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斯堪的纳维亚勇士朗纳尔·洛德布罗克及其后人

9世纪下半叶，入侵英格兰的维京大军的首领们成为后来一系列传说的主人公，特别是我们之前已经遇到的那些据说是杀害东盎格利亚圣埃德蒙的人：伊瓦尔、乌比以及他们的兄弟。后来，这些人被确认为半传奇勇士朗纳尔·洛德布罗克的儿子。朗纳尔是斯堪的纳维亚历史上最著名的维京人之一。他与其儿子们出现在丹麦、挪威、冰岛以及其他地方的萨迦、编年史和诗歌中，其中关于他们最为广泛和丰富的故事可以追溯至12世纪。17世纪，古诺尔斯语萨迦与关于朗纳尔及其儿子们的诗歌被古文物研究者重新发现，而当代普遍流行的维京人形象——无所畏惧、冷酷无情、不畏死亡，很大程度上是从这些萨迦和诗歌中发展出来的。人们很难将关于朗纳尔及其儿子们稀少的事实与围绕他们产生的众多传说分开，但这些人物的历史渊源一直是学者们进行大量研究的主题，他们努力从传说中解开历史的谜团，并且追溯这些故事在斯堪的纳维亚世界和其他地方的发展脉络。

这些传说最完整的版本是生动且详细的斯堪的纳维亚文本，但一些资料（主要以简短的摘要形式保存在拉丁编年史与圣徒传记中）表明，中世纪的英格兰也流传着关于朗纳尔·洛德布罗克及其后代的各种故事。有人认为，这些叙述可能最终起源于盎格鲁-斯堪的纳维亚的丹麦法区，因为那里的定居者及其后代试图解释或证明9世纪维京人入侵英格兰北部和东部是一种正当行为。无论我们认为这发生在定居后初期，如传统观点一样，还是如最近提出的在12世纪，这些简短的英语往往主要是在讨论与斯堪的纳维亚传说的关系，而不是这些叙述本身。在这一章中，我们将尝试做一些不同的事情：我们将追溯这些故事在英语语境中的发展脉络，探索在维京时代已经成为一个越发遥远的记忆时，这些叙述对英格兰读者可能意味着什么。

北欧传说中的朗纳尔·洛德布罗克是一位维京勇士和国王、屠蛇者，还是许多好战儿子的父亲。他的一次冒险经历解释了他这个绰号的由来：在一次与两条毒蛇的战斗中，为了保护自己，他用涂满焦油的羊毛马裤裹住双腿，由此赢得了“毛绒马裤”的称呼。根据不同的资料，他至少有三位妻子，其中一位妻子是他在这场毒蛇战斗中赢得的；另一位是一名勇敢的女战士，在战场与他并肩作战；第三位是伟大的英雄西格德·伏尔松格（Sigurðr the Völsung）的女儿。因为有这几位妻子，朗纳尔至少有八个儿子，他们都开始了自己的冒险之旅，突袭并且统治了整个欧洲北部。在传说中的最后，朗纳尔在诺森伯里亚突袭后在英格兰遇害。他被诺森伯里亚国王埃拉抓获，并被残忍地在毒蛇坑里处死。他躺在坑中大笑，临死前说了最后一句话。他宣称，他的儿子们会来为他报仇。他们确实做到了，并且埃拉为朗纳尔的死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这是一些斯堪的纳维亚资料中讲述的故事，包括13世纪以古诺尔斯语写成的《朗纳尔·洛德布罗克萨迦》在内的其他众多作品。《朗纳尔·洛德布罗克萨迦》是丹麦历史学家萨克索·格拉玛提库斯（Saxo Grammaticus）于大约1188—1208年创作的。这些叙述可能是综合了最初各种不同的传说，附在一些维京领袖的名字上，这些人可能是朗纳尔和他的儿子们的终极历史前辈：雷金哈里（Reginheri），845年洗劫巴黎；比约恩（Björn），857—859年突袭塞纳河周围；伊瓦尔、乌比、哈夫丹，9世纪下半叶活跃在法国、爱尔兰和英格兰。然而，即便从这个简短的总结中也可以明显看出，关于这些人的传说与任何可能的历史最初起源都相去甚远。尽管关于朗纳尔及其儿子们的英格兰传说与这些传说有关，但事实上，英格兰传说与上述故事的细节共同点很少，同时前者对于共同的细节有自己的解读。朗纳尔这个名字甚至没有出现在英语资料中（有一个可能的例外，下面将讨论）。在英格兰，这个相对应的人被称为洛德布罗克，并且对于他是如何得到这个名字的没有任何解释。在斯堪的纳维亚传说中，朗纳尔的儿子数量众多，而在英语资料中，洛德布罗克通常只有两或三个儿子：伊瓦尔（他的名字在中世纪的英语文本中通常以Inguar或Hinguar出现）、乌比以及比约恩（Beorn）。另一个兄弟——哈夫丹（Halfdan），在斯堪的纳维亚传说中是朗纳尔的儿子之一，在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资料中，他被认为是伊瓦尔的弟弟，但他从未在任何英语资料中被视为洛德布罗克的儿子。(www.xing528.com)

