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图里亚斯伟大征服者的故事

这些领袖征战无数，却没有一位被认为是全能的。1

——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1565年写于佛罗里达

1565年3月，佩德罗·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Pedro Menéndez de Avilés）受腓力二世之命开始远征北美洲东南部地区。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是来自西班牙阿斯图里亚斯的征服者，他曾南征北战，长得英俊不凡。梅嫩德斯受命征服的地方就是之前波多黎各英雄冒险家胡安·庞塞·德·莱昂在1513年命名为“佛罗里达”的地方，据说这里鲜花盛放，故庞塞名之为“佛罗里达”。2梅嫩德斯来自阿斯图里亚斯第二大港口城市阿维莱斯（第一大港口城市是希洪），此次出征肩负着两项使命：第一，宣布此地为西班牙领土，臣服于西班牙国王；第二，驱逐入侵此地的法国新教徒。弗朗索瓦一世继承王位后法国就宣称，凡是西班牙没有实际占领的印第安地区，法国人一律有权定居。

西班牙早先曾尝试征服佛罗里达——一次由庞塞·德·莱昂亲自领导；还有一次是在1512年，由圣多明各最高法院的两名法官胡安·奥尔蒂斯·德·马蒂恩索和卢卡斯·巴克斯·德·艾利翁（Lucas Váquez de Ayllón）领导。科尔特斯在新西班牙的劲敌班彼罗·德·纳尔瓦埃斯后来也曾试着征服这里，与他同行的还有伟大的“徒步者”努涅斯·卡韦萨·德·巴卡（Núñez Cabeza de Vaca），然而最后只有努涅斯·卡韦萨·德·巴卡幸存了下来。3以上这些征服者始终未能征服佛罗里达，他们当中无人知晓北美大陆到底有多大，也不知晓这里蕴藏着丰饶的资源和财富。

法国在佛罗里达的活动直接挑战了1559年法西之间签署的《卡托-康布雷齐和约》，和约里法国承认了西班牙对印第安地区拥有控制权。1562年2月，航海经验丰富、热衷冒险的航海家让·里博（Jean Ribault）率领法国舰队驶离迪耶普，腓力二世大为恼火，阿尔瓦公爵不得不严厉谴责西印度院，因为它未能阻止将欧洲的宗教战争引入新世界。

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是国王腓力二世信得过的知己，替国王执行过数起重要而复杂的任务，例如在圣康坦战役中提供了关键的海上力量的支援，因此，1559年梅嫩德斯受命护卫腓力二世从佛兰德斯返回西班牙，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更是一项至高无上的荣誉，此后腓力二世愈加青睐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似乎当时的腓力就早已意识到这位征服者是一个大人物，预见到日后他必将对其委以重任。

1565年3月，腓力要求梅嫩德斯汇报佛罗里达的情况。梅嫩德斯刚开始远征之旅，他的门生就向他描述了侵扰佛罗里达的不仅有法国人，还有英国和葡萄牙的“海盗”。4

1565年6月，梅嫩德斯率领995名水手和117名移民者及其家属离开加的斯前往佛罗里达。在加那利群岛，梅嫩德斯又挑选了上千名志愿者同行，如此，他手下共有大约2600人，分乘26艘船。梅嫩德斯之前去过几次西印度，十分熟悉航行路线。

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在宗教信仰上无比狂热，在他看来新教徒异端和佛罗里达的美洲原住民信仰的都是“邪恶”的教义。他也坚信一定存在一条西北向的通道，可以由大西洋直通太平洋（当时太平洋又名为“南海”）。如果法国人已经在佛罗里达定居了（这似乎也是极有可能的），他就指挥4艘军舰，携带士兵、水手和4名耶稣会修士等1000人讨伐这些法国人，把他们都驱逐出去。这样一场远征估计要耗费5万达克特。

