山泽水陆之军,批亢捣虚之术,料敌用间之方,靡不毕具。是以战国以来,用兵者从之则胜,违之则败。虽一时名帅,莫能出其范围。
——何守法《孙子音注·孙子十三篇源委》
自古谈兵者,必首孙武子。故曹孟德手注之,又为《兵家接要》二十万言,大约集诸家而阐明孙子者也。世有《武侯新书》者,亦所以明孙子,然赝书也,无所短长。孟德书不传,然孙子在,有心者可以意迎之,他书可弗传也。先秦之言兵者六家,前孙子者,孙子不遗;后孙子者,不能遗孙子。谓五家为孙子注疏可也……要之,学兵诀者,学孙子焉可矣。
——茅元仪《武备志·兵诀评序》
昔者贤君之任将也,如己身有疾,委之良医,必曰除疾易而体气无伤。孙子十三篇,智通微妙,然知除疾而未知养体也。夫为将者,智足于军,未善也,军不可遍也。智足于战,未善也,战不可渎也。智足于破敌,未善也,破一敌又有一敌也。善军者,使天下不烦军;善战者,使天下不欲战;善破敌者,使天下不立敌。
——唐甄《潜书·全学》
惟孙子十三篇,简而赅,精而有则,即其始《计篇》曰:“令民与上同意”,则言近于道,而治国治兵之理,若符券焉……
孙子一书,自始《计》以迄《用间》,如同条,如共贯,原始要终,层次井井,十三篇如一篇也。至一篇之中,节有旨,句有义,亦靡不纲举目张,主宾互见……
救乱如救病,用兵犹用药。善医者因症立方,善兵者因敌设法。孙子十三篇,治病之方也。古今帝王将相之战功往迹,名医之案也。医不通晓方案,不谓之名医,将不贯通古今,得谓之名将乎?兹于每篇中语足以法。
……孙子十三篇,无篇不可为法,无句不可为训。
——邓廷罗《兵镜备考》
此书凡有二疑,一则名之不见《左传》也……一则篇数之不侔也。史迁称孙子十三篇,而汉志有八十二篇……然则孙武者,其有耶?其无耶?其有之而不必如史迁之所云耶?其书自为耶?抑其后之徒为之耶?皆不可得而知也,故入之未定其人例中。若夫篇数,其果为史迁之传而非曹瞒之删,汉志八十二篇或反为后人附益,刘歆、任宏辈不察而收之耶?则亦不可得而知也。
——姚际恒《古今伪书考·未足定其著书之人者·孙子》
兵家之推孙吴,尚矣。《诗》曰:“不测不克”,孙子其不测者也。七子首孙子,次吴子而三司马,不其允哉!……程子曰:“荀子才大其过多,扬子才小其过少”,余于孙吴也,亦云。……若夫孙子之弃齐即吴,非君也;师久于郢,非作战也;夫概自战,非节也;以班处宫,非道也;而未闻谋言。犹未去也,以观沂败。虽高蹈也,庸可愈乎!故其所著书,知机权之制胜也,而不及国家之本也。本既失矣,枝虽万全,不可保也,讵曰论成败哉!夫用兵之法,仁义为先,国之本也;节制次之,以治己也;机权为后,顺应而已。然则司马其庶几乎,孙子末也……孙子十三篇,其近正者,惟始《计》《作战》二篇。其最妙者,则《军形》《兵势》《虚实》三篇;而最险者,亦无逾于此三篇。至于《用间》,不足怪矣。然则握奇制变,孙子为最;而正大昌明,孙子为下。
——汪绂《戊笈谈兵·司马吴孙总论》
古今谈兵之雄者,首推孙子。盖孙子能推黄帝太公之意,而武侯卫公又皆推孙子之意,故言兵者以孙子为宗,第孙子之微旨不传。
——郑端《孙子汇征·自序》
孙、吴、司马穰苴之书,言言硕画,字字宏谟,上筹国计,下保民生,实以佐大学治平之未逮者。
——杨谦《武经三子体注·序》
孙武子十三篇,治病之法尽之矣。
——徐大椿《医学源流论·用药如用兵论》
是书所言皆战国事耳。其用兵法,乃秦人以虏使民法也,不仁人之言也。然自是,世言用兵者以为莫武若矣。
——姚鼐《惜抱轩文集·题跋·读孙子》
