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朋友们开启学校新生活、中学生们离开家去参加夏令营、高中毕业生们奔赴大学之际,都会为结交新朋友而感到焦虑。面对新朋友和新环境会产生焦虑,这是人类的天性。许多学校和社会俱乐部都会有意地创建一些社交平台,以帮助人们获得归属感。学校的课外活动、项目组、夏令营的团建活动都提供了促进群体间互动、激发潜在友谊的渠道。这些都是非常有意义的,因为有深厚友谊的孩子在学校各方面都会发展得更好,辍学的概率较低,长远来看还能在与朋友的互动中提高社交能力,从而让自我成长和专业发展都受益。
但是当人们进入成年期,就会发现所面临的社交情境与之前相比,结构化变弱了。无论对于社交尴尬者还是不尴尬者,交到新朋友并将友谊维持下去都变得更有挑战性了。这种变化值得关注,因为友谊的重要性并没有随着成年期的到来而降低。来自芝加哥大学的约翰(John)和斯蒂芬妮·卡西奥普(Stephanie Cacioppo)在其对社会关系的研究综述中指出,友谊质量高的人睡眠质量更好、更不容易罹患抑郁、心血管健康水平更高、比长期孤独的人们活得更长久(寿命超出前者26%)。
除了家人、同事和婚恋伴侣之外,友谊对于我们的社会生活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但在当今社会中,人们越来越发现,交朋友已经变成了一件越来越尴尬和不可捉摸的事情。本章我们将讨论无论对于社交尴尬者还是不尴尬者而言,当今社会友谊的不断变化,以及我们的社交联结是如何被传统社会制度的消亡、更为多元化的社会期待以及人们对待社交礼节的随意态度所影响的。我们会简要地回顾一下与社交尴尬和友谊相关的研究成果,我们将会看到,有广大社会力量的推动,友谊的形成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显得更为尴尬了。
2000年,一本名曰《独自打保龄》(Bowling Alone)的书籍的面世,揭示了当代关于社交生活正在发生剧烈变化的一种流行观点。该书的作者罗伯特·帕特南(Robert Putnam)是哈佛大学的公共政策专业教授。在该书中,他引用了来自大规模调查的数据,并指出,20世纪60年代以来,美国公民的公共事务参与率出现了剧烈的下降,这与人们与日俱增的孤独感遥相呼应。帕特南所指出的人们觉得在社会上获得归属感的困难加剧引发了人们情感上的共鸣,受到了来自学术界、政策决策者和普通民众的广泛关注。
这本书的书名源自于一项有意思的结果,从1980年到1993年,打保龄球的人数增加了10%,但同一时期,加入保龄球联盟的人数下降了40%。虽然帕特南的部分结论引发了人们的争议,但他的最终结论——人们正在逐渐退出教堂、政治团体、社交俱乐部这些传统上促进社会联结的社交机构——还是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持,这种退出导致了现代社会结构的弱化。
《独自打保龄》面世十多年来,人们对传统社交机构的参与度进一步下降。这种地震般的社会变革带来了新型但仍然相对未知的社交面貌,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社会变化是如何改变了人们形成社交联结的方式,以及人们又是如何适应这些新的人际关系的,值得我们去一探究竟。如果你也发现在当今社会交朋友比以前要遭遇更多的尴尬,那么得知并不只有你自己有这种感觉可能会带给你一些安慰。
在我们正式着手回答在当今社会交知心好友是不是变得更难了之前,让我们来看一个简单而有趣的小问题:人们通常会有多少朋友,这个数量随着时代的变迁发生变化了吗?来自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人类发展研究中心的柯妮丽娅·沃尔祖丝(Cornelia Wrzus)与同事们的研究为这个问题提供了一些答案。他们梳理了277份已有研究,得到了不同年龄人群报告的定期联络的朋友数量和家庭成员数量。他们发现,10到24岁的人群中参与的社交团体数目最多,青少年定期联络的朋友平均个数是9.到了30岁左右,这个数目下降到了7,之后随着年龄的增加进一步下降。与此相反,人们报告的定期联络的家庭成员数量随着年龄的变化保持稳定,几乎所有年龄段的人定期联络的家庭成员都在7个左右。(www.xing528.com)
如果人们需要三到四种值得信赖的关系以满足自己的归属感需要,那么30岁左右的人平均拥有7个朋友和7个家庭成员看起来就拥有太多的亲密关系了。但是,定期和某个人保持联络与对此人怀有一种联结感是不同的。虽然联结感与拥有朋友的总数有关,但主要取决于个体是否认为这种互动是让人愉悦满意的。一段让人感受到理解和支持的互动比10段让人失望的互动更让人觉得有分量。这就是为什么名人们身边拥有成千上万的粉丝、公司的CEO们在应接不暇的会议中被前呼后拥,心中却依然感到无法被填满的孤独。
英国心理健康基金会2010年发布的一份报告就当今社会有多少人感到孤独提供了一些线索。他们招募了一个包含2000多人、横跨多个年龄段的样本,结果发现,有11%的人报告自己“经常”感到孤独,这个结果很值得关注,当然还算不上泛滥成灾。当问及人们认为其他人是否孤独的看法时,他们发现了不一样的数据模式。37%的参与者报告自己的一个好朋友或家庭成员“非常孤独”,48%的受试者一致认为“总的来说,人们变得越来越容易孤独了”。非常可能的是,因为孤独常常被打上了负性的烙印,因此人们倾向于瞒报或者低报自己的孤独感受,但是当询问的是别人的情况时,大家比较容易感受到他人的孤独状态。
虽然在人口总体水平上孤独感比率较高,但有意思的是,在过去二三十年里,青少年和年轻人的孤独感是呈下降趋势的。来自昆士兰大学的研究者马修·克拉克(Matthew Clark)及其同事分析了以美国大学生为样本的48份研究,结果发现,从1978年到2009年间,大学生的孤独感呈下降趋势。在另一个研究中,他们分析了一个包含30多万高中生的极具代表性的样本,同样发现,从1991年到2012年,高中生的孤独感具有微弱但稳定的下降趋势。
虽然在总体上,青少年和年轻人的孤独感是在不断下降的,但是克拉克和同事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结果。从1991年到2012年,当高中生遇到困难的时候,向别人寻求帮助的比例越来越小了,且感觉自己和朋友聚在一起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这一结果与来自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米勒·麦克弗森(Miller Mcpherson)与同事在另一项研究中的结果遥相呼应。米勒等人在一个包含1400名美国常住居民的颇具代表性的样本中发现,从1985年到2004年,当遇到重要事情的时候,无人可以商量的人数翻了三倍。
总的来说,这些结果表明,在平均水平上,青少年和年轻人对自己拥有的朋友数量感到满意,这个数量在帮助他们对抗孤独感来说已经足够了。但这些结果也同时暗示,不感到孤独与对友谊质量感到满意并不是一回事。虽然我们的社交群体规模没有发生变化,但人们实际感受到的朋友之间真实的联结感却在降低。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正在深入研究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友谊质量的变化,他们的研究结果必将帮助我们绘制友谊发展的社交新图景,并帮助我们发现提高友谊质量的新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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