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的父母希望我可以教给她一些情绪控制的办法,让她学会用社会能接受的方式表达不快。他们已经发现,艾莉的情绪失控会吓到其他小朋友,因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次“发作”,小朋友们常常不怎么敢跟她玩。当体验到抑郁、焦虑、愤怒时,来访者常常希望心理咨询师可以帮助他们尽快缓解这些情绪。但在咨询师看来,治疗并不仅仅意味着找到化解情绪的办法,而是利用情绪的独特功能帮助个体实现更加积极地成长。艾莉的超然疏离和娇小无辜弱化了她的尴尬表现,但是她狭窄的注意范围和情绪失调正是她尴尬特征的典型表现。她对于绘画有着高度的专注,这使得她对于形态、形状和色彩有着超乎一般人的鉴别力。她用别人常常意想不到的方式来表达,比方说,在她的肖像画中,人物站立的角度看起来非常轻松同时却充满深意,画中人的衣服有着丰富的纹理,从而增加了人物的厚重感。但是她的聚光灯视角也使得她很容易忽视掉更大的画面,在想要得到某个东西时,她那强烈的能量使得自己的需求一旦没有得到满足就喋喋不休地要个不停。
艾莉和我一起努力,学着提高情绪识别和管理能力,但我感觉到我们能走得更远,我希望利用积极情感来拓宽她的注意力,使她能关注社交状况的大局,那意味着在她激烈地发泄情绪时,能够关注到对别人的影响。积极情绪具有适应意义,但它们与负性情绪所带来的“战斗或逃跑反应”(fight-or-flight responses)[3]是有区别的。
来自康奈尔大学的爱丽丝·伊森(Alice Isen)和来自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教堂山分校的芭芭拉·弗瑞德里克森(Barbara Frederickson)都是情绪领域的研究专家,她们发现,积极情绪能带给人的不仅仅只是愉悦的感觉。弗瑞德里克森教授在其“积极情绪的拓展-建构”理论中指出,积极情绪能够促进更为广阔的思维过程,使人们注意到更加细微的信息片段,并容许意识层面容纳更多的信息。这种拓展和容纳能力的增强为人们带来了创造性的问题解决思路,因为通向问题解决的可能组合数目会随着人们注意到或者保存在脑海中的信息量的增加而呈指数上升趋势。这种创造性思维可以帮助人们在经济和政治领域取得卓越成就,同样也可以帮助人们找到处理复杂社会难题,进而建构社交资本的新办法。
积极情绪可以拓宽社交尴尬者的注意力狭窄倾向——创造潜能依赖于人们将多种信息以独特的方式组合在一起的能力,因其具有上述优势,积极情绪可以促使不同的想法生成不同寻常的组合,后者正是创造性思维的标志之一。
尽管有些许例外,但实现创造性突破的最佳可能常常发生在那些不走寻常路的人身上。这些人正是那些珍视自己特殊才能、意识得到自身局限性、力求成就更好自己的人,他们和蔼可亲的本性帮助他们建构了社会资源,从而有助于他们获得归属感。
积极情绪能带来长远益处的证据来自于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两位研究者莉安·哈克(Lee Anne Harker)和达契尔·克特纳(Dacher Keltner),他们就积极性格及其社会影响之间的关联开展了引人入胜的研究。他们查阅了时间跨度30年的米尔斯纵向研究数据,该数据包含了1958和1960年毕业于米尔斯学院的100名女性。哈克和克特纳使用了灵活的方法来回答一个相当简单的问题:那些在大学年鉴照片中面带笑容的女生,与那些没有笑容的女生相比,在一些重要社会变量上是否存在差异?
大学年鉴照片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笑容如何能够预测重要社会变量上的差异呢?人们有什么必要要向一个只打一分钟交道,之后可能再也见不着了的摄影师微笑呢?然而,虽然大家坐的是非常不舒服的高凳子,背后是极其普通的背景幕布,却依然有人面向镜头露出了得体的笑容。这些人也许就是那些一边铲雪一边笑着的人,或是那些在堵车高峰期坐在车里带着笑哼歌的人。她们的开心并不需要理由,她们自己就是容易开心的人。她们可能自己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像着了魔一样,无法抑制内心深处那快乐的灵魂,以至于不得不在铲着雪、堵着车的时候笑了出来。
哈克和克特纳发现,与那些在年鉴照片中没有笑容的女性相比,面露笑容的女性报告了更高水平的积极情绪、更低水平的消极情绪、更为愉快的人际交往行为以及更强的能力(如取得更多成果或者担负更大责任等)。这种关联持续了几十年,在她们四十二三岁时依然如此:在年鉴照片上面带笑容的女性气质性积极情绪水平更高、气质性消极情绪水平更低、职业能力更强、结了婚且对婚姻感到满意的人更多。(www.xing528.com)
这一结果表明,若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改善消极情绪上,或将失去其关键的立足点。积极情绪不仅能使人们摆脱消极情绪的窠臼,还能够促成更多的洞见,从而帮助人们找到改善社交情境的新办法,进而建构起更为持久的社交资源。虽然社交尴尬者容易显得与人疏离,但对于真心喜欢的事情,他们也能够表现出喜悦和热情。积极情绪或许对于社交尴尬者来说格外有用,因其可以拓展他们狭窄的关注点,带给他们更加广阔的视野。
通过前文的梳理不难发现,社交尴尬者容易显得疏离冷淡,但这或许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世界过于紧张刺激,而自己没有信心能恰到好处地做出处理。对于像艾莉这种很容易控制不住脾气的人来说,不加节制地表达负性情绪带来的是惩罚性的痛苦体验,从而让她对自己的负性情绪产生了恐惧。但是即使对于积极情绪,社交尴尬者也常常感到忧虑。当他们为电子游戏上取得的好成绩感到激动和兴奋,或者情绪高涨、不厌其烦地向别人讲解困难的数学证明题时,他人的反应却常常让他们觉得跟随直觉自然地表达内心的喜悦是不对的。
我知道自己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帮助艾莉尽快学会管理自己的情绪,但让我倍感担忧和难过的是,她也极有可能从此压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包括对于这个世界她所体验到的与众不同的愉悦。我最终看到的是,人们出于好意,不断地告诫她别乱涂、注意听、快点做。在艾莉的生活中,人们不断要求她“好好做事情”。
艾莉的注意力已经足够集中,目标性也挺强,只是她的聚光灯视角总是让她把注意力投注到不同寻常的事情上,于是她选择用艺术效果图或者狂野的创造性想象来解决不容易被看见的任务。即使在更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对描绘新的边界而不是在给定线条内涂色更感兴趣了,相较于将一个老故事复述多次,她更喜欢想象出新的故事来。
图4.1 你会做些什么来增加积极情绪?在一项实验研究中,研究者追踪了人们在日常活动中的情绪变化。契克森米哈(Csikszentmi-halyi)和王(Wong)发现,吃东西、社交、游戏有助于增加积极情绪,另外,和他人一起做事情也常常与积极情绪有正向关联。
艾莉和我发现,她的情绪失控往往发生在当她沉浸于丰富想象中的时候,这时候如果大人们大声嚷嚷着让她再多吃一点或是出其不意地抽走她的画板,她常常异常恼火。我向她父母解释她的感受——那就好像是你在电影院看电影,正看到极其关键的地方,忽然有人在你耳边说话,或者是你正在接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却突然被打断了一样。这种打断带给艾莉的沮丧感可以理解,但她的确需要学会正确地表达沮丧,而不是任由自己乱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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