加勒比海域似乎总是不断受到外来入侵，尤其是经常受到法国入侵的威胁，16世纪40年代，圣地亚哥-德古巴和哈瓦那无数次遭遇入侵和抢劫。1550年，法国舰队甚至纵火焚烧了西班牙加利西亚省的菲尼斯特雷，劫持了26位公民，还杀死了4个人，法国舰长供认这是在前往西印度途中犯下的罪行。有一次，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向腓力二世报告，就在一年前，法国人驾着4艘船竟然抢劫了圣多明各，霸占了那里的财富，还抢劫了马格丽塔的珍珠岛。1555年，法国的另一名叫雅克·德·索瑞斯（Jacques de Sorès）的“海盗”占领了耸立于哈瓦那海湾的岬角埃尔莫罗（ElMorro），雅克·德·索瑞斯还有另一个颇为麻烦的身份——狂热的路德宗信徒。负责守卫这座要塞的胡安·德·洛韦拉（Juan de Lobera）被俘，古巴都督贡萨洛·佩雷斯·德·安古洛（Gonzalo Pérez de Angulo）被迫逃到哈瓦那郊外避难。

一直以来，古巴都是一块与众不同的殖民地。5这里的印第安人口数量锐减，原本稀少的西班牙移民人口数量居然也在大幅下降。西班牙允许古巴岛延迟推行1542年颁布的《新法》。为了方便从波托韦洛和韦拉克鲁斯驶来的西班牙商船在此集结，哈瓦那的城址从古巴岛的沿海南部一直迁到了沿海北部。西班牙舰队计划在此集结，并遴选一支海军护送他们穿过巴哈马群岛和墨西哥湾暖流回到西班牙。哈瓦那有一处宽阔的海港，足以容纳数百艘船只，海港北部的入海口非常狭窄，因此在战略上易守难攻。

索瑞斯离开后，西班牙人开始重建哈瓦那的防御工事，和往常一样，他们使用进口非洲黑奴来做苦力。6很快，哈瓦那（当时哈瓦那正逐渐成为古巴的首都）就建起了3座堡垒，由400名士兵守卫。此外，还新建了3座修道院，其中圣弗朗西斯科修道院至今仍算得上加勒比海域最著名的建筑之一。没过多久，哈瓦那的西班牙裔人口就达到了600人，还有上千名黑奴。7在1571年到1600年间，在哈瓦那停泊的船只达上千艘。8在16世纪，因为西班牙商船在这里集结的缘故，哈瓦那一度成了前往西印度的重要起航点。9

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知道除了海盗外，加勒比海危险重重，例如圣多明各市及其附近地区有5万黑奴，而西班牙人却只有4000名，黑奴随时有可能掀起一场起义。梅嫩德斯还在报告中指出，所有“印第安的村落里都没有防御工事，也没有火炮”，另外，“但凡有200人定居的地方只有50人才是陛下的臣民，其余都是葡萄牙人、黎巴嫩人、希腊人、法国人、佛兰德斯人、德国人——可谓民族众多……他们都没有效忠陛下的热情，还允许任何海盗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登陆，烧杀抢掠”。梅嫩德斯还说，西班牙统治的印第安城镇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防御工事，甚至连一堵像样的城墙都没有。为此他提出了若干应对之策，其中包括武装西班牙船队，建立一支名副其实的战舰。10

哈瓦那这一时期发展迅速，它作为商船集结返航地点的重要地位得以巩固，逐渐发展成了一座繁华兴盛的城市。一位古巴历史学家在研究了大量哈瓦那档案文献后指出，“这些资料就是古巴繁荣的明证”11。还有人说当时哈瓦那有大量的中国瓷器，还有异彩纷呈的文艺演出、舞会及其他娱乐活动。1586年，伟大的冒险家弗朗西斯·德雷克意图登陆哈瓦那，但此时的哈瓦那已经建起了非常完备的防御体系，德雷克根本无法登陆，更别谈抢劫了。