在他们最早出现的历史记载中，一些可能是这些传奇人物前身的维京领袖与任何一位拥有姓名的父亲都没有联系，他们也不总被认为互相之间是兄弟。然而，在11世纪下半叶，他们开始被称作是一个名叫“洛德布罗克”的人的儿子。第一个做出这一身份证明的人是诺曼历史学家朱米耶日的威廉（William of Jumièges），他的著作写于大约1070年。在他的《诺曼底公爵事迹》中，威廉在写到9世纪中叶维京人对法国北部的突袭时，提到了一位名叫比约恩^[1] 的勇士，他是洛德布罗克国王的儿子。他说，比约恩被称为“勇士”，因为他的母亲用刀枪不入的魔法保护他，使他可以在战场上徒手作战而不被任何武器伤害。威廉说，依据丹麦人的习惯，父亲会把他所有的儿子从他的土地上放逐，只留下一个，而留下的这个儿子就是他的继承人。洛德布罗克放逐了比约恩，比约恩离开了家，去为自己征服土地。在他的导师黑斯廷（Hasting）的陪同下，他召集其他年轻人组成了一支军队，横扫法国和意大利。随后，比约恩在返回丹麦的途中在英格兰海岸遭遇海难，最终在弗里西亚丧生。书中没有提到关于他的父亲洛德布罗克其他的内容。有人认为，威廉认定比约恩是洛德布罗克的儿子的依据不是诺曼底，而是英格兰或盎格鲁-斯堪的纳维亚的传说，尤其是考虑到“勇士”这个绰号可能是借用了克努特的敌人——埃塞尔雷德的儿子“刚勇者”埃德蒙的名字。

几年后，即1076年左右，不来梅的亚当称伊瓦尔为北欧最残暴的战士，认定他是“洛德帕库斯（Lodparchus）”的儿子，这个名字显然是洛德布罗克的一种形式。虽然具体的来源不详，但亚当认为这一信息来自法兰克人的历史。亚当在他的《历史》中使用了各种文本资料，但他也有令人印象深刻且逻辑严密的口述资料：他与丹麦国王斯韦恩·埃斯特里森（Svein Estrithson）保持着密切联系。斯韦恩·埃斯特里森是克努特的侄子，他向亚当提供了丹麦国王中关于他祖先的信息。当时，一个名叫洛德布罗克的人被认为是一些维京领袖的父亲，尽管这些参考资料的重点是这些儿子，而不是他们的父亲。直到几十年后，朗纳尔与洛德布罗克这两个名字才被合并记录下来。当时，冰岛学者阿里（Ari Þorgilsson）在他的《冰岛人之书》（写作于1120—1133年之间）中建立起了两个名字的关联。这本书记述了冰岛人定居及皈依的历史。在第一章，阿里说，“伊瓦尔，朗纳尔·洛德布罗克的儿子”，“根据圣埃德蒙的萨迦记载”，杀死了圣埃德蒙。这里对埃德蒙“萨迦”的提及可能表明，阿里可以接触到在英格兰写成的关于圣埃德蒙的作品之一，尽管确切的来源尚未被确定；他可能使用了阿博或赫尔曼的，或者是两者的复合版本，其中包含了一些额外的信息（这些资料在其现存的形式中都没有确定伊瓦尔的父亲）。

从12世纪开始，这些对朗纳尔·洛德布罗克及其儿子们的简要文献发展出大量的传奇故事。也正是在12世纪，英格兰出现了一些关于洛德布罗克传说的最初迹象，但这一传说分支的发展方式和背景与斯堪的纳维亚传说截然不同。