武书为百代谈兵之祖。叶適以其人不见于《左传》,疑其书乃春秋末战国初山林处士之所为。然《史记》载阖闾谓武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则确为武所自著,非后人嫁名于武也。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子部·兵家类》
诸子之文,皆由没世之后门人小子撰述成书。惟此是手定,且在列、庄、孟、荀之前,真古书也。
——孙星衍《孙渊如全集·问字堂集·孙子略解序》
兵家言惟孙子十三篇最古。古人学有所爱,孙子之学或即出于黄帝,其书通三才、五行,本之仁义,佐以权谋,其说甚正。古之名将用之则胜,违之则败,称为兵经,比于六艺,良不愧也。……今世泥孔子之言,以为兵书不足观;又泥赵括徒能读父书之言,以为成法不足用;又见兵书有权谋、有反间,以为非圣人之法,皆不知吾儒之学者!……兵凶战危,将不素习,未可以人命为尝试,则十三篇之不可不观也。项梁教籍兵法,籍略知其意,不肯竟学,卒以倾覆。不知兵法之弊,可胜言哉!宋襄、徐偃仁而败,兵者危机,当用权谋。孔子犹有要盟勿信,微服过宋之时,安得妄责孙子以言之不纯哉!
——孙星衍校《孙子十家注·序》
武子之书,即兵论兵,出奇无穷,以贵速、不战为能,攻城、破军为下。传曰:“临事而惧,好谋而成。”然则所以胜诸家者,在是矣。
——张九镡《笙雅堂文集·孙子评序》
《易》其言兵之书乎?《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所以动而有悔也。吾于斯见兵之情。《老子》其言兵之书乎?“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吾于斯见兵之形。孙武其言道之书乎?“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善用兵者,无智名,无勇功”,吾于斯见兵之精。故夫经之《易》也,子之《老》也,兵家之《孙》也,其道皆冒万有,其心皆照宇宙,其术皆合天人、综常变者也。
——魏源《古微堂外集·孙子集注序》
孙子奇而不必法,而无不法也。云行空中,因风之势;水流地上,肖地之形。此有何法?但见其奇耳;此有何奇?但见其法耳。
——张象津《白云山房文集·集录弈谱小引》
孙子十三篇,后世学兵者多祖之,而儒者或不道。问其故?诈谋也,圣贤不尚诈谋。呜乎!圣贤不尚诈,圣贤岂不尚谋?吾谓一也。自圣贤人出之,将以救世也,为忠谋;自不圣贤人出之,将以乱世也,为诈谋,庸其谋耶?忠与诈,视其人如何也。以孙子之术为盗贼,则不圣贤之诈谋也,诚有所不可;以孙子之术诛盗贼,则圣贤之忠谋也,奚不可哉!柳下惠见饴曰:“可以养老”;盗跖见饴曰:“可以黏牡”,见物同而所用异也。吾于孙子亦云。
——陈荣昌《虚斋文集·读孙子》
精辞粹语,批卻导窾,较司马子更为过之。孙吴并称,吾谓孙之用奇,更优于吴之用正也。一言以蔽之曰:兵不厌诈而已。宰相须用读书人,即大将亦乌可以不读书乎?然则治军之道,韬略为先,而器械其后焉者也。明乎此,乃足以安内攘外,强国本,绝边患。
——方濬颐《二知轩文存·读孙武子》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其言粹然进于王者之道矣。周亚夫之坚壁以败吴楚,赵充国之屯田以制羌人,是深得孙子谋攻之旨者。
——沈宗祉《泖东草堂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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