说到远征佛罗里达，腓力国王批准了梅嫩德斯加固防御工事的提议，并任命梅嫩德斯为阿德兰塔多，授权他到达北美洲后立即修筑防御工事。天主教会的布道工作也是佛罗里达征服计划里的重要一部分，除了前面提到的4名耶稣会士外，西班牙舰队中还有10—12名来自其他修会的修士。梅嫩德斯应该是获得了阿斯图里亚斯贵族的支持，他同意赞助4艘轻帆船（小型的浅海船）、6艘单桅帆船和500名人手。在这500人当中，大约有100名农夫和100名水手，还有一些石匠、木匠、兽医、铁匠、理发师和外科医生。所有人都配备火绳枪、十字弓和盾牌。其中大约有200名已婚人士——这说明西班牙打算在佛罗里达建立永久殖民地。另有500名非洲奴隶，承担一些苦重的杂活。

为了承载众多人员和物资，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打算开动他900吨重的三桅帆船“圣佩莱奥号”（San Pelayo）12，这艘舰船轻而易举就可以承载300人和绝大多数必需品。“圣佩莱奥号”行驶速度较快，有上好的炮甲板，易于驾驶。把必需品运抵佛罗里达后，“圣佩莱奥号”还要继续前往新西班牙。假使梅嫩德斯能于1565年5月底出发，那么他将得到1.5万达克特的酬劳。王室准许他的“阿德兰塔多”头衔延续两代人，他自己和他的儿子或女婿都可以保留该头衔。此外，梅嫩德斯每年还能额外得到2000达克特，以补贴他出资赞助地方行政长官和军事长官的职位。如果他愿意的话，梅嫩德斯还可以任命一名权力仅次于他的副手。他还有权分配佛罗里达的土地，分别用作种植园、农场及牧场，但不得侵犯当地印第安人的权利。梅嫩德斯本人可以拥有25平方英里（约65平方千米）的土地来种植农作物，将其作为侯爵领地。但和往常一样，所有矿产资源的开采权归王室所有。梅嫩德斯可以拥有两个渔场，其中一个用来养鱼，另一个用来开采珍珠；还可以拥有两艘承重600吨的帆船，此外，还有两艘舰载艇和6艘单桅帆船。这些船只均可直接驶往加那利群岛，无须在塞维利亚港和桑卢卡尔港接受审查。梅嫩德斯俘获的任何外国船只均可自行处置，前提是被俘船只三分之一的货物归王室所有。不过，梅嫩德斯要负担这次远征的全部开销，当然他也会从中获得甚多好处。

这份授权书规定了彼此的权利和义务，但似乎全都是在取悦这位阿斯图里亚斯人，还准许尽可能少地限制他参与西印度的商贸活动。梅嫩德斯明确表示他希望从阿斯图里亚斯人和比斯开人中间挑选随他一同远征的人员，他们“最适合统治佛罗里达，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天性，另外一方面还因为他们之间有血亲关系，有着深情厚谊”13。反过来，王室可以就此建立抵御法国的军事堡垒——这也是阿尔瓦公爵（腓力二世的主要军事顾问）出于大局考虑而极力渴望实现的事情。但事实上，当时法国有两支远征佛罗里达的军队，其中一支尚在途中，由经验丰富的诺曼人让·里博率领，另一支在伦奇·德·洛多尼埃（René de Laudonnière）的率领下已经抵达佛罗里达。这两支队伍加在一起的规模和实力与梅嫩德斯的远征军不相上下。

梅嫩德斯于1565年6月底启程，较原定计划为晚。3艘快帆船用来装载物资，还有4艘一层甲板轻舟和一艘旗舰，即体积庞大的三桅帆船“圣佩莱奥号”。另有一艘18排桨的桨帆船（确切来说这是一种平底船）14和一艘双桅帆船，即“埃斯佩兰萨号”（Esperanza）。“圣佩莱奥号”载有300名士兵、火炮、弹药，以及足够一年用度的航海必需品，包括酒、船上食用的饼干、橄榄油、大米及大豆等。梅嫩德斯还携带了250支火绳枪、100套盔甲、30把十字弓、600件其他武器，另外还有众多长矛、30套马鞍、8座教堂钟和祭坛器具——这些都是为即将建起的新教堂准备的。此外，他还携带了同印第安人交易用的布料。

