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规则对江湖秩序建构的方式推进是指,以江湖义气作为主要意识形态共识、以暴力手段作为基本手段,江湖规则从理念塑造与行为安排方面实现了江湖世界的秩序构建。如果说江湖规则对秩序建构的价值追求侧重于具有神圣地位的感召力赋予,那么秩序建构的方式推进则旨在一种可操作性的行为控制。以下从意识形态与行为规范两个方面理解江湖规则的秩序建构方式。
其一,在意识形态与理念塑造方面,以江湖义气为主导的意识形态共识实现了等级秩序塑造和伦理秩序固化的统一。江湖规则欲发挥规范好汉行为的实际作用以完成江湖秩序构建,首先要实现意识形态以及理念塑造的统一,因为意识形态共识意味着江湖世界的自我认同与好汉行为的自我约束,这是内生秩序的基础,而江湖义气完全满足了这种内生秩序建设需求,如第五十八回宋江擒呼延灼后以义气动之邀其入伙,“呼延灼沉思了半晌,一者是天罡之数,自然义气相投;二者间宋江礼貌甚恭,叹了一口气,跪下在地道:‘非是呼延灼不忠于国,实慕兄长义气过人,不容呼延灼不依,愿随鞭镫。事既如此,决无还理。’”[45]呼延灼因为义气感召而入伙山寨,表明其后江湖规则对其心理和行为已经发生了双重约束,这是江湖内生秩序建构的前提。前文已对作为江湖世界价值共识要素的江湖义气做了内容分析,此处是对义气作为江湖规则意识形态共识形成江湖秩序建构意义的解读。从秩序建构角度来看,江湖义气的重要作用在于等级秩序塑造和伦理秩序固化的统一。在梁山聚义组织中,平等与等级似乎呈现出暧昧的矛盾关系:一方面,梁山头领以兄弟相称的身份特征表明彼此不是上下级隶属关系与管理被管理关系,头领皆是平等的主人身份,而天罡地煞排座次也并非身份等级的划分,而是伦理意义上的秩序安排,即便是山寨喽啰在头领口中也被称呼为“孩儿们”,并非官与兵的关系;而另一方面,梁山内部同时存在着事实上的不平等关系,从话语权、决策权的分配就可以看出,能力超群、资格较老、与宋江等核心成员关系亲密的头领处于更高层级和拥有更多资源,其所分配的职责任务也更为重要。身份上的平等与事实上的不平等其实在于江湖义气统摄下的等级秩序塑造和伦理秩序固化的统一,即江湖义气使得组织内部的事实等级结构以伦理面目出现,“兄弟”称谓的感情凝聚与伦理秩序在江湖义气的共识下获得等级服从,众头领尊宋江为首,既是一种兄友弟恭的伦理秩序认同,也是尊卑有别的等级秩序塑造。(www.xing528.com)
其二,在行为安排与关系调整方面,以暴力手段为主要行为方式实现了利益分配与实力扩充的秩序力量。江湖规则除作为意识形态共识的作用之外,更为根本的性质是作为规范体系的行为安排与关系调整,这是作为规则所必需的内容。考察《水浒传》,行为暴力贯穿于小说始终,如果证明好汉品质的是义气的话,那么代表其能力水平的则是暴力,无论是个体的杀人放火、剪径斗殴,还是群体性的劫法场、反征讨,都表明了暴力作为决定好汉命运、维系江湖世界生存的基本手段,塑造着江湖世界与庙堂体制与民间社会相持的秩序格局。首先,暴力能力决定了好汉彼此之间的基本认同。书中出现多次好汉之间“不打不相识”的场景,如杨志与鲁智深的较量、李逵与张顺的搏斗等,因为暴力较量而彼此相识,又因为武艺高强而惺惺相惜,特别是暴力事件往往形成了江湖世界的好汉名号,如三拳打死镇关西不仅为江湖人士口口相传,也成为鲁智深自报家门的最看家本事。其次,暴力手段实现了江湖规则主导的利益分配。小说中江湖好汉打家劫舍的暴力掠夺是获取财富与资源的一般途径,而形成梁山聚义集体后,资源的暴力掠夺演化成规则性存在,如第七十一回完成了梁山好汉排座次的大聚义后,对外形成按对象劫取财物的方式和用途规定:“途次中若是客商车辆人马,任从经过;若是上任官员,箱里搜出金银来时,全家不留。所得之物,解送山寨,纳库公用;其余些小,就便分了。折莫便是百十里、三二百里,若有钱财广积、害民的大户,便引人去,公然搬取上山。谁敢阻当!但打听得有那欺压良善、暴富小人,积攒得些家私,不论远近,令人便去尽数收拾上山。”[46]这种依靠暴力掠夺的规范安排形成利益的重新分配,是江湖世界与庙堂体制以及民间社会角力的具体表现,也是江湖规则建构对外秩序的反映。再次,暴力手段完成了江湖世界的实力扩充,这种暴力手段已并非个体的武力角逐,而成为与朝廷和民间力量抗争的军事攻防,如“宋公明三打祝家庄”的规模超过江湖帮会组织火拼,而其后梁山力量“两赢童贯”和“三败高太尉”则是和朝廷正规军队的正面交锋,其辉煌战绩实现了江湖世界的实力扩充,巩固了梁山泊的安全环境,形成了江湖规则主导的秩序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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