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的藏族部落在新中国成立前广泛盛行着藏族的“夸富宴”(乌欄铎墨)习俗[20],时至今日仍然较完整地保留着这种习俗。在果洛三大部落之一的阿什姜宏姆(女王)部落,举行夸富宴一般要具备如下要求:第一个是债权人们要同意;第二须有中间人;第三在寺院、头人前发誓;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财产(发誓的人是担保人)。由于举行偿债宴后会导致社会地位和社会评价降低,所以在新中国成立前人们对此持非常谨慎的态度,除非万般无奈下,轻易不会进行偿债宴。近年来,因为经商不利,婚姻、丧葬或赌博欠债等原因,个人之间也出现以偿债宴(乌欄铎墨)形式解决债务纠纷的个案和例证。尤其是由于藏区虫草经济的发展,当事人因赌博欠账,动辄轻易进行偿债宴。但债权人一般不愿意参加“乌欄铎墨”,因为参与“乌欄铎墨”就意味着必须要全部或部分放弃债权,所以一般会不参加“乌欄铎墨”,但同意减免部分债务,并不放弃全部债权。2012年在果洛藏族自治州玛沁县,A因赌博欠债88多万元,需要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帮忙做中间人,还要请一些人帮忙替他讲话。A有牦牛、马匹合计36头,一尺宽的虎皮一张,一万多元的现金,5间平房,有两套价值一万四千元的藏装,价值一万元的唐卡,提出以此全部偿还给债权人,自己和家人净身出户。在估价时,对东西的估价比市面上商品的价格略高一些,当时请A的媳妇的舅舅来做中间人发誓,她的舅舅不愿意。21个债权人只来了12人,不来的人同意减免小部分债务,但不同意参加A所举办的偿债宴。经过协商,其债务被减少至55万元。但“乌欄铎墨”后债权人中没有一个人拿走A的任何物品,A后来还完了所有的债务。通过调研总结,藏族“乌欄铎墨”的主要程序是:
(1)由债务人通知所有的债权人参加,先由债务人陈述进行宴会的理由,获得大家的共识,再进行债权的分配,也有部分债权人当场表示放弃债权;
(2)由债务人的亲朋通知债权人参加,债务人陈述理由,再行分配债权比例;
(3)由债务人通知债权人参加,陈述理由并发誓,选择亲朋或有威信的人作证,最后分配债权比例。
藏族“乌欄铎墨”一般具有以下特点:
(1)主要针对自然人,但其财产既包括债务人的财产,也包括其家庭成员的财产;(www.xing528.com)
(2)陈述理由和发誓及亲友作证是必经环节;
(3)程序和债权分配较为简单,按比例确定债权分配;
(4)经过该宴会后,债务人及其家庭社会声誉和地位评价下降。
在调研过程中还了解到,在藏区,牧业社会主要还是靠天养畜,较大的生存风险通过社会组织——部落和家族分担,社会互助和保险的意识较强。一般进行“乌欄铎墨”的债权人和债务人之间关系较密切,多为亲戚或朋友关系,债务人不能偿还债务后,一般可能有逃离、搬迁或自杀的倾向,在藏区因全民信教,佛教不杀生思想对社会成员有非常大的行为约束力,因而也更多地可以获得债权人的谅解和宽宥,从而促使“乌欄铎墨”较易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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