这300名士兵当中，有138人是西班牙工匠和手艺人，15主要来自卡斯蒂利亚、埃斯特雷马杜拉、安达卢西亚。首席领航员是一名叫贡萨洛·加永（Gonzalo Gayón）的阿斯图里亚斯人，他此行的报酬是400达克特。

舰队在海上遭遇了风暴，航程受阻，但还是于当年7月4日抵达了加那利岛上的拉斯帕尔马斯。在横渡大西洋的时候，舰队也遇上了风暴，等到了波多黎各圣胡安再次集合时，舰队规模有所减小（有些船只已经受损）。在圣胡安，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把船队重新整顿为12队，每队50人，由一名船长统领。每队都有一名掌旗官、一名司铎、一名中士，还有一名号手和一名鼓手。此外，另设一名指挥官负责统领所有船队，担任指挥官的是梅嫩德斯的女婿佩德罗·德·巴尔德斯，虽然只有25岁，但却久经沙场（曾经在意大利打过仗）。佩德罗·德·巴尔德斯每年的俸禄为300达克特。(www.xing528.com)

法国此时又在圣约翰河（以法国国王查理九世命名）河畔的卡罗琳城堡建了一个指挥所作为法国在当地的总部。卡罗琳城堡原由船长奥贝尔（Aubert）率领其他28个人所建，但没过多久奥贝尔被谋杀，而里博也返回了欧洲，所以洛多尼埃担任了这里的指挥官。洛多尼埃是一名尽职的水手，但在他那些信奉胡格诺教的意志坚定的下属看来，16此人性格过于和善。此外，他和一名妓女同居的事也令这些胡格诺教徒十分不快。

梅嫩德斯在波多黎各重整舰队后，于1565年8月15日前往佛罗里达。和法国人一样，他们也在卡纳维拉尔角逗留了一段时间，与此同时，里博率领的法国船只也即将抵达卡罗琳城堡，保卫此地。梅嫩德斯在自己所建的圣奥古斯丁城附近登陆，并在这里正式宣布佛罗里达归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统治。梅嫩德斯对所到之地和所见之人都了如指掌：他对印第安人的了解远甚于对法国人的了解，他谨慎地同印第安人进行外交上的接触。在致信一位耶稣会朋友时，梅嫩德斯见解独到地描述了佛罗里达印第安人的宗教仪式：

大多数人都崇拜太阳和月亮，用死雄鹿或其他动物来祭祀。在祭祀太阳时，他们每年都会举行三到四次宗教仪式。这时候他们会举行斋戒，连续三天不吃不喝不眠。如果有人体力不支，受不了斋戒，那他就会被视为劣等人，遭到同胞的谴责。相反，在斋戒中表现最好、成功熬过这些难关的人则会被命为首领，大家都对他毕恭毕敬。这些印第安人身体都很健壮，步履轻快，擅长游泳。

“这些领袖征战无数，”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还说，“但却没有一位被认为是全能的。”17

与此同时，法国人在卡罗琳城堡商议决定进攻西班牙人，但西班牙人的领袖更具远见、更富谋略，梅嫩德斯明白，如果法国人攻打圣奥古斯丁的话，后方卡罗琳城堡的守备一定不足。梅嫩德斯于是安排300名士兵驻扎在圣奥古斯丁，由他的兄弟巴托洛梅统领；他自己率其余部众袭击卡罗琳城堡。梅嫩德斯一举攻破了卡罗琳城堡大门，西班牙人一拥而入，杀死了在场的所有法国卫兵，约有130人。卡罗琳城堡立即更名为“圣马修”（又名圣马特奥），因为这天在新历正好是圣马修纪念日。18其他法国将领则在梅嫩德斯答应不杀害他们的情况下投降了，但梅嫩德斯却给西班牙报告说这些法国人——大多属于路德宗——无条件投降了。然而，梅嫩德斯还是继续屠杀了约200人，其中包括指挥官里博。只有少数几人幸免于难，他们要么是天主教徒，要么是乐师。

梅嫩德斯在佛罗里达海岸布下重兵，确保后方守备力量雄厚，之后便去了古巴，同意西班牙增派部队前来支援，增援部队由他的侄子佩德罗·梅嫩德斯·马克斯（Pedro Menéndez Márquez）率领。1565年11月5日，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在给西班牙国王的信中描述了自己在佛罗里达的丰功伟绩，他要求国王准许他成为辖西印度群岛、南美大陆（南美洲的主要大陆，尤其是委内瑞拉—哥伦比亚地区）和太平洋地区的都督，国王授予了他该头衔。梅嫩德斯答应组建一支小型护卫队，保卫从加勒比海到纽芬兰的整个北美海岸。他在信中还提到一同随行的3位耶稣会士才智出众，天主教也会在佛罗里达扎根，另外，佛罗里达的新省会建在前法国据点“皇家港”（靠近今天佐治亚州的萨瓦纳），即位于北部的圣埃伦娜（Santa Elena）。

作为回报，这位阿德兰塔多还想获准贩卖1000名奴隶，王室于是向他颁发了许可证。梅嫩德斯任命4名出身高贵的阿斯图里亚斯人担任自己的副手。19一名叫桑乔·德·阿西那加（Sancho de Arcienaga）的巴斯克人率领17艘船、1500人来到了古巴，增强了古巴的守备力量，也极大地补充了“圣佩莱奥号”因船员哗变而损失的兵力。后来，人们居然在北欧发现了“圣佩莱奥号”的残骸！

梅嫩德斯留下4名副手管理这片他刚征服的地区，自己则于1567年7月返回马德里接受国王的赏赐和征服向风群岛的新任务。20梅嫩德斯在西班牙被视为战无不胜的杰出将领，难怪没过多久欧洲的将领就经常在嘴边提及他。

1566年4月1日，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在这一天清楚地展示了自己是如何守卫西属印第安地区的。21首先，他在佛罗里达建起了圣奥古斯丁城，摧毁了让·里博和伦奇·德·洛多尼埃一两年前建立的法国据点。他坚持认为自己在这里处决的“不是法国人，而是路德宗的人”。在腓力国王接见法国驻马德里外交大使雷蒙·德·富尔克沃（Raymond de Fourquevaux）时，大使就这次“大屠杀”提出了抗议。对此，腓力国王满不在乎地答复说，被处决的都是异教徒，况且他们甚至都没有获得法国政府的许可就去了佛罗里达，“为保全王国和领土，为抵制暴力，有时不必墨守成规”22。

为此，法国一名叫多米尼克·德·古尔格（Dominique de Gourgues）的天主教徒报复性地发起了另一场入侵佛罗里达的远征。1568年春，古尔格占领圣马特奥要塞后，绞杀了所有被俘的西班牙人，还在一块石碑刻下报复性的碑文：“我杀死的不是西班牙人，而是叛徒、强盗和凶手。”

让西班牙政府和阿德兰塔多梅嫩德斯备感棘手的是后者与高傲的古巴都督弗朗西斯科·加西亚·奥索里奥（Francisco García Osorio）之间争执不休。奥索里奥来自马德里南部的奥卡尼亚（Ocaña），信仰天主教的伊莎贝拉女王十分钟爱这里。奥索里奥长年在小型舰队服役，多年前还负责把埃尔南多·德·索托护送到佛罗里达去。1565年，奥索里奥被任命为古巴都督，同年梅嫩德斯起航前往佛罗里达。奥索里奥认为自己高贵无比，因此想尽办法妨碍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梅嫩德斯手下的两名指挥官戈杜伊和科尔多瓦在古巴的圣地亚哥被他轻率地处决，据说是因为冲撞了奥索里奥的副官马丁·德·门多萨。23梅嫩德斯随后任命巴尔塔萨·德·巴雷达斯（Baltasar de Barredas）戍守哈瓦那港入口，但奥索里奥却认为巴雷达斯无法胜任这项使命，之后便逮捕拘留了巴雷达斯，并派遣亲信佩德罗·德·雷多布兰（Pedro de Redobrán）取而代之。梅嫩德斯出其不意地赶到古巴逮捕了奥索里奥，让自己的门生班德拉斯（Banderas）担任古巴都督一职。像之前的秘鲁和新西班牙一样，古巴的西班牙人之间有段时间也内讧不断。不过，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凭借异常强势的性格和西班牙宫廷对他的厚爱，彻底击败了奥索里奥。1567年10月24日，刚从佛罗里达返回西班牙的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就正式接替奥索里奥担任古巴都督，他仍将继续掌有佛罗里达军事指挥权，并主要通过业士弗朗西斯科·萨亚斯（Francisco Zayas）来间接管理古巴。奥索里奥离任前的司法弹劾就是由萨亚斯负责执行的。

萨亚斯不得不应对来自法国的又一次威胁。1579年，法国人皮埃尔·弗兰克（Pierre Franc，又叫“佩德罗·埃尔·巴斯科”）率军从托尔图加^[1]出发，对哈瓦那发动了一场劫掠性的远征。靠近古巴东端的巴拉科阿（Baracoa）遭到洗劫，在迈西角（Cape Maisí）附近，一艘载有59名奴隶的西班牙贩奴船也被法国截获。同期，一名英国水手即弗朗西斯·德雷克的同伴约翰·奥根翰姆——在西班牙人看来他是名海盗，但在英国的德文郡却被视为英雄——从牙买加出发抢劫了古巴。24约翰·奥根翰姆最后被西班牙抓获，1575年在利马被处以绞刑。25

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的副手萨亚斯替他管理古巴直至1571年3月。当时，西印度院建议对古巴都督的人事安排做出调整，“哈瓦那需要的都督既不能是阿德兰塔多，也不能是他的亲信”。梅嫩德斯虽然不再担任古巴都督，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地位和职位有所下降。相反，他被任命为舰队总司令，负责肃清西班牙和佛兰德斯沿海一带的海盗——这些“海上乞丐”严重损害了西班牙到尼德兰的海上事业。王室任命阿隆索·德·卡塞雷斯·奥万多（1573年1月3日被任命为总视察官，当年11月14日抵达哈瓦那）前去西属印第安地区调查梅嫩德斯任期内的情况，面对指责和批评，梅嫩德斯不做只字辩解。同年12月13日，梅迪纳·德尔·坎波世家出身的加布里埃尔·德·蒙塔尔沃继梅嫩德斯担任古巴都督。26

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到尼德兰不久，还未来得及在此做出真正的贡献，便因感染瘟疫于1574年9月17日离世了，所幸他生动地记录了自己在新世界的经历。27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是为数不多的既能在旧世界，也能在新世界屡战屡胜的西班牙征服者，他的离世对西班牙而言是巨大的损失。

西班牙在佛罗里达建起的一小片殖民地保存了下来，这里暂时不再遭受法国人的侵扰。后来，有关英国要在圣马利亚海滩附近的弗吉尼亚建立殖民地的谣言开始四处传播，^[2]西班牙把“弗吉尼亚”误当成了“佛罗里达”。谣言虽然是假的，但却预示着美洲未来形势的发展。此时的英国对于西班牙而言还只是一抹阴影，并不构成实质威胁。

梅嫩德斯·德·阿维莱斯在佛罗里达的成就无可争辩，但由于地理因素，西班牙始终未将佛罗里达纳入战略部署，佛罗里达也未深刻影响西班牙帝国的身份认同。由于所处地理位置，佛罗里达在历史上久经动荡，经常受到各国野心家的觊觎，直到1845年，佛罗里达才最终被纳入美利坚合众国的版图。

【注释】

[1]托尔图加位于伊斯帕尼奥拉岛，很快便成为法国的非正式据点，他们在这里建起了“圣多明各”殖民地，即后来讲法语的海地。——原注

[2]这次远征由理查德·格伦威尔和拉尔夫·莱恩率领，莱恩后来成了这块富庶殖民地的第一任统治者。这两位是丁尼生小说中的主人公。——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